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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皎是個普通的中學生,寫作業,考試,每天過着學校和家兩點一線的生活。她的新同桌是轉來一個星期的男同學,叫做高未然。他們讀的高中,第七中學是城裏數一數二的好中學。讀書的好苗子多,每年考進清北的人也多。
周皎讀書不錯,不是頂尖學霸,是個小學霸,每次都能考到前五,而才轉來的高未然好像是個學渣。
月考排名,他是全班第四十五,然而,全班總共五十五個人。
周皎看了看高未然手上紅豔豔的成績,擡頭望着他沒有什麽表情的臉,安慰道:“新同學才來,沒考好很正常,你好好學下次就能考好。”
高未然轉頭看了她一眼,剛才念成績的時候,這個圓臉同桌好像成績不錯。
“你叫周皎,對吧?”
周皎心說,我們都坐在一起一個星期了,你才想起來問我是不是叫周皎。
“對,就是我。”
高未然笑了笑,他長得白,牙也白,笑起來就是個陽光少年,靠窗的座位被日光暴曬,陽光照得他一雙深棕色眼睛幾乎成了淺棕色。他笑眯眯地對周皎說:“我給你錢,你幫我補課罷。”
周皎擡手遮擋了日光,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眼高未然。他身上的校服簇新,散發着一股汰汰洗衣粉的味道,暖熱的清新味道,明明是樸實的中學生模樣。
高未然摸出兜裏的新款翻蓋智能手機:“你把你電話給我,我周末給你打電話。”
那是千禧年過後,還沒辦奧運會的時候,翻蓋手機在學校裏并不多見。
周皎正要贊美兩句,高未然手中的手機就被從背後伸來的一只手抽走了。
班主任鄭老師說:“高未然,你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學校明文禁止學生帶手機來上課,你不知道嗎?”
高未然頓了頓:“我不知道鄭老師。”
鄭老師:“那你下晚自習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詳細給你講一講。”說完就如風般,快步走上了講臺,“大家把中午做的小練習拿出來,我利用上自習前的時間給大家飛快講一講。我們的進度已經落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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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皎拍了拍高未然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
高未然年輕的小臉垮了下來。
晚自習的時間一直上到晚上九點,周皎完成了所有的作業,當然,除了化學。
下課鈴一響,所有人飛快地起立,一秒鐘也不想多呆地沖出了教室。
舒陶提着包走到周皎座位旁等她,她們同路,一般下了晚自習都是一起騎車回家。
高未然利落地收拾好了書包,起身就走,還朝周皎揮手,算是告別。
舒陶等他走出了教室門,才低聲說:“跟沒跟你說,你那新同桌長得挺帥啊。”
“你說過了,上個星期你就說過了。”周皎把課本塞入了抽屜,桌上只留了一摞教科書,只拿起了挂着一把挂着Z字吊環的自行車鑰匙。
舒陶掃了一眼她抽屜裏空白的化學試卷,用手臂碰了碰周皎的肩膀:“劉嘉的化學又不做啊?”
周皎嘴角沉下:“不做,煩她。”說着,就朝教室外走。
舒陶聳了聳肩,勸也沒用,只得跟她走出了教室。
一同上了小學,初中,眼下又到了高中。周皎什麽人,她清楚得很,別看跟誰都嘻嘻哈哈,可脾氣倔得很,脾氣上來了,真收不回來。
劉嘉嘛,本市特級化學教師,課講得一般,只是教書早,聽說早年有幾個好學生拿了獎,現在評了職稱,就成天板着個臉,是隔壁班班主任,只教他們班化學,和周皎不對付。
騎車回家的路上,兩人又是老生常談。
“你想好學文,學理了沒?”
周皎答道:“沒想好。”頓了頓,改口說,“可能學文吧。”
舒陶驚訝道:“真的啊?你該不會是讨厭劉嘉到這個地步吧,為了她,值得麽?”
“不關她的事,跟她沒關系。”
舒陶不解:“那為什麽啊,你數學,物理那麽好,不學理科,可惜了啊,再說,我爸一直讓我報理科,你要是去學文了,我怎麽辦啊。”
“我想學文科呗。”周皎笑了笑。
兩人騎過一個十字路口,舒陶家就到了,門口燙金的牌子寫着‘青華緣’,都是複式結構的房子,帶花園陽臺,是個新小區,舒陶父母前兩年望女成鳳,才搬了過來。
舒陶捏住剎車停在門口:“你給我句準話,你報文科還是理科,你要是真報文科,我就去做我爸的工作。”
周皎也停了下來,扭頭道:“你自己想報什麽報什麽,別管我,也別管你爸。”
舒陶撇了撇嘴:“那我開始做我爸工作了,反正離學期末還有幾個月。”
“哎。”周皎嘆了口氣,扭回頭,馬尾辮晃了晃,人就騎遠了。
舒陶在身後大叫道:“那我們就說好了哈!”
