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如冬夜的眸子裏。
霍光不多話,人很內斂,背着人也甚少說短處,何況當着人的面。他只和我稍稍談了幾句家常,不曾提一句關于霍晏、霍顯和他自己的事,可他的眼神讓我覺得無所遁形,仿佛所有的打算,心計,都讓他看透了一般。
我心中稍感惴惴,不過很快我又冷靜下來。
就是看透了又怎樣,大凡他是個男人,又沒有分桃之好,還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再精明的男人,在面對女子時,也不免會出現軟肋。
“小鸾。”他臨走時說道。
“大将軍,有話請直說。”
“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也知道,你對主上、皇曾孫,還有姃兒,你對他們說的話,十句有九句,并不是你的本意。你是個好戰的人,若是真心,不可能會勸主上支持我。所以,你是別有目的。其實……這樣挺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要做什麽,十分理智。可是這樣真的很累。你是張賢弟的女兒,是我害了你生母,又害你險些被處死,至少面對我的時候,我希望你能自由一些,說你想說的話,做你想做的事。”
我無話可答,半晌,道:“只怕我想說的話,都帶着刺,想做的事,都讓人不舒服。大将軍怕是接受不來。”
“我第一次看到你時,其實想勸你平和些,放寬些。後來想想,換了是我,莫說殺母之仇,就算只是尋常親人,受了別人的氣,我也會設法讨回來,我是個男人,縱使年紀大了,凡事看得開放得下,我的手段未必就比你輕,比你弱。我自覺沒有資格勸你。但是,人生在世,怎麽過不是過?自己好受些不好麽?”
“大将軍的話,小鸾不敢茍同。許是小鸾年紀尚小,眼界狹窄,看不開,想不通。小鸾想問大将軍,一個不甘心被人欺負,想改變自己的處境、地位、身份,難道不對嗎?王侯将相寧有種乎,何況我不求王侯将相,只求自強自立!小鸾和阿母身份卑微,難道因此,小鸾連複仇也不可以麽?人生确實只有幾十載,自欺欺人地過,也是過,摸爬滾打地過,也是過,小鸾不是個安分的女子,在大将軍眼裏。放自己好受些,可能就是放下仇恨,安平淡然地過完八十載人生歲月,可對小鸾而言,小鸾要想好受,就得不停地争鬥,即使只活十年,小鸾心裏舒坦。”
霍光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我站在門內,他在門外,都無話可說。
“不管怎樣,謝謝你對主上的勸解。此人情,光一定會報答。”他向我拱手:“告辭。”
我僵着身子回到自己房裏,抱着銅爐子縮在榻上,把自己蜷成團。
今天想的事情有點多,又外出了一趟受了風,被太陽一曬,暖爐一烘,我整個人骨頭都軟了。
人雖然懶洋洋地貓着,可我腦子沒停下思考。
剛才我差點就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過好險,我還是拉回了理智。
霍光真就有這個本事,讓我亂了方寸。
“柳江。”
“奴婢在。”
我側卧着看柳江,桃溪很乖巧地放下手中的針線,退出門外。
桃溪的性子直,她沒學會遮掩前,有些事我不能讓她插手,只能讓心思細膩的柳江來做。桃溪自己也知道,所以我和柳江吩咐事情的時候,桃溪會自己回避。
“你捎個口信兒給折柳居的班主莺娘,讓她幫我打聽幾個人的下落。如果死了或者不如意,就請她多打聽一下人是怎麽落敗的。”
“奴婢明白。”
我念了幾個人的名字,柳江記下,我讓她重複幾遍,确定她記住了,便讓她離開。
我說的幾個人,都是在巫蠱之禍時對戾太子和衛家落井下石的人。剛才霍光的話傳達給我一個信息——他很重視他的親人和朋友,我就想知道,這份重視是不是真的,它到底有多重。
花月之嫁
過完年的春天,一年之中最美的三月,劉病己和許平君成婚了。
我不便參加婚禮,許平君送來帖子,我回信拒絕,附上一份禮物,乃是一部書。
劉病己本人喜好史家、法家,許平君偏好詩賦和儒家,于史家略通,但不精。
我送給許平君的禮物是一卷法家的書,希望她懂我的意思。
劉病己重情重恩,許廣漢對他好,許平君的師父邴吉更對他有救命之恩和乳養之恩,許平君本人又是寬和溫柔的性子,兩個人雖然在讀書時讀不到一塊兒,但日子應該可以過得很舒心。
冬季我讓柳江打聽的人,消息也慢慢地傳回來了,果然,死的死,貶的貶,沒有一個得了好下場的,而且幾乎全部都牽連了族人。而幕後主導這一切的,正是霍光。
我就說,以霍光對兩位大司馬的敬重,會坐視他們的後人遇難已經很不可理解了,難道還會放過那些仇人?由此看來,霍光的那句話,不是随口一扯。
那麽,被霍光重視起來的本身很有才華的戾太子的孫子劉病己,他的未來……會是什麽樣的呢?
