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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一響,周皎依舊按時回到了教室。

高未然緊緊盯着她,想要從她臉上讀出一點情緒,可她臉上神色淡淡的,并不像特別傷心的樣子。

“沒罵你啊?”

“不能算罵,就是說了我一下。”和盧萍罵人比起來,鄭老師剛才一番話算得上斯文。

周皎心頭的大石落了地,轉眼看高未然肩膀也松了下來。

她猶豫了兩秒,終究道:“你期末可得好好考,老鄭說了,最後十名,是不能留下來的。”

高未然月考上次倒數第十,這一次月考倒數第十一,屬于特別危險的那一類人群。

還有這麽殘酷的競争?

高未然懵了,他還以為只要選理科,就能在這個班留下來。

“真的,假的?這合理麽?這不是公然歧視差生啊?”

英語老師已經夾了書走到了教室裏,于是周皎沒再說話。

高未然确是真正地着急了起來,期末考試還有不到兩個月了,他得想辦法留下來。

分班和刷人的消息很快下了具體的通知,臨近期末的氣氛越發濃郁。

同學們課間刷題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家的課餘生活好像少了,除了偶爾去看籃球賽。班裏的球隊止步在了半決賽,最終拿了第三名的好成績,這個成績不算差了,因為冠軍和亞軍的班裏有很多體育特長生,和他們比起來,就是碾壓式的勝利。

最後一場球賽打完,期末考試就近了。

高未然發愁,早也愁,晚也愁,他媽蘇晴也從電話裏知道了分班刷人的消息,專程給他找了家教輔導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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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未然每個周六都在家補課,周天的時候,如果有空,也會找周皎請教,要麽是在電話裏,要麽去家屬院找她。

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家屬院裏的大樹郁郁蔥蔥,高未然來過幾次以後,終于有一次偶然遇到了周達通。

他剛開始并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周皎的爸爸。

高未然來得多了,輕車熟路,周天下午兩點左右,他下了公交,沿着近道往家屬院去,他書包裏是物理練習冊,還買了一個小蛋糕。

老是來請教問題,周皎不收他錢,可每次來,他也會帶點“謝禮”,高中生的時間很寶貴,雖然在一起做題,但周皎确實也要花很長時間給她講題。周皎說講題讓她的思路更清晰,但高未然清清楚楚,就算不給他講題,她的思路依舊清晰。

于是,他總是想些辦法彌補她。那一雙白鞋至今還擺在家裏的鞋櫃裏,有了前車之鑒,高未然不敢買太貴的東西,基本都是零食,不是蛋糕就是薯片。

他提着蛋糕盒子走得飛快,到了家屬院拐角處的時候,看見了一個騎摩托的男人,風塵仆仆,四十來歲,他騎得很快,高未然定住了腳步,避讓開去。

那個人騎得那麽快,卻沒戴摩托頭盔,于是高未然多看了他一眼,他看上去四十來歲,皺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走到鹵菜店的時候,高未然一眼就看見了停在大槐樹下的那輛摩托,紅色鐵皮油箱上濺滿了泥水,就是剛才那輛。

他眺望了一眼,沒有在窗口前看到周皎,走得近了,他就聽到了店裏傳來的争吵聲。

“你還知道回來!回來幹什麽!”盧萍的聲音很大。

高未然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回頭。

“錢錢錢,一回來就說錢,我沒錢!”

高未然心頭一跳,正準備悄無聲息地往回退。一道白色的身影卻從店裏沖了出來,像一支箭,頭也不回。

周皎。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外套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可她就像沒看見他似的,提着手裏的書包擦肩而過,腳下走得飛快。

高未然立刻轉身跟上。

“周皎。”他的腿長,快跑兩步,就和她肩并肩了。

周皎冷着臉,眉目之間盡是冷色,高未然見過周皎生氣,和劉嘉吵架的時候,她的神色也很冷淡,但絕對不像眼下這樣,渾身都像在往外冒涼氣。

“你走挺快啊。”高未然憋出個笑,想要緩解一下氣氛。

“你別跟着我。”周皎臉都沒轉,只冷冰冰地說道。

高未然怔了怔,無言地跟着她往外走,走出了家屬院。

高未然還跟着她,周皎心中怒氣翻攪,滿腔怒氣如同一顆鼓脹得飽滿的氣球,此刻急欲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她揚聲沖着高未然道:“你跟着我幹嘛!讓你不要跟着我!”

