97

我當丞相的那幾年

陽明十三年

天陽國, 西州。

起伏不定的山脈,連綿不斷。

戈壁險灘,汩汩流水, 九彎回腸, 最終流入寬闊的松戈湖, 一望無際, 湖面平整如鏡,晚風吹拂,波光粼粼。

溫暖把被西北風吹歪的鬥笠戴正, 看着眼前被狂風和黃沙摧殘的字跡模糊, 如今勉強能看出來這個匾額上寫着“松戈城”。

北城門口有兩位守城士兵, 盤查這來往路人的路引, 嚴查身份, 以免被敵國奸細偷偷潛入。

最近天陽國的西南邊境很是不平凡, 主要因為民丘國身處大漠中心, 水土貧瘠,無法自給自足。

于是,這頭惡狼便看上了水土肥沃,地大物博, 物産繁多的天陽國, 但因為近幾年的兵力不足,無法對天陽國造成威脅,只能派騎兵時不時地騷擾天陽國西南邊境,但眼下民丘國和鄰國平洲國合作, 想要将天陽國邊境地界一同吞下。

“路引?”守城士兵警惕的看着面前帶着鬥笠的女子,“把鬥笠摘下來,又不是嬌弱男子, 為何要帶着鬥笠?”

其他士兵聞言看過來,有幾個都已經舉起長刀,防備的看着面前帶着鬥笠的女子。

溫暖摘下鬥笠,“風沙太大,擋風用的。”

衆人眼前一亮,此女子竟然長得比男子還要漂亮,容顏如玉,尤其是那雙豔若桃花的眼眸,似泛着瑩潤的光澤,在滿是黃沙大風的環境下,宛如一顆發亮的明珠。

周身氣質清冷出塵,透着矜貴傲氣,一看就像是在金玉錦繡從中養大的人物,與這個荒涼孤寂的松戈城相比,格格不入。

守城士兵多看了幾眼溫暖,看着路引,“淩..淩知夏,你是錦怡城人,來松戈城所為何事?”

淩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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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用來游歷,混淆視聽的假名。

溫暖帶好鬥笠,淡淡道:“雲游。”

“雲游?”守城士兵冷嗤一笑,“來這種鳥不拉屎的窮山僻壤雲游,你當我這麽好騙?”

“雲游四方,為的是領會各地的風水人情,我來這松戈城,有何不可?”

守城士兵将路引塞進懷裏,眸子一眯,“現在我懷疑你乃是敵國派來的奸細,來人,把這個女子給我抓起來!”

城門口的士兵将溫暖團團圍住。

溫暖看着脖子上的長刀:“.....”

松戈城沒有知府,是由駐紮在西州的李盼旋将軍派了一大隊士兵來管理的。

而這位将軍不會在松戈城停留,時常會去駐紮在十公裏以外的天陽軍營裏待着,每日要操練将士,邊境巡邏,制定作戰計劃,抵禦敵國偷襲等等。

松戈城的牢房非常的破舊,牢房裏關押的人不多,溫暖粗略數了一下也就十幾名,而看管犯人的士兵也就五六名,礙于每位士兵都手持長刀,而被關押的犯人個個都面黃肌瘦的,所以大家合作一起沖出牢籠這個計劃直接胎死腹中。

溫暖也算是好運氣,混了個單間。

牢房牆皮掉落,漏出斑駁的苔藓和黃泥,地上鋪滿了茅草,還有幾只黑不溜秋的老鼠在角落裏叽叽喳喳的。

“進去!”士兵推了一下溫暖,喝道,“等我們趙隊頭來好好審一審你這個奸細。”

隊頭,就是李盼旋派遣的一大隊士兵的頭頭,硬要算起來的話,也可以說是松戈城現在的知府。

溫暖被推了個踉跄,看着滿地的茅草,到處都是蛛網和塵土。

她将鬥笠放在一處稍微看的幹淨一些的茅草上,然後坦然自若的坐在那裏,安靜的等着趙隊頭前來審訊她。

士兵看她這幅雲淡風輕的架勢,撇嘴道:“裝腔作勢,等趙隊頭來審訊你,有你哭爹喊娘的時候。”

溫暖連個眼神都不屑給她,仍是沉默的呆坐着。

士兵啐了一口,轉身離開。

【你幹嘛要來這裏?不直接回京城嗎?】系統納悶道。

“回去幹嘛?”溫暖嘆了口氣,“回去讓女主的黑化值再往上漲漲?”

【什麽意思?】

溫暖從懷裏拿出煙,咬着煙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這個任務世界走之前幹了什麽?”

