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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7

程崎話音落地, 周珩這邊安靜了。

她垂下眼,沒有計較他的語氣或态度。

過了半晌,直到程崎問:“你怎麽不說話?”

周珩這才平靜的回應:“我回憶了一下, 雖然我不是這樣看你的,但在過去,好像你我之間的每一次接觸, 都是如此,也難怪你會這麽覺得……”

這下, 反倒是程崎沉默了。

過了幾秒,周珩又道:“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 這裏面有一半是我的責任。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也成了這樣的人。”

回應她的是一聲輕嘆, 随即就聽程崎說:“你也不用這麽說。”

周珩卻笑了下:“程崎, 我是改不了了,也不想改, 變成這樣是既是為了生存的不得已, 卻也是自我保護的武器。這十幾年我接觸的人, 每一個都在跟我講條件和利益交換, 我早就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會有單純的關系了。”

又是幾秒的沉默,程崎問:“你剛才不是還說,許老三是你唯一不會利用的人麽?我猜他也是這麽想的。”

“是啊, 起碼目前是這樣的。”周珩垂下眼, 說:“但如果有一天形勢變了,我不得不再次做出選擇,或許我會打破這樣的平衡, 連他都利用了也說不定。”

這一次, 程崎沒有接話。

周珩輕笑一聲, 最後說道:“好了,林曾青那裏我有空會繼續看她,你去辦你的事吧,随時聯系。”

……

直到電話切斷,周珩的表情落下,将手機放在一邊,目光一轉,看向仍在播放新聞的電視機。

現在是廣告時間,畫面正在切換着,周珩直勾勾的盯着,卻是什麽都沒有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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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緒還始終停留在現實中,當然她原本就是個現實的人。

還記得幾年前,她剛從國外修養回來,那時候她心裏是十分篤定的,也有勇氣和心智面對接下來的難關。

雖說當時周家式微,可這幾年她也沒有倒下。

她得到了許長尋的認可,也是周家唯一認定的繼承人。

然而這樣短暫的“勝利”只是表象,這些沒有實質意義的認可,一旦撥開這層外皮,就會發現內裏沒有任何根基。

她不像她的母親梁琦那樣還有一技之長,也不像康雨馨有制毒事業,雖說這兩件事都是犯罪行為。

她有什麽呢?

唯一能拿出來的也就是和許家的聯姻。

但這種東西有什麽價值?

就連許景烨和“周珩”的感情也是危險的。

再看程崎,他能做掮客,能有本事将許家轉到海外的資金盤活,這就是他的能力。

當然,程崎也經歷過低谷,他是孤兒出身,自小生活坎坷,幾經波折。

可現在他有名有利。

還有許景昕,他剛回來許家時是那樣狼狽,身負重傷,斷了一條小腿,好幾次幾乎連命都要沒了。

等到傷勢痊愈後,他又受制于康雨馨。

而現在,他卻已經逼迫康雨馨低頭,也逐漸以許家老三的名號,代表許家介入康雨馨的事業。

也就是說,許景昕和程崎是一樣的,同樣都是從低谷爬起,同樣都摔得很慘,甚至抛棄了過去的身份和姓名。

那麽她呢?

她也差點沒命過,也跌落過谷底,也經歷了改頭換面,連名字都換成她最讨厭的。

可結果呢,她的處境竟然毫無變化,實際上她仍是那個空殼子,空有周家大小姐的名頭,好似很得許家的器重,卻依然要看待他人的臉色茍活,沒有一樣是握在自己手裏的。

哦,還有許景烨。

他是私生子出身,曾經在許家受盡冷落和白眼,也曾經被許景楓踩在腳下,自小就是在許長尋的鞭策之下野蠻生長起來的。

沒過多少年,他就和許景楓勢均力敵,甚至敢頂撞他,還得到了“周珩”的垂青。

到現在,許景楓死了,許景烨得勢,也正盡情的展現自己的手段。

如無意外,許景烨會是未來的掌權者,會迎娶他自小就喜歡的女人“周珩”,會逆襲為人生贏家。

當然,前提是許景烨永遠都發現不了她是替身。

這也就意味着,她的婚姻會在戰戰兢兢中度過,靠演技為生。

演員尚且有臺上臺下兩幅面孔,尚能喘息休息,而她卻得把“周珩”這副面具焊在臉上。

一想到這些,周珩心裏漸漸涼了,眼神也冷了,忽然間什麽勁兒頭都沒有了。

就像許景昕逼迫康雨馨站隊一樣,現在的她也是如此,甚至比康雨馨的處境更難堪,更無力。

她來到窗前,盯着落地玻璃上映出來的影子,看到那張冷淡的面容,因為太過冷靜,也因為意識到自己距離絕境僅一步之遙,心底也逐漸浮現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所有人都在成長,唯有她在原地踏步。

