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退休前所從事的職業使然, 齊孝川的媽媽尤其擅長烹饪,與此同時很反感家裏請幫傭。雖說?在她經歷的雇主之?中,确實是?有駱夫人那樣善解人意、體諒他人的存在, 但大多數還是?更?頤指氣使的類型。總而言之?,不論兒子給了多少錢, 她都堅持不請任何?幫傭。

得知這一點時, 他們正?坐在餐桌邊享用晚餐。駱安娣驚喜地回過頭, 對着齊孝川笑道:“齊阿姨和你一樣呢,你不是?也?不喜歡請人嘛。這就是?母子吧。”

“我只是?不喜歡在家裏碰到?不熟的人。”齊孝川專心低頭吃飯。

他們的對話很簡短, 然而卻?恰到?好處吸引了另外兩?位長輩的注意力。

齊孝川的爸爸在喝湯,此時此刻握着勺子, 忍不住盛着喂了自己一口空氣,齊孝川的媽媽則直接把筷子給掉了。

齊孝川和駱安娣不明所以,一個挑眉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過去, 另一個也?懵懵懂懂望着他們。

是?齊叔叔先提問的:“呃,那個什麽……安娣啊, 你也?知道孝川家裏什麽樣啊。”

“嗯,知道啊。”年輕女人笑着回答。

駱安娣還沒搞懂,齊孝川倒是?明白?了, 卻?也?不着急, 百無聊賴地用餐巾擦拭過, 随即将背往後靠, 等待他們開誠布公明确提問。他這人向來在接招上很沉得住氣, 果不其然,齊爸爸就按捺不住了,主要還是?齊媽媽的眼神接二連三飛來得太着急,末了, 他還是?在妻子的催促下艱難地開口:“齊孝川,你讓安娣去你家了?”

假如要挑難聽的說?,那齊孝川想都不用想就能如滔滔江水滾出一大堆,然而為了駱安娣着想,他還是?得組織一下措辭。

但駱安娣本人就沒有這麽多顧慮了,語氣輕快,神情明朗,幹脆利落地說?:“是?呀,其實最近我就住在小孝家裏。”

齊孝川的媽媽閉上了眼睛,估計在竭力不讓自己發生上一次和小姐見?面時出現的狀況。可惜她不信教,否則現在百分之?百已?經開始禱告了,主啊,為什麽她會稱呼一個動?辄給她帶來驚吓的人為“兒子”。

齊孝川的爸爸瞪大了眼睛,随即起身,一巴掌朝齊孝川揮了過去。這一動?作停在半途,因為駱安娣還有後半句。

她笑眯眯地說?:“最近我們在拍拖呢。”

齊爸爸頓了頓,手還是?繼續揮了下去,重重砸在齊孝川背上,疾呼道:“好啊!齊孝川!你真是?出息了啊!”

餐桌上的盤子震蕩發出響聲,齊孝川強忍被打出內傷的疼痛:“還說?不上有出息吧——”

“孝川啊。”就連齊媽媽都揩起了眼角,欲哭無淚地搖起頭。

駱安娣也?始料未及,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不過,她還是?立即挽住齊媽媽,邊抽紙巾邊輕聲勸慰起來。齊孝川反而鎮定如常,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盤,徑自離開餐廳,只期望能盡快擺脫這修羅場般危險的境地。

他配不上駱安娣,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不需要任何?人提醒。齊孝川還沒純情到?為這點質疑就動?搖自己的抉擇,別人怎麽想,他毫無興趣,也?不會因此改變主意。正?把餐盤放進洗碗機,廚房的門就在這時響了一下,是?媽媽走進來,收拾過餐桌,現下轉移陣地到?裏面。她站在他身旁,重複與他同樣的工作。齊孝川沒急着走出去,只是?微微擡着雙臂留在原地。好一會兒,他确定沒有自己能幫忙的步驟,因此轉過身。媽媽卻?發出聲音。

“孝川,”女人低着頭,望着水槽裏逐漸洗淨的雙手道,“說?心底話,媽媽不希望你和安娣在一起。”

這并不令人意外。

從以前開始,媽媽就很疼愛駱安娣,既恨不得她是?自己女兒,又十分慶幸她不是?自己女兒。前者的希望自然好理解,喜歡的東西,自然巴不得是?自己家的。後者也?不難懂,比起她這樣的工薪階層,自然還是?生在駱家物質條件會更?好。

齊孝川覺得自己總不可能道歉,因此只好模棱兩?可地說?了:“嗯。”

