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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謝莫遙收回視線, 繼續攻破眼前的保護罩,在保護罩縫隙沒有修複前,又一道道劇烈的法陣打了下去, 保護罩的上縫隙在不斷變大。

雖說确實可以通過這種暴力的方法打破這保護罩, 但是這保護罩縫隙變大的速度實在是慢, 謝莫遙眉頭微皺, 這樣下去實在是要耗費太多時間。

他擡手, 修長好看的手指快速變動,此次的結陣時間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長, 結法陣的同時, 謝莫遙紅衣翻飛, 身體漸漸上升,飛至半空中, 謝莫遙手中結印還在繼續, 周身靈力大現, 這次的法陣格外強大,在謝莫遙結印過程中, 四周風也越來越大,天空的白雲散去, 烏雲漸漸聚集。

這是一個強大無比的法陣,謝莫遙手中動作停止, 法陣已經結成。

他一個擡手, 就要将法陣推向缦年花上的保護罩,身後忽然發出了缦年獸一陣肆虐的吼叫聲, 那聲音不是受傷的嘶吼,而是勝利興奮地叫聲,這極有可能說明陸霜瑜他們攔不住了, 謝莫遙不得不關注,他回眸,看到缦年獸正不斷往他這邊的方向而來,俨然快攻擊到他這裏。

他一只手控制着他剛結出的強大法陣,單手暫時無法啓動,他空餘出另一只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快速變換,單手就開始結另一個法陣,那費了那麽長時間結的法陣是給保護罩的,他可不願浪費在這缦年獸身上。

只是另一只手的法陣還未結完,那缦年獸突然自己停止了前進的步伐,仰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陸霜瑜禦劍飛至缦年獸上方,運起手中長劍直接刺進了缦年獸的天靈蓋。

謝莫遙再次專心到缦年花保護罩上面,意外地發現缦年花保護罩上縫隙的愈合速度有一瞬停止,甚至縫隙還有一些變大。

缦年獸痛苦地劇烈甩頭,将陸霜瑜甩飛出去了好遠,天靈蓋的傷口在漸漸愈合,那缦年獸又往謝莫遙的方向走了一步,但最後還是掉頭,又往陸霜瑜摔倒的方向而去。

缦年獸顯然是回頭報複去了,刺天靈蓋這麽大的仇,不能不報。雖說謝莫遙之前還将那缦年獸大卸八塊了,但畢竟缦年獸也知道自己鬥不過謝莫遙,去報複謝莫遙說不定還要被大卸八塊,他之前主動找謝莫遙攻擊,純粹是因為謝莫遙要搶奪缦年花,他要守護。

但陸霜瑜就不一樣了,刺天靈蓋的仇,他必然将陸霜瑜踩得粉身碎骨才洩氣。

缦年獸憤怒地往陸霜瑜的方向而去。

謝莫遙看向缦年獸,一只手結剛結出的法陣直直打到缦年獸背部,缦年獸又是一陣痛苦的嘶吼,但卻沒有回頭,繼續往地上陸霜瑜的方向而去。

傅深與衆魔兵也不斷攻擊缦年獸,但這些攻擊根本比不上刺天靈蓋之痛,缦年獸胡亂噴了一堆火把那些人趕走,同時以更快的速度往陸霜瑜的方向而去。

被刺天靈蓋的時候,缦年獸特別激動,這一甩實在是嚴重,陸霜瑜忍着渾身的劇痛終于站起身,那缦年獸已然到了他面前,巨大的爪直朝打踩過來,那爪巨大無比,一大片壓迫的黑暗直朝陸霜瑜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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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是來不及了,缦年獸的爪子太大了,如一座小山壓了過來,陸霜瑜繃起所有神經,不顧渾身的劇痛,當即運劍,在長劍聚起巨大的靈力,朝那大爪刺去。長劍刺進去的時候,大爪明顯有停頓,借此争取到的時間,陸霜瑜同時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後退,順利躲過了大爪的攻擊。

只是同時缦年獸巨大的火焰又噴了過來,陸霜瑜快速結防禦罩,抵禦的同時腦中飛速運轉,想着該如何運功缦年獸的火反擊,那缦年獸忽然又一聲痛苦的嘶吼聲響起,緊接着整個缦年獸的身體四分五裂,碎裂程度比之前的碎裂程度還要厲害。

