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并不擔心阿念會被這脈湖或者封魔鏡照出什麽不妥來。單憑數日以來的相處，她足以斷定，遲玉之言并無虛晃的成分，加之前不久夜瀾講述了阿念的過往，溪玉更可斷言，阿念乃是仙族，只是不知何故染了一身揮之不去的魔氣。

倒是夜離，溪玉下意識地瞧過去，卻見不到任何驚慌的表情。仿佛她本就不是魔族，根本不會被脈湖或是封魔鏡照出什麽來。

溪玉雖有些好奇，倒也并不言明，只暗暗注意着夜離，随着隐脈一行人向脈湖而去。

脈湖說來并不算大，只見隐脈施了一道仙法，将阿念與夜離一一請上去。

溪玉望着澄澈無比的脈湖，見阿念踏上了隐脈施法布下的仙障上，稚嫩的面孔映在脈湖中，幾經變幻，定格成一副奇怪的脈絡圖。

仙有仙脈，魔有魔脈。正如人身有經絡，氣血順其而行，流經全身，貫通氣息，方成人之體格。仙魔亦是如此，正因仙脈魔脈之分，兩者行氣運血亦不相同。而脈湖因為能夠照出仙脈與魔脈，便能以此分辨仙魔。

然而阿念的經脈映照在脈湖中，卻是變幻不定的，反複冗雜，竟不似正常的仙脈或是魔脈，直至反複變幻流轉，最終才定格成一副仙脈。如此，也算是過了關。

溪玉微微皺眉，凝神思索，複又看向夜離。

夜離換了一身白裙，且眉眼清澈靈動不似一般魔族，單憑肉眼倒也瞧不出什麽分別。只是此番上了脈湖，她卻依舊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如此倒叫溪玉有些疑慮。

只見夜離候在脈湖之上，下方的脈絡圖自然而然地演化，慢慢彙聚成一副再為普通不過的經脈圖。

只是，這一副脈絡圖，并非仙脈，亦不是魔脈，反而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之脈。

溪玉凝神，心內暗道，這小丫頭倒還有幾分本事，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竟能瞞過脈湖的手段。只是不知道接下來去往隐骨山，她又能否瞞過封魔鏡？

青池見兩人平安通過脈湖的檢驗，也暗自松了口氣，終究是沒有惹出事端來。接着便要帶溪玉等人前往隐骨山，行至兩山交錯之處，隐脈忽然道，“凡人可修仙，仙亦可修魔，我這脈湖與隐骨的封魔鏡終究只能映照表裏，等你們到了隐心師兄那，自會明白萬事皆心念，是仙是魔，自有分曉。”

如隐脈所言，脈湖所映照出來的，終究還是表裏之象，雖可判別仙魔之分，但有心人也自有辦法規避。

夜離便是一個絕佳的例子。

溪玉雖然看破這一點，卻并不多言。她只是偶爾看向夜離時，夜離會沖她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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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青池來到隐骨山，果然也受到隐骨小神君的一番刁難。但脈湖在前，即便是封魔鏡，同樣沒能照出阿念與夜離的身份來。

一路上，溪玉對夜離更是留意。她将一身魔氣掩去，平常時分便如同常人，外人瞧不出所以然。可對于仙魔，一旦出現任何的情緒波動，哪怕只有一丁點兒，也會下意識的出現氣息外洩。

這是無可避免的，但夜離并未流露出半分魔氣，想必是用了什麽其他的法子。

根骨較之脈絡而言，卻是更進一層。脈絡疏通氣血，而根骨卻是用來決定仙魔之氣的根本，此前溪玉之所以要來闖這三山五林，便是想借剔骨池除去仙骨。

可溪玉發現，即便是封魔鏡，也的确沒能照出來夜離的真實身份。接下來，恐怕也只能如隐脈之言，看看隐心山的隐心小神君究竟有何本領，而夜離又會如何應對了。

020：隐心

遠遠地，隐心山出現在衆人面前，與隐脈山隐骨山形成掎角之勢，包圍着最裏的不歸林。可隐心山卻與隐脈隐骨二山不同，舉目望去，皆是一片灰沉沉，倒與玄墨負責看守的玄木林有幾分相似。

這山間的樹木并非青翠，而是如同枯槁玄木一般，有幾分灰敗之色。隐心穿着一身灰袍，站在一株玄木下，模樣正經肅然，一對狹長的鳳眼在衆人身上一一掃過，仿若看透了人心。

在來的路上，溪玉有意向夜離靠近了些，輕聲問她，“你在緊張。”

