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伴郎伴娘

路瑩到的時候,李鑫忙不疊地迎上幾步,笑容滿面:“師姐,你怎麽來的?你渴不渴?你想喝什麽,我去買!”

其他人見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抿着唇笑起來。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路瑩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笑着擡手把長發別到而後:“鮮榨果汁吧,我和師兄都挺喜歡這個的。”

“好好好,那我們待會就喝鮮榨果汁了!”李鑫連連應下,他向路瑩身後張望了幾眼,好奇道:“師兄呢?”

路瑩擡手,露出指尖夾着的一張卡,晃了晃,俏皮眨了眨眼:“我和岑師兄一起來的,他還在停車,給了張卡我,說是這頓他請。”

聞言,衆人頓時興奮起來。

“岑師兄也太好了吧......”

......

路瑩出現後沒多久,衆人就進了餐廳,路瑩卻沒進去。她穿着一件長旗袍,披肩的流蘇随着微風輕輕搖。

又過了一會兒,岑淮舟出現了。穿着她之前看見過的一身休閑裝,路瑩笑着迎上去兩人交談了幾句後,很快便消失在門口。

喬梧收回視線,再看向對面的紅綠燈時,指示燈恰好由綠燈倒計時三秒後又變成了紅燈。

她錯過了一輪綠燈。

喬梧忽地就沒了逛街的興致,定定地看了那刺眼的紅燈一眼,她轉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如果說阚鹿是高中才認識,對喬梧最好的人,那路瑩就是喬梧最不想看見的人。路瑩長她幾歲,和喬梧沾了些許遠房的親戚關系,但是無論是家境還是學習成績,從小就是喬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直到高中喬梧去了W市上高中才擺脫她的陰影。

俗話說孽緣,孽緣。

喬梧和岑淮舟在一起後,才發現路瑩又是岑淮舟的師妹。

喬梧還記得,路瑩找到她時,露出的高傲表情。她看着路瑩笑盈盈地挽着她的臂彎,湊近她,在耳邊輕輕一笑,音如寒冰:

“有人出生就在羅馬,你也配妄想生在羅馬的人?”

......

或許是想起了令人心情不愉快的人,喬梧也不爽利,繞了好遠的路慢吞吞走回家。回到嘉苑的時候,臨近中午,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

等電梯的功夫,喬梧看了眼家裏擺的監控,小雞毛大概是知道她什麽時候下班,這個點還在呼呼大睡。

然而一走到家門前,就能聽見爪子扒門的聲音。

她低頭在包裏翻找鑰匙,電梯門剛好“叮”的響了,她下意識地偏頭看過去,岑淮舟走出來,看着眼眸清明,不像是在外面喝了酒的。

不過,喬梧也只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喝沒喝酒跟她有什麽關系。

喬梧淡漠地垂下眼,手腕轉動,門很快打開。她拉開,準備進去。

岑淮舟和李鑫那群小屁孩坐了一會兒,很快便找了個由頭在中途離開。在小區門口的時候,他就看見喬梧剛好進了單元門,瞧着腳步還挺快的,一會兒就沒看見人了。

喬梧這模樣就是看見一個不認識的人。

岑淮舟眉尾輕揚,慢悠悠地走過去,也沒說話。

喬梧背對着,她能感覺得到岑淮舟在看着她。那目光太過明顯,想忽略都難。

她開門進屋,轉身要把門關上,随意擡眸時對上岑淮舟沉沉的目光,她一頓,淡淡移開眼。

門縫只剩下一拳寬時,岑淮舟忽地伸手抵住了門。

他的這個舉動給喬梧帶來了猝不及防的小小驚吓。喬梧眸色陡然一沉,有股郁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堵得心煩意亂。

喬梧不想把負面情緒帶給任何人,盡力壓抑克制着。她的手不再用力,卻依舊搭在門把手上,看着唇角勾着的男人,抿了下唇,“你有事嗎?”

岑淮舟的眼皮微動,語氣慵懶沒個正形:“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喬梧的面色如古井般無波無瀾。

聞言,她随手把包放在了玄關櫃上,聲音素淨:“我有點忙。”

岑淮舟觀察着她的表情,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秒後像是确定了猜想,唇邊笑意微斂,神色端正了些許:“你不高興了?”

“發生什麽了?”