缦年獸變成一堆落在陸霜瑜面前,再無半點攻擊能力。

謝莫遙立于那巨大的山堆上,垂眸看着他,紅衣随風飄動,天邊的烏雲漸漸散去,天空重新歸于清澈碧藍。

陸霜瑜周身的防禦罩漸漸散去,擡頭,同樣看着謝莫遙,重重呼出一口氣,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他渾身放松後,渾身脫力,再也沒有支撐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在閉眼前,陸霜瑜看到那高高立于上方的謝莫遙朝他飛了過來。

——

陸霜瑜猛地驚醒了過來,呼吸非常混亂。

傅深驚訝的聲音響在耳畔:“這麽頑強,受了那麽重的傷,喂些靈藥就醒過來了?”

陸霜瑜查看四周:“他取到缦年花了,他又走了?”

“上哪兒取缦年花,費那麽大勁結的法陣,全招待在那頭缦年獸身上了。”傅深嘆息了一聲道,他聲音中只有可惜,沒有怪罪,畢竟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危急,想了想他還補充了一句,“你也別有什麽愧疚,你已經拖延了那麽久的時間,他也定然知道,不會怪你。”

“所以他又去鬥缦年獸了?”陸霜瑜依舊找不到謝莫遙的身影。

“這倒沒有,他睡着了,別去吵他。”傅深往一個方向看去,壓低聲音道。

陸霜瑜瞬間起身,往傅深所看的方向走去。

傅深:“??”剛說完別去吵,陸霜瑜這就去了?傅深想要去阻攔,但想到陸霜瑜可以将謝莫遙喚醒又能治的住謝莫遙起床氣的能力,終究還是沒有去阻攔。謝莫遙雖然睡着了,但呼吸也不太平穩,謝莫遙不許他過來煩,他也不敢随意過去,讓陸霜瑜過去也好,查看查看謝莫遙的情況。

陸霜瑜往那處走去,他們正在一個山洞之中,走了一會兒,山洞有個拐彎,他轉身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在柔軟床上睡着的謝莫遙,床上的白紗微動,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無力地垂落在床邊緣。

陸霜瑜認出來了這床,這床是當初在那客棧時,他給店小二五十兩銀子買的床,後來他一直沒見着,還以為一直留在了那客棧,沒想到竟然一直被謝莫遙帶在身邊。

沒想到謝莫遙還會收拾東西,陸霜瑜的嘴角淺淺上揚,看來謝莫遙是真的很喜歡這床。

陸霜瑜放輕腳步走過去。

他現在周身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雖說被摔得那麽重,還次次超出能力施展法術,但畢竟年輕,且周身經絡經過十幾年的修煉,強固,基礎十分的好,被喂了些治傷恢複靈力的上好靈藥,基本上能夠恢複七八成。

陸霜瑜走到謝莫遙床旁,習慣性地要将謝莫遙不安分,露出來的那只手放進被子中,不過在撩開白紗,将那手放進去之前,他手中動作頓了頓,他發現謝莫遙雖然閉眼睡着,但是呼吸很不平穩。

他手指微動,指腹搭在了謝莫遙手中脈搏的位置處,凝神診脈,和謝莫遙的呼吸一樣,脈搏也很亂,周身的經絡更是虛弱,明明之前他帶謝莫遙泡玉顏泉,經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修複,可如今一診,這經絡虛弱地比之前還要不如。

陸霜瑜看向床上的謝莫遙,眉頭緊鎖,他已經可以肯定,謝莫遙施法的時候定然是渾身劇痛的,因為他根本不計後果,通過消耗透支經絡的方法,強行讓經絡承受住巨大的靈力運轉

面上神色那般輕松慵懶,但內裏不知道已經疼成什麽樣了。

明明已經知道施法那麽痛苦,為什麽還要到處去鬧事,為了一朵缦年花和不死不滅的缦年獸鬥,明明有不用施法的方法得到缦年花,可是謝莫遙卻不用。

明明生活中那麽懶,受不了一點不舒服,可施法時卻完全不對自己收下留情,一道又一道強烈的法陣,根本毫不猶豫就施展了。

陸霜瑜診脈的手失了力道,重重地按了下去,謝莫遙眉頭微皺,那只手不舒服地要收走,卻又一股強硬的力道按住,謝莫遙非常不高興地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陸霜瑜那張格外嚴肅沉重的俊臉,想要發脾氣的怒火又謝莫遙名其妙地被壓了下去。