但接下去的話卻?與他所猜測的截然不同。

“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知道你這孩子很倔強,很獨立,從不依靠別人,什麽都喜歡自己解決。就算大家都仰仗你,你也?只會嘴上嫌棄,實際什麽都包攬下來。孝川,你就是?這樣的孩子。”媽媽低着頭,操勞過多年的脊背突然顯得那樣瘦小,曾經在別人面前哭訴的那個女人是?她,眼下铿锵頓挫說?教兒子的也?是?她,“我們給你起這個名字,并不是?要你孝順。而是?要你記得一路上幫過你的大人。我們也?是?能幫你的。你爸和我只是?希望你知道。”

剛來這裏時,男孩緘默寡言,不會哭鬧,也?鮮少有笑容。從不與人走得太親近,卻?很快接受了稱呼他們“爸爸”和“媽媽”的要求。

但正?因為如此輕易,所以事實才?淺顯。他不會把他們當?成爸爸媽媽。

“媽媽希望你找的,是?家庭更?圓滿一點,能照顧你,她喜歡你多過你喜歡她的女孩子。”汗水流進了眼睛,酸澀得有些疼,她說?,“你太喜歡安娣了,喜歡多的人會吃虧——”

齊孝川尴尬又怪異的神情終于引起注意,齊媽媽疑惑地瞥向他,而他也?只好作答:“……我以為媽你很喜歡駱安娣。”

“喜歡啊,當?然喜歡了……”女人有過遲疑,神游般地接連肯定了不止一次,但很快又陷入沉默。母親嗫嚅着,艱難而悲哀,承認了自己人性中不那麽完美的一面,她說?,“可是?,你才?是?我的兒子啊。”

他不知所措。

哪怕是?被威脅要砍斷手腳的時候,又或者連續一個月只喝沒多少食材的菜粥時,齊孝川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惘然過。與他并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低着頭,原本僅僅是?沉默,卻?在抿起嘴唇和咬牙後俯下臉去。媽媽泣不成聲。

他走上前,肢體自己動?了起來。齊孝川不明白?為什麽,冥冥之?中就是?這麽做了。他僵硬地抱住她,懷裏所瑟瑟發抖的,是?媽媽的思念、恐懼與不安。

吃過晚餐,齊孝川駕車載駱安娣回去。

一路上,拜剛剛那場小插曲所賜,駱安娣沒有像往常一般樂于打破寂靜。反倒是?齊孝川忍耐不住,随意打開了車載電臺。古典樂如潮水浩浩蕩蕩地湧出,她終于愉快起來,輕輕打着拍子,小聲地哼歌。看到?她高?興,他才?也?放松下來。

“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怕我影響你。”齊孝川說?。

“嗯,是?嗎?”駱安娣靠在車窗邊,百無聊賴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是?擔心我拖累你吧。”

“……”

她閉上眼睛,像自言自語似的說?下去:“真正?愛自己孩子的父母,是?不會希望孩子的伴侶像我這樣的。經歷足夠可憐,但也?會讓人不想扯上關系。”

齊孝川不願意對駱安娣撒謊,但也?沒有默不作聲:“我樂意。”

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就算要付出代價,也?甘之?如饴。他之?前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愚蠢至此。但她柔弱的外表下破壞力驚人,所謂原則,他早已?親自雙手奉上,任由她像撕毀扇子與絲帛般消滅得一幹二淨。

人生數十年,他不否認事業有意義,但如今才?覺得不一樣,過着過去自己絕對想象不到?的生活。

這不是?打道回府的道路,駱安娣也?是?許久後才?覺察,轉頭望着他的側臉想發問,齊孝川卻?鄭重其事地直視前方。

這場歸途比預想的更?費時,回到?的目的地也?比原本更?遙遠。站在莊園外時,駱安娣緩緩下了車,腳踩在松軟厚重的落葉上,瞭望着熟悉到?時不時在夢中相見?的屋頂,她久久難以萌生實感,因此只側過頭,試探性地看向這一夢境的始作俑者。

齊孝川遲遲等不到?她主動?向前走,于是?唯有甩了甩手臂,主動?推門向前。庭院極其寬廣,以前慣例是?駕車前行。但他還沒物色好清理人員,索性徒步觀光。舊地重游,一切都恍如隔世。植被雜亂無章,池塘幹涸,經過那片荒蕪到?一點殘荷不見?的泥濘時,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屋頂逐漸從遮蔽中現身,駱安娣失魂落魄地走近了那棟宅邸。

