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妖魔王
本以為是來了厲害的魔修人士,沒想到卻是十年前被一彈指驚走的白眉老魔。薛孟庭心裏微訝,稍一思量,心裏清楚地明白,這老魔頭怕是得了什麽了不起的機緣,要不怎敢如此大喇喇地出場?不過,就算白眉不來找薛孟庭,薛孟庭也定會找到白眉,問出洗靈根之法。
白眉老魔手持金鈎落在兩人面前,面色森然,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這鈎子是修好了還是另換了一只,金光燦燦,比起從前更顯威力。
薛孟庭動作的同時,陳念心中一緊,早收斂心神全神戒備,自然将白眉老魔的問話聽得一清二楚。但師尊不曾說話,他怎能開口?是以陳念閉嘴恭立,只作未聞。
白眉老魔見他這番姿态,冷笑一聲:“你跟着這位淩空長老整整十年,修為卻恁地不堪,也不怕人笑話麽!”
陳念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未聞。
薛孟庭随手挽了個劍花,也不去管白眉無視自己的态度:“聽你意思,若是小念願意拜在你的門下,便能立時突破境界不成?”
“那有何難!”白眉老魔眼神倨傲,渾然不似當年膽怯模樣,“陳小子純陽之體,落在你手上卻是這般境遇,虧他還能尊你為師。”
陳念早知道自己是純陽之體,也知道自己靈根斑駁,更知道薛孟庭為他尋找洗靈根之法費了十年之久,哪裏會為這幾句輕飄飄的話打動心神?
薛孟庭聽到身旁氣息平穩,便知不用擔心徒弟心境,當下全神應對白眉,估量了一下魔頭所言,心中便是一喜。白眉言語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手上必定有洗靈根之法!
桃花又起,花香撲鼻。桃花香,醉人心。
“我說你白眉老魔怎麽今日如此不客氣,原來是請來了厲害幫手。”薛孟庭眉梢微動,劍尖一挑一立,犀利劍氣破空而出,毫不留情地将面前的纏綿桃花劈成兩段。
花香消散,唯餘殘花滿地。
薛孟庭看着白眉老魔身旁虛空,道:“桃花仙子既然來了,為何又不現身?”
他口中的桃花仙子指的是滿地桃花的主人,這自然是客氣話,與老魔聯手來此地的又怎麽會是什麽仙子?所謂桃花仙子,卻是魔道上的一號有名人物,名字喚作赤媚兒,邪法也算了得,曾用一支綠葉桃花枝斬殺數名金丹正道,其中關鍵就在于這漫天飛落的嬌嫩桃花瓣。
而原著中,陳念能反咬老魔一口,和這個桃花仙子脫不了幹系。依原著種馬的性子,向來是來者不拒,更何況赤媚兒豔若桃李,所以這個赤媚兒是原著後宮的重要一員。
但現在陳念成了他的弟子,又早已心有所屬、情根深種,自然不會再留戀魔道妖女。想通這一層,薛孟庭心下一定,待會打起來,便不用有所顧忌。
赤媚兒見瞞不住薛孟庭,便也不再遮掩,嬌笑一聲顯出身形。卻是身着粉色襦裙,手中執一支粉紅桃花枝,但卻并無綠葉。桃花枝映在赤媚兒臉側,稱得她一張嬌俏臉蛋越發惹人憐愛。
“薛仙師好眼力。”赤媚兒盈盈行禮,巧笑嫣然,“能得薛仙師一眼認出,媚兒今生無憾。”
薛孟庭執劍在手,上前一步道:“桃花仙子的綠葉桃花枝聞名正邪兩道,在下豈敢認不出來?”赤媚兒抿唇一笑,薛孟庭等她笑完,繼續道,“便是在下認不出來,在下的劍也不敢不認出來。白眉,赤媚兒,你們所求何事,不如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他面上一派正道氣度,肚子裏卻在琢磨怎麽合理地把白眉的洗靈根之法搶過來。除魔衛道不難,難的是尋個由頭翻一翻魔頭的乾坤袋。
“老夫十年前便已說過。”白眉老魔冷冷壓眉,“要的便是你的好徒兒,陳念。若是你乖乖放人,或是他心甘情願地跟老夫走,老夫還會留你一條小命,否則,今日便是你師徒二人生離死別之時!”
先前薛孟庭還埋怨過老魔膽小,一藏就是十年,如今看來,哪裏是膽小,分明是膽大包天!好家夥,都騎到他脖子上作威作福了,區區白眉老魔,帶上個桃花妖女便有了天大的本事不成!
數十載淩空習劍,便是普通如薛孟庭,也早在心中生了一分淩厲劍意。他心中一動,飛景應和,清鳴一聲。
薛孟庭沉聲道:“白眉,你膽子很大。”
“老夫的膽子大不大用不着薛道友擔心。”白眉老魔不怒不懼,古怪笑道,“但薛道友,你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薛孟庭不解此意,但見白眉老魔笑容古怪,心裏一突,正要放出靈識探查四周,忽然耳朵輕輕一抖,瞳孔微縮,閃電出手攬住陳念,運起寸縮土遁之術急掠到數丈開外。
而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一個青袍修士突兀出現,笑意盈盈地打招呼道:“道友,我們又見面了。”
“原來是隗尚兄。”薛孟庭語氣一松,像是遇見熟人一般,陳念卻微微皺了皺眉。
隗尚驚喜道:“道友還記得在下?好生榮幸!”
