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過去(3)
容夏看到這盒巧克力時想到了以前的事, 下了戲之後立刻去看家裏的監控。
啾啾正坐在飲水機旁邊喝水。
容夏對着手機出了個聲,它聽到身後有動靜,疑惑地歪了歪頭, 啪嗒啪嗒跑到攝像頭前, 毛絨絨的小狗臉對着鏡頭左看右看。
剛喝完水, 鼻子上還挂着水珠。
容夏趴在桌子上,兩手墊着下巴,欣喜又愧疚。
他喃喃說:“寶貝, 爸爸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裏, 你不要跟爸爸生氣呀。爸爸很快就回來陪你哦!”
也不是沒想過把狗暫時寄養到寇雅郡家,只是……他那個loft實在不怎麽樣,估計都放不下薩摩耶常用的玩具。
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容夏舍不得啾啾, 啵啵啵親個沒完,狗狗也很乖,一會兒用耳朵碰碰攝像頭,一會兒用鼻子碰碰。
膩歪了一會兒後,大門咔噠一聲響。
容夏:“……”
這麽晚了, 這個人又來幹什麽?!
他悄悄捂住麥克風, 不想讓寇雅郡知道自己正在看監控,又實在好奇這人大晚上來幹什麽。
寇雅郡也真的沒有發現。
啾啾在聽到大門響的時候第一時間跑過去。
它和寇雅郡也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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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拎着它兩只前爪晃了晃, 又不知道拿了個什麽東西逗它, 從容夏的角度,只能看到啾啾向上直起身子,扒着寇雅郡夠玩具。
容夏看着這一幕,心裏對薩摩耶的愧疚少了那麽幾分。
還好, 還有個人能替自己陪着啾啾。
後來寇雅郡坐到沙發上, 容夏換了好幾個攝像頭的位置, 都看不到這人臉上什麽表情,只能看到他把頭靠在沙發背,手裏有一下沒一下撸着薩摩耶的毛。
容夏:?
大晚上跑我家裏撸狗,可真煩人啊!
過了大約十分鐘,寇雅郡起身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蹲下來,摸摸薩摩耶的頭頂。
高個子的男人終于在監控鏡頭中露出了面容,他神色溫柔,半蹲在地上揉着啾啾柔軟的耳朵。
之後他說:“他好愛你,是不是。”
容夏愣住。
薩摩耶像是聽懂了寇雅郡的話,嗷嗚了一聲,躺倒在地上給寇雅郡摸肚子。
再強勢的人也受不了它這樣撒嬌,寇雅郡幹脆坐在地上,又跟它玩了一會兒。
再次準備離開前,他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
“他真的好愛你,你知道吧。”
說不上是出于什麽心裏,容夏立刻關掉了監控app。
他小聲嘀咕着:“我兒子我當然愛了,用得着你廢話。”
另外一邊,梁淮剛洗完澡。
他從浴室出來有一會兒了,就一直站在容夏身後,看他一動不動地盯着監控裏的狗和男人。
這次來找容夏之前,他還有過一點小小的期待:他也看了容夏在頒獎典禮上的發言,抱着一點點的僥幸心理,奢望容夏說的那個朋友是他。
去年拍完《逃》之後,他和容夏見過幾次。
容夏這個人,天生就是做演員的料。他非常會共情,人物的一丁點情緒變化他都能體會到。
也正是因為這樣,每部戲結束後他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走出角色、走出人物的情緒。
拍完《逃》之後,容夏也恍惚了許久。不過他們見面時,容夏已經差不多走出來了。
梁淮忙于工作,一周後才看到這段獲獎感言。後來他又關注了一下容夏的最新情況,正好,這人又進組了。
學校的工作結束後,他馬不停蹄往容夏這裏趕,希望能在這部戲的拍攝期間多給他一些陪伴——畢竟容夏離婚了,現在身邊還有誰陪他呢?
但……
梁淮安靜站在容夏身後,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多餘。
容夏關了監控坐直身體,冷不丁被身後的人吓了一跳。
“你幹什麽啊!!”容夏大叫,“站我背後想吓我啊!”
