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又一千兩

“好。”

秦悅話音剛落,俞衡渠出人意料,竟真的接過了她手中的一千兩銀票,并開口解釋道:“這筆銀子,我替阿悅捐給鐘陵城的濟慈院,正好幫幫城中失了女兒的百姓。”

秦悅自然沒有意見:“那我再拿些?”

俞衡渠卻拒絕了,“不必,我再添上一千兩,周道友也再添上一千兩,三千兩倒也夠用了。”

多了反倒是禍非福。

周良爐不料還有他的事,這人怎麽又打他銀子的主意?

當即指着俞衡渠手中的銀票不服氣道:“那一千兩銀票不就是我給的嗎?”

俞衡渠肅容道:“願賭服輸,這是阿悅的。”

周良爐:!

“阿悅這幾日靈符畫得怎麽樣了?”俞衡渠話鋒一轉,忽然問起秦悅的靈符。

秦悅算了算,這幾日似乎沒怎麽動筆,當即搖搖頭,“沒怎麽畫。”

“今日無事,阿悅不如去我院中繪符,過幾日我那位師弟正好要來鐘陵城。”

秦悅聞言一跳,她都還沒準備,到時候定然是拿不出東西的,當即就催着俞衡渠要回,“那俞大哥咱們快回去吧。”

俞衡渠道了一句“好”。

他冷眼掃向周良爐,微微颔首後,在周良爐糾結的眼神中當即領着秦悅而出。

縱然心有怒火,也并不肯當衆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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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留周良爐一人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日,這筆“買賣”他到底虧了沒有?

這場熱鬧他還算是滿意,玄門清流之首,名士風度的光羲道君,說起謊來也是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他還以為他家當真皆是聖人君子呢?

原來也有凡人的欲望和喜怒嘛。

周良爐想到此處,冷淡一笑,罷了,此事到此為止吧,他幾次三番挑釁俞衡渠,別真的将人惹毛了。

說起來當年他那個城主爹和上一代玉山道院宗主,皆是喪妻另娶,俞宗主娶了小姨子是美談,他父親娶了原配夫人的表妹就是品德有失。

他從小就被人拿來和俞氏二公子俞審言做對比,最重要的是還比輸了。

什麽狗屁道理!

為着這一點小小私人恩怨,周良爐各種出格,明裏暗裏挑釁俞衡渠,此時也只覺得是索然無味。

冤有頭債有主,他下次還是直接找俞二公子,俞審言吧。

想到此處的周良爐,運起靈力鎮下身上的傷痛,慢慢挪向屋內,估摸着要養養才能出門了。

秦悅跟在俞衡渠身後,遠遠就看到他住的客院圍牆塌了一角,如今正有幾個杜氏仆役在清理補救。

“俞大哥,你院子的牆怎麽啦?昨夜進賊了嗎?”

俞衡渠腳步一頓,也看了一眼忙碌的杜氏仆役,避重就輕道:“并非進賊,昨夜和周良爐切磋的時候,沒控制好力度,不小心打壞的。”

秦悅一時欲言又止,切磋?大晚上的你們有什麽好切磋的?

不會是昨夜她和周良爐鬧得太過,俞大哥找周良爐出氣的吧,那今天早上,俞大哥找周良爐?

然而這些話,她并不敢問,如此猜測為真,那她也是惹他生氣的罪魁禍首之一。

一名身穿杜氏弟子服的年輕修士走過來,客氣問道:“貴客可要換間院子?只是離得稍微遠些。”

俞衡渠想也沒想的回道:“不必,勞煩将外牆補上即可。”

年輕修士得了答案很快便退下了。

秦悅諾諾問道:“俞大哥?”

你真的沒生氣嗎?

不行,不能這樣問,于是她含蓄問道:“你想找我切磋不?”

俞衡渠回頭見秦悅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仔細思索了她的話,陡然失笑問道:“我為何要找阿悅切磋?”

她這是将他想成什麽人了?

“我與周良爐之間并非阿悅看到的那樣,勿多想。”

秦悅見他眼底一如既往的溫柔、寬和,心頭一松,看來沒生她的氣。

可轉念又想到她的計劃算是徹底破産,一時心有惆悵,如此,她得趕緊想下一個計劃。

之後的幾日,秦悅一邊老老實實在俞衡渠的院子中畫符,一邊思索着她的計劃二,因着那日切磋的話題,她倒真的找機會跟俞衡渠“切磋”了一場,然後,她就開始懷疑人生。

不服氣的秦悅隔日又逮着周良爐“切磋”了一場,再次被打擊得懷疑人生。

跟這二人一比,她真的是來人間湊數的。

虧她平日裏自得并不比大宗門弟子差,現實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俞衡渠見她被打擊得茶飯不思的模樣,便認認真真安慰道:“我與周良爐皆比阿悅年長好幾歲,你靈力不及我們,也是應該的。”

謝謝,并沒有被安慰到。

她哪裏只是靈力不及他們,身法、劍招、應變皆被二人秒成渣渣。

“俞大哥你別安慰我了,我自己緩緩就好。”

總得給她點時間重建自信心吧,不然這玄門以後還怎麽混。

俞衡渠想了想,沉吟問道:“不如,我教阿悅如何出劍?”

