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暖床作用
城門失火,守城将領自是逃不了幹系。
但梁時知道,那裏面有楚家的人,此番出了這麽大的事,守城那批将領肯定要大換血。
毫無疑問,有人想削弱楚家和他的勢力。
而且,此番城門失火只怕是一箭三雕之技。
炎帝尚未親掌玉玺,朝政仍是內閣與攝政王把關,而梁時一黨也同樣占據重要的地位。
下朝之後,群臣紛紛列班走出大殿,群臣似乎皆是心中了然,有意避開了蕭湛與梁時。
鎮國公為了避嫌,先行一步離宮了。
鎮國公府今年接連受創絕非巧合,但像楚家這種門第,除卻是謀逆大罪,否則一時半會無人可撼動。
國公爺并不心急,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他也深知其中利害,暫且不動聲色方是上策。而且梁時早就提前叮囑過他,要小心為上。
蕭湛在宮道上擋住了梁時,他身着親王蟒服,氣勢如山,看着梁時的眼神自是一股殺意。
梁時唇角揚起一抹鄙夷之色,“王爺找下官有事?皇上已經将城門失火的案子全權交由錦衣衛查辦,王爺似乎有意見?”
梁時最初入仕時,便不會阿谀奉承,他好像一開始就應付的游刃有餘,即便對面蕭湛這樣一等一的權貴,也從未顯露任何卑色。
蕭湛時不時的滾動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因為大力之故,拇指指尖已經泛白。
二人行至宮道上,蕭湛壓低了聲音,直言道:“梁時,本王很不喜歡旁人奪了本王的東西。”
梁時眸中溢火,東西?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梁時是個極為挑剔的人,吃食,穿着,甚至是身邊的下人,一旦不合心意,他就會徹底發配了,但對于楚翹,有關她的一切,無論好惡,在他眼中,都是世間無人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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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翹翹,不管做什麽,說什麽,那都是對的!
在這件事上,梁時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下官不明白王爺的意思,若無他事,下官先行回府了,夫人還在家中等着。”
梁時剛要邁出一步,蕭湛左腳抵在了他的皂靴上,“梁時,你與本王可以合作,本王可助你一輩子飛黃騰達,直至內閣之巅,本王要她!”未了,蕭湛又添了一句,“還有那兩個孩子。”
梁時覺得這話當真是可笑,“下官的夫人和兒子,都只能是下官的,王爺這是什麽癖好?喜歡奪□□,搶人子?”
蕭湛唇角猛然一抽,說話間,眸色駭人,“梁時!你明知他們都不該屬于你!”
這廂,嚴首輔慢吞吞的從千步廊走了過來,只見不遠處梁時與蕭湛面對面站着,又好像在說什麽悄悄話,神色皆是異常。
嚴首輔心中不甚痛快,他真的很想探知一下攝政王和梁大人在說什麽!
是不是想合夥對他不利?
嚴首輔加快了步子,拖着一把老骨頭,人還未到,笑聲先至,“王爺和梁大人在說什麽呢?”
此言一出,嚴首輔一怔,他怎麽能直接問了出來?!這樣太直接了,會被人輕易看出目的的!
不過未及嚴首輔為自己辯解,梁時與蕭湛已經各自邁向宮道兩側,頭也不回的走了。
嚴首輔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活到這把歲數了,還是頭一次被人這般忽視,“……”他們兩個一定是真的想聯手對付他?!
嚴首輔決定速速回府與門客商榷對策。
楚家搭了戲臺子。
梁府女眷,連同遠戚都去了隔壁楚家。
楚翹算是新婦,今日稍稍打扮了一下,看上去還是年輕的小姑娘,妖冶豔麗,雙眸靈動。
楚翹正聽着戲,楚遠搖着折扇走了過來,張口就道:“五妹,我這裏養了幾盆罕見的花卉,你想不想過來看看?”
她不太想……昨晚受驚過度,加之在密室凍了兩個時辰,癸水提前來了。
楚翹慵懶的擡了擡眼皮,正要回絕,楚遠笑的很放.蕩,又道:“就在西苑的暖房,很近的,二哥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麽?”
這話很親昵,也很熟悉。
西苑暖房是楚翹上輩子時,二哥特意命人替她修葺的,還派人去各地搜羅名貴花種,就連宮裏都養不活的花卉,二哥也會想了法子幫她種活。
楚翹從不認為她自己是個沒良心的,在楚遠盛情相邀之下,楚翹起身跟着去了。
阿福自是緊跟其後,楚梁兩家誰人不知道楚二公子曾對梁夫人有過非分之想?
楚翹自己也有所注意,除卻阿福之外,還另外帶了兩個小丫鬟。
楚遠:“……”傻姑娘,他總不能真的對她如何!
