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節

念放離落雷中心，化出一道仙障護住他。

一般而言，天雷是命定之劫，仙人化劫時必須承受住其中煎熬，才算渡劫成功。而這化劫之劫也是非受不可的，倘若渡劫之人不受此劫，天雷便會滾滾不停。

溪玉雖是游刃有餘，但此前灌注剔骨池卻耗散了她大部分仙氣，是萬萬受不住這天雷之劫。一時間，雷聲恍惚，砸落下來，正中那剔骨池中的仙草。

仙草應聲而斷，阿念一聲驚呼，随即又是一道落雷砸下。溪玉想去護住那僅剩的幾株仙草，阿念卻一下子沖出了仙障，死死拉住她，嘴裏含混不清地叫着什麽。

溪玉聽不清阿念的話語，只聞耳旁雷聲震震，眼看着那一道落雷将要劈開池底最後的仙草，她緊緊握住阿念的手，唇瓣無聲地嗡動了兩下。

卻不曾想，那一道落雷突然間沒了蹤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遠處傳來一道呼聲，溪玉隐約辨出那是靈世神君的聲音。

“溪玉神君當心，這化劫之人是阿念。”

話在心間，溪玉果然瞧見，阿念出了仙障後，先後三到落雷劈了下來。來不及多想，溪玉将阿念推開，折身後退兩步，看看避開眼前兩道落雷，而那最後一道雷卻是來勢緩緩，直直向阿念而去。

“阿念——”雨聲大作，溪玉已經聽不清自己的話語，腦海裏僅存的意識驅使着她沖了過去。

雷聲止息，雨勢猶在。溪玉只覺身心疲憊，耳旁傳來一陣極低極低的話語聲，卻聽不真切。随即便是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032：白駒

溪玉醒來時，已是七日後的傍晚。隐脈山的天邊有紅暈的落霞，方巧挂在屋旁，透過窗子便能瞧見。又有一群飛鳥劃過山際，隐入白鳥林中融成一色。

溪玉躺在一方竹床上，眉眼溫和地看着趴在床邊的少年。她動了動手臂，卻不經意碰到阿念，一下子将他驚醒。

“阿玉，你醒了！”阿念眉開眼笑，急忙跑了出去。

溪玉将悄然撇過去望着雲霞的目光移回來，見阿念跑出小屋子，未出片刻便端來一大碗湯藥。

“阿玉，這是我熬的，你快喝了，等會涼了就不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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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溪玉瞧了着實沒什麽胃口。以往在虺城時，她只吃白澤做的雪晶百花糕。即便是因為傷勢熬制的湯藥，也是白澤特地裝飾了一些，她才願意吞下那苦澀的湯汁。

“阿玉，你在看什麽？”見溪玉微微失了神，阿念順着窗子望過去，輕聲笑道，“阿玉，你知道嗎？這大雨一連下了七日，直到今日才作停歇。我就知道，阿玉你一定會醒來的。”

“我……竟已睡了七日嗎？”溪玉微微錯愕，撐着手臂坐起來，阿念順手便将那一碗湯藥遞到她手中，又找來一塊抱枕靠在她身後。

“喝藥。”阿念直勾勾的看着溪玉，用眼神示意着她手中的湯藥。

溪玉皺了皺眉頭，又望向窗外，漫不經心的提及仙池，“這幾日沒有我的仙氣灌注，剔骨池的情況……”

“放心吧，靈世神君說了，剔骨池已經修複如初，再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了，所以阿玉你就放心養傷吧。”

“已經修複了？”溪玉喃喃，用力的回憶着當日發生的事情，可除了最後聽到的那一陣低語聲，往後便再也想不起來。

“阿念，我要見靈世神君，你替我前去通報一聲。”

“我要先看着阿玉把藥喝完。”

“……”溪玉無言的看了看阿念，微微屏息将那湯藥一口灌了下去，出乎意料地竟然有幾許甘甜。

“嘿嘿，”阿念笑得像是計策得逞一般，“我特地放了一味仙草在其中，味道就沒有那麽苦了。”

溪玉輕輕點頭，想起什麽，凝起一道仙術，碗中還剩下的一絲湯汁變成了淨白色。

“以後，像我這樣做就行了。”淨白色的湯藥，盡管還是苦澀，她卻能夠飲下去。這增了甘甜的仙草，恐怕也只有三山五林才有。

“唔……好。”

聽阿念說，那日之後的第二日，靈世神君前去查探剔骨池，便發現剔骨池已經仙氣凜凜，竟是恢複到了當初的樣子。

只是溪玉，因為受了那一道天雷之劫，生生掉了幾十年的修為，更是一睡七日不醒。

醒來後的第二日，溪玉沒瞧見阿念的身影。獨自下了床，步至屋外，特地開辟的那一圈苗圃中，幾株仙草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

