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無原則戀愛
愛情是盲目的,戀愛中的女人是瘋子,戀愛中的男人也差不多。有那麽一瞬間的智商複位(嬰兒時期的本位),那就是你的清純,不,清蠢,所以鼓掌歡呼吧騷年,說明我們都還年輕,都還有蠢的本錢。
以荷爾蒙為基礎的愛情一般只能維持2年,最多3到4年,之後兩人的情感就慢慢由物質、責任感甚至親情、習慣來代替,當然,物質這種東西,說沒也就沒了,不太靠譜。
對于我喜歡陳學凱并且為他等了五年這件事,只能說‘這不是真的’,到了高二高三我就已經在三心二意了,只是因為某種習慣就一直沒對自己‘屈服’。
荷爾蒙帶來的是毫無原則的戀愛,就像前文中某一章裏提到的,有些人能相戀、能交往,但是不能長久地在一起,就比如說我和陳學凱。
鄧曉曦比我聰明些,所以拒絕了諸葛,她也知道,荷爾蒙不是永久分泌的,總歸有一天會膩的,要找一個可靠的伴侶,還是要與自己習慣差不多的,與自己有共同語言的,和自己在同一次元的(所以她錯找了我)。
而這一點,我是在蘇林第二次告白之後才開始用在考慮陳學凱身上。
陳學凱很可怕,首先是被青春期的獸性左右,其次是被青春期的叛逆左右,還有被青春期的陰暗左右,再者其實他并沒有為夢想奮鬥的勇氣。
仔細想想,如果他真想成為一個籃球選手,為什麽在踏入這個名校之前不告訴母親其實自己比較想學體育?成為一個好的籃球選手真的就得放棄學業嗎?真的下決心成為一籃球運動員為什麽不參加校籃球隊?為什麽不每天早上都去練習?
事實是,他連為了和我在一起而努力學習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不是他的身高缺陷讓他不能夠完成他的夢想,而是他的懶惰。
然而我竟然曾經毫無原則地愛上過他,一股腦地覺得他的一切都是好的,他不是懶,他也很努力。
蘇林倒是也犯着這樣的錯誤,就比如說他曾一度覺得‘王子病’是褒義詞,可能在他心裏‘不是段岑睿的王子病不叫王子病’,無邏輯無原則。
高二的冬天,情書事故過了将近一個多月,嚴潤竟然還在喜歡蘇林,盡管蘇林已經殘忍地拒絕過他。
蘇林開始追周沛含。
鄭辰逸當選藝術節主持人。
我受泉泉之命接演一幕英文短劇,宣傳反艾滋病歧視的,我是得了艾滋病的主角。短劇通過了藝術節首次選拔的名單,鄭辰逸見我在裏面有角色,拿到節目單的當天晚上就來了一通電話,說了些‘很期待’、‘真的很厲害’和‘太好了’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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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林當了此次短劇的副導演,就是傳說中偶爾發話,大多數情況下打雜的人。
我的創造能力其實不太強,沒什麽驚世駭俗的創新意識,比較喜歡中規中矩的模式,永遠不會犯錯的保守習慣。所以表演力也不怎麽強。
蘇林就比較厲害了,對于短劇,他有很多新穎的設想,把流水賬一般的故事弄得頗有文藝青年的風範,泉泉也對他贊賞有加。
旁白是他,用彈唱的形式進行旁白,他坐在舞臺靠前的角落,當開始旁白時,單束燈光打在他身上,舞臺的燈光暗淡下去,工作人員迅速上臺布置道具,演員就位。旁白結束,打在他身上的燈光熄滅,又恢複路人甲的稀薄存在感。
作詞作曲是他和他的樂隊一起弄的,沒想到這竟然成了劇中一大亮點,某領導人稱贊‘這種方式很好的凸顯了本校學生的多才多藝和創新意識’。
在他提出來之前,我根本就沒想到用衆人動作的突然靜止、單束燈光、輕音樂和主角的獨白來體現短時間內主角的內心活動,雖然這在很多話劇歌劇中常用。
無論是因為他看得比較多還是因為他自身創造力比較強,能用到這一點都很厲害。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上藝術節的舞臺。
劇中主角因艾滋病折磨虛弱瀕死,但還要穿上黑色的西裝,強裝翩翩君子去參加舞會,去見一直暗戀的女主最後一面,沒料到在舞會中出現諸多插曲導致‘艾滋病患者’的身份暴露,幾經掙紮決定遵從內心,将自己的心聲表達出來,在衆人異樣的眼光下離開舞會,頗具浪漫色彩的是女主最後還是決定陪他走過生命中最後一程,以愛人而不是愛心人士的身份。
整個劇都在為艾滋病者聲辯,蘇林興趣高昂,我想那是因為他和艾滋病的緣分:那是一個在艾滋病日出生的雙性戀青年的故事。
演技和舞臺效果就不說了,畢竟當時只是高中生,得到衆多掌聲也不枉每晚都留下排練。班上同學拍了一張我穿西裝的照片,蘇林要了過去。
藝術節最後一天蘇林請客吃飯,在吃飯時碰到鄭辰逸,我又跟他寒暄了幾句。
