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陰影
會所一直都有這種增長情趣的藥物,不過在用之前往往會很慎重地選擇劑量。那杯酒原本是宋臻讓江郁可喝的,他似乎鐵定了心要幫幫傅黎商,因此讓許裏稍微多加了一點進去。
誰都沒想到最後這杯酒進了傅黎商的肚子,但受苦的依然是江郁可。他被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後半夜,有好幾次江郁可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傅黎商就會壞心眼地刺激他的敏感點,讓他始終保持清醒。
第二天江郁可是在一個陌生的卧室裏醒來的。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中央是一盞方形的大燈,外面罩着煙灰色的燈罩;遮光性良好的深色窗簾微微露出縫隙,外頭的陽光照射進來,在地板上投成一條清晰的光影。江郁可盯着那盞燈看了好長時間,昨晚荒誕的片段一幕一幕湧進了他的腦海。
和前男友重逢的第一天就和他滾了床單,請問他還有救嗎?
那些面紅耳赤的畫面讓江郁可又熱又尴尬,他反射性地想翻身,四肢傳來的疼痛讓他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江郁可眼睛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響動,江郁可連忙躲進被子裏,閉上了眼睛。
棉質拖鞋敲擊着地板,來人仿佛故意放輕了腳步聲。江郁可勉強穩住呼吸,不一會兒一只大手掀開被子一角,沿着稍稍皺起的被單,鑽了進去。
“啊——”
江郁可猛地睜開眼睛,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剛剛被疼痛轉移了注意力,他這才發覺自己根本沒有穿衣服。男人微涼的掌心貼着他的肚子,江郁可驚恐地瞪大眼,慌張地掙紮起來。
傅黎商似乎也是剛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家居服。他彎着腰,不太明亮的視線裏顯得他的聲音異常清晰:“醒了就起來。”
掙紮的幅度過大,江郁可疼得五官都皺了起來。傅黎商的手還放在他身上,江郁可嗓音發顫,還沒開口倒是先嗚咽了一聲。
“你……你把手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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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黎商沒有搭理他,反而順手打開了床頭櫃上的壁燈。昏黃的燈光映着江郁可疼得蒼白的臉色,男人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盛着諱莫如深的情緒。
歸根結底罪魁禍首還是自己,傅黎商嘆了口氣,而江郁可疼得意識不清醒,又覺得這聲嘆息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哪裏疼?”随着這句話響起,他的手也摸索似地來到了江郁可的腰,“這裏?”
江郁可被他摸得又疼又癢:“......不是!”
那就是了。
傅黎商板着臉,提醒他:“忍着點。”
江郁可怔了一瞬,很快腰上便傳來一陣酸痛的感覺。傅黎商用力揉捏着他的腰,一點都不客氣地說道:“揉一揉就不痛了。”
這絕對是一種變相的報複,江郁可痛得不行,覺得傅黎商還不如不揉。他控制不住地去躲他的手,可男人的力氣比他大了許多,兩人拉扯間江郁可一不小心撓了一下他的臉,傅黎商動作一滞,下手更重了。
“老毛病還是一點都沒改。”
這短短一句話其實很經得起推敲,傅黎商驚覺自己的失言,立刻就想補救。但是江郁可全部的精力都在自己的腰上,整個房間都是他凄慘的喊聲,他根本就沒在意傅黎商到底講了什麽。
等傅黎商替他按摩完,昨晚那些旖旎的情思早已沒了蹤跡。江郁可縮在被子裏,感覺沒了半條命。男人轉頭看了眼時間,淡然開口:“我去上班了,你困的話就再睡會兒。”
江郁可看着他,轉了轉眼珠,正想說什麽,傅黎商突然又補了一句:“你就在這裏,哪都不許去。”
面對男人的強勢,江郁可下意識地反駁:“我也要上班!”
傅黎商半側着身回望他,沉默地看着他。江郁可被他看得心裏發虛,很快敗下陣來。
而傅黎商卻在同一時間開口了。
“可以。”他轉過身,很平靜地答應他,“你想怎麽樣都行。”
人總喜歡跟別人對着幹,一旦傅黎商順着他,江郁可反倒是不敢了。在傅黎商走後的十分鐘,江郁可盯着眼前的天花板,還在思考自己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
放在枕邊的手機忽然嗡嗡振動起來,來電顯示是菲姐。江郁可接起來,耳畔立馬響起了菲姐清脆的笑聲:“小可!醒了啊?”
“嗯。”江郁可應道,“醒了。”
“哎呦嗓子怎麽啞了?”菲姐笑得停不下來,“傅總也真是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麽不會心疼人,下次他來我得要好好說說他。”
“小可,姐還一直擔心你太冷淡,沒想到你竟然又給大家一個驚喜!”
看來菲姐還不知道那杯酒的事情。昨晚包間裏實在太過混亂,傅黎商喝完沒多久就起身離開了,江郁可被他牽住心神,立刻跟了上去。
宋臻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這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包間。崔路瞧着桌上那杯空空的酒杯,感慨道:“我還以為真的沒有人能入傅總的眼,原來都是我想多了。”
他轉頭去看身邊出神的夏昕,詫異地問:“你跟他......他叫什麽名字來着?”
夏昕整理好思緒,臉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江郁可。”
“你跟他關系怎麽樣?”