梁淮很給面子地扮了個鬼臉,鼻歪眼斜地說:“呔!何方妖怪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容夏:“……你有病就趕緊去治。”
梁淮笑得直不起腰。
笑夠了之後,他揉了揉笑到僵硬的臉頰,又去房間的角落拎了一個包裹過來。
“今天去給你買枕頭了,”梁淮利落撕開包裝,把枕頭塞給容夏讓他看,“睡這個枕頭絕對不會頸椎疼。”
容夏一向很信任他,立刻接過來拍拍軟,“真的哦?那我試一下。”
梁淮“嗯”了一聲,點點頭,又說了一大堆保護腰椎和頸椎的注意事項。
“記住了沒有啊?”梁淮的老師脾氣大爆發,扒着容夏肩膀搖來搖去,“丢掉這個懶人沙發,好好坐直身體。”
容夏被他拎起來,一臉生無可戀地在椅子上坐直。
“聽話,”梁淮拍拍容夏的頭頂,又打了個響指,說,“免費按摩只有今晚這一次機會了啊,之後你再想要都沒有了。”
“嗯?”容夏扭頭看他,疑惑道,“你要回去了嗎?昨天不是說想多待幾天?”
“是準備回去了。”梁淮點頭,“來之前沒想到你拍戲這麽忙,我在這兒一整天也見不到你幾分鐘,晚上你還要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也拖了把椅子,跨坐着和容夏頭挨着頭,“這次來,主要還是擔心你,上次你拍完《逃》狀态不好,我怕你這次也會受到情緒上的影響。”
容夏“唔”了一聲,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只說:“還好,不用擔心我。”
“那就好。”
之後,梁淮主動申請,幫容夏給頭皮滴藥水。
容夏這頭金色的頭發雖然好看,打理起來也着實費勁。常年燙染讓他的頭皮異常敏感,時不時還會冒幾個包出來。最近晝夜颠倒地拍戲,抵抗力有點下降,頭皮又有些紅腫發炎,昨天容夏洗頭時不小心撓破了,又疼又癢。
梁淮讓容夏躺在他的腿上,自己小心撥開濃密的發根,仔細給發炎的地方滴藥水。
他邊滴邊搖頭:“這麽好看的頭發,誰能想到這麽遭罪呢。”
容夏擺了個小哭臉,“這就是美麗的代價。”
梁淮笑了。
殺菌藥水帶着明顯的苦味,兇猛地湧入鼻腔。
他吸吸鼻子,裝作不經意地問容夏:“夏夏,那等你拍完戲,來找我玩啊。”
他故作苦惱地說:“唉——陪苦逼高三教師度過最後的快樂時間吧。”
容夏枕着他的膝蓋轉了個方向,從下方仰頭看他,笑着說:“好吧好吧,如果春節前能殺青,那你開學之前我去找你。”
梁淮“嗯”了一聲,擡擡下巴沖他說:“那說好了啊,大明星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藥水保質期很短,開封之後就要立刻用完。
梁淮用指腹按着容夏的頭皮,再三尋找還有沒有漏掉的紅腫部位。
他的力道輕重剛好,按在頭上很舒服。
困意來襲,容夏眨眼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終于閉上了眼睛。
藥水裏加了一點薄荷,滴在頭上涼涼的,偶爾會引來容夏的低聲哼哼。
一瓶藥水滴完後,容夏終于睡熟了。
梁淮輕手輕腳把他挪回枕頭上,又伸手關了燈。
睡着的容夏又在習慣性地噘嘴,唇珠翹起的小小弧度可愛又嬌氣。
梁淮盯着他的雙唇看了很久,到底還是沒有勇氣過去吻住,哪怕是在容夏已經睡着、毫無知覺的情況下。
他猶豫許久,最後只伸出兩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然後将手指遞到容夏唇邊。
食指和中指不受控制地瑟縮着,虛虛懸在容夏唇邊半厘米的地方。
連這樣隔空送上一個吻都顯得名不正言不順,梁淮心裏酸澀,最終只用食指指尖輕輕點了一下容夏的嘴角。
寇雅郡最近十分忙碌。
公司在隔壁市的項目出了點小狀況,需要他親自去處理。他放心不下容夏的狗,決定當天去當天回,下飛機時已經淩晨了。
他在機場的便利店随便買了點吃的填填肚子,結賬時看到貨架上擺着的巧克力,順手買下了。