高未然被吼得一愣,周皎從來沒有這麽大聲地和他說過話,他也從沒見過她這麽大聲地和任何人說過話。

來來往往的院門口,有幾個坐着的老年人紛紛朝二人的方向張望。

他輕輕地“嗯”一聲:“但,但出門的路也只有這麽一條啊。”他話一出口,連自己都聽說了其中的幾分委屈。

周皎擡眼瞪着他,高未然的表情是那麽無辜,她的臉倒映在他的瞳仁裏,微微地發紅。

為什麽總是這樣,總是要在最窘迫,最狼狽的時候,碰上高未然。高未然這周天來找她,周皎也知道,可是他來的時間太湊巧了,見到了周達通。

周皎僵着臉,扭頭就走。

高未然還是跟了上來:“你去哪兒啊,你回家麽?”

周皎沒理他。

他總算想起了手上提着的蛋糕,朝她揚了揚:“我買了蛋糕,新出的藍莓味的。”

周皎根本不理他,看方向是往車站的方向去。

“你不回家啊,你去哪兒啊?”

“你別跟着我。”周皎終于又說了一句話。

高未然想了想,又問:“你吃午飯了麽?我還沒吃呢,要不我請你吃飯?”

周皎健步如飛,腦袋後面的馬尾甩來甩去,一路疾行到車站,高未然雖然閉上了嘴,但竟然也跟着他走到了車站。

周皎想着去圖書館看書。

可等了半天,通往圖書館的十路車一直都沒來,她的怒氣也在等待的過程中,一點一滴地落了下去,灼燒的臉頰也緩緩地降了溫。

高未然提着他的黑色書包就站在離她半米遠的站臺上,左手還提着一個白色包裝盒,裏面是一塊拳頭大小的蛋糕,表面覆蓋的糖霜是淺淺的藍色。

他剛才說了,新出的藍莓味的蛋糕。

周皎暗暗嘆氣,心中的怒意漸漸被一種有些沉重的愧疚替代。

高未然他懂什麽啊?

他就是來做物理罷了!

沖他發什麽脾氣啊,有用麽!

對啊,他懂個屁,就是個倒黴鬼罷了。

周皎心中不知不覺地又埋怨起高未然了。

然而,高未然雖然沒說話,但一直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他敏銳地感覺到周皎的氣好像消了。

他不着痕跡地移動了一小步,離她更近了一些。

“要不,去我家?”高未然試探地說,“我真沒吃飯,沒騙你,本來我想吃餃子的。”

“你吃餃子有瘾啊。”

周皎的語氣幹巴巴,但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

高未然露齒一笑:“走吧。”他回頭一看,七路也要進站了,“車都來了。”

周皎第三次來高未然家,換過拖鞋,便徑自走到了沙發旁,脫下了書包,把筆袋和練習冊都摸了出來。

餐桌上果然放着幾盤做好的菜,用保鮮膜蓋着,應該是阿姨給他做的。

早上就做好了,現在已經涼透了。

他把盤子放進了微波爐,走到客廳時,周皎已經開始埋頭做題了。

她安安靜靜地坐着,可是寫得很快,下筆的勁兒也大,翻頁的力氣也大,一本好好的練習冊,被她翻得“嘩嘩嘩”地響,他都怕那本練習冊挺不到周一。

高未然在心裏嘆了口氣,周皎真是個有點別扭的小孩啊。

但他又何嘗不是呢,興許別扭的小孩總是能輕易摸透另一個別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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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快,讓我們來讨論一下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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