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霍光相當有眼光,他将被我母親撥亂的花序又撥了回去,然後觀察了我的供花很久,最後讓霍顯不可阻攔霍姃和我交往。
霍顯當場就爆發了,霍光讓人将霍姃送回房裏,等她鬧完,才道:“你知道,張夫人留下的供花是什麽意思麽?莫忘本,莫忘了咱們家,是從烈侯、景桓侯那裏起家的,原是草莽卑微之人,得勢了,要思從前,才不會像流星一樣一閃即逝。”
霍顯愣了一下,繼而更加兇猛地爆發了:“我知道你嫌棄我什麽都不懂,每每被那些所謂的大家女、貴戚女嘲笑辱弄!我沒文采,不知詩書!誰叫你娶妻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吏之子,不是你那景桓侯哥哥的弟弟!我到底哪不好?我不能陪你談詩論賦,不給你讨了兩個詩書門戶的良家女做妾麽?”
等她瘋了一樣地哭訴完,霍光才很耐心地勸她,又道::“我只是感慨一下,這位張夫人見識不凡,何苦招來你這麽多話。我并沒有覺得你哪兒不好。不過這位夫人如此眼界,成君和她多來往,不好麽?我去書房了,夫人早些安寝吧。”
他走了,留下霍顯在坐榻上哭了半宿。
我在那麽多年後,才知道原來那時候,我和母親已經在無意間讓霍顯吃了個暗虧。
離開霍府回到家中,我和母親取笑了霍顯姐妹一陣,依然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霍姃的帖子和書信,像燕子一樣,隔一段時間,就會飛到我的榻邊。
她沒有朋友,所以在互相熟悉了之後,我就成了她唯一的那個傾訴對象。
她告訴我她有一個多麽可愛的堂兄,他纨绔跋扈,飛揚恣肆,卻心地善良,從不害人,對她的好,勝過她的親兄長。
她說她敬愛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如此大才大能,博知古今,軍政皆通,對上忠,對下慈,對她自然更是奉為珠寶,愛憐甚也。
她還說她有一個外甥女兒,比她年紀還小,早幾年就已經嫁入了宮中,讓她非常同情。
霍姃沒有直接說出她提到的這些人都是誰,也許她以為,我和她一樣,一直在閨中,過着恬靜的日子,所以不了解外面的事。
其實她提到的每一個人,我都有所了解。比如她提到的那位外甥女兒,就是現在的皇後——上官寧。
而她說的那位堂兄,便是長安出名的纨绔霍斌。霍斌頗有點霍光的兄長、景桓侯、大司馬骠騎将軍霍去病的風采,天生富貴,無父無母,能打善鬥,在長安可謂橫行霸道,但卻從不做違法亂紀的事兒。
據我所知,霍光很喜歡這位侄子,可霍顯對這位把自己的三個兒子都比下去了的侄子橫挑鼻子豎挑眼,從沒個好聲氣。
這也難得了,作為霍顯最愛的女兒,霍姃喜歡父親多過母親,母親厭惡的人,她偏偏就願意結交。
不過,她的父親,霍光,倒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我後來受霍姃的邀請,去過她家幾次。她真的是個非常有靈氣的姑娘,學了三個月,一手玉筋篆已經初見氣象。對于詩書史說,也頗有見解。
七夕時值我母難之日,母親體諒我失母之情,并未準備宴席,只讓我請了交好的朋友過來。我就請了許琛、霍姃和父親的好友魏相家的姑娘魏漣。
魏漣是我們四人中唯一一個已經定了人家的,對方是大儒夏侯勝的長子夏侯建,朝裏朝外幾乎家喻戶曉。
說到定人家,母親又會為我惋惜,她說以我的品貌,本可輕輕說給一戶清貴人家,但因生母出身低,父親又是受了腐刑的,反而讓我尴尬起來。
我其實并不這樣想,對我來說,人生的意義,不過是為生母報仇,為父母養老送終,對于嫁人,說實在的,暫時未算進我的人生計劃裏。
複仇,我想了很多年,夢裏也是手刃霍晏的快感。但是在方法上始終有些猶豫。
想讓一個人去死太容易了,但只是死,也未免太輕巧。
霍晏固然是殺了我母親的兇手,難道張安世就是無辜的?
難道霍晏死了我這口氣就順過來了?
她是右将軍的夫人,我的複仇之路,注定了崎岖坎坷。
而我,早已決定要走下去!
母親大概是懂我的想法的,所以我說不想議婚,她并不追問,只是随我去了。
可我到底該怎樣做呢?