記憶丢失了,身體的本能還在。
拿到手裏時,寇雅郡後知後覺地想到,容夏好像很愛吃這個牌子的巧克力,以前見段寒買過不少。
想見容夏的心情,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誰知送去的時候居然看到了那樣一幕。
滿心希望地去,帶着一肚子氣回來。
一整天的時間過去,寇雅郡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離了婚,也确實不應該對容夏有太多要求,他想和誰來往,想和誰交朋友,都是他的自由。
寇雅郡故作大度地想,如果容夏有了新的情感經歷,那也……
寇雅郡重重閉了下眼睛,趕緊停下自己亂跑的思路。
沒影兒的事,胡思亂想什麽呢。
想着想着,賓利已經抵達了容夏居住的小區。
生氣歸生氣,狗還是要去遛。
薩摩耶乖巧坐在門口,聽到門響後,激動得原地轉圈圈。
寇雅郡給它套好狗繩,牽着它出了門。
在小區裏溜達了半個多小時,薩摩耶終于折騰夠了。
寇雅郡帶它回到家,又簡單收拾了一下狗狗的玩具和狗糧,離開了。
坐回賓利裏時,寇雅郡突然覺得天旋地轉。
他臉色蒼白地扶着車窗,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司機注意到不對勁,趕緊跑到後排扶住他。
“寇總,寇總!你還好嗎?我們現在去醫院!”
寇雅郡拉住司機,手掌滿是冷汗。
他說不出話,半晌後才輕輕搖了搖頭。
針紮一樣的刺痛劇烈,但并沒有持續太久。
不過短短幾分鐘,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你出去一下,十分鐘之後再回來開車。”寇雅郡聲音沙啞地說。
司機不放心,可老板的話不得不聽,他小心說道:“寇總,我就在這附近,您有事随時打我電話。”
寇雅郡閉着眼睛,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
司機離開後,他才放松身體,整個人癱在後排的座椅上。
剛剛那幾分鐘的劇痛,是因為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每次撿回這些被遺失的記憶都是無比痛苦的過程,但沒有哪一次像剛才這樣無法忍受。
寇雅郡撫着胸口,胃裏翻江倒海,嘴裏甚至有股濃郁的鐵鏽味。
除了記憶之外,洶湧的情感也像浪潮一樣向他撲來,壓得他無法呼吸。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容夏的,但他好像想起了,自己是如何發現這件事的。
那人在他心裏住了很久,他卻遲鈍到那樣晚才發現……
七年前的某一天淩晨,正在睡夢中的寇雅郡被手機震動聲吵醒。
他氣急敗壞地拿起手機,連來電人是誰都顧不上看,劃開屏幕準備劈頭蓋臉責罵對方,誰知——
“寇、寇雅郡……”電話那邊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容夏的聲音單薄又顫抖,“啾啾下午吞了一塊巧克力,現在快不行了……”
說完這幾句話,容夏再也控制不住哭聲。他哭得快要斷氣,連聲音都破了。
“怎麽辦呀……”
寇雅郡愣了兩秒鐘,立刻翻身下床。
“你現在在哪裏?地址發我。你帶着啾啾找個暖和的地方等我,我馬上就來!”
作者有話要說:
梁淮的重頭戲在後面,這兩章先讓寇總得意一下。
然後就是(撓頭),真的有笨蛋在下了夾子之後才想好下一篇寫什麽文哎……嗚嗚嗚嗚我下一篇想寫穿成被大佬豢養的金絲雀,感興趣的大家收藏一下吧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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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