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偷窺，跟随
萬裏無雲，天空澄碧如洗，仰頭看去不禁會有即将掉進“天空”這眼巨大湖泊的可怕錯覺……
穆宸惬意地泡在水裏，頭枕着水邊的石頭。湖水沁涼，柔柔地包裹着他，像是有幾千只手正給他做些按摩，比起他這麽多天一直被迫躺在床上，一直受着頭疼和夢境與現實之間的糾結的痛苦來，實在是舒爽無比！
“殺生丸大人，就是這裏，邪見我已經看過了，環境很好，而且也沒有什麽閑雜人等。”
這聲音好耳熟啊……話說，殺生丸……？！
穆宸猛地跳起身，緊接着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就在他即将摔倒的前一刻，從樹林外傳進來的聲音讓他以一個奇跡般的姿勢硬生生地站住了——“在這守着。”
“好的，殺生丸大人。”只隔着一層灌木，說話聲幾乎是完全沒有障礙地傳了進來，實在太過清晰，穆宸可以毫不費力地想象出這對主仆此刻的表情、姿勢和一舉一動。
想必這邊的聲音也是能毫無障礙地傳出去的……穆宸死死地咬住下唇，盡量動作輕緩地取過岸邊的衣服舉在水面上，無聲地劃着水漸漸遠離。一直到躲進了湖泊另一邊的大叢水草裏才松出了口氣……
不過，現在怎麽辦呢？
他只是逮着個楓婆婆出門的間隙溜出來洗澡，完全沒想到會遇到殺生丸和邪見，身邊除了一套衣服和路上護身的短刀以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再加上魔力被封，而他休息了這麽幾天才恢複的那一點精神力可是連放出感知都不夠，更別說在這種水元素過多而火元素稀少的地方無素材施展魔法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和殺生丸對上那簡直就是必死無疑啊！
等等……思考了一大串，穆宸才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為什麽要和殺生丸對上啊？
這裏可是他先來的，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嘛。就算是殺生丸也是要講先來後到的啊。要怪就怪邪見做事不靠譜，他穆宸可是無辜的，居然還說什麽“沒有閑雜人等”……真是睜眼說瞎話！
呃，話是這麽說啦……
不過穆宸可沒法确保當殺生丸看見他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的時候還會聽他說這麽一堆道理……所以，還是偷偷地離開吧。幸好因為湖水洗掉了他的味道，殺生丸一直都沒注意到他的存在。想必就算他從湖的這一邊溜走，也是不會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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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水聲。
穆宸已經扶住了湖岸打算爬上去，耳朵卻因為捕捉到湖那邊的聲響而敏銳地豎了起來！
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扶着岸邊的手一下子凝固了。穆宸能感覺到自己胸腔裏的心髒在急速跳動着，聲音響得讓他都有些擔心會不會把另一邊的殺生丸引過來……
在他身後的，可是殺生丸。他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那個殺生丸。
殺生丸，在他身後，和他在同一個湖裏，在，洗澡……
穆宸覺得臉上和身體都一陣陣地發熱，尤其是耳朵，簡直像要燒起來一樣！
洗澡啊，洗澡！
那可是他從很久以前就一直觊觎着的，殺生丸洗澡的畫面啊！
要是錯過了這次，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吧？
咽了口唾沫，穆宸又把自己沉回湖裏，緩緩扭過身，從茂盛的不知道叫什麽的水草那長長的葉子間向湖那邊看去……
“啧。”
在心裏大罵了千八百遍這長得太過茂盛的水草和太過寬大的湖泊，又深深吸了口氣，穆宸潛進水裏，輕盈地沿着湖邊向前劃去——前面不遠有塊突出的石頭，距離适中，視野清晰，看大小，藏住他應該也不是問題。
嘿嘿嘿嘿……
無聲地浪笑着，穆宸緩緩向前行進。為防止殺生丸發現，他的每個動作都賠上了十二萬分的小心。不過，這個水流怎麽好像有點奇怪啊……
啊咧？好像撞上了什麽……
軟軟的……
剛才，湖裏有這種奇怪的東西嗎？下意識地扶着那似乎非常巨大的，柔軟而有溫度，還附着白色長毛的東西調整了下姿勢……
等等！
毛？還是白色的？
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穆宸咽了下口水，吐出一串泡泡。緩緩地，非常非常緩慢地，近似于已經僵硬地，擡起了頭……
白色巨犬那猶如浸滿了鮮血的紅色眼眸正透過水面，寧靜地注視着他，殺氣十足！
……
穆宸的純黑瞳孔在一瞬間猛然縮小，心髒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動，耳朵裏充滿了水流被放大無數倍的轟隆聲，眼裏，滿滿的都是面前巨大的妖犬身影……
