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膽略。
霍姃不理會她母親快抽筋了的眼神,命人将供花收到她房裏去,又十分客氣地問道:“張夫人,晚輩很喜歡您的供花,請問夫人能否再試身手,指點晚輩呢?”
霍顯咳嗽一聲,道:“女兒,要請教可以等以後。你還得拈個游戲呢。”
霍姃頓了一下,略帶歉意地朝我母親道:“是晚輩突兀了,請夫人見諒。”
母親笑笑,還座等着第二個游戲。
霍姃又拈了一支竹簽,卻看也不看直接扔掉了。
霍顯明顯做了些安排,正要宣布,卻被女兒的随手之舉打斷,臉上浮現出惱火的神情。
霍姃拈了第三支竹簽,才将它遞給侍女,那侍女便去看霍顯的臉色,霍顯沒辦法,道:“就念出來吧。”
那侍女一躬身,道:“第二個游戲,是鬥百草。”
“就文鬥吧,今日不是踏青的日子,諸位離得這樣遠,不方便武鬥呢。”霍姃輕笑着,說道,“未知母親以為如何?”
“就依你。”霍顯滿臉無奈。
霍姃于是雙手合在腰上,向她半躬身行禮,才坐正了。問道:“那麽從哪位夫人或者娘子開始呢?”
霍晏道:“夫人,霍娘子,我以為,還是讓各家的小娘子玩這個游戲吧,各位夫人看的書多,一般的女孩兒哪裏比的上,夫人們接得多,豈不是擾了孩子們的興致?”
我不由心生鄙夷,以我對她的了解,這位一向不讀書,這種文雅的游戲哪裏玩得來?
她倒好,一下就把自己摘出去了。
母親摸摸我的手,道:“不要藏着掩着了,我也是有氣性的人,她敢和霍顯踩着咱們做臉,咱們難道是白給人踩的?”
我合手向母親半禮:“女兒明白。”
說話間,霍晏的提議已經得到了各家的同意。
畢竟在座的夫人,有好幾位都素有文名學聲,有她們在,旁人如何争輝呢。
在場的年輕娘子約有十七八個,霍姃于是又拈一支竹簽,命侍女立在廳中,松開後竹簽倒向侯府王娘子,便從這位女孩兒開始了。
王家娘子沉吟片刻,說道:“今日貴府上高朋滿座,我便說一個應景的,貴客。”
貴客為牡丹別稱,此時用來合情合景,正正好。
一旁高夫人的女兒高延接道:“奇友。”
這卻是梅花的別名,這個開局真好。
高延又出了她的花名:“踯躅花。”
霍姃随口接道:“徘徊花。”又道:“日及花。”
廳下一時無人,我便接道:“月臨花。”
霍姃面帶驚訝,我則思忖片刻,說了簡單的:“木香。”
廳中有一個畏畏縮縮的姑娘似乎輕松了些,趕緊接道:“水華。”然後像完成了什麽任務似的,迅速出了個“青囊”。
于是廳下又沉默了,出花名的姑娘被她母親狠狠瞪了一眼,更加縮着脖子不敢伸頭了。
我于是接道:“雪毬。”
雖不十分工整,但足可以解決眼下的尴尬了。
但是接下來出什麽,真是難倒我了,難對的固然多,但我又不是為了為難別人而來的,過于咄咄逼人只會讓人不喜。簡單的雖然也多,但我總不能直接說楊柳桃李吧?
猶豫了會兒,我道:“玉茗。”
馬上有個姑娘接了“金粟。”然後出了丹若。
廳上繼續一片沉寂,若是石榴的其他別稱,要有一百個,也能對上來,偏丹若是最難的,第一個字是色,第二字是狀,一字實一字虛,這樣的花名草名可不多。
那姑娘幾乎快被眼刀子砍了,我于是救場,道:“鮮支。”第一個字不用顏色,而用質感,第二個字也能夠得上情狀,仍是一字實一字虛,可完此節。
在母親的鼓勵下,我繼續用簡單的花續了下去,中幾經波折,有些小娘子額上都滲出了汗珠兒,又輪到了霍姃,她慢條斯理地對了一個“朝開暮落”,才向霍顯道:“母親,我看現在就可以收尾了。”
霍顯不悅地瞪我一眼,勉強同意了。
霍姃轉過身來,笑盈盈地望着我,道:“倒數第三個,當歸。”
“将離。”我迅速接了這個,“倒數第二個,蒹葭。”
“芣苢。”霍姃想了一會,道:“最後一個,桃夭。”
最後一個看似簡單其實很是刁鑽,既是《詩》裏的篇目,帶着桃花,又狀其灼華之貌。
我回道:“黍離。”
霍姃拊掌笑道:“太好了,這位姐姐真是好才思,不愧張夫人的女兒!”