飯吃完後周沛含就成了蘇林的女朋友。一星期後得知此事的嚴潤眼睛都綠了。
原本事情這樣就應該完了,如果蘇林不是一個善變的渣男、嚴潤不是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奇葩的話。
某日數學課,年輕男老師陳子冉正在講臺上慷慨陳詞,嚴潤則若無其事地在座位上翹着二郎腿,耳朵裏塞着耳機,手裏撥弄着他的iPhone。
陳老師終于忍無可忍,氣勢洶洶走下講臺,收走他的手機和耳機。陳老師将手機防到講臺上的同時,嚴潤震怒起身,勾起挎包,毅然決然走出教室。
教室裏安靜了很久,我們都在等陳子冉爆發的那一刻。
不過他比我們想象中鎮靜,他快速講完題,拿出練習冊勾了幾道例題要我們課堂上做。他在教室裏巡視一圈,又走出教室,漫長的近十分鐘後,他回來了,委屈道:“糟了,我把潤哥弄丢了。”
全班先是大笑,再笑聲漸小,再沉默,待全部安靜下來後,蘇林笑道:“不用擔心,他是拿刀去了。”
全班又大笑。
“拿刀來捅我是吧。”陳老師也被逗笑,“蘇林我派你去阻止他,快去把他找回來。”
結果蘇林出去不到三分鐘就把嚴潤帶回來了。
下課後我問他是怎麽找到的,他說一出教室門就看到嚴潤了。那次之後嚴潤更粘蘇林了,甚至和周沛含成了閨蜜。
高二下學期,冬天過後第一只蝴蝶出現,蘇林對周沛含膩味了,分手将近。
然而這次料想之中的分手,是嚴潤幫了他一把。
體育課上,蘇林跟衆男生一起踢足球,周沛含和嚴潤打羽毛球,我則面對球筐裏那幾個無人觸碰的籃球呆住了,腦中又出現陳學凱在籃球場上帶球奔跑的樣子,我拿起一個球,也不動作,只發呆看着。現在想來那場景肯定很像孤僻的智障兒童。
蘇林在球場上飛奔,朝那個穿着紅色球襪的同學大叫:“傳過來!紅絲襪!傳過來!”
我聽見了,爆笑出聲,不過沒人在意到就是。
周沛含和嚴潤打羽毛球感到無趣,過來看蘇林踢球,不料不知是誰對那足球一腳飛踢,我的目光就順着那足球落到嚴潤頭上。
那肯定很痛,我當時這樣想。
嚴潤柔弱地倒下在衆人意料之中,衆人圍上前問詢幾句‘疼不疼,要不要去醫務室’。他雙眼梨花帶雨,捂着頭罵了幾句。我慢吞吞地走向現場。
蘇林二話不說就蹲下,對嚴潤道:“我背你去醫務室。”
蘇林背着嚴潤從人群裏出來,留周沛含在原地,我則根本還沒到達現場就先看到嚴潤暧昧地趴在他背上。蘇林輕描淡寫地看我一眼,只留了背着嚴潤的背影在操場上。
那種失落感不言而喻。
蘇林才像養了後宮的人,男男女女都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衆人散去後周沛含追了上去,我也跟上,到了蘇林身邊才聽到嚴潤趴在他肩上哼唱‘暧昧’,驚出我一身雞皮疙瘩。
我和周沛含等在醫務室外,聽周沛含抱怨蘇林,說他在自己感冒的時候都不肯為自己到醫務室開藥,這次輪到嚴潤他卻這麽緊張,又說了些‘他其實就沒存心跟我交往’、‘還是兄弟和面子對于他來說比較重要’和‘他說話難聽得我都想打他’之類的話。
五分鐘後蘇林帶嚴潤出來了,奇怪的是嚴潤是腳被扭傷了,還上了紅花油,額頭上只是有淤青,我想腳踝肯定是打羽毛球的時候受傷的。
蘇林扶着嚴潤一瘸一拐在前面走着,周沛含諷刺地朝他背影道:“我還認為你不會來醫務室呢,結果發生重要事情的時候你還是會來嘛。”她在‘重要事情’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分手吧。”蘇林轉頭,看她的眼神漠然,淡淡道:“我膩了。”
周沛含上前,手臂一掄,留下一五指紅掌印在蘇林臉上,繼而憤然離去。
蘇林撇撇嘴,又雙眼無神地看我一眼,扶着嚴潤繼續走。我默默跟在龜速前進的兩人身後。
我曾想問他為什麽要這樣,但想想也能知道答案,他不是說了嗎,他膩了。他的荷爾蒙周期比誰的都短。
至此之後,蘇林在高二下期這短短的幾十天裏,換了将近七個女朋友,長發短發、學霸學渣、高三的學姐、高一的學妹,最短的一個只有七天,我只跟兩人吃過一次飯。
如果要說我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那是一種在想念某人的時候,為另一人吃醋的怪異的感覺。我太貪心,理所當然應該比別人都難受。
高三,蘇林終于自甘堕落恢複單身,不再白癡一樣去找人練級當情聖,也不再無節操無天良地把別人套進圈裏玩膩了又把別人踢出去,一度喪失原則的某人,終于恢複正常。
我們搬了校區,嚴潤淚眼婆娑告別了蘇林到美院學美術,我和蘇林再次成為室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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