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調包後被養壞的真少爺05 ……
雨後晴空, 花樹被洗滌的格外鮮豔,就連鄉間的野草滑落雨珠,最後懸在野草末端, 要落不落, 分外蒼翠。
要說唯一不足, 大概是鄉裏土路泥濘。
而對秦擇來說還多一條, 這兩天他的冰鎮酸梅湯不好賣了。
秦擇也不急,想着正好得空, 去砍兩根竹子做竹杯。
竹子在村尾,秦擇腿長走得快,眨眼人就過去了。手起刀落,一根竹子倒地。
秦擇順勢坐在地上打磨, 正做的興起,忽然聽到一陣輕快的曲調聲。
還怪好聽的。
秦擇幹活更起勁,忽然小曲聲變成了驚呼。
秦擇立刻拿起手邊的砍刀尋聲過去, 是一位妙齡女子, 對方俯身在弄裙擺上的泥點。剛剛驚呼,應是因為此。
他還以為對方遇到危險了, 畢竟盛夏鄉裏有蛇出沒。秦擇想。
秦擇感覺對方有些眼生, “請問姑娘,需要幫忙嗎?”
對面女子動作一頓,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直起身,不好意思笑笑:“沒什麽。”
她聲音婉轉如黃莺, 烏黑頭發用天青色發帶束好,眉毛彎彎,鼻梁微挺,她的容貌并非絕色, 可是周身氣質恬淡美好。
秦擇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遠去了,目光裏只有那道清雅的身影。
他抖着唇,顫聲喚:“素素?”
女子好看的眉輕攏,微微側身,有些怒了:“你這人好沒禮貌。當真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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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擇猶如兜頭潑冷水,他一個激靈回神,來回深呼吸好幾次,才強忍激動:“敢問姑娘姓?”
女子不看他。
秦擇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收斂了一下:“姑娘莫驚,我叫秦擇,是小石村人。我此前從未見過姑娘,姑娘是外村的嗎?”
女子冷冷道: “我是池家女兒。”
池?
小石村好像的确是有位chi姓人家。
秦擇試探:“可是盛夏翠綠池塘的池?”
女子:“自然。”
秦擇心如擂鼓,又問:“簡色的素,池素?!”
女子不悅更甚,竟是不理他,提起裙擺想越過秦擇走開。
秦擇伸了一下手,池素喝道:“你想作甚?”
秦擇倏地縮回手,想了想,又抱拳道:“冒昧素…池姑娘,是在下過錯,這廂賠罪了。”
池素神情稍緩,越過秦擇就走了。
直到池素看不見身影,秦擇渾身一軟跌坐在地。
随後,他想到什麽,咬牙切齒道:“系統,解釋。”
系統:……
系統弱弱道:“宿主,大千世界,人總有相似。”
或許是理虧,系統反問道:“同一張臉,宿主就心動了?”
“當然不。”秦擇啞聲。
說來這位池姑娘跟他的妻子只有八分像,池姑娘更年輕,稚嫩。可是對方身上那種恬淡的氣質,以及他下意識的被池姑娘吸引,真的只是因為那張臉?
饒是秦擇穩重,此刻也恍惚了。
他一身狼狽的回了家,腦子裏亂糟糟。
之後幾日秦擇緩了過來,從村人口中套話,這才得知池家人跟他們不一樣。
池父是秀才,他和妻子有兩個孩子,兒子叫池敬,是哥哥。女兒叫池素。
或許是因為池秀才身體弱,兩個孩子也随了他,池敬還好些,至少能念書,能出門。
女兒池素出一回門就高熱,之前秦擇在村口看到池敬請大夫,就是當時池素不好了,随時都會沒命,好懸才救回來。
或許是否極泰來,那次生死邊緣走一回,池素竟然慢慢轉好了。
上次雨停,空氣濕潤清新,對方應該是出來透氣,才讓秦擇遇見。
秦擇心情複雜,或許真的只是相似吧。
既然對方不是他的妻子池素,秦擇平時就下意識避開了,估計在池姑娘心中,他應該與登徒子無異了。
秦擇心裏煩,幹脆多做事。除了冰鎮酸梅湯,秦擇又添了綠豆湯賣,他多給了柴四爺兩文錢,讓人用牛車把他送進城裏擺攤地兒。
這些湯湯水水還是挺重的。
攤位周邊人都認識秦擇了,看見他就打招呼。秦擇都會笑着回應。
他這邊剛把東西放好,就有人來買酸梅湯。
“秦兄弟,你這酸梅湯真絕了,兩天不喝我就想的不行了。”
秦擇朗笑:“這不是天熱嘛。若是天涼,倒貼錢讓你喝你都不要。”
這話把男人逗笑了,“今兒多打一碗,我娃兒也要喝。”
聽到“娃兒”,秦擇眸光微動。等今天的酸梅湯和綠豆湯賣完,把攤位錢給了吊梢眼男人,秦擇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時,他在腦海中問:“秦粱怎麽樣了?”