想說?的話很多,卻?又堵塞了咽喉,眼眶裏幹澀得擠不出水滴,已?經很久不曾回憶這裏。她回過頭,朝齊孝川笑了一下。她笑起來。

“我回家了,”她的聲音微不可查地輕顫,笑意像圓滾滾的血珠破碎,終于彙作淅淅的細雨,悄然淌下來。駱安娣垂下頭,宛如十二點後的辛德瑞拉,抖動?裙擺,只有灰塵簌簌跌落。駱安娣用玩笑的口吻說?,“可是?,我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她只是?随口一說?,卻?像刀子來回在他骨骼上削過般疼痛。駱吹瞬,真是?太丢臉了。死了以後也?沒臉見?他了。齊孝川暗暗想着,與此同時覺得自己面目可憎。他以為她過得很好,他以為她會得到?很多愛。嚴格來說?,她也?的确辦到?了,他只是?難以控制地自責。

“駱家破産,這裏拿去拍賣以後被買下了。本來好像要開發成度假基地,但工商那邊沒批準,也?就耽擱了……我買下了這裏,你可以随意處置。閑置可以,推平或者重新賣了也?可以。”齊孝川說?,“只要你想。”

罕見?的,駱安娣居然絲毫沒發現他的難堪與掙紮,笑着問:“突然對我這麽好,不會是?有什麽事要求我吧?就是?之?前要和我說?的那件嗎?”

他也?不再?掩飾,單刀直入:“是?關于曲國重的事。”

提到?這個名字,駱安娣的笑容也?未曾消失,她回答:“你說?。”

“我想求你原諒我。”齊孝川有些語結,勉為其難描述那天他的所作所為,“他想通過我聯系你,我有點激動?,和他鬧掰了。假如他一氣之?下直接回印度,再?也?不來中國了……呃,對不起。”

駱安娣用力眨了眨眼睛,沒想到?他如此鄭重,居然就為了這個:“沒關系啦,沒關系的。”

“……”

“真的,”她加深了笑意,“我根本就不想要他的財産。”

順利得驚人,他反而有些不确定:“真的?”

“嗯,”駱安娣示意身後十餘年前駱家的住處,自然而然地說?道,“而且,你現在都送莊園給我了。我的男朋友這麽厲害,我要那麽多錢做什麽呢?”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齊孝川還是?為她對他的稱呼短暫愉快了一下,他突然說?:“随便什麽時候,在哪都行。”

“什麽?”

“一次就好,說?你需要我,”他皺眉望向她,仿佛馬上就要将頭顱低下去,“我就會來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上次想說,我所有文的時間地點背景都是“小央的世界”裏的現代中國,所以例如方言、文化會有些違和感。大家別介意啦

推推基友印花稅的文《悲慘真千金修仙後穿回來了》

程沐音是真假千金文中被養母替換人生的炮灰真千金,對兩對父母都掏心掏肺,卻被他們聯手陷害,從影後落到黑料纏身萬人唾罵,最後在車禍中毀容斷腿一命嗚呼。

她怨念強烈,死後來到修真界,即将飛升前,竟然穿回了前世!

想起小說裏春風得意的妹妹與兩對父母,程沐音摩拳擦掌。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了!

開局重傷,被假千金愛慕者囚禁在荒野?

白衣廣袖,氣場全開,一雙正義鐵拳掃黑除惡。

警察:犯人認罪态度良好,提供情報積極。據口供多虧了程女士以理服人。

昔年影後現今手上只有一個背景板的女n劇本?

演技精湛,身姿潇灑,一手淩厲劍術,爆紅網絡。

衆這是神仙吧!!!

前世摯友被坑害,毒入骨髓重病纏身?

頂級丹藥一日清毒。

國家實驗室:這是神跡!您居然願意上交給我們,我等定不負所望。

至于“父母”們與他們捧在手心的“妹妹”,哭喊和後悔莫及都改變不了進局子的悲慘未來。

一切都按照她的規劃正常展開。

只不過,她的青梅竹馬怎麽變得怪怪的?

——

自從愛人的失而複得之後,洛明煦就戴上了僞裝的假面。

他不敢讓她知道——在她生死未蔔的半年,他變成了一條瘋狗。

感謝在2021-07-10 23:35:51~2021-07-11 23:1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冉暮列 50瓶;程竫 30瓶;亮皮牛津鞋、月色三分 10瓶;也焰 9瓶;rikoai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