日子在我的筆端下緩緩淌走,我的生活平靜淡泊,卻不乏人上門來拜訪。
霍姃在我父母周年後,也會下帖子上門來找我,我想她是徹底明白了,長安城不會再有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姑娘,能像我那樣和她聊得來。她曾經和我那樣仔細地說過話,關系最好的時候說是同食同寝也不為過,經歷過這樣的交心,她能忍的住不找我才怪。
即使迫于霍顯的壓力,她一時半會能忍住,那如果霍光同意了,她還能不找我麽?
平日裏偶然一悟,偶得一句詩,一句文,她也會寫個簽子讓人遞過來與我品鑒。
漸漸的,我就發現,有些簽子,雖然語氣用字是霍姃的,內容卻像霍光的意思。
打死我也不信,一個十四五歲上,驕矜貴氣的大家千金,會用烈侯和衛皇後的經歷來勸導我。
怕是霍光假托霍姃之名遞來的吧,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罷手,還要模仿霍姃的筆力和用詞,真難為他個八尺丈夫了。
我想象着霍光的大手提着霍姃的雞毛管寫簪花字,不知為何,一點也不覺得違和。
大約是因為霍光實實在在的心思細膩吧。
這樣想着,不過有時候我就想調戲一下他。霍姃明顯是不知道她父親有頂着她的名號傳信給我,我假裝不知道,在回給霍姃的簽子裏,要麽表達下對她父親的景仰之情,要麽刻意挑霍光的簽子上的事兒和她讨論,不知道霍光看到了什麽反應,也許……他還得模仿下我的字跡和他女兒交流?不然可沒辦法把那些霍姃不該看到的話剔除掉哦。
除了接待幾個關系親近的訪客,也就是戲弄一下霍光,能讓我沉悶的日子裏多出些色彩來。
不管怎樣,霍光的情,我領了。
我這個人一向記仇不記恩,人待我好,若不到阿父阿母那份上,也不值得我記。霍光算是第三個人。
七夕那日,許平君上門來給我送新鮮的瓜果,一臉幸福,容光煥發。
她懷孕了,剛兩個月,劉病己對她愛若珍寶,再加上家裏事兒少,父母都平安,這生活簡直順風順水,怪道她越發好看了。
這一日她穿着淡淡的櫻草色的衣服,袖子上接了寬寬的雙層衣緣,一尺闊的淺杏色雜半寸寬的琥珀色,裙子也是琥珀色,上有銀線織就的楓葉暗紋,暗合秋意,又襯她溫柔的氣質。頭發上也沒甚裝飾,只系了櫻草色綴銀花的發帶,兩根檀木簪子,一把雕合歡花嵌銀絲的玉梳。淡淡的妝扮,看得人心裏很舒坦。
為了見客,我特意換了身素淡而不純孝的衣服,也是怕沖了她的喜氣。設席仍舊是在亭子裏,照例是不放酒水的,案上只有時令的瓜果和雨水煮的荷葉蓮蓬。
“妹妹這時候來,也不怕我們家的晦氣沖撞了。”我和她挺熟的,去歲父母雙亡時,家中上下裏外的事,還是她和她父母幫忙撐着,我守孝的這一年多裏,她家也幫襯了不少。只因為劉病己議婚,我和她稍稍疏遠了些,倒不是有嫌隙,就是見面了尴尬。這點尴尬,也因着她嫁人、我送書,慢慢地消泯了。
許平君以手支頤,看我煮蓮蓬,道:“今兒是姐姐的生辰,去年就在忙亂中過去了,今年怎麽也得聚一聚啊。況且,姐姐送的書幫了我大忙,我還要好好謝謝姐姐的提點。哎,姐姐,蓮蓬也是可以煮來喝的?”
我瞥她一眼,道:“是可以煮來喝,但今日卻不是給你喝的。你身子重,我也不知道這蓮蓬湯對你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萬一它不該給孕婦喝,我卻拿給你吃,你家那位,還不得砍了我?你就聞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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