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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毓擡步進了屋子,便看見孫有志正扶着姜珵,給他喂藥。
姜珵見趙清毓進屋,掙紮着要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躺好。”
“大喜那孩子怎麽樣了?”
趙清毓才坐穩,姜珵便急切的問道。吳大喜同他在一個屋子裏,有一衆太醫和大夫為他治療,可突然間他從床上僵直着跳起,瘋了般叫喊着沖往屋外。
叫喊聲剛剛戛然而止,姜珵心知不好,可是不問一問,他不死心。
“他……沒了,身上皮肉全碎了。”
想救,卻無從救起。
姜珵怔在原地,剛剛還完整、好好的一個人,突然沒了,他心裏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吳大喜的結局會是死亡,可是他沒想着他是如此慘烈的結果。
鳳目微閉,再睜開時滿是清冷。
趙清毓目光望向屋外,遠遠的還能看見地上斑斑的血跡和破碎的碎肉。
“大喜剛剛沒了,現在我若是想為他收屍……可行?”
姜珵抿着嘴搖搖頭,“他身上蠱蟲太多了……火葬吧!不能讓其他人冒險了。”
趙清毓點點頭,随後說道,“姜太醫,你怎麽樣?你和……大喜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姜珵将碗裏的藥一仰而盡,随後便緩慢的述說着他們這幾天非人的經歷。
當初趙清毓攻戰鹞族人寨子不久,姜珵他們便遇到了一夥鹞族人。他們手無縛雞之力,很快被鹞族人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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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族人見到吳大喜很是驚訝,雖然吳大喜從他們手上逃脫了,可他身上有噬魂蠱,根本活不過三天。可這孩子不僅活了三天,而且精神奕奕,根本不像飼蠱料。于是鹞族人便在他身上有放置了幾十種蠱蟲,準備煉制新蠱王。這些蠱蟲相生相殺,它們在吳大喜身體裏撕咬,争鬥,啃噬他的精元。彼時的姜珵自救不能,更別說護着吳大喜,只能每日見着吳大喜嘶吼,呻.吟,日漸虛弱無力。
至于姜珵,鹞族人也沒放過,同樣被喂了十來種蠱蟲。只是姜珵自小泡藥,又被父輩喂食不少解毒藥,在被喂食蠱蟲後,自個扣喉又吐出一些,所以損傷想比吳大喜要輕的多。不過如今身體裏還是有蠱蟲,只能慢慢的摸索,根除它們。
“大喜那孩子……在那裏見到他娘和妹妹了,她們……已經去了。”姜珵聲音嘶啞,“她們沒了,大喜便沒了生氣了……”
趙清毓咬緊牙關,雙拳握緊,忽又松開。
“你身上的蠱蟲可有大礙?”
“并無大礙,如今倒好了,能切身體會被蠱蟲蠶食的感覺,也好對症下藥。”姜珵苦笑。
“我打算這兩日便撤出這片山林,你的身子能否奔波?”
“無礙,我今日再配些藥,明日便能随軍。”
“如此便好。”
趙清毓讓孫有志好好照顧姜珵,随後便安排人火葬吳大喜。
碎肉從門檐處往外延伸了兩丈多長,上面依舊吸附着各色蠱蟲,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大約因為有血腥碎肉飼料,那些蠱蟲還未散開,只一條線延伸來了。趙清毓不敢拿士兵冒着,狠心讓人提來火油,火油沿着一路血跡澆過去,直至吳大喜空洞的骨架。
趙清毓閉上眼,将手裏的火油澆上去,随後又讓人拿來火把,一條火蛇在風中搖曳,吞噬着這個孩子短暫又苦難的一生。
鹞族此次叛變,被剿滅三千五十三人,剩下的皆是六歲以下稚子。趙清毓攜帶着這些孩子回到金南縣。
趙清毓将這批孩子交由陳濤處置,便帶着自己南下的士兵回朝,同行的還有太醫院的太醫們。
不過姜珵卻在啓程回朝前幾日辭別了趙清毓,他回到了深藏鹞族的那片密林,那裏有太多未知,深深吸引着他,他願意花時間去研究,去探索。
随行的還有孫有志。
孫有志獻計有功,趙清毓本打算帶他回京,入太醫院。只是沒想到他無意做官,要了一筆賞銀,便請命同姜珵一同前往密林。
趙清毓對姜珵和孫有志的請求欣然準許,同時借此敲打了那些随行卻混吃等死的太醫們。
和金南縣令陳濤交代好随時協助姜珵,趙清毓便準備班師回朝。可臨出發前一夜,又出了事。
鹞族那些孩子居然在縣衙的井水裏下毒!
趙清毓未曾想過,一個個年僅六歲的孩子,居然如此沉得住氣。畢竟他們一路上乖巧、聽話,一副天真無邪模樣,哄得一個個漢子背着、抱着他們。
沒想到他們差些着了這些小鬼得道。
鹞族已經爛進根子裏,無可救藥了。
“将他們送往北境,訓作啞奴。”
啞奴是北境對俘虜或者是窮兇極惡的匪徒的處罰,将他們毒啞,帶着鐐铐從事着體力活,開荒務農,挖溝建防,哪裏需要送至哪裏。他們沒有自由,沒有任何生為人的權利,不停的勞作,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屬下領命。”
鹞族的事徹底解決,趙清毓便班師回朝。
一行人策馬揚鞭,行至留城時有人跪攔在趙清毓馬蹄前。
缰繩猛然被拽住,馬蹄硬生生的扭轉了方向。趙清毓擡手輕拍,安撫完坐騎,才擡眼看向跪在馬前的一老一少。
老少兩人皆是滿身污垢,暮春季節僅着一件破舊單衣,衣不蔽體,兩人跪在馬前,不知死是怕還是受了驚吓,互相依偎着,瑟瑟發抖。
趙清毓尚未開口,張慶豐便已驅馬上前。
“當街攔馬,你二人可知死活?”
小小稚兒,臉上盡是污漬,依偎着老人懷中,雙手緊緊揪住老人衣角,一雙眼明亮天真,無知的打量着張慶豐和趙清毓。張慶峰一聲斥罵,驚得小孩身子一哆嗦,拼命的往到人懷裏鑽。
老人顧不得孩子,撲跪着磕着頭。
“大人,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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