說穿了,她還是不夠狠,不夠絕。

她總是想着無論做任何事,都給自己留一線餘地。

但正是這樣凡事留一線,才會令她什麽都沒有抓住。

這樣的她,別說是替母親找出真相了,就連腳下站的這塊地方都随時可能被他人奪走,還有她心裏的欲望,那些迫切要出頭,要成功,要爬上位的企圖,一旦腳下的臺階懸空了,那些東西就都成了笑話。

若是自我評價的話,如今的她就是“空有野心,難成大器”。

周珩倏地笑了,同時也看到玻璃上的倒影也笑了。

她和它望着彼此,直到笑容逐漸落下。

與此同時,她心裏也出現一道聲音:“你豁不出去,就注定什麽都得不到。”

……

這天晚上,周珩又一次犯了“病”。

開始的症狀和過去一樣,先是頭疼,然後做了很多莫名奇妙的夢,還在半夢半醒間出現幻覺。

她幾次想起身,去找藥箱,但幾次翻身,都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想得太多,受了刺激,或是自我暗示了什麽,到了晚上即便睡下了,腦子也沒有完全休眠。

她的思維無時不刻都在轉動,而過去的很多片段,也在不停的上演。

她夢到自己一時是周琅的視角,一時又變成“周珩”的。

有時候,她看到“周珩”和許景烨在角落裏親親我我,可畫面一轉,她又變成了“周珩”,緊緊摟着許景烨,聽他說着情話。

有時候,她和章嚴雲待在一起,就在學校附近的小公園裏說着近況,可再一轉眼,她又變成“周珩”,對着章嚴雲譏诮的笑着,問他是不是喜歡周琅那個野丫頭。

還有那一次,她和“周珩”遭遇綁架,“周珩”遭到□□,而她毫發未傷。

“周珩”回來了,惡狠狠地告訴她,下一次輪到她去。

她拒絕了,還說“周珩”活該。

再一眨眼,她就變成了“周珩”,可她沒有遭受□□,反而還笑着看着被綁匪扔回來的周琅,問她辛不辛苦……

就這樣,周珩被颠三倒四的夢境折磨了大半夜,她終于從床上滾落下來,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家具,一路來到外面的客廳。

她翻出藥箱,找到以前常吃的那種藥,摳出兩片扔到嘴裏,又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了半杯。

然後,她又回到卧室,一頭栽進床鋪裏。

又過了數小時,天徹底亮了。

時間已經是早上十點。

周珩的夢終于停了下來,她睡得時間雖長,大腦卻沒有得到深度睡眠,人是極度的疲倦。

她醒來後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隔了一會兒才起身。

來到外面客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

可是當周珩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案臺前,卻發現臺面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藥箱,也沒有散落出來的藥盒。

她定定的站了片刻,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随即她打開櫃子一看,發現藥箱還在裏面。

直到她把藥箱拿出來,拿出浮頭的藥盒,打開檢查了一遍,藥片竟然還是上次的數量。

也就是說,她昨晚半夜沒有吃藥?

那麽她下床找藥的片段,還是做夢嗎?

