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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悠然問:“宛婷怎麽了?”

宛妤對宛婷的稱呼從來都是很多變的,她自己注意要講禮貌的時候就喊她姐姐,沒注意的時候往往沖口而出就是宛婷。

要是以往,宛婷鐵定會爬起來糾正她說:“你要喊我姐姐。”

但這一次,她就當沒聽到,蜷在被窩裏一動也不動。

謝悠然很憂心。

宛婷的性格其實是很像宛南平,活潑外向還擅交際,打小起,随便把她扔哪個陌生人堆裏,只要待不過十分鐘,就開始跟身邊的人說說笑笑玩得很開心了。

她喜歡朋友環繞的熱鬧,所以現下要是他們不理她了,在她看來,真好比天都要掉下來了一樣。

一個宋仁軒,實在是太少了。

謝悠然在安慰人方面是很沒有辦法,尤其還是這麽小的小孩子。

正好葉唯安打電話來問她一些事情,謝悠然就向她請教這個事情。

葉唯安聽完後笑:“小孩子嘛,大人眼裏的小事,在他們看來也是了不得的。你就告訴她,這其實是一件小事,他們都是她的朋友,只是一時生了氣,過幾天就會好了,當然,你也得順便告訴她,不能被這麽點小波浪就打倒了,她本來做的就是對的,不能夠像是做了壞事一樣擡不起頭來,得用她的實際行動告訴她的小夥伴,是他們做錯了。”葉唯安到底是葉唯安,分析起事情來,哪怕就是孩子們之間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能講出一大通道理來,謝悠然聽得頻頻點頭,末了卻聽她話鋒一轉,“不過悠然你也得注意點,你們家兩個孩子,什麽都好,又乖又可*,就是性子太柔了,像你。這樣本來也沒什麽不好,不過現如今生存壓力那麽大,我覺得,還是要适當地讓他們堅強一點才好。”

她說得很婉轉,但謝悠然還是聽懂了。

兩人剛認識的時候,葉唯安就曾說她是一朵溫室的花,沒受過什麽風雨,所以連一點情場上的打擊都受不了。

這世上沒了誰不能活?

想起白天那個輕生的年輕人,他自殺,也僅僅不過是因為一點小錯受了他人的批評。別人看來是很微不足道的,但他卻當成是天塌一樣的大事件。

不寒而栗!

她喃喃地問:“唯安,要是宛婷她們以後遇到一點點小事就尋死覓活怎麽辦?”

葉唯安的聲音透過安靜的電波徐徐傳來:“所以,你自己要堅強起來,做好孩子們的表率。所謂言傳身教,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你天天帶着她們,無形中對她們的影響最是大,你堅強勇敢得無堅不摧,她們長大了,自然也就不會輕易讓風浪所擊倒。”

哄好宛妤睡後,謝悠然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自然也是了解自己的弱點的,以前她沒覺得這弱點的危害有多大,橫豎都挺過來了,估計以後也不會有比離婚被設計被抛棄更悲慘的事情了。

但是,她沒想過自己的弱點,或者也會成為女兒們的弱點,并且,很有可能,會使得她們因之而喪命。

只要想到這一點,謝悠然就覺得世界一片昏暗。

現如今,女兒就是她的全部,如果她們在将來,只要她未死前出了任何意外,她想,她必定是活不下去了。

為了她們,她必須要堅強起來,真正的堅強。

世上的女人,當她們躲在父母的庇護下時,她或者柔弱得像是一朵小花,枝葉稚嫩,難歷風霜。

但是,一旦她們底下有了自己要保護的人時,她們就會蛻變成為參天大樹,根深葉茂,龍卷風也難摧。

所以才有那句話,為母則強。

謝悠然當時還不曉得這樣的想法會照亮她的後半生,終令其脫胎換骨,擁有另一種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與未來。

她單純地只是不想自己離婚後的自怨自艾、委屈心酸、還有懦弱無能影響到她的孩子們。

如果說,之前的謝悠然盡管勉力站了起來,但她活得并不清晰,甚至有些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的。她只想着,好好将兩個女兒撫養大,然後她的任務就完成了,至于之後會怎樣,她從沒有想過。

哪怕是學動漫設計,她也只是單純地想尋些事來做,打發打發這無聊而苦悶的時光,沒有機會去多想自己苦樂參半的前半生。

但現在,她好像一下就找到了人生的目标,雖說前途依舊不甚清晰,但總算天朗氣清,無風無雨。

她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和狀态,忘記所有該忘記的事情。

因此,當第二日憂心如焚的鐘君和謝岚山推開門看到屋內言笑晏晏春風滿面好似一夜之間雨過天晴百花盛放一般明媚的女兒時,老兩口都有些難以置信。

謝岚山甚至還撫着小心肝問:“女兒啊,你還認得我們吧?”