少年渾身是血倒下去的模樣,仿佛還在謝莫遙腦中,他開口,聲音帶着睡意的慵懶:“醒了?還有什麽疼的地方,問傅深拿藥就行,我這裏沒有藥,都在傅深那裏,去吧。”趕人的語氣也格外軟和。

說完,他再次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手上那股力道不僅沒有變輕,反而更重了。

謝莫遙含着朦胧睡意的眼睛終于清醒了些,他微怒不解地看着陸霜瑜。

“你還要再去摘那朵缦年花,身體吃不消為什麽還要做?”陸霜瑜沉聲嚴肅問謝莫遙。

聽到“吃不消”這三個字,謝莫遙就有些激動了,他用力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單純比力量,他次次都比不過陸霜瑜,那只手還是牢牢扣在陸霜瑜的手中。

“松手。”謝莫遙忍着怒意命令。

“為什麽不用法術掙開我?你現在知道疼了,舍不得用法力了?”陸霜瑜追問步步緊逼。

謝莫遙氣得想用法術,但渾身劇烈的疼痛又讓他的靈力運轉強行終止,和缦年獸與缦年花的保護罩鬥,他運了太多強大的法陣,經絡受傷嚴重,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行。

但謝莫遙硬是再狠心點,強行運法術也不是不行,不過如今的目的到底只是掙開陸霜瑜的手,又不是要和陸霜瑜進行一場決鬥,為此這麽心狠徹底地強行運靈力,實在是沒必要,雖然陸霜瑜是真的很氣人。

運靈力失敗,渾身的劇痛激得謝莫遙渾身微微顫抖,本就不穩定呼吸因為這次劇痛更加亂,漂亮的桃缦年花眼中含着愠怒,看着很兇,但額角卻沁出了細密的冷汗。

被扣着的那只手微微顫抖,陸霜瑜看到謝莫遙額角的冷汗,手反而松了力道,輕輕将謝莫遙得手放回來被子中,原本想用清潔術清理謝莫遙身上的冷汗,但清潔術畢竟是冷的,謝莫遙如今的身子太弱了。

“光睡覺怎麽行?”陸霜瑜嘆了一口氣道。

“不用你管,滾。”謝莫遙呼吸混亂,唇色蒼白,但不妨礙他回話很兇,極為不悅地瞪着陸霜瑜,呼吸更加不穩。

陸霜瑜垂眸給謝莫遙整理好被子。

謝莫遙立刻就把掀開,故意弄亂。

陸霜瑜沒有再說什麽,起身後退離開了。

謝莫遙看着乖乖滾出去的陸霜瑜,心氣終于順了一些,果然還是要兇一兇陸霜瑜才知道聽話,可笑,陸霜瑜讓他蓋好被子,他就要蓋好被子嗎?他偏不,讓陸霜瑜認清到底誰聽誰的。

他這般氣呼呼地想着,渾身一個激靈,打了一個噴嚏。

謝莫遙現在渾身經絡受損,也不能運靈力禦寒,在這冰天雪地的曼雪涯容易感覺冷。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陸霜瑜沒有躲起來偷看糾他毛病,謝莫遙這才伸手,重新将被他掀開的杯子拉了回來,邊拉邊理直氣壯地在心裏解釋,這是他自己要蓋被子的,陸霜瑜也沒在旁邊,和陸霜瑜無關。

裹緊被子,躺在柔軟舒服的床上,困意漸漸來襲,太過疲憊的謝莫遙,生着生着氣就睡過去了。

不過睡覺其實也不能減輕疼痛。謝莫遙雖然睡着了,但睡得很淺不舒服,迷糊間感覺有人在輕聲喚他。

謝莫遙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誰知一睜眼又看到了陸霜瑜,他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誰知陸霜瑜看到他睜開眼睛,竟然誇他,面上還十分驚訝:“真厲害,尋常人經絡受了這麽大的傷,都是喚不醒的。我只是輕輕喚了一聲,你便醒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謝莫遙口中生氣的話沒有說出來,聽着陸霜瑜這般清澈好聽的聲音誇贊他,他一下忘了自己剛剛要說什麽話,成功被陸霜瑜帶偏:“我當然不是一般人,誰像你一樣弱不禁風。”

“好,我弱不禁風。”陸霜瑜應着謝莫遙得話說,假裝看不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謝莫遙。

他擡手去掀謝莫遙的被子,謝莫遙立刻緊緊抓住自己溫暖的被子,不高興地看陸霜瑜:“幹嘛?”