霍姃不帶掩飾的欣賞,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感到羞澀。
又聽霍姃向她母親道:“阿母,我想請張家小娘子宴會後,到我那坐坐。”
霍顯十分不情願,卻敗在霍姃充滿期待的目光裏,言不由衷地說:“那随你。”
于是霍姃又看向我母親,母親道:“霍小姐願意和小女說話,我高興還來不及。阿鸾,你就去吧。”
“是,母親。”我向母親點點頭,繼而轉過身,對霍姃笑道:“承蒙娘子相邀,自不敢辭。”
霍姃抿嘴一笑。
她真心高興的時候,笑容特別好看,我不知該如何描述,大約就像是牡丹花開的瞬間那樣自然優雅。
宴會不過申時正點就散了,送走賓客後,母親随霍晏、霍顯姐妹倆走了,霍姃則領我往她的院子去。
我一點也不擔心母親,霍家姐妹對上她,吃虧的怎麽也不會是母親。
霍姃非常愉悅地讓人準備了精致的酥點,裝在漂亮的漆器和玉器中。
她看書多,也粗粗懂音韻,但她母親大約是厭惡家裏那兩個頗有才識、得霍光寵幸較多的侍妾,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和那兩個妾侍一樣學識過人,所以不給她請師父,又認為歌舞簫管行屬下賤,所以也不讓她學這個。
可她生來就喜歡這些,她厭惡母親的生活,每天和妾侍争鬥,和貴婦人喝酒看歌舞,聊聊京裏的新鮮事,又庸俗,又平淡無趣,。她的興趣相當的文雅,她的父親霍光能理解她,卻因為朝政太多,不能總陪她,所以她的日子很悶。
能夠留我下來,即使只是一小會兒,霍姃也顯得很高興。
“……真羨慕張伯父會為你請師父呢,難怪姐姐的學識這樣好,比尋常的姑娘好多了。啊,聊了這麽多,未曾問姐姐可有字?”
“有,是教我詩書的那位邴叔父取的,我的字是伯翼。”說起這個字,還真是難能可貴,邴叔父必然看懂了我才這樣取。
“伯,翼。”霍姃念了兩遍,道:“你叔父真好,尋常的姑娘,哪有這樣的字,又占排行,又是附和正名。我也有字,叫成君,和你的一比,就俗到骨子去了。”
“這有什麽,字是長輩取的,原是寄望美好,沒有俗雅之分。”我說道,“若是霍娘子想取個雅致的,不如就給自己想個雅號,咱們互稱,也不必男子差呀。”
“這個主意好,書信往來,節令賀拜也好用,我怎麽沒想到呢!”霍姃合掌喜道,“我要好好想一想,嗯,姐姐你的號是什麽。”
“我的號是心徹。希望能多知曉些事情,心無垢,神無污。”
“真好,那我也要好好想一想。”
霍姃的求知欲真的很強,傍晚我離開時,她還一再說要下帖子請我來教她音律,和她一起談詩論畫。我當然滿口答應下來。
臨走在她的邀請下,我自己動手做了一個供花送給她,因為時間緊急,也沒有再找材料,就取了一截竹筒,斜開;菖蒲鋪成扇形做襯底;石榴三枝,朱花豐茂,枝幹彎曲,我拿其中的兩枝湊成菱形的框架,第三枝破開菱形,斜指右上;佩蘭、艾草若幹,點綴。
我的供花比母親的張揚鋒銳,我和母親當然是不同的。
随着将軍府仆婦的指點,我來到會客處同母親彙合。
不出所料,母親神清氣爽,言笑如常,那二位卻一臉菜色,一看就是挑釁不成,反被母親嘲諷了回去。
我和母親一起非常禮貌地請兩位夫人止步,便說說笑笑地回家了。
莫欺少年窮(一)
後來霍府發生的事我不知道,但是很多年後,當我終于能和他面對面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過去,舊時光,他告訴我了。
霍姃在送走我以後,就開始想她的號了,甚至向她的父親——大漢的大司馬大将軍,博陸侯,霍光請教。
博陸侯大人真不愧是愛女之人,一晚上給女兒拟定了八個任挑選。
最後霍姃敲定了“九問齋”,然後興高采烈地寫簽子給我。
霍顯聞知後,暴跳如雷,堅決不同意霍姃再與我往來。
母女二人一般的倔強,互不相讓,鬧到了霍光那裏,霍光聽女兒說完所有的事之後,先安撫了霍顯,然後讓霍姃送來我和母親的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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