周珩站在原地發了好久的呆,努力回想着,發現自己竟然分不清楚那段是夢還是現實。

這樣的情況其實在歐洲修養時也發生過。

而在那以前,醫生對她的診斷是精神分裂。

為了治療這個病,她吃了大量的藥,每次吃完,人都會變得很遲鈍,思維很緩慢。

一旦思維不夠活躍了,也就無暇去分裂了。

醫學上認為,精神分裂者的大腦是十分清醒的,智力和精神也非常正常,只不過是精神上出現了“疼痛”,令他們産生了幻覺,使得思維、情感和行為無法達成統一。

那時候,醫生和負責照顧她的人都說,得這個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放任它發展下去,她會瘋,會自殘,甚至會傷人。

她聽了他們的話,吃了藥。

就算她不聽,他們也會把藥放在她的食物裏,或者直接給她灌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那些人說她終于好了,不用再吃藥了,她才得以從那樣的折磨中解脫。

這幾年,倒是沒有人再逼她吃藥了,但這些藥依然每年都會寄過來一批。

就在前不久,她才犯了一次病,吃了兩顆藥,睡了一整天。

而這一次,她又出現同樣的症狀。

她以為她吃了藥,可她沒有。

醒來以後,她發現自己也沒有思維混亂,她很冷靜,也很平靜,更沒有思維和言行不統一的表現。

思及此,周珩又一起拿起那個藥盒,心裏開始生出疑惑。

這個藥到底是不是治療精神分裂的呢?

或者說,她到底有沒有得過所謂的精神分裂?

她所知道的,都是周家安排的醫生告訴她的,她從沒有跟外面的醫生求證過,也沒機會去求證。

那麽……如果她當年所謂的“病”,就只是因為遭遇綁架,目睹“周珩”被害,而引發的PTSD呢。

而周家卻示意醫生,将她“診斷”為精神分裂,并用藥物控制她呢?

直到她逐漸被洗腦,認定自己确實得了這種病,并在歐洲認命的修養幾年,從抗拒到甘心成為“周珩”的替代品。

會是這樣嗎?

周珩醒過神,很快将藥盒放進包裏,想着要找個機會,找個化驗所之類的地方,驗一驗這裏面的成分才行。

而關于她的病症,她雖然沒有自己的病例,卻對當時的情況記得一清二楚,這件事也要找個專業人士請教一下才行。

還有,如果周家當年真的用藥物控制她,那周家做這件事的動機又是什麽?

怕她不聽話?還是她在清醒的時候做過什麽激烈的反抗?還是說有什麽其他原因。

周珩思路清新的将所有脈絡以及接下倆要做的事情捋清楚,然後從冰箱裏拿出兩個雞蛋煎了,又煮了一壺熱水,泡了杯熱茶。

只是煎蛋剛吃了兩口,熱茶還沒喝,她的手機就響了。

來電顯示蔣從芸。

周珩盯着那名字幾秒,直到慢條斯理的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這才按下通話鍵。

“喂。”她的聲音出奇的冷靜。

蔣從芸很快說道:“你爸要見你,下午回來一趟。”

周珩又擡起眼皮,面無表情的看向窗外,也沒急着回答。

蔣從芸大概是以為信號不好,又“喂”了兩聲,問:“你還在嗎?聽得見嗎?”

周珩這才應了:“聽到了,下午見。”

這話落地,她就将通話切斷。

之後的幾分鐘,周珩味同嚼蠟的将早餐吃完,端着茶杯在窗前站定。

窗外陽光正好,落在她臉上,身上,很是溫暖。

她半垂着眼睛,喝着熱茶,心緒是無比的平靜。

而前一天那瘋狂的想法,也又一次浮現出來。

到了這一刻,她已經沒什麽可失去的了,更談不上猶豫。

比起此前的原地踏步,倒不如将看似平衡的形勢撕開一道口子。

無論那片未知的世界有怎樣的危險,或是有多麽駭人聽聞的真相等在那裏,她都得出去看看才行。

……

同一天下午,就在周珩坐車回周家的同時,許景昕也獨自出了門。

康雨馨的人除了司機還在,其他的都被換掉了。

而在這個節骨眼,那司機也不敢跟着許景昕。

那後來一路上,許景昕都非常的輕松淡定,這還是這一年來的頭一次。

但為了保險起見,許景昕期間還是換了一次車,他先到一個地方,從前門進去,又到後門叫車,随即又去了下一個地方。

而那最終的目的地,是一家私家菜中餐館,下午剛結束營業,正在休息。

許景昕将門推開,風用了進去。

坐在前臺後面的男人站起身,說了句:“我們休息了,先生。”

