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想要此時此刻

作者有話要說: 喜大普奔,終成逗比眷屬,笨蛋情侶。祝賀他們。

畢業聚會是在考試之後的第五天。

聚會地址選在劉一手心火鍋,我去晚了,蘇林幫我留了座位。在衆人的吆喝聲中坐下之後,我只埋頭開吃。

桌上菜幾乎沒動,大家都在喝酒,空啤酒瓶子已經裝了三筐。

蘇林夾菜給我,我把菜夾回給他。

“我不吃金針菇!”我道。

他一言不發,也沒有生氣的神色,吃了金針菇。後又夾菜給我。

“我不想吃黑木耳。”我夾回給他。

他也埋頭吃了。後又夾起牛肉到我碗裏。我沒說話,正拿着筷子要吃,他又夾回自己碗裏。

“喂。”我叫住他,“你的目的其實是想蘸作料嗎?”

他兩眼茫然盯我看半天,道:“我還認為你說你不吃是出于習慣诶。”

我愣了,朝他瞪眼道:“你今天是想打架嗎?”

“哈哈哈。”他如往常一樣笑,眼睛眯成一條縫。

這就是他那天給我的下馬威。

之後發生的事情更奇葩,他去向女生敬酒,每敬一個人都說一句‘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有些呆萌的不知道他逗比行徑的女生就把這話當真了,當女生們面露難色的時候,他就嘲笑別人。

被班上三十多個女生一個揍了一拳後又疲憊地坐回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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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喝了杯中的飲料。

我們去向王泉敬酒,王泉又說了幾句帶着滄桑的皺紋的話,我和他便又回座位上。飯桌上的人都亂走動着,一大桌人都走光了,殘羹剩飯,和永遠這般平靜的餐桌。

“我又想到我們初三畢業的時候了。”蘇林半醉半醒地說道。

“最後桌子上都只剩我們兩個人。”我笑着贊同道。

“如果以後也楞個都好了,永遠都楞個。”他仰頭道,“買一棟房子,一個大一點的廚房,只要一個卧室一張大床,客廳裏面不要沙發,飯桌要小一點。”

“卧槽,你幻想中家怎麽這麽奇葩。”我嘲他道。

“廚房大的話就可以容下兩個人,在我的那個做飯時我就從背後抱他,然後親他,然後圈圈叉叉。”他認真道。

“哇擦!大喪失!”我仰頭大笑,“真的是找不出來比你還重口的人了。”

“你裝嘛你!你明明比我看的多得多!”他不服,笑着繼續道,“一個卧室的話我們就永遠不可能分床睡了。”

“吵架怎麽辦?”我問他,“你的那個要把你從卧室裏面趕出去呢?”

“不可能啊,客廳沒得沙發得,不睡卧室睡哪點嘛。”他賤笑着道。

“他還不是可以把你趕出去。”我道。

“不可能,我喜歡的人善良得很,他肯定不忍心。”他自信道。

我心裏一沉,果然吧,他又喜歡的善良的人了,終于放棄這個惡毒的不知如何關心別人的我了。

他不顧我的沉默,繼續道:“飯桌小的話我就可以離他近點,吃飯的時候就可以看他,他吃飯的樣子好乖哦,都像小動物一樣,臉一動一動的。”

我哼哼笑兩聲,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心裏那種失落感,比看見蘇林背嚴潤去醫務室還失落,心裏比畢業離開他時更空。

我是怎麽了?我那時候這樣問自己,盡管自己在好早之前就心知肚明。我畏懼去承認的事情,就要逼瘋我了。

等陳學凱和不認真學習是目前的我最後悔的事情,如果我能在蘇林喜歡上別人之前就坦率地承認自己移情別戀多好。

他說完後就是冗長的沉默橫亘在我倆中間,從未如此沉重,重得讓人肩酸,重得讓人頭疼。

“其實我……”蘇林突然發話,又停頓了很久,喉結上下滑動,似乎有什麽話難以說出口,“我覺得好……一直都一個人,好難受,撒子話都不敢跟別個說,憋在心頭好難受,還要裝起黑開心的樣子。”(還要裝作很開心的樣子)

“你不要這麽想,你人緣這麽好。”我語氣淡淡地,安慰他道,然而實際上此時的我也急需安慰,急需聽他說‘我還一直愛着你呢’。

“屁!”他大嚎一聲。

衆人都轉頭将我倆盯着。

他向衆人傻笑,衆人便知道他和我是在開玩笑了。

“那些轉頭過來的人,全部都是看熱鬧的人。”他指着那些人道,“沒得人真的在乎,因為我們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得。”

我把他手拉下,阻止他指別人,繼而道:“你,嗯,不開心?”

