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節
有三個月身孕在,不敢喝酒,所以只沾唇示意。
劉病己臉上有些挂不住,霍顯譏諷皇後見識少,不就是在往他心上戳刀子麽,許皇後可能只聽出她譏諷自己,卻沒想到皇帝陛下也會受傷。
我于是執酒樽站起身來,左手斂袖,笑道:“皇後殿下操勞後宮,做的是大事,些許歌舞小道,不過娛人娛己的玩意兒,乃是太樂的職責,怎入得了皇後殿下的眼,又怎值得殿下出手?殿下率領宮中上下,為陛下分憂,申以孝悌慈愛之義,為天下女子表率,這方是國母的本分,值得欽佩。妾身張氏,願借此宮中佳釀,祝殿下千秋長樂,祝陛下萬壽長安,祝大漢江山永固、萬民安泰!”
霍光也起身道:“臣光祝大漢江山永固、萬民安泰,祝陛下萬壽長安,祝皇後殿下千秋長樂!”
頓時滿堂只聽見臣子、女眷祝禱之聲,将方才的風波平息了下去。
才剛坐下,霍顯又道:“我們這些山野之人準備的歌舞,自然比不得你張大家,全長安城,誰不知道你專精于此。”
我便笑道:“都說了是微末技藝,不比相夫教子來得正統,妾身不才,正的偏的都略懂一些,也就是為了娛親,不敢說專精。值此拜月佳日,若能以微末小道,讨主上歡心,也是妾身的能耐。”
許皇後道:“聽張家娘子的意思,是今日也做了安排?”
“不敢說安排,宮裏事兒,哪容得一介臣女置喙?”我道,“上月大軍開拔北上,妾身有幸得見我大漢兵馬北去,心中有動,故新寫了一支琵琶鼓樂《大破軍》,請家弟填了詞,若陛下有意,妾身願為之,以為遠行的将士壯行!”
霍顯不就是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出身低微,原是舞姬歌伎之流。我便搶先出手,先斷了她的計謀。
劉病己越過皇後,道:“聽起來是沙場之樂,朕很喜歡,你且一試。”
“請陛下賜琵琶;請太樂丞曹大家陪簫管,請太樂吏王大家陪鼓樂,請陛下賜戰鼓。”
“準!”劉病己點了太樂府中善鼓樂的王大家和善簫管的曹大家,命人取戰鼓給王大家,又叫人請出一張螺钿琵琶。
這張琵琶名曰“千山鳴雷”,極好,乃是宮中藏品,我早有耳聞,也借曹大家打聽過這張琵琶,知道它扛指厲害,音域寬廣,低音有九折萦回之绮靡,高音有裂石斷金之壯烈,尤其适合沙場樂。
它保養得還不錯,我橫抱琵琶,拿撥子試了兩下。曹大家的吹了一聲長長的宮音,我循着這一聲又調整了弦的松緊,直到聲調與曹大家的簫管一致,這便向王大家和曹大家點點頭,示意已經準備好了。
霍姃看着我,面露不同意的神色。
霍顯和女伴面帶嘲諷地說着什麽,許後、張彭祖均滿臉擔憂,我心中哂笑,這一曲,我早有安排,無需懼怕別人嘲弄我歌舞娛人。
王大家和坐在前排的太樂丞換了位置,與曹大家并肩坐了,曹大家道一聲:“張貴女請。”
我便用撥子拍在四根弦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隐約帶風雷之勢,每一次擊弦都帶一次輪指輪過四根弦,金石之聲,穿空崩雲。
王大家和着節奏輕輕拍在戰鼓上。
荒涼蕭瑟的殺意漸起,兩節之後簫聲由弱漸強插入。
“陷陣營,千死百傷!北風揚,成将!成将!成将!”
“國有士,格虎鬥象!士成将,行壯!行壯!行壯!”
“朔夜寒,枕戈卧缰!北風上,無鄉!無鄉!無鄉!”
“逐匈奴,飲馬雪江!士無鄉,破狼!破狼!破狼!”
歌一阕,已而橫笛相和,琴瑟為友,歌二阕,已而軍中郎擊掌按節為壯,歌三阕,霍光目視劉病己,劉病己會意,起身約霍光為舞,霍光欣然允之,繼而軍中郎起,繼而文臣起,繼而男客紛紛作舞。
文人講究以舞相屬,我特別喜歡這個習慣,以前父親和邴叔父、趙将軍沒少趁興而舞,我有時就在一旁看着。他們男子之間的舞,非常講究規矩,一舉一動都受規矩限制,可因為是趁興而舞,再受限制,看起來也很精彩。
歌三遍,鼓聲漸挺,角聲猶在,最後由我收撥一劃,以完此曲。
劉病己順勢轉身定足,請霍光還座,自己也回到主座上,道:“張娘子編曲為歌的本事又精進了,歌曲雖短,能壯我情懷,朕十分欣賞!冬山,賜酒!”
