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意外
很快江郁可便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言,他怔了一瞬,不自覺地用牙齒去磕自己的嘴唇。
顯然傅黎商也沒想到江郁可會這麽喊他,他的手指還摁在他的唇瓣上。江郁可咬緊牙,狠狠咬在了傅黎商的指腹上。
異物入嘴的感覺讓江郁可慌張擡眼,他趕緊松開牙,昏昏然的環境裏兩人對上了視線。他咬得很重,可男人絲毫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
傅黎商幾乎是與江郁可同一時間反應過來的,時隔三年再次聽到這麽親昵的稱呼,他不僅沒有感受到任何欣喜,胸口反而湧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扣在後腰上的手陡然松了力氣,江郁可還沒緩過神,傅黎商便猛地按住了他的脖頸,把人壓向了自己。
那本來就很危險的距離變得愈發讓人心慌,兩人鼻尖貼鼻尖,傅黎商壓抑着亂竄的邪火,陰沉沉地譏諷他:“江郁可,是不是每個給你花錢的男人你都會用這種方式讨好他?”
摁在唇瓣上的手下移,毫不溫柔地捏住了他的下巴。江郁可被迫擡起頭,漂亮的杏眼裏盛着傅黎商冷峻到極點的面容。
江郁可很怕疼,這種應該長在金貴少爺身上的毛病偏偏長在了他這種人身上。但又沒辦法,他天生痛覺神經就比一般人敏感,一點點痛就會讓他疼得渾身冒冷汗。
會所裏的人不知道,但傅黎商肯定知道他這個毛病,然而掐在自己下巴上的手一點都沒收着力。江郁可又疼又難受,控制不住地去抓男人鉗制他的手。
他想說不是的,沒有男人給他花過錢,他也沒有這麽喊過其他男人。然而話到嘴邊他根本說不出口,因為對于他們而言,傅黎商這麽誤會他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三年前他們的感情并沒有善始善終,江郁可默默想着,而過錯都在我。疼痛使人迷糊又使人清醒,他怯怯迎上傅黎商的目光,顫抖着嘴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江郁可沉默的态度在男人眼裏就相當于默認,他表現出來的膽怯與懦弱都是被前男友發現這一切的惶恐。傅黎商當然清楚他很疼,但那又怎麽樣呢?他們兩個已經毫無瓜葛,即便自己心疼他,江郁可也只會把自己當成他魚塘裏的一條魚。
而且還是一條傻乎乎上了兩次鈎的魚。
“傅總——”好在有人及時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夏昕找機會坐在了崔路身邊,他一直密切關注着江郁可,眼見着他和傅黎商似乎并沒有朝着大家希望的方向發展,夏昕生怕江郁可因為業務能力生疏惹得傅總不快,連忙附在崔路耳邊挑撥了幾句。
來會所的男人基本都是耳根子軟的,崔路也不例外。他聽到夏昕佯裝失言的爆料,立刻來了興趣。
“聽說小可酒量很好?”崔路知道了江郁可的名字,也随夏昕一樣喊他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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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崔路喊自己的時候傅黎商裝作沒聽見,但一聽到是跟江郁可有關,馬上接上了他的話茬。
“是嗎?”他終于松了手,然後偏頭瞟了崔路一眼。江郁可去揉自己發麻的下巴,垂眼看着傅黎商很認真地問他:“你酒量很好?”
江郁可有個屁的酒量,有一次他被菲姐騙着喝了一口不知道哪個牌子的洋酒,結果那天晚上上班整個腦袋都是暈的,還送錯了好幾個包間的酒。
他搖頭,誠實地回答:“不好。”
可惜現在傅黎商壓根就不相信江郁可的任何話,他的誠實随即便被男人曲解:“我差點忘了,在這裏上班的酒量怎麽可能不好?”
俯視的角度能讓江郁可非常清晰地看清傅黎商的神情。男人平整的西裝在兩人拉扯的時候被弄皺,江郁可低頭看着他眼角眉梢的不悅,有些固執地把話重複了一遍:“不好,我......”
包間裏的服務生大都知道江郁可爛到透頂的酒量,而許裏倚在宋臻的懷中,冷不丁地打斷了他們的對峙:“是呀,小可的酒量可好了,這裏基本沒人能喝過他。”
宋臻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而後了然道:“難怪讓他送酒,原來是因為他酒量最好。”
原本夏昕計劃得挺好,沒想到許裏突然攪局。不過有了他的認同反而讓他的話有了更高的可信度,崔路湊熱鬧似地拿了一個空酒杯,熟練地往裏面倒了好幾種酒。夏昕善解人意地接過,站起身走了過去。
江郁可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又被傅黎商抓住肩膀按回到自己的腿上。
“你動什麽?”
江郁可大概也感覺出來大家都想要他喝酒,雖然他酒量差,但喝酒倒不是什麽難事。他這會兒腦子倒是轉得快,喝醉對他來講反而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就不用清醒的面對傅黎商了。
他嘗試着站起來,傅黎商按着他,皺起眉不耐煩地警告他:“我沒讓你起來。”
“我......”