這似問非問的話語聽在夜離耳中，那就是別有一番意味。只當溪玉意有所指，夜離冷冷掃了她一眼，“才沒有，我怎麽會緊張？你就等着看好了，我一定能平安進去的。”

溪玉淡然，不置可否地将目光移開，正好對上隐心投來的目光。

“小仙隐心，奉師尊致命，在此等候溪玉神君，請神君随我面見師尊。”

這隐心三兄弟确是不同青池等人，各個生得沉穩，模樣沉斂，舉手投足皆有大人之姿，倒讓溪玉小瞧了幾分。此前在虺城時，溪玉對此三人印象并不深刻，此時一一見過，才恍覺是自己下意識的産生了錯覺。

可想來也是，三山較之不歸林，也算是重地，若非此輩，恐怕也難以讓靈世神君放心。

隐心瞧過溪玉，徑直走向阿念，左觀右瞧，一雙眼睛微微凝神，更顯妖嬈狹長。約莫片刻，方才緩緩言道，“心性純良，焦躁無邪，并非魔族。不過——”

隐心頓了頓，眉頭微微蹙起。青池在一旁連忙追問，“師弟，不過什麽？”

“你雖非魔族，卻自有丘壑，心如大海，藏納百尺，我……”

溪玉聞此言論，頗有些意外地瞧了隐心兩眼，說阿念心如大海，藏納百尺，是為何意？見隐心閉上雙眼，溪玉忍不住問道，“小神君此言何意？”

“說句實話，這位小兄弟，我并不能全然看透。我說他自有丘壑，是因他愛恨憎明，心緒起起伏伏。再者，我說他心如大海，藏納百尺，只因我也看不透他的全部，在他心中，似乎有着很深的秘密，或許這秘密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秘密？我怎麽會有什麽秘密？”阿念詫然，一把推開隐心，跑到溪玉身邊，“阿玉，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會騙你的。”

“小兄弟，我所言句句屬實，你心中藏了太多東西，卻并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或許，在你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有趣的事情。當然，隐心并非無恥之輩，自然不會随意窺探，還請放心。”說完，他便向青池微微點頭，随後走向夜離。

“欸，等等。”待隐心走到身邊，正要瞧個一清二楚，夜離忽然道，“恕我直言，我并非不相信神君的能力，只是希望神君在對我觀心之前，先瞧瞧我家主人。”

溪玉饒有意味地瞧了眼夜離，那一剎那間，似乎有些看不明白這個小丫頭。只聞夜離又道，“我家主人乃仙族神君，這百年間卻為世人曲解，冤作魔君，今日有幸見過隐心神君，便懇請神君為我家主人正名。”

“也好。”隐心笑道，“若是神君不介意，那隐心便冒犯了。”

溪玉并未反對，隐心也便認真觀察起來。他盯着溪玉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一點一點地靠近，靠近……仿佛真要進入溪玉心中卻瞧瞧。

直到一旁有個不善的聲音響起，隐心這才恍覺不妥，連連退後幾步，微覺歉意。

“多有冒犯，望神君見諒。”隐心略微狹促的臉色，慢慢恢複正常，對方才觀心只見，稍作回憶便道，“只是神君心性熱切，倒是出乎隐心所料。世人皆言，神君當年一念成魔，屠殺無辜，變得冷漠絕情。今日一見，卻并非如此，神君心中依然熱切，倒是多了一分挂念。”說這話時，不知有意無意，隐心像是瞧了阿念一眼。

“世人喚我一聲魔君，本也是無所謂的事。當年之事，的确錯在溪玉，溪玉絕不否認。今日前來，也只是為了彌補當年所犯下的錯事。”溪玉道。

“神君之言，倒是坦蕩。對于神君當年在應戈城一事，隐心雖然不敢茍同，但今日神君之言，足也證明，神君并非大奸大惡之徒。”

“既然如此，便請小神君帶我等去見靈世神君。”

“并非我有意為難，只是這位小兄弟身上魔氣濃郁，隐心擔心我這仙族的禁制會令其不适。還有這位姑娘——”隐心轉過去，仔細瞧着夜離，半晌道，“荒野無垠，若雪無痕，姑娘心性好生奇怪。”

“如何奇怪？”夜離反問道。

“嗯……”隐心頓了頓，繞到夜離背後，再度瞧了瞧，又道，“姑娘既是凡人根骨，卻為何不見七情六欲，甚至半點喜怒哀樂，我也瞧不出來，真是奇怪。”

“哦？阿離曾有幸遇見一位仙人，随他修煉三載有餘，或許因此淡了心性，神君這才瞧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小仙有個問題，想向姑娘請教請教。”隐心緊蹙的眉心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