他們以為她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23更新之後

謝悠然撲哧笑了。

就是宛婷和宛妤也覺得外公外婆很搞笑,宛婷甚至逗趣說:“外婆,你們是誰啊,我們不認識你哦。”

宛妤則拍着手跳起來,一下撲到謝岚山的身上,脆生生嬌滴滴地喊着:“外公。”

謝岚山被外孫女這個熊撲弄得心都要化掉了,渾忘記一路上的擔心和憂懼,樂不颠颠地抱着小家夥貼了貼臉說:“哎喲喂,我的小寶貝诶,想外公了嗎?”

宛妤乖乖巧巧地答說:“想。”

謝岚山就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兩爺孫在那邊久別重逢相見歡的時候,鐘君已經越過他們進屋裏來了。

謝悠然看到自己父母這麽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也有些意外,忙站起來一邊給他們倒水一邊問:“怎麽突然就回來了,提前打個電話我也好去接你們嘛。”

鐘君一點也不領情:“你去接還不是打車?難道我們就不曉得打車回來了?”又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兒然後在屋裏逡巡一遍,問,“家裏真沒什麽事?”

謝悠然大概有些明白父母突然趕回家的原因,不由得很是不好意思,撓着臉兒說:“真沒什麽事。”

“沒事那你哭那麽慘幹什麽?”

謝悠然撫額,看到宛婷果然往她這邊看過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還沒編出個象樣的理由,鐘君已然埋怨開了:“我就曉得生了你這麽個女兒就是生了個魔障,你就是怕你爸爸和我不早死是吧?你曉不曉得昨天接到你那電話我跟你爸心肝都要吓出來了?就怕你又一個想不開……”見女兒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又看了看邊上兩個漸漸大起來的外孫女,鐘君終究是不情不願地改了口,“死丫頭,下次再吓我再吓我,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謝悠然聽了,裂着嘴巴笑。

鐘君伸手在她額上點了點:“就知道傻笑。”想想回來這一趟也值得,至少沒有他們在,女兒過得也挺好的嘛,看來自己當時當機立斷去鄉下養老還是很正确的,看看這才多久,謝悠然臉上雲淡風輕的,一點幽怨傷心郁悶苦惱都沒有了。

該不會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吧?鐘君喜滋滋地想。

說起來,她這女兒也不差,年紀也不算太大,長得也還過得去,性子也溫柔……除了有兩個女兒拖着,她就沒覺得她比哪個未婚少女差。

她這麽個好女兒,要是真被宛南平那種衰南糟踏完一輩子,那真是天理難容。

所以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一次女兒要真遇上好事了,她一定要在邊上幫着把好關,可不能再出一次宛南平的事了。

謝悠然自然不知道自家老媽的思維已經發散到不曉得哪個國家去了,她接過父母帶回來的鄉下土特産,想着已經很久沒有帶父母出去好好吃過一頓了,前陣子自己的事又讓他們那麽操心,估計往後她要是一直單着他們還得操心,便懷着內疚加補償的心思,請了父母跟孩子去外面吃。

鐘君本來是不太想去的,在她看來,鉲面吃有什麽好?貴還吃不好。倒不如在家裏做頓好吃的,不過她今日懷了別樣的心思,總覺得女兒身上發生了什麽特別美好的事情,想着或許出去吃是別有意思的,因而也難得同意了。

等得老兩口洗去一身風塵,一家人就興興轟轟地出門,行到門口卻見到了宋仁軒,他仍是一個人,提着個方便袋,穿着蔚藍色的小海軍裝,顯得很是帥氣可*。

當然,如果忽略他沉默的眼和抿得緊緊的嘴巴的話。

宛婷見到宋仁軒,很是高興,立即放開了謝悠然的手朝他喊:“宋仁軒!”

宋仁軒擡起頭,停下腳步站在那,比起蹦蹦跳跳的宛婷,他沉穩得像和她是兩代人。

謝岚山忍不住好奇地問:“鄰居家的孩子?”