秦悅一驚,立馬拒絕道:“我可不拜你為師!”

俞衡渠一時間哭笑不得,“并非拜師,只是一些我自己的修煉感悟,阿悅與我切磋的時候,不妨仔細看看。”

這個倒是沒問題,有高手陪着過招,再好不過了。

秦悅當即點頭,瞬間信心滿滿,拍着胸脯道:“多謝俞大哥,以後你出門只管歇着,動手的事都交給我。”

俞衡渠見她已經有心思信口胡說,将桌上的菜布了幾筷子到她碗中,“嘗嘗這道時蔬,看起來還不錯。”

秦悅甜甜笑道:“多謝俞大哥。”

如此,之後的幾日秦悅一心三用,畫符、提升戰力、肖想俞衡渠,竟一個也沒落下。

俞衡渠間或出去些時辰,秦悅也并不很清楚他在忙些什麽,問了,也只說在替宗門辦事,并不肯細說。

秦悅自然不好追問。

偶聞他一言片語,大略猜到是在追查魔功和樂心凡的下落。

這一日秦悅總算對她的計劃二有了些頭緒,靜極思動,邀請俞衡渠一起出門逛街。

俞衡渠自然不會駁她的興致,欣然同路。

二人在鐘陵城中沿着青石鋪成的長街,走走停停,秦悅頗有興致的在小販和雜耍藝人間穿梭,新奇玩意兒一路下來看了不少,卻并不肯買。

俞衡渠見她拿起一盒脂粉看了又看,疑惑問道:“既然喜歡,阿悅為何不買?”

秦悅眉眼彎彎,嘴唇抿出笑意,十分肯定道:“俞大哥,你以前定是沒有陪女孩子逛過街的。”

俞衡渠神情愣怔,片刻後承認道:“的确沒有,家中只有一位弟弟,也并無妹妹,身邊亦無相熟的女子,倒是第一次陪姑娘家逛街。”

秦悅聞言眼睛一亮,霎時間笑得如沐春風,“難怪。”

沒有相熟的姑娘好啊,那他自然也應當沒有喜歡的姑娘。

見俞衡渠一臉不明所以,秦悅嘴角的笑意是壓也壓不住,笑着解釋道:“這姑娘家逛街呢,比較麻煩,有時,是逛一路買一路,有時又只是純粹想逛逛,哪怕逛一整日也是不會買東西的。”

俞衡渠點頭表示受教,“原來如此。”

秦悅笑着将手中的胭脂一揚,對着賣胭脂的貨郎道:“将我剛剛看的眉黛一起包起來吧,我要了。”

又側過身來,笑語盈盈道:“俞大哥付錢。”

顯然心情非常之不錯。

俞衡渠并不介意她變臉得如此快,“好。”

依言掏了銀子,并将包好的幾件零碎玩意兒自覺提在了手中,秦悅見此也并不跟他争搶,只是神色自若繼續往前去,又偶爾回頭對着俞衡渠傻笑幾聲。

直到二人路過一處青石橋前,偶見一群小孩兒追着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齊刷刷的小腦袋,仰頭對着飽滿鮮豔的糖葫蘆不斷咽着口水。

秦悅腳步一頓,表示也看上了不遠處的糖葫蘆。

她對着俞衡渠道:“俞大哥,你在此處等我一會兒。”

見俞衡渠點頭,她幾步跑向賣糖葫蘆的小販,在一衆孩子驚詫的眼神中,豪氣道:“給我十串糖葫蘆。”

“哇!”圍着小販的小孩顯然羨慕極了,饞饞的目光盯在秦悅手中一大把糖葫蘆上。

秦悅将手中的糖葫蘆分了出來,一個小孩拿一串兒,口中還告誡道:“雖然我給了你們糖葫蘆,可是你們要記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當心我是人販子,将你們用糖葫蘆迷暈了拐去賣了,所以呢,拿着糖葫蘆一定要回家再吃。”

“姐姐一定是個好人。”

一個頭上紮着花布的小女孩見半日沒分到她,口中不斷咽着口水,目光渴望,趕緊拍秦悅的馬屁。

秦悅噗嗤一笑,一邊遞給她糖葫蘆,一邊恐吓道:“不是,我是人販子,最喜歡拐你們這樣的小孩,還不趕緊回家。”

幾個小男孩對着秦悅做起了鬼臉。

将一群小屁孩轟散以後,秦悅手中還剩下兩串糖葫蘆,她對着不知何時走過來的俞衡渠晃了晃,問道:“俞大哥,你吃嗎?咱們一人一串。”

俞衡渠搖搖頭,拒絕了分食糖葫蘆的提議,“辟谷之術未大成前,我不能随意破功。”

秦悅點點頭表示明白,她一口咬在酸酸甜甜的糖葫蘆上,滿足道:“我這一輩子,是肯定修不了辟谷術的。”

修了就沒快樂了。

“阿悅既給了糖葫蘆,又為何要反過來吓唬他們?”

“雖然我不是人販子,但保不住他們下次也能這麽好運氣,萬一真的遇到人販子怎麽辦?我還是吓一吓他們好,長長記性。”

二人置身于街上的煙火之氣中,并肩越走越遠,身影越來越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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