雖然喬梧看着和平常時沒什麽兩樣,依舊淡然從容,但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她周身散發的低氣壓,整個人像是被烏雲籠罩,壓抑,又無助。

小雞毛早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高興的飛奔過來,圍在喬梧的腿邊打轉兒。見過了這麽久,喬梧都還在和岑淮舟說話不理它,心下委屈和怒氣上頭——

“嘤——嘤嗷嗷嗷嗚——”

它的這陣嚎叫,宛如警報,嗷嗚嗷嗚個不停。

委屈不滿的情緒得到抒發的同時,也打斷了門內門外兩個人的對峙。

岑淮舟垂眼,和它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裏看到了——

哪涼快哪呆着去。

喬梧回過神來,看着岑淮舟清冷的面容忽地念起來他這段時間幫的忙。大大小小,給自己幫了不少。

她的人情還沒還完,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和他生氣呢?她現在在這裏,又是堵的哪門子氣?

喬梧被自己問的一句話接不上來,也覺着自己無理取鬧。

她倏地彎唇,譏諷笑笑。

松了手,任憑門打開,擡眼沉沉靜靜地看着岑淮舟,語調溫吞:“我很好,謝謝關心。我今天挺累的,剛才态度有點不好,非常抱歉。”

喬梧朝着岑淮舟微微低了下頭,語氣疏淡:“對不起。”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了,請允許我關上門清靜一下。”

她絲毫不躲避地迎上岑淮舟的視線,不在意地由着他盯着自己。随着她的這幾句話,也看見岑淮舟的面色漸漸沉了下來。

他不高興了。

這個念頭只在喬梧腦海裏晃了一秒。

但那又怎麽樣呢。

岑淮舟眉頭緊蹙,深深地呼吸,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又恢複了那副冷淡沒什麽表情的模樣,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喬梧。

喬梧眸色疏淡。

半晌。

岑淮舟點點頭,收回抵在門上的手,長睫低伏,“好,知道了。”

說完,便轉身。

觸屏指紋,門鎖“滴”一聲後,門開了。

開門進去,反手關門。

動作一氣呵成。

喬梧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帶上門。

“砰”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後,世界再次恢複清靜。

喬梧轉身,小雞毛還躺在地上睜着水靈的大眼睛望着它,眉頭皺着,似乎是在委屈和匪夷所思。

汪這麽可愛,為什麽不理汪?!

喬梧輕輕一笑,揉了揉小雞毛的狗頭,給它添置了些水和狗糧後便徑直回到了房間裏。

一看見房間中央的大床,所有的疲憊瞬間湧上腦海。

喬梧點開手機計算器,把這段時間岑淮舟幫的忙所有的花銷全部算了一遍,又添了不少,算是還點人情,一股腦地打給了岑淮舟的銀行卡裏。

岑淮舟的銀行卡號還是前兩天,她找岑璐要來的。

做完這一切後,她躺在床上,眼皮輕輕阖上,從前那些不太好的回憶悄悄靜靜地席卷而來。

像是兇獸,潛伏在黑夜中,暗暗藏起來月亮,用夢魇遮蔽了美夢的雲朵。

......

明媚的陽光下。。

岑淮舟靠在陽臺的藤椅裏,手機在旁邊的茶幾上,他漫不經心地聽着闫旭的聲音外放,看心情地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着。

天色清明涼爽,開了一扇窗,莫名感受到秋日的蕭瑟凋零。

幾天前他就被實驗室裏幾個師弟們邀請着今天一起吃頓飯,坐了一半,岑淮舟就扯了個理由回來:“家裏還有點事情,就先回去了,賬已經結過了,你們慢慢玩。”

坐了好一會兒,岑淮舟還是覺得喬梧非常不對勁,看着溫溫柔柔的一姑娘,嘴巴嚴密得怎麽都撬不開。

他徹底沒了回家時的好心情。

電話那頭闫旭久久沒得到回應,暴跳如雷:“岑淮舟,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岑淮舟沒什麽精神地撩了撩眼皮,嗯了聲:“沒聽。”

“.......”

闫旭深深地呼吸,重複說道:“過兩天我要來趟W市這邊給一個朋友的朋友當伴郎,到時候我們聚聚?”

岑淮舟這回聽見了,聞言輕嗤一聲:“你都當了多少回伴郎了,合着你找到了真正熱愛的事業。”

“人家裏有點變故,沒什麽人能當,這不我就熱心點幫個忙。”闫旭哎了聲,“就在E市,你看看到時候要不你直接來找我吧,我家那老頭子在這邊新建了座溫泉山莊,來玩玩?”

“不去。”岑淮舟想都沒想就拒絕。

“你怎麽回事,我一個人當伴郎多無聊啊。”闫旭兀自琢磨着,總算是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對勁,哈哈大笑起來:“你怎麽聽着心情不大好啊,哪個神仙膽子那麽肥招惹你了?”

“.......”

岑淮舟:“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來不來?E市你肯定沒去過,一起聚聚又不耽誤你!”