“還不錯。”
“他是新來的?”
“沒有,跟我一起進來的。”
崔路笑道:“我跟宋總也算這裏的常客了,傅總也來過幾次。菲菲真是不厚道,寶貝藏了這麽久才肯拿出來。”
夏昕知情識趣,笑着給崔路倒酒,他三兩句話就把這件事含糊了過去;宋臻還沒跟別人聊上幾句,也被許裏轉移了話題。
不論知道內情的還是不知道內情的,都在暗地裏羨慕江郁可的好運。而被羨慕的那個人如今渾身都跟散了架似的,他無視菲姐的戲弄,有氣無力地說:“菲姐,我今天想請假一天。”
“行啊想請假幾天都沒關系,跟我還客氣什麽!”菲姐笑呵呵地說道,“對了,昨晚那些客人開酒的錢,我是現在發給你還是月底和工資一起發給你?”
江郁可一時間沒聽明白:“不都是跟工資一起發的嗎?”
“是一起發的呀,但昨天你表現得那麽好,我總要獎勵你吧?”
可是昨晚傅黎商明明就沒有開過酒。他正想解釋,菲姐卻搶在他前頭開口:“傅總人真挺大方的,給你的小費是別人的好幾倍。”
“小可,你要好好把握啊。抓住了這棵搖錢樹,你就可以比別人少吃好多苦了。”
像是有一根針突然紮進了身體,一股寒意猛地湧上了心頭。江郁可抿了抿唇,試探性地反問:“是……傅總給我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光聽菲姐的聲音就能感覺到她臉上的笑意,“昨晚他們玩得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還是剛剛夏昕告訴我的,說昨晚那些開銷走的都是傅總的賬。”
這時忽然有一個號碼鑽進了兩人的聊天之中,江郁可看了眼屏幕,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小乖乖……”
“菲姐!”江郁可打斷了女人絮絮叨叨的話,急匆匆地說道,“我還有點事!遲點再說!”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一下,聽到江郁可驟然急促的呼吸聲,以為傅黎商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她了然道:“好的好的!那我就先不打擾你啦——”
不等菲姐把話說完,江郁可就挂斷了電話。随即耳邊便響起了另一個聲音,陰沉的,沙啞的,像是宿醉未醒,又仿佛是因為抽了太多煙,把嗓子都給抽壞了。
“你人呢?”
江郁可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等會兒就到。”
男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今天是最後期限……”
“我知道。”江郁可迅速回答,“我現在就過來。”
“你來的時候……”
“嘟嘟嘟——”
江郁可果斷地結束了通話,好似多跟他說一個字,自己就會控制不住情緒。
他已經坐了起來,也沒有心思去顧及身上的那些酸痛。他走出卧室,看着客廳異常稀少的家具,明白過來這或許是傅黎商的某一處房産。
江郁可花了幾分鐘洗漱,頭也不回地關上了公寓大門。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剛到了上班的時間,保安大叔見到陌生的面孔,以為是新入住的業主,熱情地打招呼:“早上好啊。”
這是在市中心的小區,寸金寸土,江郁可打了輛車,坐進去以後報了一個地址。
司機師傅擡起頭,看着後視鏡裏走神的江郁可,目光中帶着疑惑:“那邊停車不方便。”
“您開到門口就行。”
出租車駛離小區,朝着一個目的地開去。車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化,最後在某個路口停了下來。
“謝謝師傅。”江郁可付了車錢,下了車。
司機師傅應了聲,離開之前又好奇地看了江郁可一眼。今天是一個不錯的天氣,江郁可轉身走了幾步,然後拐進了一個巷子裏。
這片是市裏有名的貧人區,有名程度同傅黎商的那個小區不相上下。陽光爬上斑駁的牆壁,江郁可低頭避開腳下可疑的水漬,熟門熟路地往巷子深處走。
頭頂上挂着各式各樣的衣物,讓本就狹隘的天空顯得更加狹窄。這個時間點住在這裏的人都已經準備出門工作了,周圍顯得有點吵。不遠處忽然吹來一陣風,陰森森的,有點冷。
太陽終究沒有照進這個肮髒不堪的巷子。
江郁可最後站在了一個漆掉光的鐵門前,這裏是二樓,他推了下門,不出意料的并沒有鎖門。
打開門,撲面而來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是食物腐爛,混雜着煙酒味;地上全是酒瓶,牆皮掉成了地圖,孔洞裏生着細小的蟲。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衣着光鮮,穿着讓他覺得很別扭的西裝,一看就不屬于這片區域。
他的年紀比江郁可大了幾歲,眉眼長得非常周正;又因為長期催債,就顯得特別不近人情。他見到人出現,向來冷酷的臉上罕見出現了一絲笑意。
“來了啊。”
算起來他們有多久沒見了?江郁可靜靜思考着,應該有三年了吧。
他走了進來,客客氣氣地喊了聲:“沈哥。”
天花板上的燈泡總是壞,換新的也照不亮堂。沈木秦望着他精致的側臉,頗有些遺憾地問他:“當初都決定要逃了,為什麽要回來呢?”
褲兜裏的手機毫無征兆地振動起來,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江郁可看着手機屏幕,摁斷了它。
作者有話說:
小可的家境不好,慢慢要提到分手原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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