冬山親手捧了皇帝的酒樽下來給我,我滿飲拜謝,端坐好,對霍顯挑釁地笑笑。
歌舞确實是小道,讴者舞姬也确實下賤,我又想壓她一頭,又不想折辱自己,只得出此策。
估計她十年八年之內是不會再想在歌舞上對我做什麽了——假如她能活到十年八年後的話。
有了皇帝表态,內眷宮妃也紛紛贊賞,霍姃拍着心口道:“剛才真是吓了我一跳,姐姐也太冒險了,萬一主上不應和,姐姐怎麽辦?”
我笑道:“能為我大漢将士壯懷,已經可以了,主上應不應,有什麽要緊?”
和霍姃搭了幾句,霍光和劉病己對飲一盞,收了酒杯朝我看來,我朝他笑笑,舉樽遙敬,謝他剛才配合我起舞。
今天還是冒了險的,劉病己是皇帝,以舞相屬實在難得,若不是在宮裏,倒還好一些,無人配合,我收買個小郎配合着舞劍就是了,宮裏不讓見兵器,只好息了這個想法。
《大破軍》是我花了十成力氣寫的,餘波留了好久,許皇後又讓太樂重奏幾遍才算真結束了,讓中斷的歌舞得以繼續下去。
宴席上觥籌交錯,已而明月當空,天如洗,雲如紗,晚風送幾叢木樨香動,素華洗幾戶人家流瓦。
霍顯已經面帶暈紅,可還記着她要捧的那位,在劉病己下令侍中每人為詩賦一首,以記今日宴會之情。
霍顯堆笑,道:“有酒有詩,有舞有樂,卻無美人,終究遺憾,臣婦家中有一讴者,絕善歌舞,願為陛下、殿下、諸位大人助興。”
許皇後聽了只朝我看,我對她稍微颔首,她便笑道:“陛下,侯夫人一片心,倒不好駁了她。”
“皇後說的有理,侯夫人,請吧。”
霍顯道:“是,臣婦遵命。”
霍光皺着眉低聲說道:“你又要搗什麽亂?”
他話本來很輕,但因情緒激動,稍微大了些,我耳力很好,仔細分辨,能勉強聽清他們夫妻的話,只聽霍顯低聲道:“你不讓我把女兒送進宮,我送個歌女,你也有話說?”
霍光道:“随你——小心引火燒身。”
帝子降月宮
霍光幾句話就說的霍顯面上發狠,她恨恨地,叫來侍女低聲吩咐了些話,那侍女便走了,一會兒,太樂聲調一轉,曲子轉得婉約凄冷,泠泠如玉,霍顯道:“這是咱們家新得的曲子,名叫《帝子降月宮》,請各位聽個新鮮,以助雅興!”
二十四個女孩子翩然而舞,月華裙子流素衫兒,梳月下飛天髻,簪挽月抱山釵,青玉明溪步搖,月白的長袖盈丈,大紅宮縧回旋,抖下一地清輝。
一麗人手執桂枝,穿碧青輕紗三重衣,結堕馬髻,款步而上。
劉病己憋着笑掃我一眼,我也朝他笑笑,無他,張若蘭這身裝束适合白天,晚上光線不好,燭光昏暗,她這一身都快融進夜色裏了,反襯得臉色青白似鬼。
倒是那二十四個女孩子的月華裙,在燈火下流光溢彩,光華奪目。
不過這可不是我害她。張若蘭心氣高,一定要唱《帝子降月宮》,可按我的設想呢,主歌之人,亦需穿月華裙流素衫,唱歌間隙要與舞姬一同跳舞。這套碧青的輕紗裝束,卻是為了小令《江雪曲》做的,是冬季晴雪天白晝雅集時的妝扮,雖然在三套裝束中最出色,最适合張若蘭的氣質,卻最不适合今晚。
沒錯,我故意的,最好看的衣服偏對不上最好的那支歌。
貪心,人之常情,我偏用她的貪心,讓她失色一回。
思忖間,張若蘭已啓唇作歌:“歲寒知天意,木葉凋相思——”
“天既難為情,奈何降帝子——”
“濯我手兮萬裏霞,扶我身兮風作栖——”
“束銀漢兮為素,披朝雲兮為衣——”
到了這個“衣”字上,下一句“子兮子兮何皎皎”,她卻怎麽也唱不上去了。
她怎麽唱的上去呢,經過我和曹大家的改動,回環往複的“子兮子兮”四句,比她學到的那個版本音高不只一等。
原來那個版本,沒有幾個月的功夫,都學不到盡善盡美,何況這個高音的版本。
若此時她忍了,不露風頭,不唱最高的四句,那也罷了,忍不了,就得破音。
張若蘭大約已經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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