被他吵得煩了,岑淮舟不耐地皺眉,懶散應下:“行。”

闫旭趁熱打鐵:“那順便,能來幫忙當個伴郎嗎?三缺一,就差你了!”

岑淮舟沉默幾秒。

冷冷一笑:“闫旭,你欠抽?”

闫旭老實承認:“實在是再找不着單身的了,只有你了。”

“.......”

喬梧是被喬母的電話叫醒的。醒來時渾身都是冷汗,衣服都被浸濕了。

喬母在電話裏絮絮叨叨地說着有的沒的,喬梧習以為常地把手機扔在一旁繼續淺眠。直到,喬母語氣高興起來,用一種很是羨慕的語氣說:“你枝枝姐要結婚了。”

“你就算再不喜歡應付親戚們,也總該回來參加姐姐的婚禮吧?”

喬母循循教導,不厭其煩地說着喬梧聽厭了的話,“小梧,我從小就教導你要知禮,你做錯了事情不在意,只會讓我和你爸爸為難。”

.......

阚鹿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喬梧剛下高鐵。

E市和W市隔的近,又是個五六線的小城市,壓根沒有飛機場。

“你現在已經回去了嗎?”阚鹿精神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入耳畔,充滿了朝氣。她醒來看見喬梧給她發的消息後才得知喬梧回了E市,連忙打了個電話來詢問情況。

“你一個人回去沒事的吧?”

喬梧笑:“我是去參加婚禮,能有什麽事。”

阚鹿說了半天,還是覺着不放心即将要回到那一家子裏的喬梧,一拍桌子站起身,差點吓得一旁的同事摔跤。

她不好意思笑笑,而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說道:“你在那等等我,我現在就過去陪你!”

喬梧失笑:“不用,我都多大了還要人陪,你安心上班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可是——”

在喬梧再三的勸阻下,阚鹿只好打消了去陪她的主意。

隔天就是婚禮,喬枝早早地就約了喬梧當伴娘,喬梧今晚就得呆在大伯家過一晚,這樣才不會在第二天早上耽誤時間。

見到喬枝的時候,喬大伯家裏坐滿了親戚朋友,一進門,喬梧就看見喬母和其他幾個嬸嬸坐在沙發上聊天。

見到喬梧,在場所有人的歡聲笑語有那麽一會兒的安靜,眼神驚訝又複雜,仿佛她是一個不速之客。

但很快這種奇怪的氛圍便恢複了自然,喬母站起身朝着喬梧走來,笑容滿面:“來啦?不是說晚上才到的嗎?”

喬梧平靜地點了點頭,微微笑了下,給足了她面子:“嗯,後面一班車太晚了,不方便。”

“哦哦。”喬母應和了幾聲,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了。

氣氛一下子又變得壓抑起來。

喬梧瞥了眼正站在門邊好奇地打量着她的那個男孩——喬昭,眸色淡淡,看不出什麽情緒。

他盯着喬梧,喬梧也看着他。

喬母慌了,連忙站到喬昭的身前,擋住喬梧看向他的視線,局促地笑着岔開話題:“快去叫人,大家都盼着你回來呢。”

喬梧對于她這句違心話絲毫沒放在心上,點了點頭,挨個和長輩們打招呼。

剛叫完一圈就被喬枝叫進了房間裏。

美甲師正在給喬枝上最後一層封層,喬枝笑着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阿梧,你也來做一下美甲吧,等你姐夫回來,我們去試試伴娘伴郎服。”

喬梧笑了笑:“我就不做了,過段時間可能就要當回老師了,不适合。”

“有什麽不适合的,做個裸粉色的不會很明顯的。”喬枝溫柔地打量喬梧,“就當給姐姐一個面子。”

話已至此,喬梧也不好拂了喬枝的心意。

直到美甲做完後,喬梧才想起來問伴郎是誰。

喬枝想了想,說:“好像是周秦朋友的朋友,據說都長得不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通電話打斷,喬梧安靜下來。聽着喬枝笑容幸福地應着,唇角也跟着翹了翹。

莫名的想到岑淮舟,自上次冷淡後,一連幾天都沒再碰見過他。

接完電話,喬枝看向喬梧,急匆匆地把手包遞給她:“兩個伴郎來了,你們先出發去接另外一個伴娘,我和周秦待會就跟上。”

說着,遞給喬梧一張紙條:“上面是他們倆的手機號,你下去要是沒看見就打個電話問問。”

喬梧迷迷愣愣地點點頭,掃了眼上面潦草的字跡——

闫九日。

山今。

表情一頓。

這這...這兩名字有點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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