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皇後抽抽搭搭地應了,然後就用嘶啞的聲音,唱起一支完全聽不出曲調的歌。
“如月日早,陽春聲好,萍生虹見,雨青東郊,大河冰解,思君骨銷……”
“好想親眼看一看……朕好想看看……朕,朕的父親,朕的先祖,為之守了一生的國土……一定很美吧……”
“桃月蟲騷,仲夏春消。日永星火,暑蒸灼烤。約于黃昏,思君心勞……”上官皇後泣不成聲。
我突然有了個想法:“陛下,陛下,陛下可有畫像?能否賜一幅給小鸾?”
皇帝陛下非常吃力地吩咐道:“夏峰……給小鸾取一幅朕的禦真來……”
“陛下,小鸾會将這幅畫像托與可靠之人,令其踏遍大漢江山,每至一處,就将陛下的畫像與當地景物畫在一起,這樣不就是陛下到了所有風景可愛之處了嗎?”
皇帝陛下笑了:“依……你……皇後,你為什麽,不唱了……讓朕聽完它……”
“……霜……月來歸,度此秋杪。吉辰良日,永結同好。執子之手,白首偕老……”
皇帝陛下輕輕撫摸上官皇後的手。
白首偕老,終于還是辜負了。“對不起,朕等不到了……不能與你偕老……”他十分遺憾地說道,繼而又向我道:“小鸾……請一定要讓作畫之人,去一次漠北,朕不能親眼看見烏桓兵敗,匈奴遁逃,朕心不甘,朕要看看大漢的疆土,往北究竟到了何處!”
“是,小鸾從命!”
皇帝陛下的手松了。
上官皇後終究還是沒唱完那首《四時相思歌》,皇帝陛下終究還是抱憾而去。
我站起身來,捧着夏峰送來的兩卷帛畫,退出殿外。
殿內,上官皇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號。
我捧着皇帝的畫像回到家中,接下來的國喪治理,本與我無關,日子更沒什麽變化,守一重孝也是守,再加一重國喪,還是守。
至于帶着畫像走天下的人,我也想好了,霍斌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和皇帝陛下關系好,有喜歡到處走,閑不住,關鍵是還畫得一手好畫。
皇帝陛下臨走還是給我留下了一重保護,上官皇後和霍光,一個地位崇高,一個大權在握,皇帝陛下将我托付給他們,可保我未來至少一二十年無憂吧。
我真心地,感謝他,臨死還沒忘給我留下這樣的保護。
六月,皇帝陛下獲谥為“孝昭”,入葬平陵,同月,霍光擁立昌邑王劉賀為新帝。
我幾乎快笑出來了,劉賀是個什麽人,我不信霍光知道的比我少。
武帝在位時,李夫人的親族擁立劉賀之父為太子,結果被武帝滅族,劉賀的舅舅投降匈奴,大漢上下,莫不深以為恥。而劉賀本人,少年嗣昌邑王位,驕橫跋扈,蠢鈍不堪。
若說霍光立他沒有私心,反正我是不信的。
求救
果然自劉賀入朝,長安城裏上上下下,都為這新君叫苦不疊,宮中女子出色者,無不被其淫遍,至于連下诏書橫征暴斂,肆意殺人,其爪牙當街奪□女、搶人錢財,更不計數。不幾日,便已民怨沸騰。
我是想冷眼看這位新君被趕下去,完全沒想到火會燒到我身上。
時值瓜果節下,家中雖然不能做七巧之會,但還是擺了些新鮮的果子,女眷小聚了一會兒,正對銀漢說話到一半,楊河接了個小丫頭的報信兒,一臉慌張地跑過來,道:“主人,大事不好!劉賀向霍顯求娶霍姃不得,霍顯向劉賀薦舉了主人!外面的人說,劉賀已然心動,且安排了人手,怕今晚或者明早就要——”
又是霍顯!我生生折了手中一雙湘妃箸,桃溪忙持了我的手檢查是否受傷。楊河也忙勸道:“也不十分準,主人請勿動怒。”
若劉賀是個長久的君王,我反而無所謂,只容我守完孝罷了,畢竟帝王有令,不可不從,且做帝王妃嫔,于我複仇之計還算有所助力。可劉賀,那是個帝王之相麽?
若是真的,那麽我只能求助他人了,最好的選擇,便是霍光。其次還有張安世、趙将軍等人。
霍顯既然敢向劉賀薦舉我,那麽她一定有辦法讓我無法向霍光或者他人求援。如果霍光在家,他那守正門的二十四親衛也必然在,這些人可不是霍顯能收買的。所以她一定能說動劉賀在霍光上朝後派人來。這時候連張安世他們也在朝上,各府上只有主母,即便想救我,又豈能擋得住劉賀的爪牙?更不提那些不想救的了!