“你看到老子哪天不開心?”他兇道,瞪着眼睛質問我。

我茫然搖頭。

“老子其實哪天都不開心。”他雙眼神色黯淡下來,呆滞地盯着垂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怎麽說他都不聽,怎麽做他都不滿意,你說他為什麽可以這麽心安理得?他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個人做了什麽都讓他這麽喜歡?老子以前想學那個人,結果根本學不會,別個不鳥你還不是不鳥你。老天真的太不公平了。”

我怒了,聽他感嘆完那句‘老天真的太不公平’的時候,無緣故的,我生氣極了。

“很多人費盡全力都無法得到某物,某人卻毫不費力就得到了,你就這樣愚蠢地欺騙自己吧。”我冷笑,朝他道:“你知道別人什麽感覺?你覺得你盡了全力?你只是在這裏自暴自棄而已,你有本事不要朝我倒苦水啊,說起來你很喜歡那個人嘛,那你為什麽不做到底呢?那個人連讓你堅持的本事都沒有,你還說你喜歡她,你假不假?”

我罵他,因為他在我心中是那個永遠都那麽樂觀的蘇林,因為他盡管玩弄別人卻從未妄自菲薄,因為他在我心目中原本是那麽堅強,打不垮的巨人蘇林,內心怎麽可以是這樣一副懦弱的姿态。

他盯我看了良久,良久都不說話。

我以前就是太笨了,沒有看清陳學凱的喜歡,沒有看清他的喜歡是那麽的不可靠,所以浪費了蘇林,浪費了他的堅持,浪費了我原本應該美好的時光。

“我他媽真的好想打你哦。”蘇林朝我皺眉道。他語畢眼睛上就挨了一拳,我給的。

“老子早都想打你了。”我瞪他,朝他小聲說。

我早就想打他了,早在他和周沛含交往,早在他背嚴潤去醫務室的時候。

“你莫逼我動手!”他瞪眼道。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這就像初中那個只會逞嘴皮子威風的蘇林,如果他真的還是那個蘇林就好了。

幾秒後他的眼光又柔和下來。這也告訴我,他已經不是那個蘇林了。

我倆并不會像初中那樣打架了,盡管心裏還是別扭着。

之後大家決定去ktv,王泉唱了‘母親’,數學老師唱了‘好久不見’,讓人大開眼界。兩個老師唱過之後就與同學們告別,然後瘋狂的一個通宵就開始了。

我和蘇林并肩坐在沙發正中,那個位置正好能看到臺上唱歌的人。

他簌地一聲站起來,道:“老子要上去唱‘暧昧’!”

我想到嚴潤趴在他身上唱‘暧昧’的場景,不可抑制地仰天笑出聲,急忙拉住他道:“天吶,別!”

“等我壓到你身上之後再像這樣叫!”他朝我瞪眼,把我手拂開。

“唱‘暧昧’的娘炮還想壓我?”我兇他道,笑個不停。

實際上我差點就要說不出話了,當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什麽壓什麽的。

結果他唱了陳楚生的‘有沒有人告訴你’,拿手歌曲。衆女生的尖叫聲就不用提了,他唱完後,還撓着腦袋說‘這首歌我初中時候為一個人唱過,遺憾的是他去給我買花結果沒聽到,後來還像打發街頭藝人一樣把花放我旁邊了,從那個時候到現在一共大約五年,那個,我還是比較喜歡這首歌,因為那個人,嗯……很特別,我沒辦法,他竟然還罵老子不懂堅持,竟然還要打老子……’

我原位上注視着他,不知現在該笑還是該哭,這是陳學凱給不出的幸福感,誰都沒辦法給出的幸福感,只有他才行,只有蘇林一個人才行。

‘我喜歡你,無論當好久的配角都喜歡。’

他是這樣說的,低沉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麽流淚。

他看着我,衆人在周圍尋找他表白的對象,誰都不會注意到我。蘇林講完後又坐回我身邊,有女生來問他‘你喜歡的是誰啊’,他就抱着我道‘我幺兒’。

我躲開,笑道:“癢!別動手動腳的!”

他就螞蝗一樣貼上來,嬉皮笑臉道:“一直抱就不癢了!”

女生就‘啧啧啧’壞笑着掉頭離開。

衆人的關注點離開後他還一直把我抱着,我推開他,他少見地順從了。不過把手從我身上拿開之後坐直身子,沉着臉盯我許久。

我尴尬地把目光移到別處,假裝不知道他在看我,臉就像燒起來,一定能當烘衣機使。

“段賤我覺得你有一個特技。”他神秘兮兮道。

“啊?什麽?”我若無其事道。

“裝傻。”他肯定地說。

我沒話回他,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喂,段賤。”他靠我極近,酒氣噴到我臉上,溫熱的氣息鑽進我耳朵,道:“我沒有放棄,你說的大道理我聽了,我這個俗人說的話呢?你聽到沒有?”

“啊?”我繼續裝傻。

顯然這樣面對面地說出口讓他更難堪,他結結巴巴道‘我……那個,其實還是很,那個,喜歡你’。

“哦。”我了然道。

他無語,搖了搖頭道:“你哦個钏钏哦!”說罷直接湊了上來,動作比言語殘暴。

關于那個接吻,他技術進步了不少,很熟練,又邊接吻邊哭,眼淚熱熱的,滴到我嘴角。我掐他的脖子,他差點一口氣沒抽得上來,急忙從我嘴上移開。

“卧槽!你是想殺了我邁?”他瞪眼朝我兇道。

“你和幾個女生接過吻?”我黑着臉問他道。

他咂咂嘴,不假思索道:“三個。”說着比出了四根手指。

我受驚了,心想他肯定是在說假話,兇他道:“到底幾個?”

