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後來想起來多麽可笑,就憑當時他的經濟狀況,想用錢去買她的安心,根本就是自取其辱、螳臂當車。
他背着她下山。
當時幾個救援隊分頭搜查,齊孝川承認自己脫隊有點冒險,但他性格最大的缺陷搞不好就是對自己太自信,太仰仗自己,也因此鬧過笑話,好在這次還算幸運。
及時聯系了大人們,他背着她往下走。說實話,這不是他第一次背駱安娣,之前那群有錢子弟很愛起哄,強逼着他參與他們的游戲。那時候,齊孝川總是被捉弄的那一個,他很清楚他們只是想看他大發雷霆,或者惱羞成怒,只要他那麽做了,或許他們對他的興趣就能得到消減。但他偏不要。
齊孝川不是讨厭向人低頭,某種意義上,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讨厭的人如願。最煩那些詭計得逞後洋洋得意的嘴臉。
駱安娣伏在他背上,并不會像其他女生一樣難為情地僵硬,反而伸展四肢,仿佛他真的只是坐騎而已。這樣更好,齊孝川也樂得自在,提防着特殊情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她拿着手電筒,另一只手按在他肩膀,慢吞吞地問他:“小孝,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啊?”
“什麽?”他不是沒聽清,純粹不喜歡這個問題罷了,“短頭發,比我大,性格直……最好背起來能輕松一點。”
駱安娣咯咯咯地笑起來,忽然抓住他耳朵,甜絲絲地說:“那不就完全跟我相反嘛!”
齊孝川被揪得有點疼,扭頭掙脫,沒好氣地回答:“是啊。”
她在遇到他後才放松下來,聲音慢慢地輕緩下去:“小孝,我困了。”
他下意識想說“別睡”,又莫名覺得跟極地裏對遇難者說“睡着了就醒不過來了”一樣,怪晦氣的,所以改口只說了:“馬上就出森林了。”
“你不害怕嗎?”她問。
真是問到點子上了,像他這種被仇家抓去倒吊在屠宰場也不會慫,還能冷笑着嘴硬大罵“太好了我想死很久了”的對象,當然理直氣壯地回答:“不害怕,有什麽好害怕。”雖然那一刻心裏想了一下萬一突然沖出來一頭野豬他這樣還真躲不過。
駱安娣說:“那你給我講個冷笑話吧。”
他卡殼了,沒來得及說出口,眼看着面前已經出現燈光。越過樹木就是臺階,然後看到了其他人。
回想起這些來的時候,齊孝川剛熱完冰箱裏的羅宋湯,準備端去餐桌上,邊喝邊看會兒文件。手機忽然響起來,他吓得一抖,湯原本就很燙,直接一股腦灑了一身。他倒也沒說什麽,先去拿電話。看到是私人號碼,接通的動作又加快幾分,結果聽到的卻不是那個聲音。
“喂,喂?”那邊不知道是不是信號不好。
“你說,我在聽,”齊孝川拿毛巾擦拭衣服,“嫂子。”
創業幾年後,周翰耀成患上了癌症,癌變部位發病率低,死亡率卻很高。病得最嚴重時,齊孝川去醫院看他,他被化療折磨得脫相,卻還堅持用PC工作。
齊孝川說:“給你買了曲奇。之前你很喜歡吃的那種。”
“哦,太好了。”周翰耀成直到最後也沒告訴他,那時他已經不能吃這些了,他只是笑眯眯地戴上眼鏡,悄悄示意剛來查過房的護士,“那個小姑娘挺漂亮的,剛好還沒有男朋友。你去要個手機號來。”
“要你個頭。”
“別要我的頭啊,我還病着呢。”
“我要回去了。機場那個單子還得到場盯,之前招的經理沒一個靠譜。”齊孝川罵罵咧咧,“人事幹什麽吃的。”
周翰耀成苦笑,無可奈何地勸道:“這話你可別當着他們面說。”
果不其然得到理直氣壯的答複:“那我這不就是背後嚼舌根了嗎?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
離開時,齊孝川已經走到電梯口,臨時折返,探出頭來說:“快好起來。”
“嗯,放心。”周翰耀成笑着回答,“等我回來,咱們哥倆大有所為。”
“誰跟你是哥倆……”
“那就父子好吧。”
“……”
那個慶功宴後總是偷偷結賬,又給同為公司創始人的同伴提供宵夜的忘年交好友終究成為殡儀館裏的遺像。當時他們的事業才略有起色,齊孝川甚至沒有閑暇悲傷,充當喪主後立刻回到崗位上去,生怕已經談好的投資因為變動而撤離。
周翰耀成一生真誠友善、光明磊落,待人周到,接濟過的朋友無數。留下的除了公司,就是與他相濡以沫大半輩子的妻子。
大學畢業以後,駱安娣沒有着急求職。需要提供實習經歷時,她就沒怎麽手忙腳亂過。春秋招也有參加,甚至還有企業當面拍案要她這個應屆生隔天去上班,可惜被她以“我再考慮一下”婉拒。同級生詢問緣由,她也只輕輕撓着後頸笑道:“嗯……想先休息一下吧。”
分明低一年級,仲式微卻經常在他們班神出鬼沒,突然出現搭腔道:“就是最近很流行的gap吧?西方那邊的年輕人經常做的。”
有其他學姐又好氣又好笑地抱怨:“仲學弟!”當然,多半沒有什麽真的不滿。畢竟他長得還算賞心悅目,喜歡纏着駱安娣這件事也不是一兩天。
沒能認出齊孝川後的輪休,駱安娣去了圖書館。
她習慣去綜合圖書館的生活區。
偶然看到一本植木有希的手工童裝書籍,忍不住翻開來,一邊拿出有道詞典翻譯,一邊囫囵吞棗地讀下去。然而看了半天,還是想帶到店裏去找精通語言的店長幫忙解讀。找到志願者詢問了一下,卻很遺憾地得知新書暫時還未開通外借功能,僅僅提供館內閱讀。
駱安娣只能掏出筆記本,臨時将書上的圖片畫下來,順便加深記憶,便于構想。離開書店後直接去了店裏,之前交班的同事也在,表情難掩興奮地問她:“你和上次來的客人認識?”