“先泡個澡再睡好不好?”陸霜瑜溫和耐心地勸。

謝莫遙終于發現這裏多了些東西,多了個屏風,屏風後面還有熱氣冒出,顯然就是浴桶。

雖然已經準備得這麽周到,但謝莫遙如今全身疲發,自然是能不動就不動,而且還要離開這麽溫暖的被窩,冷飕飕地脫衣服這麽麻煩,陸霜瑜竟然膽大包天要讓他受這種苦,簡直想都不要想,他沒半點商量地餘地回了兩個字:“不好。”

陸霜瑜收回了要掀被子的手。

謝莫遙看了陸霜瑜一眼,心道還算陸霜瑜聽話,他閉上眼睛,安心地又要睡覺,只是眼睛剛閉上,他整個身子淩空了起來。

陸霜瑜竟然連帶着被子一起将他打橫抱了起來,抱着就往屏風處走去,他應着謝莫遙,聲音很縱容,仿佛謝莫遙帶着被子沐浴都可以:“不掀被子就不掀。”

陸霜瑜沒聽他的話,忽然把他抱了起來,謝莫遙已經很生氣了,怎麽可能再聽陸霜瑜的話,陸霜瑜說不掀就不掀嗎?他故意用腳踢,将身上的被子都踢了地上,踢完周身驟然一冷,謝莫遙一個寒瑟,下意識往陸霜瑜溫暖的懷裏鑽了鑽,鑽完反應過來自己這樣氣勢太弱,又腦袋歪出陸霜瑜的懷抱,手按着陸霜瑜的胸膛推,氣勢洶洶地命令:“放我下來。”

陸霜瑜果然他放了下來,不過放的并不是床上,而是屏風後的浴桶前。

謝莫遙對此非常不滿,陸霜瑜以為這樣就能讓他乖乖沐浴嗎,就算到這裏了,他還要走回床上:“你出去,把傅深叫過來。”

“讓傅深抱你回去?”陸霜瑜一下看透了謝莫遙的心思。

“要你管?”謝莫遙一雙漂亮的桃缦年花眼瞪着陸霜瑜,但周身卻冷得瑟瑟發抖,顯得有些柔弱,偏偏一張臉卻兇得不行。

“你是不是很冷?”陸霜瑜說完上前一步,要伸手探一探謝莫遙手的溫度。

謝莫遙兩只手別到身後,後退一步,他顯然不能讓陸霜瑜知道他現在的手有多涼,好讓陸霜瑜嘲笑他。

陸霜瑜卻不放棄,又上前了一步。

謝莫遙皺着眉頭又後退了一步,強調:“我一點都不冷。”

“嗯。”陸霜瑜應着回,聲音溫柔,但步伐沒有停止,再次上前了一步。

謝莫遙不可置信地看着陸霜瑜,他就沒見過表裏不一的人,還是要檢查手的溫度的話,那嗯什麽嗯?

他氣呼呼地想着,又後退了一步,但這次退完後已經無路可退,後腰已經碰到了浴桶邊緣。

被逼到這種境地,謝莫遙原本要發怒,但又沒有發,身後浴桶源源不斷散出溫暖的熱氣,将謝莫遙冷得瑟瑟發抖的身體熏得溫暖,謝莫遙瞬間舒服了許多,別在身後發涼的手悄悄伸進浴桶裏,整雙手被溫水包圍,又溫暖又舒服。

陸霜瑜将謝莫遙背後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終于不再上前,後退了好幾步,主動離開:“我去叫傅深。”

“嗯。”謝莫遙迅速應了一聲,他現在只想陸霜瑜快點離開。

陸霜瑜退出去了。

浴桶就近在眼前,有了泡手的舒服,謝莫遙這次完全沒有怕冷猶豫的障礙,解開衣帶,卸去衣物,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确實,相比較于單純的睡覺,泡澡更加舒服,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陸霜瑜在浴桶下放了個火符,即使長時間泡着,水溫也能一直保持不變。