謝悠然點頭說:“是啊,還是宛婷的同學。”

鐘君就一點興趣也沒有,看着宛婷跑上去還說:“有那麽高興麽?這一下都忍不得。”又回頭批評謝悠然,“女兒家,還是要教得穩重些,而且她一看就是朋友太少了,沒事你也多帶她們出去走一走。”

既要穩重又要出去多走走,有些矛盾的話,卻是在變相地批評謝悠然之前朋友太少,只顧圍着老公孩子打轉轉。

謝悠然如今換了一種心境,對鐘君的任何批評都覺得是一種很熨貼的關心,于是點頭附合說:“好的,媽媽。”

他們慢慢走上去,宛婷已經在和宋仁軒聊上了,謝悠然驚奇地發現,這一次,宋仁軒對宛婷的态度親和了很多,至少不會是宛婷一個人唱獨腳戲了。

大概是上次她挺身而出幫他的結果。

原本謝悠然是不太樂意宛婷跟宋仁軒這樣的孩子接觸的,因為宋建輝那人給她留下的印象太糟糕,那樣性子陰沉又一身戾氣似的兩父子,她怕女兒受到不好的影響。但是經歷過派出所事件之後,謝悠然對這孩子很是同情,便也由得宛婷和他一起玩,有時她給女兒準備好吃的,還會附帶宋仁軒的一份。

宛婷是個樂天使,問了幾句就轉過頭來和謝悠然說:“媽媽,我們也請宋仁軒一起去吃飯好吧?他一個人在家吃方便面诶。”

宋仁軒臉上顯出幾分受傷似的窘迫來,看得謝悠然心裏格外的同情他,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溫和地問:“宋仁軒,我們家宛婷最近吃飯一點也不乖,你願意幫阿姨去監督她吃飯嗎?”

宋仁軒沒有應,只是目光看過來,明顯地帶着戒備的神色。

謝悠然一怔。

好在宛婷很快就解釋了他戒備自己的原因:“宋仁軒你不要怕,我媽媽不會再喊警察叔叔去抓你爸爸了。”

謝悠然聽得大驚失色,恨不得上前将女兒拖走不要說了,結果她似猶嫌不足,又神補一句:“因為我媽媽說了,喊了也沒用。”

……

謝悠然都不忍往宋仁軒那邊看過去。

倒是鐘君,有些吃驚地望着她,問:“怎麽回事情?”

謝悠然沖老媽眨眨眼,示意她孩子在呢,先不要問。

鐘君撇撇嘴:“對孩子你倒是關心得很,不管人家的還是自己的。”不過到底也沒有再問,只是看着那小孩,面有不善。

謝悠然就知道自己老娘誤會了。

等着宛婷終于将宋仁軒勸服了,三個小孩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走得有些遠(當然,主要還是宛婷在講話,她就是一只不停嘴的小麻雀),謝悠然這才和鐘君解釋女兒口中所謂“喊警察叔叔抓他爸爸”那件事。

鐘君聽完,有些感嘆:“這世上真是什麽樣的人都有,連自己孩子也下得去手的。”

謝悠然想可不,當初宛南平為了離婚,甚至都不惜拿兩個女兒來威脅她。

謝岚山則問:“那他是警察就拿他沒辦法了?”

謝悠然嘆氣:“主要還是就算抓了他又有什麽用?孩子就他一個至親的人了。”

三個大人望着前面看起來無憂無慮的孩子,不由得齊皆嘆了口長氣。

當然,這只是路上遇到的小插曲。

鐘君的主題思想可是從來都不變的,瞧着三個孩子一邊玩得不亦樂乎,她飲了一口女兒給自己添的茶,終于問了個忍了很久的問題:“女兒啊,你不會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吧?”