周皎騎過兩條街,到了家門口,鐵門外的小攤販還很熱鬧,點着小燈泡,賣炒面和麻辣燙。
周皎去車棚停車的時候,還被一只跑過的老鼠吓了一跳,又把自行車從車棚裏推了出來,停在了單元門內。回到家時,屋裏還是黑黢黢的,她開燈一看,牆上的挂鐘指着九點半。
她匆匆換下校服,又下樓去了。
這一片老區背後是原來工廠的家屬樓,一樓的鋪子大多改成了商鋪,經營的多是飯館小吃,晚上這時候正是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的時刻。
周皎徑自走向了一家“下崗鹵菜”,旁邊水果攤的老板先看到了她,笑容滿面地招呼道:“喲,三道杠來了啊,好久沒看到你了。”
周皎笑眯眯地招呼這個頭發花白的大叔:“劉叔叔,最近上學太忙了。”
三道杠的稱呼源于她小學六年級當了大隊委,劉叔見過她手臂上的牌子,從那以後,有時見到她,就會打趣她,叫她“三道杠”。
“來,今天新到的紅富士,拿去吃。”劉叔挑了最大的一個遞給她。
“謝謝叔。”周皎接過,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起來。
店裏的生意一般,只有一個客人在等,是個年輕的女孩子,點了鹵豬蹄。
案板上的豬蹄被砍得嘭嘭嘭響,見到周皎進到店裏,正在斬豬蹄的周皎媽媽皺眉,不耐煩地大聲催促道:“快點啃完蘋果,去洗個手,來收錢。”
周皎媽媽,盧萍,四十來歲的年紀,卷發剪得很短,染成了棕紅色,手上動作利落,震得頭發上下飛,語氣顯然不好,也沒有好臉色,聲音很大,那站在門口的女孩子面露驚訝,好像也被吓了一跳,轉頭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皎,而周皎只好朝她略帶抱歉地笑了笑,飛快地啃完了蘋果,轉身洗過手。
那女孩子把錢遞給了她。
“多少錢?”
女孩還來不及答話,盧萍就道:“二十。”
周皎于是去錢箱裏找錢。
等那女孩走後,盧萍才上下打量起周皎:“你今天怎麽知道來了?”
“星期五嘛。”周皎笑道。
周皎媽媽“哦”了一聲,轉身也去洗手,一面道:“我去後面看看,你守一下鋪子。”
“嗯。”周皎扯下牆上的圍裙,看媽媽頭也不回地走了,像是絲毫沒有想起來今天是月考成績發布的日子。
可能真是太累了。她安慰自己道,只好把月考成績揣回了肚子裏。
隔天周六,因為教師團建,學校難得地不補習半天,周皎一覺睡到十一點才醒。
家裏早就沒有人了。飯桌上放着一碗排骨,上面蓋着盤子。周皎刷過牙,夾了一個排骨啃,溫熱,還沒涼透,可是除了排骨,冰箱裏也沒別的東西可吃了,她正準備下樓去買水餃時,電話響了起來。
“喂。”是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周皎心裏咯噔一跳:“喂。”
那人很不耐煩地說:“你是周達通什麽人?”
周皎立刻想挂電話,沒有說話。那聲音更加不耐煩:“你是他女兒吧,他在家麽?”
“不在家。”
周皎放下聽筒,還能聽見那一端聲音大吼道:“讓你爸還錢,再不還錢,我就每天都到你家裏去找你們……”
放下電話,她的臉火燒火燎得,也沒有什麽胃口了,一屁股坐到床上,剛打開電視,電話又大聲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電話。
周皎沒有接,萬一又是債主呢,她煩透了那些陌生人,那些電話,那些時不時響起的不停的鈴聲,大力的敲門聲。
周皎把電視聲音調到了最大。
電話聲锲而不舍地響了很久,終于停了。
等了半分鐘,卻又響了起來。
打電話的人很執着,這一次依舊響了很久。
周皎根本看不進去電視,只好接了起來。
“喂。”她忍耐道。
“喂。”是個陌生的男音。
聽聲音很年輕,周皎覺得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是周皎同學嗎?”
“嗯,我是,你哪位?”
“你猜。”他的聲音帶笑道。
周皎暗暗松了一口氣,先前緊繃的神經也不由得松了下來,“猜不到,你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我就挂了,我在看‘珠珠格格’。”
“哈。”他大笑了一聲,“我是高未然,我找鄭老師要了你家的電話,有些學習上的問題想請教你。上次說得找你補課,是認真的。”
高未然,她的新同桌,周皎倒是沒想到,他是當真的。
“不了吧,新同桌,哪裏敢真收你的錢,你有什麽問題,問我就行。”周皎調低了電視音量,“你是數學問題嗎?”
高未然回答得很坦然:“數學,物理,語文都有問題。”
“你說。”
高未然連着問了好幾個問題,周皎一一回答了,擡頭一看時鐘,都快十二點了。
她确實有點餓了:“沒了吧,沒了的話,我就挂了,該吃中午飯了。”
“其實還有,不然這樣,我反正也一個人吃中午飯,我請你吃披薩。”
“吃披薩?”
“對,要勝客。我請客。”
要勝客确實在當時是個較為稀罕的披薩店。
周皎在半碗排骨和披薩間選擇了披薩。
她也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裏。
“好,在哪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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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久沒寫校園題材了,還有點小激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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