謝莫遙泡得很舒服,漸漸地睡了過去。

陸霜瑜沒有很快帶傅深進去,他算了個合适的泡澡時間後進去,泡澡确實好,但泡久了人會昏厥,如今算下來,謝莫遙的泡澡時間已經夠了,不能再泡了。

傅深得知自己被謝莫遙點名進去,非常地高興。

陸霜瑜帶着他進去,立于屏風後面,對着屏風開口:“傅深來了。”

沒有得到屏風內的人回應。

雖是如此,但傅深已經開始期待了,因為很少出現謝莫遙專門點名讓他進去伺候的情況,多數是他自覺地過去,但謝莫遙每次都嫌棄得命令他不要動,而後點一個長得不錯,做事細心周到的魔兵來伺候。

“有什麽事一定要點名讓本尊進來做,是讓本尊抱他回床上?”傅深開始猜測,忍不住問一旁的陸霜瑜。

陸霜瑜回得冷冷淡淡,甚至聲音有些冷:“或許。”

他邊說,邊彎身将之前被謝莫遙踢到地上的被子撿起,用法術清理清洗幹燥,将被子整潔鋪回到床上,同時提前掀開了一角被子。

一切做好,回到傅深身旁站着,傅深已經琢磨出了個肯定的答案:“一定是,他已經厭煩你了。”

謝莫遙沒理傅深,繼續對屏風道:“傅深來了。”

屏風裏的人沒有回應,他就繼續說,重複說,不厭其煩地說。

終于,屏風後面懶懶地傳來一道聲音:“嗯。”

那聲音帶着明顯的困意,懶洋洋地并不想動:“讓他等着。”

陸霜瑜早就料到謝莫遙發懶不願動的懶勁,故意微作驚訝地問:“你是在沐浴嗎?”

一旁的傅深看傻子一般地看了陸霜瑜一眼,這種弱智問題也要問,這不明擺着在洗澡嗎,這問得不是廢話?不過問廢話的是陸霜瑜,到時被罵的也是陸霜瑜,他只需靜靜看戲,等着謝莫遙訓陸霜瑜就好。

然而他并沒有等到謝莫遙半句訓話。

屏風後面的聲音終于清醒了許多,流水響動的聲音清晰,但裏面的聲音卻堅定地回了兩個字:“沒有。”

傅深有些看不懂了,水聲都那麽響,怎麽能說沒有呢,關鍵陸霜瑜同樣應得很肯定:“嗯,沒有。”

傅深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聽覺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進來吧。”屏風後面謝莫遙得聲音再次響起。

陸霜瑜走向屏風後面,傅深也跟着進去,就感覺屏風後面特別溫暖,水汽彌漫,同時他一眼就看見屏風後面的謝莫遙披散着頭發,如墨的長發還在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明顯換了一身新的,因為懶得擦水,直接穿上身的衣服也有些濕。

就這還能說沒有沐浴?傅深腦袋中充滿了不能理解的疑問,他看向一旁的陸霜瑜,陸霜瑜運了幹燥法術,将謝莫遙得頭發和身上衣服都弄幹了,而後就沒有再說什麽,仿佛一切都是理所應當,所謂沒沐浴後見到的場景就該是這樣。

謝莫遙看了傅深一眼。

傅深立刻甩掉腦中的所有疑問,腰背挺直,做好準備抱謝莫遙回去。

但謝莫遙只看了傅深一會兒,就想起來之前傅深身抱他的不舒服,他嫌棄地收回了視線,看向了陸霜瑜,懶懶地開口:“過來。”

傅深眼睜睜地看着陸霜瑜走了過去。

“抱我回去。”謝莫遙命令。

陸霜瑜卻沒有立即動作,反而反問謝莫遙,聲音有些沉:“你不是要讓傅深抱你回去?”