謝悠然還沒明白自己媽媽的意思,聞言想了想,說:“也沒什麽好事,還不就那樣。”

看來事情還沒有确定,所以女兒不肯跟她講明呢。

鐘君有點失望,不過她很快就振作起精神來了,菜上來後大家坐到一起吃飯,看着已經曉得在大人的示意下幫着衆人添茶倒水夾菜舀湯的大外孫女,她就覺得,其實這兩孩子也還挺乖巧懂事的。

只是帶着兩孩子嫁人畢竟不容易,也難怪女兒口風緊又行事謹慎了。

就是家裏這兩個,還不曉得接不接受新爸爸。

想着女兒是個面皮薄的,不走到那一步未必就肯先同女兒們說,想着不回來也回來了,她就先替她探探兩個小家夥的意思好了。

因此鐘君謝過宛婷給她舀的湯,把外孫女兒拉到自己面前,萬分慈*地摸了摸她的手,誇獎說:“婷婷現在可真乖。”

宛婷頓時就有些受寵若驚,在她的印象裏,外婆對人向來嚴肅,罵人的時候多誇人的時候少,便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鐘君繼續摸着她的頭,又問她成績如何啊,在家裏聽不聽話啊,有沒有好好幫着媽媽帶妹妹啊,媽媽一個人辛苦不辛苦啊,一點一點往那個方向靠攏,終于得逞問了出來:“婷婷啊,那外婆問你,要是媽媽幫你和妹妹找個新爸爸就不會那麽辛苦了,你願意嗎?”

彼時謝悠然正在喝湯,聞言一口水差點嗆到氣管裏,咳了半宿後才眼淚汪汪地擡起頭無奈地喊了一句:“媽~~”

作者有話要說: 在老人的心裏,嫁不出去的女兒是最大的愁和恨了。

預告一下,下一部分是“靠近”,嗯,男主的戲份會多起來了。

☆、24更新之後

大概在老人的心裏,嫁不出去的女兒,哪怕那個女兒已經五十歲了,仍然是他們心裏的愁跟恨。

更何況謝悠然這樣的情況,宛南平已經結婚了,她再落後于人就顯得少了那一份。

要按鐘君好強的心來做的話,謝悠然這會兒就該立即遇到一個絕世好男人,馬上結婚,立即甜蜜幸福快快樂樂安安穩穩過一生,氣不死宛南平,能安慰安慰自己也好啊。

所以她對謝悠然含羞帶惱的目光完全無視,只拉着兩個小外孫女問接不接受。

宛婷已經初初懂事了,再說了,白雪公主類的故事看得也多,自然知道新爸爸和原來的爸爸有什麽不一樣,因此搖了搖頭說:“不好,我要原來的爸爸。”

鐘君聽見了就不高興:“還原來的爸爸,你原來的爸爸那就是一畜牲……”

“媽!”謝悠然打斷她,她這下可是真的惱了,她恨宛南平是事實,但她不願意把她的恨轉嫁給自己女兒,從而讓她生出不好的想法來,于是重重地放下碗,斂了臉上的笑意認認真真地說,“媽你要再這樣這飯也吃不下去了。”

鐘君也摔了碗筷放一邊,拉長着臉坐那不說話。

謝岚山看看老伴,又看看自己的女兒,伸手把手足無措的大外孫女招到自己身邊坐下,取了她的碗筷過來,說:“婷婷乖,咱們吃飯。”又摟了摟懵懂不知發生什麽事的宛妤,給她嘴裏喂了一勺飯。

宛妤接着,卻湊過去拉了拉謝悠然的手:“媽媽你不能生氣哦,外婆罵你,那是為你好。”

謝悠然愣了一愣。

就是鐘君也有點意外,她們都沒想到母女兩的臺階居然是由這個看起來天真可*完全不懂事的小姑娘遞過來的,便也不辜負,隔空點了點小家夥,臉上轉陰為晴笑着跟謝岚山說:“你看,總說老人慣孩子疼孩子,這也有疼的理由不是?可比自己親生的那個還懂事些。”

謝岚山也摟了摟宛妤笑:“我們家宛妤是個好孩子。”

謝悠然自然是不可能跟自己老媽置氣的,拾起筷子給鐘君挾了一些菜,說:“媽,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以後,不過這種事,急不得,催不得,不管我們家誰,都得給點适應的時候不是。”

鐘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适應的時候?你當我不曉得不想給?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紀了,還……”撇一眼兩個小姑娘,到底沒把傷心的話說出來。

似乎鐘君每次都會提這茬,謝悠然很頭疼。

好在老兩口在這邊也待不了多久,四五天罷了。謝岚山在鄉下辦了一個書畫班,算是給資源匮乏的農村孩子一次學習特長的機會,因此上就算謝悠然想通了性子改好了很需要他們幫忙帶帶孩子,老兩口一時也是回不來。