旁邊白眉霍然變色,眼神驚懼地來回掃視隗尚與薛孟庭。便是一直淺笑的桃花仙子,笑容也淡了許多。隗尚是什麽人物,旁人不知道,他們可是清楚得很,若他真和薛孟庭交好……此命休矣!
“初見道友便覺得極為有緣。”隗尚微笑上前,“今日再得一見,果然如此。”
薛孟庭點頭:“在下與道友緣分在此,送上一點心意。”說罷一拍乾坤袋,一副黑色山水畫飛向隗尚。此畫光華內斂,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真正的好寶貝。
畫幅飛得極快,瞬間便到了隗尚手邊。隗尚一愣,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就在同一時刻,薛孟庭眉心收斂,抓住陳念便禦劍暴退,沒有半分猶豫。陳念全程緊抿嘴唇,一言不發,只指關節處骨戒隐隐生輝。
一系列動作不過在半息之間。再過半息,畫幅自己展開,金光大盛,正氣逼人,有四個金字飛出,印在隗尚半邊肩上,生生融去了隗尚半邊身體,卻不見一滴鮮血,駭人無比。
明明應是痛到極致,但隗尚不但不呼痛,反倒笑容不減,非但不減,分明是愈加開懷。他朗朗溫和道:“道友何必着急離開,不如留下暢談論道,也算不枉此番機緣。”
薛孟庭遽然停滞。不是應他所言,而是退無可退。此片空間,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封鎖了。
他迎向隗尚笑意凜然的目光,手心捏出一把冷汗。
隗尚,隗尚,先前怎麽就沒反應過來?哪裏是什麽隗尚,分明就是尚魁,數名元嬰大修士不能斬殺的妖魔至尊尚魁,師尊身死道消的罪魁禍首尚魁。
妖魔王,尚魁!
薛孟庭面無表情,努力冷靜下來。可是怎麽冷靜?就算一定要打這個*oss,那也是數百年之後,陳念結嬰之後的事,現在怎麽打?一個金丹,一個煉氣,怎麽打?
沒法打。實力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所幸陳念戴着骨戒。
薛孟庭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陳念的手指,松開了抓住陳念的右手,往旁邊走了一步。
事情已經很明顯,白眉老魔的倚仗自然不是桃花仙子,而是這尊穿越罅隙的大妖魔。原著裏寫得明明白白,尚魁行事叵測,邪逆難料,唯獨一樣,守信。也不知白眉用了什麽法子請動了他,但他既然會出現在這裏,就一定會做完自己應承的事情。
難怪白眉敢口出狂言。今日他不死,誰死?
死就死罷,兩世為人,加起來也活夠本了。只是陳念還小,就算白眉老魔有洗靈根的法子,也絕對不能讓陳念落在他手中。白眉心性狠辣,又睚眦必報,先前被陳念罵過兩句,必定會想盡辦法歸還,若是陳念落在白眉手中,性命無虞,卻會吃盡苦頭。魔道邪術,豈能好過?
但若尚魁認出陳念,帶他回域外,雖說今後做不成人,只能成魔,但也是他血脈所致,更是原著所指,應是無礙的。更重要的是,原著中尚魁屢次放過陳念,足以證明尚魁心中存有父子情誼,對陳念總比只為練功的白眉好上許多。
一息之間,薛孟庭思緒飛轉,已将前後關鍵梳理清楚,當下松開手,不再靠在陳念身邊。
尚魁半邊身體茲茲冒煙,令人毛骨悚然。但他渾不在意,手指輕彈,将畫幅送回薛孟庭手中,同時一步一步慢慢走上近前。
畫幅入手,薛孟庭心中更是一沉。他并不展開,而是一翻手,将畫幅收進乾坤袋。
此畫名為山河正氣圖,飛出的四個金字便是山河正氣,是薛孟庭師尊所賜,滿幅正氣專克魑魅魍魉,一共可用四次。為對付妖魔王,薛孟庭抛出了這幅大修士親自煉化的靈寶。可如今畫幅輕如紙帛,不過一次,內裏正氣已然耗光了。
若是将尚魁重傷也就罷了,偏偏這妖魔王雖然半邊身子銷毀,但面色不變,行走如常。再仔細一看,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茲茲聲中,半邊血肉正在蠕動生長,不過是數丈的路程,已經長好了肩膀,只剩下手臂手掌。
“道友的寶貝太好,送不得,送不得。”尚魁煞有介事,到了薛孟庭一丈以內便停下腳步,禮貌微笑。
薛孟庭不吃他這一套,橫劍胸前:“何須多言,除魔衛道,正道本色,尚魁,出招吧。”他本意是要立刻遁走,但既然退無可退,逃無可逃,不如轟轟烈烈打一場,總不能占了人家身體,還丢了人家臉面。
說話的功夫,尚魁的手臂手掌已經生長齊全,并無半點傷痕留下。
尚魁“咦”了一聲:“叫你識破了,好聰明。”他手指一屈,微微笑道,“禮尚往來,道友送我畫幅,我便送道友筆墨。”
話音落下,破空之音響起,一點烏黑墨水自尚魁指尖出現,射出!
躲避無用,那又何須再躲?薛孟庭長劍輕抖,一躍而起,飛景清鳴,迎上強敵!淩空門,淩空劍門!
墨點平凡無奇,不過激射而來,但落到與之對戰的薛孟庭眼中,小小墨點何異于千鈞大山?大山壓頂,遮天蔽日,薛孟庭眼前一片漆黑。
厲害卻不在此處。妖魔王随手一指,彈出的是滔天魔氣,兇煞已極,如萬千兇獸厲鬼,鋪天蓋地怒吼而來!
這就是妖魔至尊的實力。
壓倒性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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