“啊啊啊啊啊……”
自從邪見跟随殺生丸以來已經經歷了無數起伏不定，波瀾壯闊的日子。
但，饒是這麽見多識廣的他在聽到湖裏傳來的刺耳的尖叫聲，又見到跟在洗完澡的殺生丸大人身後走出來的某個無比眼熟渾身濕透的人類時，也不禁張大了嘴：“殺，殺生丸大人！為什麽……”
出來的兩人都沒理他，一個一路都面無表情，徑直坐到旁邊一塊幹淨的大石頭上。
另一個，一路都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在石頭前不遠處站定，擡手掻了掻臉頰，嘟囔似的道：“對不起……”
穆宸惴惴不安地站在殺生丸面前，滿心只覺得頭啦腰啦背啦什麽的都疼的要死，但顧慮着殺生丸和旁邊一臉驚疑不定的邪見的目光，始終沒敢放手去揉一揉，只好就這麽弓腰駝背別別扭扭地站着。
其實穆宸倒真的不怎麽擔心殺生丸會對他下狠手——他現在好端端站在這兒就是殺生丸手下留情的證明，要不哪有人能在挨了妖化以後的殺生丸一爪子還留了全屍的？
邪見看了看站着的穆宸，又看了看石頭上正舒服地曬着太陽的殺生丸，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抱着人頭杖跳到穆宸面前：“你這家夥，不過是個人類，膽敢偷看殺生丸大人洗澡！簡直該千刀萬剮！就讓我邪見代替殺生丸大人來把你變成灰燼……”
聽到這話，穆宸終于擡起了頭，卻不是看向揮舞着人頭杖咋咋呼呼的邪見，而是看向前方終于睜開了眼睛的殺生丸——“邪見。”“什麽？殺生丸大人。”
“砰砰”
“對不起，殺生丸大人……”穆宸坐在一邊，冷眼看着邪見取代了他站在殺生丸面前，頭上頂着個巨大的腫包，眼裏含着淚，帶着哭腔可憐巴巴地說着。
可惜他實在是幸災樂禍不起來——摸了摸自己頭上和他一模一樣的腫包，穆宸的心情有些委屈——他又沒說話，為什麽也要一起挨打啊？
揍完了兩個人，殺生丸的心情似乎變好了些，捋了捋頭發，半眯着的金色眼睛瞟向了穆宸：“為什麽跟蹤我？”
穆宸摸着下巴，尋思着要不要誠實地告訴這位爺——其實，那個湖是俺先占滴……
然而在他開口前，殺生丸就緩緩搖了搖頭：“我只聽實話。”
實話啊……
“我不知道。”穆宸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想要……”見你。
心裏，有什麽，緩緩蕩漾開來。輕緩的波動，柔和得，讓人心疼……是從前那麽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邪見照慣例似的跳起來嘲笑并質疑着他的話。殺生丸卻沒有說什麽，默默看了他一會兒。便又轉開目光，向邪見說起了之後的計劃，一副當穆宸不存在的樣子。
他便也沒有再說什麽，乖乖地旁聽着，偶爾還插嘴問兩句知識性的問題，或者和邪見吵吵架，當然，目光可是一直沒從殺生丸身上移開過。
三個人，準确地說，是兩個妖怪和一個自以為是人類的“非人”坐在陽光下，竟也相當熱鬧，呈現出一派和諧之景。
然而好景不長，午後的陽光縱使不是十分毒辣，但配合上柔柔的微風，要把殺生丸的皮毛和穆宸的衣服弄幹也只不過是那麽一會兒的事。
邪見還在和穆宸鬥着嘴皮子，殺生丸已經站了起來：“邪見，走了。”
眼見着殺生丸走遠，邪見忙不跌地答應着，也跟着走了，沒再看過他一眼……
穆宸愣了愣，提起短刀，也跟了上去。殺生丸只回頭看了他一眼。邪見卻是又一臉驚奇地咋呼了起來：“人類！你跟上來幹嘛？”
穆宸抿了抿唇：“我又不是要跟着你！”“殺生丸大人才不會允許卑微低賤的人類跟着他呢？”
聽到這句話，穆宸的心猛地一沉！而邪見抱着人頭杖，高談闊論起來，“只有像我邪見大人這樣的妖怪才有跟随殺生丸大人的……”
這家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穆宸卻一下子瞥見了頭頂某個急速襲來的黑影，下意識地吼出聲：“邪見，人頭杖！邪見愣了下，慌張地把人頭杖舉起來，但已經太遲了！
情急之下，穆宸不得不抽出短刀擋住樹上撲下來妖怪的血盆大口，身體卻一下子失去平衡坐到了地上！眼看着那妖怪就要把他連刀帶人給吞進肚裏，穆宸眼睛一眯，手心裏開始有熱度産生……
眼前一花！那穆宸還沒看出是什麽種族的妖怪已然斷成了四塊！
肉塊的縫隙間，穆宸震驚的眼眸正對上了那冷漠的金瞳！
實在，燦爛無比！
“殺生丸大人，我就知道您一定會來救我的……”邪見又開始聒噪。
穆宸仍舊坐在地上，有些發愣地看着那只不明妖怪的屍體。再擡起頭的時候卻正好看到救了他的某個貴公子也正低頭看着他，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走了。”殺生丸又說了一遍，轉過頭去。卻沒有帶上邪見的名字。
露出一抹笑容，穆宸提起刀，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洗澡啊洗澡！俺也要看！！！（口水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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