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節

虺城因為座落在魔族邊界，加上常年為陰風所擾，自古便被視為魔族的領地。故此，魔族公主這一番話不無道理。

只可惜，自從溪玉作了這虺城城主後，陰風漸消，氤氲魔氣也逐漸散去，白日裏會有陽光籠罩，夜裏也開始閃現點點星子。

溪玉護短，但凡與她打過交道的仙或魔都清楚。她是這一城之主，便自然不會放任管轄之下的百姓受罪。

夜離的一番作為算是嚣張跋扈，平日裏和善客氣的鄰裏自是看不下去，紛紛議論起來。嬌蠻的魔族公主畢竟是初入凡世，哪裏經得起如此指點，頃刻間又面紅耳赤起來。

賣飾品的小姑娘眼見夜離似是羞憤，加上一衆百姓如是言說，忽又壯了幾分膽子，再次扯住夜離衣袖，不肯放手。

然而此舉卻徹底惹怒了魔族公主，夜離擡起手掌便對着身旁小姑娘的靈臺穴拍去。魔氣缭繞的掌心，帶起陣陣陰風，小姑娘一聲驚呼，一下子花容失色。

忽然間，一道白芒閃過，魔族公主方才擡起的手掌緊接着落下，卻是出人意料地一拍到底，身子也因為劇烈的落勢，險些踉跄而倒。

夜離一臉怒意，站穩身形，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是置身城外，身旁還站了一位神色淡然的女子。

“你是什麽人，膽敢插手本公主的事？！”淡淡的仙氣缭繞在溪玉周身，夜離自是看得分明。

溪玉只靜靜地看着夜離，心中自有丘壑。未曾想，這小丫頭竟是夜瀾的妹妹，若是在她這裏受了傷，到時恐怕免不了一番折騰。

與夜瀾相識純屬一場巧合。那是幾十年前，溪玉從世人傳說中得知了一種入魔的方法，便迫不及待要去嘗試，不料反倒遇到了仙山中的護山神獸。溪玉雖不敵那神獸，但離去卻是綽綽有餘的。只是一念執着，她并沒有離開，反倒是闖進了山中。

正是在那座仙山中，她遇到了夜瀾。彼時的夜瀾還未繼位魔君，只是魔族的一名殿下。他穿着一身玄色華服，将一身魔氣都隐了去，以至于溪玉并未瞧出他的身份來。

此後，兩人在山中結伴而行，一同躲避神獸，也算是共患難一場。臨別時，夜瀾問她為何來到這兇獸橫行的荒山中。

溪玉道出聽來的傳聞，夜瀾便大笑起來，神色怪異地看着她，最後說了一句，“我們兩個還真是有緣。我原本以為我一個魔族尋求仙道已是荒唐，沒想到還有比我更荒唐的人。”

溪玉不滿地撇了他一眼，凝起一道仙術，表明立場，“若我早瞧出你是魔族，我真應該殺了你，取了你的內丹。”

世間有傳聞，每一名魔族之人體內都有一粒修煉而成的內丹，常人若是吞下此內丹，便可一念成魔。

Advertisement

只是再後來，溪玉也終究沒找到機會下手。她反倒是與夜瀾熟識了起來。與愛人不同，夜瀾是她的知音，也是他幾十年來難得的陪伴。

“你到底是誰？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見溪玉神态如常，良久不語，夜離更是不悅，“你一個仙族的不在那些個神宮裏呆着，跑到我魔族來幹什麽？”

“你叫夜離？”溪玉回過神來，着實有些傷腦筋。若說這一百年來她凡事都能看淡，卻唯有兩件事放不下。一件是任何有關遲非語的事，另一件便是與夜瀾扯上關系的事。

“你認識我？”聽到對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夜離微微一驚，細加打量起溪玉來。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回想起方才在城中，她似乎提過夜離城一說。

“喂，是我在問你你是誰，哪輪得到你來問我？”夜離忽然将自身的魔氣都給釋放了出來。一層又一層黑霧缭繞在她四周，洶湧無比，恍若滔天海浪，氣勢一層蓋過一層。

“你，傷了我的人。”仿若寒霜覆面，溪玉一字一句，直視着夜離雙眼。一道若有似無的仙氣從她指間緩緩流淌而出，幻化成一盞清風，飄過夜離身側，頃刻間将那一身魔氣散去不少。

夜離大驚，忍不住退後兩步，又壯起膽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魔族的夜離公主，當今的夜瀾魔君是我大哥。”