【.....】系統反應過來,【哦,那跟你來這裏有什麽關系嗎?】

“還記得原世界主線劇情裏,松戈城最後怎麽了?”

系統找了一下劇情線,【平洲國故意起兵偷襲軍營大帳,分散天陽國大軍注意力,致使松戈城被民丘國偷襲,屠城占領了。】

松戈城裏大多都是老幼和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成年健壯的女子都已經投身軍營為國效力,所以松戈城眼下除了李盼旋派遣看管的五十名士兵以外,其餘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貧民百姓,根本抵抗不了民丘國精銳士兵的偷襲和屠殺。

要知道,在原劇情中,民丘國只是派遣了一個營的士兵就将幾乎三千人的松戈城屠了個幹淨,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手段極其毒辣狠厲,冷血殘酷。

民丘國士兵個個殺人如麻,奉行斬草除根,絕不留情。

溫暖看了眼正在喝酒吃花生的士兵三人,不知在聊什麽,時不時爆出響亮的笑聲,可她們卻不知,今晚就是她們的亡命夜。

視線落在士兵腰間的長刀,品質不佳,但用來殺人,勉強可以用一用。

“所以...”溫暖收回視線,嘴角一勾,“松戈城算是我給她送的第一份賠禮道歉。”

牢房的門鎖被人打開,溫暖被人兩名士兵強拉硬拽的綁在柱子上。

“趙隊頭,此女子就是今天抓到了奸細。”

趙嚴上下打量了一下溫暖,此人一襲白衣,氣質高雅,樣貌出衆,不像是敵國派來的奸細,倒有點京城中大人物的貴氣和驕矜。

“你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何會來到松戈城?”

趙嚴看過眼前之人的路引,但她總覺得淩知夏這個名字有些蹊跷,像個假名。

最重要的是她敢姓“淩”。

溫暖看着趙嚴,“趙嚴,平昌城人士,家有一老一夫,今年三月,你的夫郎為你誕下一女,賜名為趙冉,如此看來,趙隊頭可謂是前途扶搖直上,家庭幸福美滿啊。”

趙嚴瞳孔微擴,眸子一眯:“你到底是什麽人?”

竟能一字不差的說出她的背景。

“雲游之士。”

“當我好騙?”趙嚴拔出旁邊士兵的長刀,鋒利的刀刃架在溫暖的脖子上。

她眼含危險,厲聲逼問:“你究竟是何人?若是還不坦白實情,到時候向你問話可就是閻王爺了。”

“趙隊頭剛才可看到了狼煙?”

趙嚴眉頭緊皺。

這人又說對了,剛才十公裏以外的軍營大帳點燃了狼煙,白煙溶于厚厚的烏雲之中,險些不易察覺。

“狼煙四起,外敵來犯,”溫暖不在意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繼續道,“如今天陽國腹背受敵,西州有民丘國與平洲國合作來犯,東陵又有辛兆國肆意挑釁,如此焦灼緊張的局勢之下,你猜松戈城處于何地?”

趙嚴沉思片刻,瞬間雙眸瞪大,嘴唇蠕動,聽着眼前之人薄唇微啓,淡淡吐出。

“當然是兵家必争之地了。”

松戈城雖然破敗慌亂,卻是天陽國雄關要塞之一。

東西蜿蜒1000多公裏,西據安格高原,東臨險峻絕澗,南接風雪山嶺,北塞九彎長河。

可謂是山嶺交錯,自成天險,易守難攻,故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可惜這樣重要的地界,李盼旋只派了一個大隊來駐守。

主要是因為此人負地矜才,傲慢自負,目空一切,以為只要穩住前方戰線,後方便可以無憂無慮,卻沒想到敵軍聲東擊西,請君入甕,最後來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将松戈城搶占。

最後民丘國和平洲國合作夾擊天陽國大軍,致使天陽國全軍覆沒,二十萬将士無一生還。

脖子上的刀刃輕微一顫,脖頸一痛,鮮血流出來。

溫暖垂眸,淡淡道:“趙隊頭,松戈城對于天陽國是何等重要,李将軍卻只派遣一大隊來駐守,若是民丘國派精銳将士前來偷襲,你們能抵擋多少呢?”

“你——”趙嚴神色凝重,放下長刀。

他看向一旁的士兵,“去,立刻查探松戈城四周,如有異常,立刻防備警示。”

士兵一懵,驚詫道:“趙隊頭,此人身份未定,說不定是敵軍派來混淆視聽的,您勿要聽信奸細的蠱惑啊。”

趙嚴擰眉:“你敢違抗軍令?!”