這次周末趕回家,都是推掉一天的課的。

謝悠然覺得很遺憾,她的畫畫還是當年謝岚山教的,可惜正應了那句話,當醫生的治不了自己的病,當老師的也教不好自己的娃,謝岚山性子太糯,慣得謝悠然學畫畫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初中後課業重起來,就更是沒再提筆練過了。

此次回來,她抓着機會跟自己老爸請教,順便還可以明正言順地避過鐘君的耳提面命。

鐘君就說她是“老了老了才想起來要上進。”

謝悠然聽得一頭一臉的汗。

倒是謝岚山避着老伴安慰她:“不要聽你媽亂說,畫畫跟書法一樣,就算不拿來謀生賺錢,陶冶陶冶情操也是可以的。”

看看,這就是老兩口完全不同的性子和生活風格。

不過鐘君也就是嘴巴不饒人,說得很看不起自己女兒這把年紀了還學這學那但實際上支持得很,怕兩個娃吵着她,特意沒事就帶她們出去溜達去了。

謝悠然這日學了畫畫回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手機充電後開機,只有女兒宛婷用她奶奶的手機發過來一條短信息:“媽媽,我們去姨媽家了。”

謝悠然很少一個人在家裏,回頭四顧只覺得房間到處都空蕩蕩的,去了姨媽家,怕是要吃過晚飯才回來了。就她自己,謝悠然還真不曉得弄些什麽吃。

于是從櫃子裏翻出一盒泡面,打算就着冰箱裏一點剩菜對付對付,門鈴突然想了起來。

打開,站在外面的居然是宋仁軒,他整個人都快要被一大一小兩個洋娃娃給淹沒了,僅僅只露出半張臉,粉色的娃娃襯着他有些冷硬的線條,瞧着很是喜感好笑。

謝悠然忙幫他将娃娃接過,笑了一聲問:“宋仁軒,你這是幹什麽呢?”

“給宛婷和妹妹的。”宋仁軒說話不急不徐,一板一眼的,“爸爸說謝謝阿姨請我吃飯。”

哎,居然還懂得回禮感謝。

謝悠然還以為因着派出所的事,那男人得恨死她,拿她沒辦法,回家就變着法兒折騰小孩子呢。

搞得她這陣子一見着宋仁軒就很愧疚,難不成,她還想錯了?

道罷謝,将宋仁軒拉進來。小家夥站在客廳裏四處望了望,畢竟是見過好些次了,對着謝悠然,他已沒有最初的拘謹和戒備,要擱往常沒看到宛婷姐妹他立馬轉身就走了,這會兒還會主動問:“宛婷和妹妹呢?”

“嗯,去姨媽家玩去了,就要回了。”謝悠然給他拿了支牛奶,問,“吃過晚飯了嗎?”

宋仁軒點點頭,曉得她們不在轉身要走。

謝悠然也沒留他,她真心不知道怎麽跟這個孩子相處,話太少了,你問十句他能答你一句你都要感激涕零了,而且你對他再好,也如泥牛入海,聲息全無,可能聲息也有,但他的回應總讓人很沮喪。

從這方面,就可以看出宛婷的強大,她居然能這樣的悶罐子成為好朋友!

送他到門口,謝悠然囑咐他路上小心,然後才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宋仁軒,爸爸還打你嗎?”

盡管問得很小心,她也充分表示了她的溫和跟善意,但似乎還是冒犯到了他。

宋仁軒略有些惱怒地回過頭來,捏了捏拳頭:“我爸爸才沒有打我!”

說完,他蹬蹬蹬地跑掉了。

宛婷她們回到家,看到那兩個洋娃娃簡直要樂瘋了。

宛婷是非常典型的女孩子性格,喜歡漂亮的花花草草,喜歡洋娃娃,喜歡粉色的衣服,還喜歡聽公主們的故事。

宛妤對這些的興趣就一般,當宛婷摟着洋娃娃臉上眼睛都露出粉色的泡泡時,她将她自己的那只翻來覆去翻看了一遍,最後用力在它身上拍了拍,很是生氣地喊着:“走路啊,走路啊,你看都不會走路的!”

鐘君和謝岚山看着都笑。

謝悠然給兩姐妹洗澡的時候,問宛婷:“宋仁軒喜歡什麽呀?”