在我盤算着給霍晏找麻煩的時候,我萬沒想到,麻煩會找上我。
這日差不多是秋杪時分,天氣轉寒,父親在處理些要緊的事兒,就留宿在掖庭裏了,母親歸寧,留下我一個人守家。
我用平日母親給的散錢買了上好的線和工具,準備用宮裏分配的皮子料子給父母做冬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今年特別的冷。
父親身上舊病複發,最近尤甚,我甚至看見他咳血。他要瞞着母親,我只能在心裏急。
希望手上的冬衣,能讓父親少受些寒。
時已黃昏,外面陰雲密布,天光暗淡。我挑亮兩盞油燈才覺得好了些。
今天有些冷,我不得不籠在熏籠上,一邊取暖,一邊給父親的冬襖絮亂絲,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案上的書信。
複仇不是說說就可以完成的,這幾年我雖然在家中埋頭念書,可也沒斷了和外邊的聯系。這時節,出幾個錢,可能買不到人心,但還是能買到幾個消息的。
這幾日,霍顯上蹿下跳地想請個歌舞班子給霍光賀壽,我只冷笑,看來她也知道她的審美上不得臺面。昨兒見了誰,排了個什麽折楊柳的曲子,不中,今兒又見了誰,選了支新鮮的大曲,還是不中,我幾乎是拿她的失敗當下飯的小菜了。
窗外刮過一陣大風,雖然房間裏還算溫暖,我還是下意識地籠緊了身上的氅衣。
突然,守門的陳媪在門外喚道:“娘子,府外來了幾個婆子,擡着兩口箱子,領頭的自稱是博陸侯府的張媪,說奉博陸侯夫人之命前來與娘子商量些事。”
霍顯?她找我有什麽可商量的?
我有些疑惑。
不論她找我是為什麽,肯定不是好事兒。
我的目光又飄回漆案上的竹簡。
思忖片刻,我道:“請她們去側邊耳房,我換了衣服就來。”
莫欺少年窮(二)
收好書信,稍稍将自己打理齊整後,我才起身前去迎客。
耳房裏,四個年約五十、衣飾華麗的女仆人并幾個十來歲盡着夏布的小丫頭正等着我。
我在主座上坐了,侍女柳江上了熱熱的酸漿,我啜一口,放在案邊,才道:“這幾日家中無人,我不便出門,所以沒去府上拜訪。未知府上是為什麽來找我?”
方才我看那幾個帶頭的女仆面帶驕矜,故意晾了她們一下,現在那領頭的張媪已經收斂多了,向我行個禮,然後道:“回小姐的話,這是咱們夫人的意思。明年三月,是博陸侯的大壽,夫人素聞娘子美名,想請張小娘子,為博陸侯獻一支新奇的歌舞。”
我聽了不由勃然大怒,臉上勉強按捺住了,張媪又道:“夫人說,也不能白讓娘子勞累這番,聞說府上掖庭令大人身上不好,夫人特別備了一支上好的山參,那可是打宮裏都找不出來的好藥材,最能補神養元,若小娘子不嫌棄,就做謝禮,今日便可送給來。”她邊說,邊将手裏捧着的陶土盒打開,撥去裏邊層層絲綢,露出一根已有人形的山參。
我于是按住了心頭的怒火,清醒了過來,心下仔細盤算。
父親最近确實身上不好,他總背着我和母親咳嗽,我還看到他藏起了帶血的帕子。大夫開的方子裏,也确實提到若能尋到上好的山參,是最好不過了。這根山參,沒準就是救命的藥。
霍顯畢竟是博陸侯夫人,她若拼了得罪霍光也要整父親,我也奈何不得她,還會拖累了母親。
反過來想,獻舞之事也并不全是對我有害。
霍姃說過,她父親精通音律,還說過她父親和母親似有不睦。
反正我因為出身确實不好,加上霍晏在貴婦圈裏敗壞我的名聲,這輩子也說不上什麽好人家了,又何必再惜這個名聲?
拼了此生名,搏個機會,未嘗不可。
只霍顯險心作踐,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
心裏糾結了一會兒,其實也就是一彈指的功夫,我道:“就依夫人所請。但是我準備歌舞,總不能一個人挑全場,未知夫人可有中意的歌舞班子?”
張媪喜笑顏開,趕緊道:“有,就是在章臺南邊的折柳居。”
“折柳居?”那不就是母親呆過的地方?我沉吟一下,道:“我聽說,幾年前這個班子已經去西域了。”
“娘子有所不知,三日前他們就回來了,夫人還請他們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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