“屬下不敢,”士兵猛地跪地。

“去,喊上所有兄弟,務必将松戈城看守嚴密,讓敵軍無隙可乘。”

“是!”士兵領命,立刻跑出去喊人。

溫暖看趙嚴立刻發號施令,不容置疑,有些詫異道:“你不懷疑我嗎?”

“懷疑。”趙嚴沉聲道。

“那為什麽還相信我的話?”溫暖納悶道。

趙嚴手持長刀,刀光一閃,捆綁溫暖的麻繩脫落。

她把長刀遞給溫暖,肅着臉,“因為你敢...姓淩。”

夜深星稀。

今晚的松戈城像是被烏雲圍住,看不見一絲光亮。

一個黑衣女子悄然蹲守在松戈城外的牆角下,看到北城門口的守城士兵打着瞌睡。

女人擡起手,猛地握拳,低聲吼道:“潛伏!準備!”

衆人立刻貼近牆面,握緊劍柄,眸中殺意乍現。

隐藏在黑暗中的野獸,亮出了獠牙,只待一個時機,咬向獵物的喉嚨。

女子眯起眸子,看着侍衛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拔出長劍,漆黑的眸子裏盡是戰意,藏在黑布下的嘴唇張開,“上——”

衆人起身拔劍,剛要沖上去,卻被眼前的景象震在原地。

只見松戈城的城牆上點燃了數百只火把,火光沖天,将濃稠的烏雲照亮。

衆人雙眼被火光一閃,失神片刻,等到回過神來,卻發現已經被松戈城的士兵團團圍住,雖然圍住她們的人數不多,但是城樓之上已經上弓的箭矢和那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讓她們心生膽寒,不敢亂動。

不是說天陽國的将士都去前線了嗎?

為何松戈城還會有這麽多人在?

難道她們遭遇埋伏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将她們抓起來,若有違抗者,就地格殺!”趙嚴從人群中走來,怒吼道。

士兵們應道:“是——”

剎那間,敵軍心緒大亂,不敢違抗,只能被松戈城的士兵降伏,至于松戈城的南城口,也是如此,敵軍偷襲的人都被松戈城牆上的人吓得膽戰心驚,不敢肆意妄為,只能乖乖被俘。

趙嚴走上城樓,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背手伫立。

牆上是她們剛才畫的人影,用來恐吓敵軍偷襲,本以為此行此舉不會讓敵軍相信,卻沒想到敵軍竟然真的以為松戈城內有大軍駐紮,就此投降。

她此刻已經對溫暖深感佩服,抱拳道:“高人真是神謀妙算,有勇有謀,趙嚴心悅誠服。”

“若是有勇有謀,當屬趙隊頭,”溫暖看着敵軍都被士兵抓捕起來,“要不是趙隊頭計不旋踵,當機立斷,怕是這松戈城今夜是保不住的。”

趙嚴讪讪一笑:“高人說笑了,若不是您特意來告知我們敵軍會在今夜偷襲松戈城,我也沒辦法采取措施,而且您讓我們在牆上畫人影,敵軍也不會被吓得措手不及,乖乖被擒。”

溫暖只是淡淡一笑:“無事,眼下我有一件事還請趙隊頭幫忙。”

趙嚴:“高人請說,我定肝腦塗地。”

“我想見李盼旋。”

高人要見将軍?!

趙嚴想了想,畢竟高人若是能入軍營,必定是天陽國大軍之幸。

“好的,明日,我就帶着戰俘,和高人一同去見将軍。”

“多謝。”溫暖轉身,緩緩走下城樓去。

趙嚴跟在她身後,纖細的背影像是蘊藏着無窮的力量,此人會武,而且武功必定高強。

“高人,您為何姓淩?”趙嚴還是問出了心中困惑

溫暖納悶道:“為何不能姓?”

難道這姓氏有什麽問題嗎?

以前在這個任務世界裏,她一直姓淩的啊。

趙嚴:“高人可知天陽國的丞相?”

溫暖想了想,“統子,天陽國現在的丞相是誰?”

系統看了一下劇情線,【自打你辭官後,天陽國就沒有丞相了。】

“女皇沒有重新設立丞相嗎?”溫暖詫異道。

【根據劇情線來看,沒有。】系統道,【現在都是女皇統一管理朝堂。】

“好吧。”溫暖看向趙嚴,“天陽國不是沒有丞相嗎?”

“是,天陽國現在是沒有丞相,”趙嚴目露懷念,道,“但三年前,天陽國還是有丞相的。”

“高人,您知道淩溫暖淩相爺嗎?”

作話:

溫暖:呵呵,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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