所謂禮尚往來,雖說這東西是宋建輝送來的,但看着價錢不菲,要真說是為了感謝她留宋仁軒吃飯,但這都已經多久的事了啊,一直都沒見他有什麽動靜,這會兒突然的示好總好像帶了某種陰謀一樣(謝悠然第一感覺就是封口,想她保守他虐待兒子的秘密)。所以為求心安,她覺得自己最好也回點什麽。

宛婷想了想,答:“他喜歡練武。”

謝悠然:……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是周一要V了,V後繼續日更,狠狠心周末也不停了,乃們還追嗎?

☆、25更新之後

那次宋仁軒氣得跑掉了,謝悠然以為他會氣到再不來自己家玩了。

因為看着那孩子就是個氣性大的。

謝悠然自己都覺得自己唐突了,她其實是有些理解宋仁軒對宋建輝的維護,父子兩相依為命地生活着,即便那個爸爸在外人眼裏再差勁,那也是他身後唯一的依靠。

更何況,在許多孩子眼裏,媽媽是自己依賴的,但爸爸卻是自己所崇拜的。很多時候,他們的英雄夢,最開始的形象,多是以父親的樣子存在着。

這也就是謝悠然一直不願意在女兒們面前說宛南平任何壞話的原因,她已經對不起她們了,沒辦法給她們保有一個健全的家,但至少,在心裏頭,她們應該覺得自己還是健全的。

好在,她之後問宛婷,在學校裏,宋仁軒對她還是跟以前一樣。

甚至鐘君他們去鄉下那天,謝悠然因着要送他們去車站,結果回來的路上堵車而趕不上接宛婷放學,宋仁軒不但帶着宛婷回了家,甚至還去了宛妤的學校,把宛妤也接回他家去了。

怕她着急,到家了還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他們都已經安全到家了。

謝悠然當時的感覺真是五味雜陳什麽都有。

心裏就更是覺得宋建輝那種家長不會想,這孩子多乖巧能幹懂事啊,至于那麽下死手去敲打麽?

懷着補償的心理,當天謝悠然做了很豐盛的一頓晚飯來感謝他。

宋仁軒的态度則是淡淡的,他再留在他們家吃飯,已經不會感到窘迫了,當然也不會說謝謝,在別人看來,這孩子或者是教養欠缺不太懂禮貌,但謝悠然卻覺得這孩子就像不擅跟人表達他的善意一樣,他也不太會跟人表示他的感激。

吃飯後,謝悠然關了電視,讓三個小家夥寫作業。

宛妤和宛婷的學習習慣都很好,吃罷飯,拿出要做的作業,自己乖乖地全部做完。

宋仁軒則坐在邊上瞪着書本發呆,手拿着筆無意識地在書上寫寫畫畫的。

謝悠然搞衛生的時候走過去,看到他就在語文課本上畫畫,畫的是一個練武的古代俠客,劍眉星目,白衣飄飄的那種,雖然筆法生疏,明顯是照着哪本漫畫書臨摹來的,但是,形神已備。

難怪他們的老師對他印象會不好。

謝悠然搖搖頭,問他:“宋仁軒,為什麽要在書上亂畫啊?”

宋仁軒擡頭撇她一眼,沒理她,伸手将書合上了。

謝悠然就坐在他旁邊:“宋仁軒,書是用來學習的,如果你想畫,你應該用別的不用的本子或者草稿紙去畫啊。要是你需要,阿姨可以将宛婷的草稿紙分一些給你。”

宋仁軒手指繞着筆尖尖,不說話。

好似除了宛婷,他真的對誰都沒有話講。謝悠然覺得很頭疼,求助似地看着宛婷。

她那個女兒卻從作業本上擡起頭,望着她笑笑說:“媽媽,不用費事了,宋仁軒不喜歡用草稿紙的。”

謝悠然無語地看着自己女兒。

當然,勸過人家不聽也就算了,謝悠然自覺自己同情歸同情,卻并沒有義務在這上面強硬地要求他按自己的方式去做。

或者,她想,他那個爸爸會覺得,自己兒子當俠客受他的拳腳教育比較光榮,有一天,打遍天下無敵手,他就順便可以将他送部隊去了。

她只祈禱宛婷宛妤兩姐妹不要被他的這些壞習性影響到就好了。

在這方面,謝悠然是很糾結的,一方面,她希望自己女兒能從宋仁軒身上感受到男孩子的堅強跟韌性,以彌補她們不能從父親身上學到這種東西的欠缺;另一方面,她又實在受不了宋仁軒身上種種的壞毛病。