傅深一下聽到自己的名字,再次挺直腰板做準備。

謝莫遙剛剛還泡出的好心情一下消失,他生氣地瞪了陸霜瑜一眼,這陸霜瑜就是不聽他命令,處處和他對着看是不是:“不用你抱,我自己能走。”

說着,謝莫遙果然擡腿就往床處走,甚至看都沒有看傅深一眼,完全沒有考慮傅深。

只是他剛走了一步,整個身子就淩空了起來,陸霜瑜将他穩穩地抱了起來,長腿邁開,不緊不慢地往床處走。

在謝莫遙要鬧起來之前,陸霜瑜開口,事先認錯:“是我不對,對于你的話,不該有疑問。”

謝莫遙的火氣就這樣神奇地被安撫了下來,畢竟陸霜瑜抱得實在是太舒服,既然陸霜瑜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那他就寬宏大量地原諒陸霜瑜。

只是他剛寬宏大量地原諒了陸霜瑜,陸霜瑜又開始提早就被他否決的方案:“睡完這一覺後,我們就離開這曼雪涯,你不用做什麽,我去找那人。”

陸霜瑜邊輕輕将謝莫遙放到床上邊說。

謝莫遙想都不想就否決:“時間太長,我沒這個耐心。”

“你只需等着也不行?”陸霜瑜堅持不懈地勸說,他邊為謝莫遙蓋好被子邊說,一臉認真,那神情仿佛謝莫遙不同意,他就會一直勸說到底一般。

謝莫遙實在看不懂陸霜瑜的執着,這差事費勁的都是陸霜瑜,陸霜瑜這麽積極地往身上攬,圖的是什麽?

他心中有一個荒謬的想法,雖然覺得很荒唐,但他還是想試一試。

陸霜瑜俯身為他蓋被子,謝莫遙突然從被子裏抽出手,落在陸霜瑜的後脖頸處,手中用力,将陸霜瑜拉了過來。

陸霜瑜猝不及防,雙手撐着謝莫遙兩側,才不至于重心不穩,壓在了謝莫遙的身上。

陸霜瑜看着近在眼前的謝莫遙,微皺眉,非常不認可謝莫遙這種完全不考慮後果的行為,如果他沒及時撐住呢?

然而謝莫遙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嘴角微微揚起,帶着點壞笑,仿佛很喜歡看陸霜瑜這副失控的樣子。

陸霜瑜開口要說這件事,提醒謝莫遙下次不能再胡鬧做這種猝不及防的事,謝莫遙預感到陸霜瑜要講大道理,搶先開口,清冷好聽的聲音緩緩問:“這麽不想我再去取那缦年花,你是不是在擔心我,陸仙君?”

陸霜瑜滿口要說的道理全都忘了,想要開口回答,可一個字還未說出口,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

謝莫遙這般近地看着他,一雙漂亮的桃缦年花眼中藏着新奇好玩,好似就等着一個正道之人說關心一個魔類一般,正道之首的兒子擔心一個魔頭會不會受傷,會不會經絡疼,想想就覺得好玩。

陸霜瑜深呼吸想要調整,可是心跳卻更加快,他從謝莫遙眼中的笑意,都看出了他心中擔心的荒唐可笑,他遲遲沒有回答。

謝莫遙開始有些等不耐煩了,這事的好玩之處就是看陸霜瑜知道自己違背正道規矩的痛苦,可是陸霜瑜的反應實在是太平靜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話也半天說不出一個。

本來他的猜測就很荒謬,或許真的就是很荒謬,謝莫遙失去了興趣,正要松開在陸霜瑜後脖頸處的手,陸霜瑜卻終于回答了,一個無比認真的字音:“是。”

謝莫遙一怔,完全沒想到陸霜瑜會這麽坦坦蕩蕩地承認自己關心一個魔類,而且還回得那麽堅定,完全沒有要改的意思。

這回應完全是謝莫遙意料之外,他一時間不知該做如何回應,落在陸霜瑜後脖頸處的手松松垮垮,還是要落下。

但落下但途中卻被一只溫熱的手有力扣住,這次換成陸霜瑜問他:“所以你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感受,睡完這一覺,就離開曼雪涯可以嗎?”

陸霜瑜深深地看着謝莫遙,等着謝莫遙的回答。

謝莫遙看着陸霜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份近距離的壓迫感,到頭來反而落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陸霜瑜在上面,他在下面的情況之下。

他想要再次毫不猶豫地拒絕,但在這種近距離的壓迫,在陸霜瑜深深地注視之下,他竟然無法做到像之前那般狠心拒絕,好像說了不字,就是在将陸霜瑜一片一片真切的關心拿出來揉碎。

陸霜瑜等着回應,呼吸也漸漸變重,像有傳染力一樣,謝莫遙得呼吸也跟着加重了,兩股溫熱粗重的呼吸纏繞在一起,氣氛變得越來越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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