還好我提前得了消息,我正要遣人去通知霍光,但臨時又改了主意。
劉賀要搶我,這樣的事,他都未聽聞,我卻能主動上門找他,這不是明擺着暴露我有眼線麽。
況且,也不足以将我的優勢發揮出來。
前後梳理一遍之後,我吩咐楊河道:“你現在馬上帶話給掖庭的那位,我記得周陽氏曾經給先帝下過藥,那藥的方子我有,讓掖庭的那位通知咱們的那位侍醫,設法熬一劑給劉賀吃了,現在這位新帝是個草包,宮裏頭正值新舊交替,哄他喝藥不是難事。劉賀服藥後必定無眠,讓掖庭摸着時間,明晨醜時,再叫人去吹吹風,将我誇得天花亂墜,我有八成把握,他會忍不住提前行動。大将軍上朝,一般走烈侯府前那條路過,從咱們這過去,到最近的能遇見他的地方,就是河坊街,差不多正好半個時辰。而大将軍一般……寅時正點出門,走到河坊街,大概一刻,也就是寅時四刻——楊河,大将軍沒有告假吧?”
“沒有,大将軍一切如常。”
“那就這樣安排。左右劉賀的人到咱們家差不多是接近寅時,這樣就能接上了,便是差些時候,咱們也能随機應變。楊河你去吧。桃溪柳江,今兒套好馬,早點睡,明兒咱們好好演一出戲。”
次日剛過醜時正點,我起身梳妝,楊河回來複命說都辦妥了,我看看銅鏡中的自己,想了想,将梳好的頭發重新放下,束齊整的衣服也打亂,只穿了貼身的白麻衣裙,然後披一件葛麻外衫,任頭發披在身後,道:“既然是夢中驚醒,就不能太齊整了,這樣才好。到寅時了吧?咱們走。”
這天在下雨,我撇下木屐不穿,赤足走過長長的木廊。
木樨花落了一地,桃溪托着風燈,燈光朦胧,庭院的積水反射着微弱的燈光,一晃,又一晃。
我深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來到後門的馬棚子上,霍斌當年送的馬,終于派上用場了。
我牽着馬,倚門等着猛子報信兒,但願劉賀那個昏君,是派的爪牙,而非官兵,不然我就得另想個借口。
我的時間掐得不錯,寅時不到,猛子就從巷口鑽了回來,低聲告訴我一切如我所料,劉賀遣了一幫未穿着官服、未帶谕旨,滿身酒氣之人直撲我家而來。
我應該慶幸這昏君是個花天酒地的皇帝,昨晚也一如往常,和人痛飲達旦。否則他叫人帶上聖旨,規規矩矩地來宣召,我想脫身,還真有點麻煩。
我跨上馬,猛子和桃溪護着我逃出家門,迎向陰冷的風和雨。
淩晨的長安城本來是有宵禁和巡邏的北軍,但是因為劉賀這些日子的糟踐,已經亂成了一團,宵禁幾乎成了一紙空文,而巡邏的軍隊,也不像以前那樣盡心盡力。劉賀的爪牙如陳東等人,經常攜刀夜行,之前北軍還會依律逮捕他們,但是劉賀有心袒護之下,北軍反而吃了幾次挂落,所以現在巡邏的人也不盡心了。
好在他們不盡心,我才能暢通無阻地直奔向河坊街口。
追兵在我身後,隔着兩條街,嘻嘻哈哈的笑聲和不堪入耳的辱罵,依然能清清楚楚地聽到。
我騎術其實不錯,但是故意騎得歪歪倒倒,也不放開馬兒快跑,反而盡量控着它的速度,讓它不将追兵抛太遠。
我在河坊街附近繞了個大圈子之後,終于得到了桃溪的暗示——霍光的車馬儀仗出門了。
我控制馬兒将速度降下來,轉過青石街口,正正對上大将軍的儀仗。
他們大概也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闖過來,明顯混亂了一下,幾個衣着打眼的侍衛搶上前攔在霍光的馬車前。
我在馬上已經搖搖欲墜,看着時機,一狠心松開手墜下馬。
疼,沒骨的疼,從我的膝肘傳開,痛徹全身。
“救……我……”我努力從地上探起身子,向昏昏的風燈下的人伸出手。
幾個侍衛七手八腳地将燈移來,我明确地聽到有人認出了我,可他們都不敢扶我,一個人跑到霍光的車馬下向他禀告狀況,然後,我感到一雙溫熱的手,隔着一件袍子扶起了我。
我渾身發顫,擡眼看向扶我的人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