“這番話，你已經說過一遍了。”溪玉性子冷淡，本就不與人親近，看在夜離眼中只覺殺神一般。再者，此事終究是夜離鬧起的，雖不至于真的傷了她，但多少要磨磨她的脾性。

“你，你別過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傷我一分，我大哥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夜瀾不是在閉關嗎？”溪玉似笑非笑地盯着夜離，迅速結了一道不同于仙族法術的古怪咒印，掌心幻化出一只藍紫色的妖豔翅蝶。

“藍……藍翅蝶？你怎麽會？這是我大哥的法術！”

“記住我的話，這座城叫做虺城。現在叫虺城，今後也叫虺城。”溪玉收了掌心的藍翅蝶，轉過身去。

這藍翅蝶的法術的确是夜瀾教給她的。十多年前，老魔君殁世，由夜瀾繼位魔君。一時間有太多的事務要處理，夜瀾便教了溪玉這法術，用作兩人傳話之用。

後來，魔族在夜瀾的統治下，日漸繁盛，與仙族不分伯仲，世間也是一片海晏河清。得了空閑，夜瀾便會親自來看她，所以也就用不着藍翅蝶。

卻沒想到，今日施展這藍翅蝶的法術，卻是為了吓吓這夜瀾的妹妹。

“喂，你——”溪玉就要走遠，身後又傳來夜離不甘的聲音。

“回去問夜瀾吧。若他問起，你就告訴他，我是這一城之主，溪玉魔君。”

004：探查

送走夜離，溪玉幻化了一身平常百姓的衣裳，走在人群裏。方才賣飾品的攤前已經清淨了許多，行人散去大半，只剩下一些平日來往的鄰裏安慰着小姑娘。

溪玉随着人群看了一會兒，見小姑娘并無大礙，也便放下心來，悄然離去。

本不打算急着回城主府，畢竟那裏有兩個她此時并不太願見着的人。卻不曾想，轉過一道街角，一身樸素的溪玉便與三人迎面相撞。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還未識出換了裝束的溪玉。反倒是阿念最先反應過來，口中歡喜地叫着“溪玉姐姐”，作勢便要沖過來。溪玉靈臺清明，自是輕易瞧出這小家夥的心思，不動聲色往側旁退了半步，一把拉住踉跄過去的阿念，只淡淡掃了眼遲玉和一旁瑟瑟的白澤，“你們怎麽出來了？”

白澤慌忙解釋，“是阿念。阿念囔着要出來找你，而且府中沒多少食材了，我只好順便買些東西。”白澤舉起雙手，晃了晃拎着的一大堆食物，向溪玉示意，“這些都是阿念喜歡的。”

溪玉松開阿念，看了眼遲玉，熟悉的面容終究還是讓她心神一顫。

她張了張唇，正欲說些什麽，遲玉卻先一步開了口，“溪玉——”

“白澤，我要吃那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遲玉，阿念扯了扯白澤的衣袖，匆匆跑向一旁買糖葫蘆的，伸出兩根手指頭。

賣糖葫蘆的老者摘下兩串遞給阿念，慈眉善目地說了句什麽，阿念忽然板了張臉，不悅地跑回來。白澤慌忙跑去付了銀子。

阿念歡喜地遞給溪玉一串糖葫蘆，忽然撇了眼遲玉，使個白眼，“看什麽？你是仙，用不着吃東西。”說罷又轉向溪玉，換了張笑臉，“溪玉姐姐，這個給你。”

溪玉愣了愣，并不接糖葫蘆，只是看向遲玉，示意他說完方才的話。

“既然已經出來了，不如一起走走吧。”遲玉淺淺一笑，又看向阿念，極盡柔和的語調，半哄着他，“阿念與白澤哥哥一同回去好不好，大哥與溪玉姐姐有話要說。”

“是悄悄話嗎？”阿念睜着水靈的大眼睛，忽然眼神一橫，大叫起來，“我才不要。我怕你将溪玉姐姐拐了去。”

“噗——”付了銀子回來的白澤正好聽聞此句，一個沒忍住又是笑出聲來。

“阿念，你胡說什麽！”

“我才沒胡說！方才那老爺爺就說你們是一對。我氣不過，就告訴他，說你不喜歡女人，尤其是溪玉姐姐。”對待遲玉，阿念的态度總是明确的，忽然想到什麽又嘀咕了一句，“白澤都比你好！”

突然被點了名的白澤心中一陣竊喜，擡眼留意着溪玉與遲玉的臉色，一時之間不知作何感想。若說溪玉，這麽多年他也習慣了，便鮮少見過她因為何事動容。倒是遲玉，一張俊俏的臉因為阿念的話都被漲成了紅色，好笑得緊。

殊不知，溪玉心中卻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因了阿念這番話，她便忍不住去想，也許，遲玉真的就是那個人。畢竟，百年前，非語從未向她提及過，是否有兄弟。

緩緩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