他是拳頭勝過一切的忠實擁護者,小區好多孩子在下面花園裏玩,那天宋小同學也在。其中有個孩子比較皮,專*給人取外號,宛婷以前就常被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諸如“小妖精”、“白骨精”、“豬肉精”之類的逗到哭。那天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的招惹到了宋仁軒,被後者推了一把後就罵他是“沒人要”、“野孩子”,宋仁軒當時想也沒想,掄起他就是一個過肩摔,疼得那孩子哭爹喊娘的。

所幸他還知道點分寸,沒釀成什麽大事情,但因為謝悠然經常将他往家裏領,搞得那孩子的媽媽每次見到她也是各種不順眼。

謝悠然于是很想就此不再讓女兒跟這個小男孩來往了,但是,在某一天她要下定決心的時候,宋仁軒突然就從兜裏掏出一小疊錢來,淡淡地告訴她:“爸爸說,飯錢。”

這是打算将她家視作長期飯堂了麽?謝悠然有些瞠目結舌地看着他,推拒不要。

但他卻比她更固執,把錢塞到她手裏,頭也不回就那麽走了。

來來回來折騰了幾次,謝悠然總算服了,自此認命地将自己當作宋仁軒的業餘保姆,管他飯,還管他寫作業。

她總不能去找宋建輝論理吧?那個男人,她是恨不得再也不見他的。

她害怕那種男人,或者一言不合,就會胖揍她一頓。

好在宛婷畢竟是女孩子,性子也又基本上定下來了,宋仁軒有時候不認真寫作業,或者做事做過份了,不管他聽不聽,她也會主動說說他。

謝悠然見狀很是欣慰,以前沒有對比不知道,現在有了對比她才知道,原來女兒,也已有她的是非觀念了。

日子就這麽平平地過去,當天氣變冷的時候,久未露面的葉唯安葉大律師終于得空來找她了。

不過卻是拉着她去做電燈泡。

不是她和趙忱的,而是她經手的一個客戶。因着官司贏了,對方就時常打着要感謝她的名義請她吃飯。葉唯安不是那種貪人便宜的人,而且也早過了跟人玩暧昧的年紀,人家約三次她未必會去一次,拒絕得多了,反激起那人的征服欲,表示一定要把她追到手,日日禮物不斷,鮮花送上門。

“不應他飯局就花樣百出,搞得我現在一回辦公室就膽顫心驚的,就怕他弄出什麽了不得的驚喜在那等着我……偏還不能跟趙忱說,他那小氣別扭的性子,要曉得有這麽個人在,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葉唯安說着嘆了口氣。

謝悠然很少看到葉唯安這麽頭疼的模樣,有些好笑:“有桃花運還不好麽?說明他眼光好,喜歡的人很多。”

葉唯安揮揮手:“爛桃花算什麽桃花?”

說着話就已經到了,進門前葉唯安拉着她的手囑咐:“這一次就當是巧遇,我進去後你再進來。”哼哼一聲,“下次他要再請,這點巧遇的面子我都不給他,直接拉着你一起來。”

謝悠然笑着應了。

在外邊逛了一會,她才推門進去。

這是一家西餐館,環境很是別致優雅,受過冷風後,進到裏面就感覺到特別溫暖。

謝悠然拉了拉衣服,擡起頭尋找葉唯安所在的方向,還找着呢,突然就聽到右後方有人喊她的名字,又驚又喜的:“悠然?”

戲她演得很是像模像樣。

謝悠然噙着笑意走過去:“是你啊。”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她對面的男人,讓她意外的是,這男人長得還挺好看的,戴着金邊的眼鏡,很是溫文儒雅的,風度翩翩的模樣。

憑心而論,葉唯安站在他身邊,非常的賞心悅目,稱得上是壁人了。

當然,這也不是說趙忱不好,只能說,葉唯安的氣質太熟女風了,趙忱跟她比起來,更像是一個才走出校門的毛頭小子般。

收回目光和思緒,她戲谑地望着葉唯安說:“不介紹一下麽?”

葉唯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不答反問:“你一個人?”

頂着對方那人巨大的眼神壓力,謝悠然點了點頭。

葉唯安喜滋滋地轉過頭,看着他問:“方先生,不介意多請一個人吧?”

方先生看着涵養還不錯,雖然心裏不樂意,但仍面帶微笑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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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