男人直接伸手,替他接過了夏昕遞過來的那杯酒。然而夏昕卻牢牢抓着那杯酒不放,傅黎商擡起頭,把不悅寫在了臉上。
這會兒夏昕也回過味來了,他敏銳地感覺到兩人古怪的氣氛,暗暗推測這兩人多半是以前認識的。這杯亂七八糟的酒江郁可喝下去鐵定要遭,因此他趁着自己擋住了身後人的視線,迅速幫江郁可央求了一句:“傅總,小可真不會喝酒。”
“他以前喝過一次,難受了一整天,您要是心疼他就別讓他喝。”夏昕把尺度拿捏得很好,他拖長尾音,像是玩笑又像是真話,“您要是不心疼他那就當我沒說——”
他終于松了力,順着傅黎商的方向把酒遞到了他手裏。傅黎商垂眸看着眼前的酒,似乎在判斷這些話的真實性。
江郁可沒理解夏昕對他的良苦用心,如今他腦子裏是認定了喝醉更好,于是忙不疊地去接那杯酒。傅黎商注意到他着急忙慌的模樣,用胳膊攔了他一下:“江郁可。”
“啊?”江郁可愣愣地應他。
傅黎商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會想着喝醉了就不用面對我了吧?”
想法被識破,江郁可避開他灼熱的目光,嘴硬道:“我沒有。”
男人卻根本沒聽他的辯解,果斷仰頭喝光了這杯酒。辛辣的酒液入喉,傅黎商把空酒杯塞進了江郁可手裏,面無表情地告訴他:“你想都別想。”
一旁的夏昕心裏樂開了花,傅黎商這副作态根本就是在宣誓主權。
“啪啪啪——”
身後看熱鬧的人鼓起掌來,稱贊傅總是會疼人,年輕出色的總裁做這種事總能讓人小鹿亂撞。宋臻在傅黎商喝酒的時間裏指揮許裏做了一件事,眼下許裏又端着一杯酒走了過來,他笑得很甜很乖,徑直把酒捧到了江郁可眼前,說道:“小可,這是宋總請你喝的。”
“小可——”宋臻坐在不遠處舉起了酒杯,笑得意味深長,“好好陪傅總。”
此刻傅黎商倒是舍得松開江郁可了,他示意身旁的服務生坐過去一點,給江郁可騰了個空位。江郁可坐下以後便去接那杯酒,卻被傅黎商搶先奪了過去。
夏昕吃過許裏的虧,宋臻那句話的暗示性又太強。他和江郁可對視了一眼,後者反應極快,伸手去蓋那杯酒。
“別......”江郁可把慌亂寫在臉上,“別喝。”
“是呀。”許裏笑着附和道,“傅總,這是宋總請小可喝的,您這樣反倒會讓小可下不來臺。”
這時江郁可也來不及思考喝下這杯酒的代價是什麽了,他緊緊蓋住酒杯,傅黎商瞧着他的動作,突然喊了他一聲:“江郁可。”
江郁可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男人對上他的眼睛,看他那雙漂亮的杏眼裏流露出哀求,很平靜地跟他講:“你越線了。”
我是金主,我怎麽對你都是應該的,你反過來命令我就顯得很愚蠢。
江郁可,不要以為見到前男友就可以沉浸在過去,搞清楚自己現在的位置,不要越線。
其實這杯洋酒并不比剛才那杯好喝多少。傅黎商一邊喝一邊還在想,他當然知道江郁可的酒量很爛,以前江郁可喝一口啤酒就能醉,醉了就抱着他發酒瘋,沖着他傻乎乎地笑。
疼痛快要把江郁可撕裂。
浴室裏到處都是水,蒸騰的水汽氤氲,裏面的一切都是霧蒙蒙的。
藥性折磨着傅黎商,他用殘留的意識盡量控制着自己,然而江郁可還是很疼。
那種疼從尾椎向上攀,痛得江郁可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他被抱着摁在了牆上,冰冷的瓷磚貼着他光滑的背脊,促使他清醒。
指甲了嵌進男人的皮膚,江郁可摟住他的脖頸,顫抖着唇喊他:“寶寶……”
此刻掩藏在平靜海面下的波濤洶湧終是隐隐露出了端倪,男人把江郁可抱進懷裏,摸着他的背,非常不明顯地哄他:“嗯。”
他知道他痛,可是他也很難熬。很快本能占據了理智,痛覺開始慢慢消退,江郁可求饒的話語都被海浪拍散,變成了細微的,破碎的哀鳴。
這離奇荒唐的一晚傅黎商還是賭贏了,不論過程如何,最後江郁可還是主動跟了過來。傅黎商算不出他有幾分真心,可哪怕連一分都沒有,傅黎商還是乖乖上鈎了。
他早說了自己是一條魚,上了一次鈎就會上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江郁可渾身濕漉漉的,他貼着他溫熱的臉頰,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今晚在包間裏看到江郁可的第一眼,首先湧上心頭的是久別重逢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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