系統:“不太好,不過沒危險。”
秦擇就沒問了。
因為這個小世界任務的特殊性,秦擇斟酌後,決定讓出任務完成後得到的一半能量,讓系統遠程庇護秦粱。
随着幾個小世界過後,系統好似也升級了,之前沒聽系統說有這功能。
秦粱在雨裏病重那次,就算沒有老兩口,系統也會救他。
冰凍三尺非一日寒,秦擇必須讓秦粱認識到桃月的真面目。等觸底反彈。
上次秦粱偷富人錢包,被富人發現後打的很慘,當時秦粱右腿很痛,他沒錢醫只能忍着。
現在秦粱的右腿沒原來那麽疼了,但是秦粱的右腿卻瘸了,走路一拐一拐的。如果他跑快了,右腿還是會疼。
桃月不管這些,軟硬兼施讓秦粱繼續去偷,秦粱躲在人群中,其他人都是昂首挺胸的走路,只有他低着頭像只臭老鼠。
其他人看見他都避開。
“哪來的小叫花,好臭。”
“惡心死了,滾遠點。”
“哎,他是個瘸子哎。”一顆石頭砸在秦粱的頭上,不遠處的男孩得意叉腰:“看什麽看,小瘸子。”
“還看?打死你個叫花子。”說着話,對方又朝秦粱扔了兩塊石頭,秦粱躲過了一塊,另一塊砸到他鼻子,他眼淚花都出來了。兇狠的瞪小男孩。
秦粱衣服破破爛爛,好久沒洗了,頭發也烏糟糟的。冷不丁瞪人,還有點吓人。
小男孩當即就哭了,随後一個男人跑過來,小男孩說了兩句,男人立刻沖向秦粱,擡手就是兩巴掌。
“你個小崽.子敢欺負我兒子,老子打死你。”
小男孩也在旁邊叫嚣:“我有爹,你再敢瞪我,我還叫我爹打你。”
小男孩拉着男人的手高高興興走了,還撒嬌:“爹,我晚上想吃雞腿。”
“買買買,我兒多吃點。”
秦粱低下頭,只覺得鼻子更疼了,強忍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下。
他擡手抹掉,繼續向前走,耳邊是小販的叫賣聲。
每一天很短,但每一天又都很長。
秦粱日日被饑餓,疼痛,別人的謾罵所包裹。他陷進了泥潭裏,出不來了。
夏去秋來,天氣還是那麽熱,其他人沒感覺到什麽變化。
但桃月和秦粱的變化大了,幾個月過去,秦粱瘦的皮包骨頭,還能有口氣,全靠老兩口接濟。
桃月那幾樣首飾變賣後得的錢都用的差不多了。
沒辦法,桃月沒有銀錢來源,每天還要開葷,只出不進,錢可不就用完了。
好在她已經把下三個月的房錢付了,不然都沒地住了。
但是桃月也不想餓肚子,讓她幹活是不能的,于是半推半就,桃月就跟院子主人攪和到一起去了。
有一回,秦粱回來的早,正好撞見,隔着破舊的門,秦粱聽着裏面的污穢聲,幹嘔不止。
秋老虎過去,天慢慢冷了。
秦粱還穿着他那身破爛的,單薄的衣服,低頭走在人群中。
“包子,香噴噴的肉餡包嘞。剛出鍋啊,皮又香又松軟嘞。”
秦擇目光緊緊盯着蒸籠裏的圓包子,垂在身側的手抓了抓。
他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飯,如果他跑過去,抓一個肉包子就跑……
秦粱有點激動,快走了兩步,右腳就傳來無法忽視的痛。
疼痛讓他清醒,秦粱盯着自己的瘸腿,他腿壞了,跑不快。肯定會被抓住的。
可是他真的好餓。
秦粱再次擡頭看向包子鋪,卻被鋪子老板呵斥:“去去去,一邊去,小叫花別影響我生意。”
秦粱不動,眼睛盯着包子挪不開眼,鋪子老板轉身拿了掃把,“快滾,不然對你不客氣。”
“真是晦氣。”
秦粱縮到角落裏,他沒有力氣了。
街上人來人往,人人看他如臭蟲,秦粱又扒拉下頭發,擋住了小臉,他靠着牆角睡下,睡着了就不餓了。
秦粱再度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候了。他猶豫着要不要回去。
他回去了,他娘也不會給他吃的。
秦粱剛剛起身,一個肉包子忽然骨碌碌滾過來,他想都沒想就撿起來吃了
“啊——”
伴随秦粱的慘叫,一條土狗死死咬住他的左腿。
包子鋪老板都氣死了:“你這個叫花子怎麽還沒走,還把我喂狗的包子吃了,你要不要臉。”
秦粱哀嚎:“痛,痛——”
包子鋪老板呸了一聲:“活該,不讓狗咬你一回,你不長記性。”
秦粱在地上掙紮,他深刻感覺到狗的牙齒刺破他的骨肉,太痛了。
包子鋪老板見秦粱又哭又嚎,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把狗叫回來。
“以後別來我鋪子前,來一回讓阿黃咬你一回。”今天包子鋪生意不好,老板心裏憋着火呢。
面對包子鋪老板的警告,秦粱害怕的後退,可是冷不丁秦粱又對上土狗龇牙咧嘴的狗臉。
秦粱這些日子所受的苦痛,委屈,突然在他心頭生出一把火。
我為什麽要這麽慘?
