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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寒風吹過邵關臉頰上的汗水,一陣冰冷的感覺讓少年的神思倏然清明幾分。
他若是想留住慕容星,就只能咬着牙應下他的話。
邵關将手上纏着的紗布紮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好,那孤就向世子請教一番。”
骨節分明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幹燥溫熱的觸感分明地透過肌膚,将心口灼得一燙。
身側的少年比他高出半個頭,他的肩正好抵在對方的胸口。
許是慕容星自幼習武的緣故,少年的身形寬肩窄腰,并不像看起來得那般瘦。
“殿下為何如此緊張?”
微沉的嗓音輕響在耳畔,恰好遮擋了身後衆人的視線。只有邵關覺察地出,這種記憶裏耳鬓厮磨般的親昵,如今是慕容星步步緊逼的壓迫。
“我同你說過了,先前的事有誤會,我會向你解釋清楚……”
慕容星不置可否,覆在邵關手背上的手漸漸用力,堅韌的弓弦便被一點點拉開,雖不至滿弓,卻也到了平日裏挽弓時應有的弧度。
弦上的羽箭一聲嗡鳴,破開空氣,朝着遠處的箭靶飛射而去。
結實的草垛靶子應聲而倒,激起一陣飛揚的塵土草屑。
“好箭法!慕容世子不愧為将門之後,竟連紫檀木這樣的硬弓也拉得開!”
身後傳來幾聲附和的叫好聲。
慕容星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少年微紅的耳尖,緩緩松開了手。
“三哥有慕容世子這樣的伴讀,弟弟可真是羨慕。過幾日弟弟在府中設宴,不知道三哥肯不肯賞臉同世子一起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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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邀請,孤自然樂意赴宴。”邵關沖着身旁怒火寫在臉上的冬九微微搖了搖頭,“慕容世子,今日課業已畢,同孤一起回東宮吧。”
楊淩目送着兩人離開,向四皇子告了一聲罪,馬不停蹄地騎馬出了國子監,朝着長安西街奔去。
西街住的大都是貧苦百姓,街道巷子錯綜複雜。楊淩小心地在各個街巷繞了幾圈,确定沒有人跟着,方才推門進了一處破舊草屋。
黑袍人坐在桌案前,見到楊淩腳步匆匆地進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看來今日的試探,頗為順利。”
楊淩一拱手,将今日國子監發生的事細致地說了。
“平西侯府勢大,素聞慕容世子自視甚高,今日看來,也不知太子是如何得罪了那慕容星,四皇子見太子吃癟,高興得很呢。”
“哦?慕容星如此得罪太子,邵關竟還能忍住不動怒?”
“太子也知曉若是得到了平西侯府的支持,奪嫡之争便等于掌握了大半軍權,自然不肯輕易放手。”
黑袍人眯了眯眸子,像是并未因着這個消息有多大的波瀾:“你再遣人查清楚,太子到底是因為何事與慕容星不和--其餘皇子可有要拉攏他的意思?”
“這……屬下倒是并未看出端倪。畢竟慕容星還是太子伴讀,四皇子雖然欣喜,但也還未流露出要招攬的意思。”
“嗯,倒是有些意思。”黑袍人指尖緩緩摩挲着茶盞,輕笑一聲,“過幾日,我親自去看過慕容星的底細。你先将那日的事情查清楚,再來向我禀報。”
“屬下明白了。”
東宮的氣氛一片冷沉。
慕容星跪在邵關身前,玉色的面容映着明滅的燭火,冷淡得似是山巅沉雪。
“殿下還有什麽話要與臣言嗎?”
邵關低頭看着身前的人,張了張口,才發覺自己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該說的話,我都已經同你說了。”
慕容星,你就一點也不信我說的話嗎?
良久的沉默。
夜晚的寒風透過殿門縫隙,剎那吹亂了桌案上的宣紙。
邵關還未反應過來,一摞畫卷便被風拂得舒展開來,落入了一旁的炭火盆。
畫卷上劍眉星目的俊朗面容卷入火舌,倒映在了慕容星淺棕色的鳳眸裏。
“這就是殿下說的,誤會?”
慕容星勾了勾唇,未等邵關答言便站起身,心頭翻湧的複雜情感将少年的面容染上一層詭異的冷色。
“殿下不若向臣解釋一番,這紙上繪着的,是什麽人?”
“殿下就這麽……想要我?”
邵關怔怔地看着火盆上冒出的火星,回過神來時,慕容星已經走至他身前,一身華貴的赭紅色長袍,将玉色的面容沾染上些許戾氣。
他是想他。
前世那麽多日夜的牽絆割舍,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全數舍下?
可是在慕容星的質問中,他知道自己的不舍,退讓,在對方看來都只是沉迷男色的不堪心思。
他愈是沉默,慕容星鋒銳的面容就愈是冷漠。
“殿下之前說得舌燦蓮花,現下怎麽不吭聲了?”
“……慕容星,你想要孤如何,才肯繼續做太子伴讀?”邵關直直地對上慕容星深邃的鳳眸。
他想要說“我不可能舍得放你離開”,最終喉間溢出的字音,卻是:“孤需要平西侯府的勢力,世子也不想在如今鄰國國力強盛的時候,将奪嫡之争直接推至頂峰吧。”
“殿下若是這樣想的自然最好。”慕容星低笑一聲,目光放肆地流連過邵關桃瓣似的唇畔。
邵關心頭一半是下意識的隐忍,另一半又是說不清的怒火。
“孤自然是這樣想的。四弟過幾日在王府設宴,慕容世子還是同孤一起去吧。”
風平浪靜地過了數日,楊淩早已同慕容星混得熟稔。
自然也就有意無意地多次在四皇子面前提出,王府設宴的事情該早日籌辦了。
請帖特意一封送至東宮,一封送至了平西侯府。
楊淩站在四皇子身後,一道在王府正門前迎客,瞧見兩架華貴的車駕一南一北地駛來,唇角笑容更甚。
四皇子邵庭的母妃不久前剛被封為貴妃,在宮裏正得寵。
此次王府設宴,明面上只是請些權貴子弟賞梅,實則是想借機炫耀一番所得的榮寵。
“三哥!三哥日理萬機,能來赴宴弟弟已經不勝榮幸了。”邵庭朝着楊淩使了一個眼色,“素聞三哥喜好古琴,弟弟這回請來的樂師,可是江南出了名的……”
“四殿下說的樂師,可是江南的齊元修?”
邵關霍然轉身,看見慕容星一襲莊重的天青色袍服,唇角微勾,看起來心情頗好,只是這笑容卻是為着那樂師的。
邵庭哈哈一笑:“對了,慕容世子也愛琴,本王這回請來的,就是那齊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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