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節
到霍顯看向我的目光裏帶着惡意。
不過她畢竟是大将軍的夫人,而我父親,是大将軍的人馬,在人前她不會輕易顯露情緒。
霍晏因丈夫身份高,坐在離霍顯很近的地方,姐妹兩個不時交頭接耳一下,而生辰宴會的主角霍姃恍若未覺,只含笑坐着,不時向上前來賀壽的夫人娘子颔首示意。
這樣人來人往,直到未時許,才漸漸起了歌舞絲竹之聲,又有舞姬獻舞,歌子為聲,這方算是正式起宴了。
大将軍家的歌妓舞姬,多是皇宮裏賜下的,也有公主們贈送的,均是上乘之選,等閑人家的比不得。
我素來對樂舞有興趣,因此很是研究了一番。
曲子是《賀芳辰》,不是什麽名曲,但是長安的小娘子過生辰都是用這支曲子。
舞雖然是新排的,但是動作服飾,毫無新意。
舞姬所穿的郁金裙,腰裏系的五彩絲縧珠玉雜寶,均是流行的式樣,毫無半點特色。
美則美矣,終究太過尋常了些。就只是将別人家也拿得出來的樂舞編排得更精巧,單說技巧,勉強可以算一流吧,只終究泯然衆人,這樣的舞,別家一樣拿得出。
我收回思緒,一門心思地品嘗将軍府的佳肴。
第一次交鋒
不多時,歌舞既罷,膳食完畢,花廳裏的夫人們又開始想其他的主意游樂了。
這一日恰好是端午,有關端午的玩笑,多的說不完,因大家都是貴婦人、嬌女兒,那些需要耗費體力的便不拿來說了,只選了輕松雅致的幾項,寫在竹簽上放在瓶裏,由霍姃拈來大家一同嬉戲。
霍顯在座上喝她的甜漿,一點也不在意霍姃拈出個什麽來。霍晏卻是一臉期待。我略一思忖,便隐約猜到有人要針對于我家。我倒不懼這些,只是也不會主動參與,但若是惹到我頭上,不借她們的“美意”為我揚名,那也太對不起母親對我的栽培。
母親擡起手,以雲霞般的衣袖輕輕掩口,笑着看我一眼,顯然她也看出來了。
霍姃拈出了第一支竹簡——供花。
供花,除了考驗供花人的技巧、審美,更重要的是花材和器皿。
能選出這個來我一點也不奇怪,在霍家,霍姃什麽花材用不到?什麽器皿拿不到?說不定霍顯已私下請了名師制作供花,讓霍姃當堂複制,又有誰能看出來呢?
霍姃将竹簡遞給自己的侍女,霍顯便張羅着讓人取花器、花材了。
母親不動聲色,默默地啜着甜漿。
其他貴家女眷,有的躍躍欲試,有的面帶輕蔑,有的緊張,有的和母親一樣淡定自若。
母親的家世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卻也很有來歷。那是很早以前就沒落了的家族,沒有富貴,沒有地位,但是沉浸在骨子裏的積澱,遠遠超過了霍、張二家。
霍顯姐妹可能以為,用供花作題,可以難住母親吧。
不多時就有幾位侍女,捧着漆盤上來,給每一位夫人都呈上了大小不同的器皿和鮮花。
落到母親手中的,是一個灰不溜秋的黑陶缽形碗。
難為霍家還能找出個這麽醜的器皿來。
分給母親的花,也是沒精打采的蔫花。
一旁坐着一位高夫人,晃了一眼母親手裏的花材,都忍不住面露驚訝的神色。
母親卻依然面帶笑容,很從容地仔細觀察着木碗和花枝。
木碗很醜,自不必多言,它還很淺,口大肚大,不容易固定花材,根本不該拿來供花。
石榴、菖蒲、艾草、佩蘭是端午供花必備的花草,這四樣是全的,只是分給母親的石榴枝均是花苞,一朵也未綻開。
又有已經錯過了季節的芍藥,因為開得太晚,過了花期,未長大已綻放,瘦瘦小小。
我忍不住往主座上看了看,霍姃面前的石榴花,朵朵大如拳,像火焰一樣肆無忌憚地綻放,富貴華麗而狂亂,一如霍府。
再回頭,母親正在慢條斯理地收拾花枝,将多餘的雜葉和枝條全部去除。
絲竹樂又緩緩而起,母親取下芍藥,很輕柔地一點一點處理掉外面殘缺的花瓣。
母親一邊做着手中的事兒,一邊低聲笑問我:“阿鸾,你想做成什麽樣的供花?”