院中一角的爐火上，還熬煮着她的湯藥。溪玉瞧了眼天色，又盯着那微微作響的爐火，只怕已經熬制近一個時辰有餘了。

“阿念。”溪玉叫喚着，卻沒有回應。她并未感受到阿念的氣息，只能無奈搖頭，又微微苦笑，卻覺心頭淌過一陣暖流。

留了道仙術護住了爐火，溪玉往山外而去。隐脈小神君似乎并不在此山中，溪玉且走且停，一路看過三山景色，慢慢走到不歸林。

遠遠地便聽到靈世神君在傳道授法，幾位小神君樂此不疲的探讨着，倒也合樂一片。

溪玉頓了腳步，唯恐驚擾了靈世神君，悄然轉身間想起了什麽，又折回身向剔骨池走去。說來奇怪，她适才灌溉了剔骨池短短幾日，怎就修複如初了？

不知不覺間也便來到了剔骨池，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剔骨池旁，周身的黑色氣息缭繞盛極，卻源源不斷地往池中注去。僅剩的幾株長在池底的仙草，貪婪的吸食着這股黑色的氣息，然後散發出更加濃郁的仙氣，一點一點填充着剔骨池。

可這池中，哪裏還有當日的盛景？幾道天雷生生劈死了半數仙草，若非緊要關頭靈世神君親自護住仙草，只怕剔骨池修複無望。

可阿念，為何要騙她？

溪玉瞧着阿念那瘦弱的身形，輕輕捂着心口，一道仙術飛将過去，環住了阿念。

日頭一點一點升起，溪玉走近阿念，幻化出紙傘，遮擋住愈漸熾盛的烈日。細密的汗珠一點點從額角沁出，順着臉頰滑落，滴入泥土中。

就這樣候在身旁，溪玉撐着紙傘，阿念全神貫注的澆灌剔骨池，時日疏忽而過，阿念微微一顫，似要跌倒，溪玉連忙将他攙住。

“阿玉，你怎麽來了？”阿念的唇色有繼幾許蒼白，面龐也失了血色。陡然見到阿念，震驚之餘，便是閃爍來去的言辭。

“為何騙我？”

“阿玉……”

“回答我。”溪玉冷着面色，阿念一愣。

“阿玉你別生氣，我并非有意欺騙你。我只是——”

“只是什麽？”溪玉眼若寒霜，直讓阿念生出一許懼意來。

“靈世神君說了，這剔骨池如今只有我能夠修複。而且，阿玉你替我擋了那一道天雷，至今尚未恢複。”

尚未恢複不假，溪玉确能察覺自身修為弱了不少。可有一事，她不明白，“為何只有你能修複？”

“我也不清楚。或許和那日的天雷之劫有關。阿玉你看——”阿念指間跳動，點點黑芒顯現，“我現在已經能夠掌控他們了，以後，我就不會再拖累阿玉了。”

溪玉緩緩搖着頭，不甘心地凝了道仙氣注入池中。只見那池中滾滾冒泡，似要溢出，天邊突地響起一道驚雷，很快便将靈世神君也給驚動了來。

原來，那日的化劫确是阿念引來的。只是，因為是溪玉替他受了這一劫，阿念未能完全悟道，只堪堪掌握了控制周身的古怪魔息，間或使用仙魔之術。

而那些仙草，除了有溪玉灌注的仙氣，便是阿念的魔息，也不知為何，兩者形成一種奇特的平衡，互不相擾地存在池中。先前受了溪玉的灌注，現今卻是差了阿念的魔息。

033：來賀

往後幾日，溪玉一邊療傷，一邊伴着阿念修複剔骨池。如此反複，日子如白駒而過，轉眼便是七七四十九個日頭。

這一日，剔骨池前異象叢生，池底的仙草已經枯萎，散作仙氣滋潤着剔骨池。當阿念灌注完最後一縷魔息時，三山五林中有成群的飛鳥撲騰而出，又有祥雲乘風，萬籁和鳴。

靈世神君早早便來到剔骨池，随行的七位小神君神采奕奕，注意力全數落在剔骨池上，也不與阿念溪玉争執。

幾人走到剔骨池旁，紫雲自然而然地狠狠撇了阿念一眼，拉過一旁的青池與白流蘇，眉眼帶笑觀賞着仙氣氤氲的剔骨池。

靈世神君撚了撚長須，走近溪玉二人，隐脈隐骨隐心也跟在身後，神色肅容。靈世神君淡然一笑，沖溪玉拱手而謝，“一月有餘，仰仗兩位，我剔骨池方能修複如初。老朽在此謝過溪玉神君。”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溪玉只是兌現當日的承諾罷了。如今剔骨池既已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