要是她沒提就好了。
駱安娣好不容易才讓自己不去想的。
糾結好久,她還是按捺不住,不禁掏出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遞給同事,順便配上自己的現在挂着急于求證表情的臉:“我是不是……變化太小了。”
雖然這問題有點缺少前因後果,但同事還是湊過來:“哇!這是你小學還是初中嗎?好可愛!”
“我被認出來了,但是我一下子竟然沒認出他。好尴尬嗚嗚。”駱安娣掩住臉。
“哈哈哈,這也沒什麽啊。要現在讓我見中學同學,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就算認出來了,能不能叫上名字也懸。”
駱安娣不怎麽喜歡化妝,往常也只禮節性地化上淡妝就去上班。她膚色原本就白,嘴唇塗上顏色後,整個人就已經足夠精致。但在小時候,她也是天生的唇紅齒白,因而差別并不大。其實齊孝川也沒變化到認不出的程度。她卻沒能立即認出他,究竟是為什麽呢?
在店裏用吐司機做了火腿芝士三文治,吃過之後才回家,駱安娣走進地鐵站。雖然錯開了下班的時間點,但人熙熙攘攘仍舊很多。她站了好久,手也夠不到離自己最近的扶手,不舒服地搖晃着,腳微微發麻。
就在這時,還算幸運,面前座位上的乘客下車。已經轉乘過一次,站立着度過了十幾站,還剩幾站,終于能坐下來。
駱安娣剛坐下,就看到車門外進來了一位帶小孩的媽媽。
背還在疼痛,她重新站起身來。
帶孩子的媽媽邊坐下邊道謝,駱安娣微笑着,從口袋裏翻出一顆棒棒糖遞給小朋友。
從地鐵站離開時才發現,外面已經下雨了。被從天而降的瓢潑大雨困在站內的人不在少數,有準備的人勉強頂着被猛烈敲擊的傘面離開,也有商販千裏迢迢特意趕來兜售囤積雨傘。駱安娣站在人群內側,仰起頭來,望向深色玻璃屋檐上密密麻麻的水珠。
她想,雨等會兒會小一點的吧。
身邊沒急于離開的人無一不掏出手機,駱安娣環顧一周,也慢條斯理翻出來。
昨晚沒充電,所以也沒多少剩餘電量。與其說她不怎麽用手機,倒不如說除卻pos機外的現代科技都不怎麽擅長,就連手工店的課程預約也磕磕絆絆,所以時不時會被身邊人開玩笑說是古代人。
掏出手機時,夾在包底的名片也被帶出來。那上面寫着齊孝川的姓名和公司,正面有聯絡方式,但名片背面也有手寫的另一串號碼。她試着輸入,準備保存到通訊錄,備注寫的是“小孝”。可是技術到底不娴熟,一不小心就撥了出去。
她“啊”了一聲,本來是要挂斷的,右手食指笨拙地點來點去,不知道怎麽又變成了撥號界面。但通話還在進行中,齊孝川很快接了電話。
“喂?”他說。
“喂?”她也說。
“駱安娣?”他已經認出她的聲音,随後問,“怎麽了嗎?”
即便知道對方看不到,駱安娣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臉。她說:“沒有。你在做什麽呢?”
“剛送了客戶,準備回公司。”他可能內心是遲疑的,但嘴上還是立刻做出回應,兩個人像是家裏新裝電話的小孩,趁着放學後大人不在的空隙打給對方,“你呢?在幹嘛?”
“嗯……沒幹嘛。”她笑了。
對話到這裏就适合暫告一段落,然而,齊孝川清了下嗓子,忽然又說:“我剛好路過你家這邊,你在家嗎?”
“是嗎?好可惜啊,我還沒到家呢。”駱安娣回答,“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好。”
電話該挂斷了,她拿開手機,準備鑽研一下如何回到通話界面。聽筒裏再度傳來聲音,她只好匆匆貼到耳邊,重新聽到他的話。他說:“你那邊雨聲好大啊。”
“嘿嘿,有嗎?”駱安娣說。她擡起眼鏡,一個兜售雨傘的人已經巡邏到這邊,“等一下。”她準備翻找零錢。
地鐵站出口淤積着浩浩蕩蕩等待回家的人們,駱安娣站在很裏面,最裏面。那一刻,就連專注于做低頭族看手機的陌生人也忍不住擡起頭。
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雨中,撐着一把黑色的高爾夫傘,像腦子有問題的人一樣揚起臉高聲吶喊:“駱安娣!駱安娣!”
齊孝川說:“駱安娣?你在嗎?”
抵在耳邊的手機不知不覺下滑,她像被定格了似的。不過很快,駱安娣就舉起手臂,在幾乎将她淹沒的人群當中。“我在這!小孝!”她回答,“我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愛情需要巧合
有時候我們也稱之為緣分
-感謝在2021-06-04 22:26:51~2021-06-05 23:0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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