楚遠的确沒讓楚翹失望,眼下就快過年了,但暖房中各色花卉一應盡有,沒想到她都離開兩年多了,二哥還打理的如此之好。
見小婦人微微動容,卻極力克制自己的艱難模樣,楚遠不忍看下去,咳了一聲道:“五妹若是喜歡,我這就命人給你送一些過去。這些都是我家翹翹喜歡的,現在翹翹不在了,這些花兒草兒的也是寂寞。”他也寂寞。
對上楚遠一雙探究的眸子,楚翹欲語卻無詞,不是她不願意承認,可她若是說出來,旁人會信麽?說她借屍還魂了?那些害死她的人肯定也盯上了楚家,她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了自己。
楚翹點了點頭,“多謝二哥。”
這聲“二哥”輕柔溫婉,楚遠心頭一軟,險些就上前兩步将小婦人擁在懷裏。
他一手養大的翹翹,如今卻對他這個二哥這般客氣了。
好在……好在她就在隔壁。
一個時辰之後,梁時回到了府上,一踏足上房,入眼就是花花綠綠的場景,他想小妻子,便疾步去了寝房,竟發現他的屋子裏也是布滿了各色鮮花。
梁時:“……”他素來不喜歡這些,可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楚翹正在屋內吩咐了丫鬟歸置着東西,見梁時回來,她上前一步,“你今日怎的回來這麽早?”
還用問麽?
她是不是忘記了昨日才大婚?
梁時半垂着眼眸看着她,有種恨鐵不成鋼的錯覺,但依舊壓制住了氣憤,道:“這些都是隔壁搬過來的?”
除卻楚遠之外,他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等閑情雅致。
楚翹點頭,“二哥待我極好的。”
梁時眸色微眯,這才成婚,她就向着楚遠了?“你……肚子還難受麽?”
昨夜兩人是相擁而眠的,梁時起榻上,衣襟上的血漬醒目,他起初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在楚翹身上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這才……有所察覺。
楚翹後知後覺,她那時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梁閣老替她檢查了身子,她點頭,“好些了,你怎知?”
梁時以拳抵唇尬咳了兩聲,改日得讓周公老先生給她好好調理一二。
若是有了子嗣,她該不會再有二心了。
門外一小丫鬟疾步而來,打斷了梁時的尴尬,她道:“二爺,楚二公子說要見您,現下,人就在外頭。”
梁時趁機大步離開了,再也沒有看楚翹一眼。
楚翹還以為自己又怎麽惹到他了。
楚遠見到梁時那一刻,他面色不善,張嘴就道:“梁時,你……你不準欺她!”
梁時微微嘆氣,全天下都知道了真相,只有那小婦人一人還瞞在鼓裏。
梁時直言,“她是我的妻,我如何會欺她?!”
這才是楚遠最為擔心的事,“你……你……”楚遠氣的脖子漲紅,一張俊臉抽搐了起來,“她自己知道麽?我是說……她知不知道你已經知道了?”
這話太拗口,一側的如影根本沒聽懂,近日總是出現這種狀況,他已經隐隐懷疑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梁時鷹眸微眯,事到如今,與楚遠坦白也無妨,“你自己的妹妹,你還不了解?她還以為她瞞了全天下!”
楚遠:“……”自己寵大的人,他自是很清楚。有些話他實在問不出口了,更不想知道楚翹與梁時有沒有做成真夫妻。
梁時又道:“望你暫且不要驚動她,這幾年苦了她了。”他凝眸看着上房的方向,似有千言萬語。
楚遠極力讓自己平複了下來,他最好的知己娶了他最疼惜的妹妹,自家的豬拱了自家的白菜,他還能說什麽?
“那你說,你我何時可以和她坦白?我還想問問是誰害了她。”楚遠道。
對此,梁時并不抱希望,“若是她自己知道,你以為她還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肯定興沖沖的跑去報仇去了。
楚遠聞言,覺之在理,二人正說着,楚翹領着一衆丫鬟從小徑走了過來。
梁時與楚遠非常默契的紛紛轉身,對着一盆剛搬過來的“殘雪驚鴻”評價了起來。
梁時:“楚兄,你種菊的本事堪稱一絕,這可是“殘雪驚鴻”?”
楚遠笑道:“哎呀,妹夫,你倒是好眼力,不過要論菊花,還是那盆“點绛唇”更有韻味。”
梁時朝着一盆橘色花卉望了過去,“好名字啊楚兄,改日我想向你請教一本菊譜,不知楚兄可方便?”
楚遠眼角的餘光看着楚翹,朗聲笑道:“你我都是自己人,何來不方便一說。”
楚翹靠近之後,聽他二人對着幾盆菊花凱凱而談,搖了搖頭,很失望的離開了。
城門失火這麽大的事,他們怎麽也不商榷一下對策?可是有人想造反?炎帝那小子也不知道眼下如何?
這廂,待楚翹走遠之後,梁時和楚遠突然面色凝重。
楚遠這才将昨晚的所見告訴了梁時,“你可知蕭湛昨夜派人潛入你府中?”