我笑道:“當然是将艾草、菖蒲上下修整,用劈開的菖蒲經脈捆成束,烘幹至枯萎,将芍藥杆子放在火上烤彎成前環抱形,佩蘭用作山形點綴,石榴除去葉,留紅花苞用小火輕焙,催開,提色。”
母親也笑道:“和我想到一塊兒了,那艾草和菖蒲就交給你了。”
我迅速按照母親的想法将艾草和菖蒲切成長短不同的兩束,将艾草的大多數枝葉都剪掉,只留下一兩枝可愛的,然後用菖蒲葉紮緊成束,上下推平,放在煮酒的泥爐上烘烤成褐色。然後将菖蒲一端堆平,順序相疊也紮緊,烘幹。這時母親已将芍藥修剪齊整,我按照母親蘸水畫下的形狀,将芍藥的莖放在火上烤彎,同時小心避開母親要保留的葉子和花苞。
這朵芍藥并不豔,剝除外面的花瓣後,剩下的花心顏色慘淡。霍顯是故意為之,但這卻幫了母親大忙。
我将芍藥彎好後,母親遞來石榴花,我在石榴花苞上噴足水,放在空的酒壺裏,架在火上小心加熱。這活兒很細,需要掐準溫度,溫度一過,花就焦了。
我拿捏得還不錯,母親點出來的幾朵茁壯的花苞,都催開了,像小寶石一樣鑲嵌在枝幹上。
母親很滿意。
她将芍藥先固定在木碗中,這枝芍藥很長,末端被燒成圈狀,能定在木碗裏。
芍藥花延伸出木碗來,繞着木碗盤旋半圈,顫巍巍地探着頭,一片帶着缺口的花瓣将落未落,更添凄冷之美。
接着母親将菖蒲和艾草束一前一後插在碗中,末端用芍藥彎曲的莖抵住以免脫落。
然後她将佩蘭一簇一簇地別在艾草和菖蒲束的縫隙裏,用木楔卡緊。
最後則是嬌小的石榴花,它的莖細長堅硬,母親剝開樹皮,用木質的芯刺進艾草中,再将樹皮打個結,也掩蓋在艾草裏。
母親的供花,帶着她的家族的審美情趣,那是一種疏闊俊雅的風味。
我端詳着最後的成品,首先吸引了視線的當然是那幾朵豔紅的石榴花,然後是點綴在艾草和菖蒲上的碧翠的佩蘭,視線順着佩蘭和花苞的位置下移,才會注意到從菖蒲後面伸出的一枝芍藥。
“呀……”我掩口輕呼。
母親笑道:“怎麽,乖女兒你看出來啦?”
我答道:“這怎會看不出來,每年春天去郊外踏青,自長安城遙望烈侯(即衛青,漢大司馬大将軍,封長平侯,谥號烈)、景桓侯(即霍去病,霍光同父異母兄長,漢大司馬骠騎将軍,封冠軍侯,谥號景桓)之墓,車馬行道,就是這個路徑。,風景也依稀相似呢。此中石榴所在的位置,不正是二位大司馬的墓址?芍藥,自然就是長安了。”
“你認得快,母親不過是希望有的人不要忘了自家的根基出自哪裏。”母親笑了笑。
不過很快,她又出手調整了一下花材的位置。我不解,母親輕嘆一聲,道:“還是算了,畢竟是一個小姑娘的生辰,何必争這口氣,加上這喪氣的風景。”
母親是個厚道人。她這麽說了,我也不能強擰着把花變回去。
母親又點撥了我一陣供花的技巧,便聽見侍女搖鈴說時間到了,各夫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将完成的供花交給侍女,展示給衆人瞧。
首先當然是霍姃的供花,她有最好的花材,最漂亮的花器,作品自然也不錯,團團錦簇的石榴擁着盈尺大小的芍藥,堪稱大氣雍容。
真難為霍顯找來這樣大的芍藥。
衆位夫人娘子都交口稱贊起來,母親卻皺起眉,道:“阿鸾,你覺得呢?”
我說道:“美則美矣,卻不合時宜。既然是端午節令下的供花,自然當以榴花為重。霍娘子的花,未免太重芍藥了。”
“然也。”
母親話音剛落,便已輪到她的插花點評了。
我們旁邊的那位高夫人笑而不語,有嘴快的便說寒酸,又有人說小氣,又有人說用炭火烘花材是歪門邪道,母親只喝她的水,不為所動。
我悄悄觀察了一圈,不說話的人,多數是真正的高門勳貴,奉承的人,自不必多言都是誰了。
霍顯聽着洋洋得意,霍晏也面帶得色,冷不防霍姃卻道:“我喜歡這個。張夫人好巧的手,做的比我那個好看得多。”
霍晏的臉一下就青了。
交鋒二
霍晏和霍顯被自家貴女拆臺,我在底下聽着幾乎要笑出聲來,又仔細看了霍姃一陣。
這位霍娘子,真可愛,比她的母親有見識,有靈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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