“反正初吻是給你的。”他又笑得傻傻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我沉默,心裏只想抽出手刮他倆耳光子,抽他丫的!

他見我不說話,又急忙道:“而且只有跟你接吻我才哭!”

“猥瑣。”我淡淡說道,說罷自己也笑出來,扯過他襯衫衣領報複似的和他接吻,把他壓倒在沙發上,一手環着他腦袋,抓他頭發,一手伸進他衣領,摸他的鎖骨。

“你頭發好軟。”我微微撐起身子,鼻尖和他的鼻尖相碰。

“你嘴巴也是。”他賤笑,又伸手來抓我摸他鎖骨的手,捏着我的手道:“手也是。”

“你覺不覺得我們的進展有點奇怪。”我低聲問他。

“不奇怪,點都不奇怪。”蘇林笑道:“和那些女的進展才叫怪,我還不曉得他們是哪個年級幾班的她們就……”

“爬你媽的喲!”我立起身子憤怒地罵他一聲。

他也順着我立起來,邊想來環住我,邊道:“哎呀幺兒,你跟他們不一樣。”

“老子日你先人!”我朝他瞪眼罵道,打回他手。

“哎呀幺兒,我錯了嘛,我保證你是最後一個,最後一個!”他着急道。

我根本不怎麽想跟他說話,擡手指着包房門外道:“請。”

“我真的錯了,幺兒不要生氣嘛。”他示弱道,拉下我的手,又貼上來黏住我,“在楞個好個日子裏面,動肝火一點都不好。”

“爬哈,我提醒你,不要逼我發飙。”我瞪着眼威脅他。

“幺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皺着臉摟上我腰,道:“我其實一直以來心頭只有你一個,真的和她們都只是搞起耍的,幺兒!”

我因為腰上那只手癢得一個激靈,繼而沉默,面無表情地聽那些人唱歌。

蘇林滔滔不絕地哄我,那些話從我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我只覺得和他交往的事情需要再考慮一下,而且我母親也不能接受我是同性戀這個事實不是。

書包裏手機鈴聲響起來了,我把蘇林推開,到包房外接電話,剛把電話貼到耳朵上,蘇林就又跟上來從背後摟着我。

“喂,小睿嗎。是我,于一文。”電話那頭傳來時熟悉的聲音。

“于哥。”我欣喜道,“你怎麽想起跟我打電話?”

“我想到你高考完了,怎麽樣,考得好嗎?”他語氣柔和道。

“嗯,一般,可能比平時要差一點。”我沉下聲音。

于一文聽出我語氣中的失落,安慰我道:“嗯,考過了就算了,你放假有打算了嗎?來南京玩嗎?”

我考慮了一會,道:“我要去麗江,去南京要在去麗江之後。”

“行,沒問題,我這種閑人就是免費導游。”他笑道,又想起什麽似的:“對了,你還是一個人嗎?一個人的話我就可以不去找旅館了,你直接來我家好了。”

我突然覺得蘇林手上的動作僵硬了點。

于是報複似的道:“到時候再說吧,qq上聯系。”說完匆匆挂了電話。

“誰啊?”蘇林冷冷道。

“關你屁事。”我不屑道。

“你信不信老子打你。”他威脅我道。

“你完全可以試試看!”我瞪眼道。

他松開手,大嚷到:“那是誰?gay嗎?”

“是啊,怎樣?”我滿臉挑釁。

“卧槽你這個比女朋友還過分好不好?”他憤怒道。

“哦。”我故意膈應他,說罷我就要進包房。

蘇林一把拉過我胳臂,情緒激動道:“他對你有意思嗎?你們交往了?他在追你?他有男朋友嗎?他在南京?”

“別人的事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我反抗道。

“你說不說?”他兇我道,一把将我按到牆上。

我以不輸他的氣勢怒道:“就是不說!你打我……”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用嘴堵住,眼睛都還沒來得及閉上,只見穿着馬甲的服務員帶着耳麥從我們身邊走過,睜大了眼睛,驚訝地打量我倆,又尴尬地轉頭,若無其事地走過。

我發力将他推開,他又使着勁要湊上來,我急忙道:“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來往的人多,不像包房……”

他把我抵在牆上,喘着粗氣道:“算了,我不管了,反正從今之後有我你就不能找別人!那個什麽于哥不行,以前碰到過的那個鄭辰逸也不可以,男生女生都不可以。”

我不答話。

“你答不答應?”他兇我道。

“你也必須這樣!”我也兇他道。

“成交!”

于是我倆這樣對對方妥協了。

直到他對我說出‘我喜歡你’的那個時候,我才明了,我想要的,想愛的,是此時此刻,不是虛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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