許景昕轉頭看過去,只見男人剃着寸頭,肌肉結實,生的孔武有力,臉上也沒有一絲笑容,氣質中帶了幾分戾氣。

憑着過去的經驗,許景昕瞬間就猜到幾分,這個人大概率坐過牢,而且剛出來不久。

許景昕扯了下唇角,只說了四個字:“我找章魚。”

男人又将許景昕上下打量了一番,隔了幾秒才從前臺走出來,說:“你先坐,我去問問。”

許景昕沒接話,很快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平靜的掃過店面的裝潢。

這家店的風格偏硬,還有點工業風,家具用的木頭也是做舊的,整家店沒有什麽裝飾,也只有角落擺着幾盆綠植。

許景昕的雙手就搭在拐杖上,因為坐下後,褲腿自然往上,露出一截義肢。

他也不在意,只半眯着眼睛,看着男人消失的拐角。

不會兒,拐角處出現幾道腳步聲,随即兩個年逾中年的男人出現了。

他們一個臉色透着蒼白,另一個則腿腳不靈便,走起來一拐一拐的,但穿着都很樸素,靠近許景昕時還有點小心翼翼。

許景昕面無表情的掃過兩人的形态和面容,并在短時間內清楚的記下,同時也認出來那個腿腳不靈便的男人,就是資料上的陳末生。

至于另一個,他沒印象,也沒見過。

直到兩個中年男人來到跟前,拉開椅子坐下。

許景昕又朝後面掃了一眼,見不再有人出來,便問:“程崎呢?”

陳末生從兜裏拿出一個老式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并按下揚聲器,然後放在桌面。

電話很快接通了,裏面出現程崎的聲音:“喂,他到了?”

許景昕垂下眼皮,盯着那串號碼,并将它默記在心裏,接道:“程先生,你失約了。”

程崎笑了聲,說:“三哥,實在抱歉,不是我不想回來,是實在趕不及,我現在人還在春城。不過人你也看到了,後面的事,你盡可以問他們,用不用随你。”

許景昕不動聲色的聽着,心裏也跟着落下幾層認知。

首先,程崎叫他“三哥”,說明他在道上的稱呼他已經知道了,要麽就是調查過,要麽就是和那些大佬打過交道。

當然,他更傾向于前者。

其次,程崎沒有露面,或許真像他說的一樣,他人在春城,也可能是因為謹慎小心,他還不能和他正面接觸。

許景昕淡淡接道:“哪兒的話,我很感謝程先生的引薦。無論結果如何,你都算是幫了我一個忙,我欠你一道人情。将來如有需要,咱們可以慢慢算。”

程崎仍是笑:“好啊,那我就先記下了。這樣,你們先聊,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許景昕沒有接話。

等到電話切斷,他才擡起眼皮,再度看向眼前兩人。

幾秒的沉默,氣氛安靜的不像話。

直到許景昕率先發問:“陳先生,你的資料我已經看到了,但上面并沒有提到你腿腳不靈便。你這樣怎麽做司機?”

陳末生一頓,跟着應了:“要應聘司機的人不是我,是我這位朋友,他叫林戚。”

林戚,姓林。

許景昕沒有急着開口,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很快想到陳末生的兒子陳語,在出意外之前結了婚,妻子也姓林,叫林玥。

許景昕問:“林玥是你什麽人?”

林戚用手掩口咳嗽了一聲,說:“是我女兒。”

許景昕打量着他的氣色,雖然不懂醫道,但憑着他照顧過母親的經驗,也能推斷出來林戚多半是生了重病,這才會在面相上浮現出衰敗之色。

許景昕問:“你的身體怎麽樣?”

林戚怔了怔,卻沒有隐瞞:“我有肺癌,晚期。”

許景昕眯了下眼,許久都沒有說話。

而陳末生和林戚就安靜的坐在那兒,既沒有為自己的疾病找解釋,也沒有努力說服許景昕。

過了半晌,許景昕再度開口,說的卻是這樣一句:“陳末生,你是想為自己的冤案找到真兇。”

陳末生點頭:“是。”

許景昕又轉向林戚:“那麽林戚你呢?既然時日無多,為什麽不好好養病?”

陳末生和林戚對看了一眼,好似正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着。

就在這時,許景昕将重點點了出來:“陳語和林玥的車禍,是否也有內情?”