梁時點頭,他微微擡手,指尖略過一朵開的正豔的菊花,忽的掐斷了一只。
楚遠看着心頭一跳,有些心疼,“喂,這花招你惹你了?我猜測蕭湛并不想對她不利,否則以他的心智不會等到今日。”
梁時嗯了一聲,“她已經是我的人了,即便是蕭湛,又能如何?我自有法子應對。”
楚遠猛然間一陣狂咳,他怎麽那麽想揍人啊!
如影眨了眨眼,“……”聽不懂,果然是腦子不夠用了!
關于城門之火一事,梁時與楚遠從頭到尾都是只字未提,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梁時去了一趟鎮國公府,回來時已經是夜深時分。
如影緊跟其後,在二人皆邁入府門後,如影在梁時身側道:“大人,外面的幾個探子都處理了。”
梁時點頭應下,之後大步往寝房而去。
如今的日子,他好像很是期盼日落之後,不管她真心與否,他都有機會能與她光明正大的獨處。
總好比曾幾何時,說句知心話都要挑日子,挑場合。可恨的是,她何曾懂過他?
夜涼如水,梁時一進屋就褪去了身上的衣袍,屋內還留着兩盞火燭,照亮了滿室的瓊花怒發。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梁時還是唇角微抽,他這間屋子,誰人敢在裏面随意放置東西?這才成婚一天,就被她給侵占了去。
阿福在一側躬身道:“二爺,夫人她喝過藥就睡下了,夫人今晚沒有查出異樣。”
知道她小鼻子靈敏,梁時讓周公調制了無色無味的止痛藥,若是還有一絲異樣,她肯定不會喝。她到底還是在防備着他。
梁時輕應了一聲,嗓音帶着夜的迷離,格外溫柔,“下去吧。”
阿福點頭如搗蒜,很快就離開了寝房。
梁時站在腳踏上看了一會,這才去了淨房稍稍洗漱一番,他發現腳踏下面依舊鋪了地鋪……
梁時嘆了口氣,無聲的上了榻,将小婦人圈入懷裏,大掌附上了她的腹部,頓時手一頓。
她看着前凸後翹,那裏竟然如此平坦平坦,不過觸感也是極好的。
他剛動作,小婦人可能察覺到了什麽,又往他懷裏拱一拱,梁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有暖床的作用。
為了等她,他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無,就是擔心有朝一日她會嫌棄。
夜很長,外面北風呼嘯,眼看着京城的第一場雪就快下了。
梁時将被褥統統蓋在了楚翹身上,他自己則露出一大片後背。
但依舊是不行,只要她睡在自己身邊,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定下來。
梁時自诩定力過人,可還是無法入睡。
到了後半夜,梁時去了一趟淨房,待了半個時辰才出來。
複而再上榻後,小婦人好像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非但沒有推開他,一手揪着他的衣襟,柔.軟.豐.腴處嚣張又奔放的緊緊貼着他。
梁時:“……”
雞鳴時分,天際還是一片混沌的蟹殼青。
梁時已經穿戴好了,發髻也梳的整整齊齊,他将手中一坨衣裳遞給了如影,“處理了。”之後大步離開。
如影跟着梁時多年了,他并非是個無知的男子,他低頭一看,登時漲紅了臉,二爺都成婚了,怎麽還……這是欲.求.不.滿?
因着朝中之事耽擱,認親一直被推遲着。
楚翹并不在意,當初梁家落難時,這些所謂的族親,也沒有一個伸手幫襯的。她可不想以德報怨。
大婚之前,梁時就将梁府的賬目和掌事權交到了楚翹手上。故此,那些梁家的族親見着她也是畢恭畢敬的喊聲“二夫人。”
楚翹吃了一盅羊乳杏仁茶,喝之前她還特意用了鼻子嗅了一嗅,就生怕梁時會在茶盅做手腳。
楚翹照常去香料鋪子裏看賬目,馬車剛駛出恒順胡同沒多久,突然剎住了。
楚翹險些摔了一下,待她坐定之時,一小乞丐打扮的男孩塞了一封信箋給她,之後飛快跑不見了。
馬車忙道:“哪家的孩子?自己找死麽?”
楚翹瞧着那孩子也是可憐,正想叫住他問問這是怎麽回事,但孩子卻是不見人影了。
如影上前一步,“夫人,您沒事吧?”
楚翹知道如影是梁時指派到她身邊來的,她沒有說實話,只道:“我無事,繼續趕路吧。”
楚翹稍稍平複了一會心情,她先是聞了一下信箋,沒有可疑的氣息,這才将信箋翻開。
上面赫然醒目的寫着一行小字,“想知道是誰殺了你,三日後晌午相國寺見。”
楚翹心頭猛然間一顫。
這人……大概是蕭湛吧?除了他之外,這世上還會有誰知道她的秘密?
楚翹知道梁時在她身邊安排了眼線,這件事肯定不能輕易鬧出動靜。
轉眼到了三日之後,楚翹在府上坐立不安。
她自然是很想知道是誰害死了她,目前來看梁時和蕭湛似乎都沒有理由殺她。
可究竟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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