我是學過狗叫,學過狗爬,難道這樣我就是條狗了嗎?
秦粱看着有主人撐腰而跋扈的土狗。
不。我連條狗都不如。
仇恨的火焰在心頭迅速燎原。
不忍了,大不了就是死了。
誰也沒想到怯弱的小乞丐突然發難,秦粱飛快的蹿過去,一拳砸土狗頭上,然後瘋狂咬住土狗的背。
包子鋪主人來拉他,秦粱就是不松口。發了所有的狠意。
土狗咬住他,包子鋪主人的拳頭落他身上,秦粱都感覺不到疼了。
他秦粱就是條野狗。以後誰再欺負他,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就咬回去!!
大概是人狗大戰太離奇,引來了其他人。
有人指責包子鋪老板太缺德,嫌棄小叫花,把人趕走就是了,怎麽還放狗咬。
包子鋪老板郁悶的吐血,他沒有好不好!
他就是譴責這小叫花搶他家狗的包子。
土狗叫的凄慘極了,可秦粱就是不松口,還拿拳頭砸土狗身上。
最後還是有人拿了肉包子給秦粱,秦粱才松嘴,和着狗毛把肉包子狼吞虎咽。
土狗哪還有之前的狗勢,夾着尾巴躲在主人後面嗚嗚叫。
包子鋪老板又氣又憋屈,把今天沒賣完的包子都扔秦粱面前:“吃吃吃,吃死你。餓死鬼投胎。”
秦粱當沒聽見,他餓怕了,見到吃的,不管吃不吃得下,都往嘴裏塞。
最後他扶着鼓起的肚子回去。
桃月一看到他就問:“錢呢?”
秦粱擡起頭,隔着髒污的頭發,看着他娘的臉:“今天我又被打了,還被狗咬了。”
桃月不耐煩:“你不是沒死嗎,錢呢?”
秦粱:“沒錢。”
意料之中的兩巴掌,桃月指着他鼻子罵:“你這個廢物,豬狗不如的混蛋,養條狗都比你好,沒用的東西。”
秦粱感覺胃不舒服,其實自從他吃了包子後就不舒服了,只是他一直忍着。
他擡起頭:“娘。”
又是一巴掌,桃月喝道:“你個小雜.種,別叫我娘。”
秦粱蹙眉,他胃裏更難受了。
桃月還在罵,忽然秦粱一彎腰,他們離得近,秦粱吐出來的污穢物全弄她身上了。
空氣安靜了片刻,然後是女子刺耳的尖叫。
“小雜.種,我殺了你。”桃月拿起旁邊的木板子就朝秦粱的頭砸去。
秦粱眼睜睜看着木板而來,他知道他躲不開,他會死的。
然而他身子忽然一歪,摔倒在地,躲過了那直奔他太陽穴的木板角。
秦粱擡頭,桃月面色猙獰如惡魔,不管是眼中的情緒,還是面部神情,又或是行為,對方是真想殺了他。
回顧多年種種,以前被母子親情這塊布掩住的“不合理”,秦粱現在都有了答案。
他娘不愛他。
小石村的女人會因為孩子不聽話打孩子,但是會給孩子好吃的,給孩子新衣服穿,會因為孩子的祈求,給他們想要的。
小石村沒有一個當娘的,會讓孩子學狗爬,學狗叫。讓孩子去偷去搶,甚至想殺了孩子。
發現他娘不愛他,秦粱意外的沒有很傷心,大概是這些日子都麻木了。
桃月一擊不成,慣性作用讓她摔倒了,她掙紮着爬起來,又要來打秦粱,但秦粱一骨碌爬起來溜了。
桃月跳腳大罵:“小野.種,你敢跑!你跑了我就不認你!!!”
秦粱根本不在意身後的狂吼,他一口氣跑出老遠,秦粱跑在人群中,人們都避着他,但這一次秦粱擡起頭,一瘸一拐的走着,他甚至仰頭看天,夜幕來臨了,秦粱咧開嘴笑了。
血緣?血緣是個屁。
從今以後,我阿粱就是條野狗。沒爹沒娘,快活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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