兩人同時愣住。

而他們臉上浮現出的表情,也等于直接做了回答。

那資料上只提了陳末生的冤案,以及兒子陳語和兒媳林玥在他翻案成功之前,就遭遇車禍不幸身亡。

這段故事看上去令人唏噓,也非常值得惋惜。

可是林戚的出現,以及許景昕過去接觸案件的經驗,都令許景昕想到了更深一層。

林戚說道:“我們懷疑,車禍也是人為的。在那之前,小語和小玥正在為老陳的案子奔走,搜集證據,想盡快促使翻案。可也就是因為這樣,才觸碰到一些人的核心利益。”

這話落地,林戚又咳了幾聲。

陳末生很快給他倒了杯水,折回來後,接着講到後面的部分。

他們兩個人的能力有限,但這段時間在一些朋友的幫助之下,也逐漸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知道這兩個案子背後牽扯了很多勢力。

而要翻案,在程序上首先就要有确鑿無誤的證據,力度一定要大,足以撼動整個案件的重啓。

當然,這裏面的難度也很大,而且還埋伏着許多阻礙,就好比說當年陳末生的案子可以定的那麽草率,除了兇手的手段之外,這裏面必然還有公職人員的袒護作假。

還有陳語和林玥的車禍,明明有人為的因素在,卻最終被定為是交通意外。

也就是說,這兩個案子不僅牽扯了行事方便,還有交通大隊的責任。

而他們只是兩個普通百姓,求救無門,就只能另圖他法。

再者,林戚的生命即将走到盡頭,他已經不再懼怕法律的制裁,是可以豁得出去的。

而陳末生做了十年冤獄,連兒子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還有什麽是不敢的呢,哪怕再回去坐牢,他也心甘情願。

聽完故事始末,許景昕沉默了許久。

他挪開目光看着窗外片刻,再轉回來,問:“既然是兩個案子,既然當年的證人有那麽多,為什麽你們只針對康雨馨。陳語和林玥的車禍,是否也和她有關?”

陳末生閉了下眼,很快點頭:“但具體是為什麽,我們不知道,我們能找到的線索也就到這裏了。到底真相如何,除非她能親口說出來。”

親口說出來?

許景昕說:“她為人十分狡猾,而且善變、謊話連篇,如果不是遭遇危險,将她逼到絕路上,她是不會告訴你們真相的。”

說到這,許景昕又一次觀察起兩人,卻不見一絲茫然。

顯然他們早就有了全盤計劃,而且正在實施中,就只差接近康雨馨這一步。

許景昕又問:“我猜,就算我沒有聘請林先生做司機,你們也有後手,對吧?”

林戚嘆了口氣,承認了:“對,我們計劃了很多方案,總有一個能走通。”

還真是深謀遠慮。

到此,許景昕已經越發相信他們剛才所謂的,在一些朋友的幫助下查到蛛絲馬跡的說辭是真的,畢竟要制定多種方案,還能調查到案件線索,這些都不是兩個人能幹成的事。

思及此,許景昕再度開口,臉上同時浮現出一點笑容:“我可以幫你們。”

他答應的很痛快,反倒令陳末生和林戚感到意外,他們對視了一眼,随即由陳末生發問:“三哥,您是否還有什麽條件?您盡管說,我們一定幫你辦妥。”

許景昕搖了下頭,只道:“将康雨馨送去坐牢,就是對我最好的回饋。”

……

此時此刻,江城日頭正盛。

許景昕拄着拐杖,緩慢的走出中餐廳,随手叫了一輛車。

同一時間,周珩卻剛下了車,踏進周家大宅的門。

陳叔很快迎了出來,說:“小姐,先生在書房等你。”

而遠在春城的程崎,正一手握着手機,站在門廊下望着天,仿佛有些出神。

不會兒,身後傳來細微動靜。

程崎回身,對上站在門口裹着外套的茅子苓。

她的臉色遠比林戚還要差,一雙眼睛卻瘆人,裏面不僅藏着刀子,也淬了毒。

那是一雙從地獄回來的眼睛。

茅子苓問:“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程崎見了卻半點不怕,很快漾出笑容,走向她,握住她的手說:“是啊。明天,咱們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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