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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軒聽講,轉過頭來看了謝悠然一眼,像是要确認,她的誇獎是敷衍,還是認真的。

這可是主動送上來的話題啊,正苦思着怎麽努力的謝悠然忙不疊地點頭說:“他本來就很好,又懂事,又穩重,沒什麽輕浮的壞毛病,我們家宛婷在他面前,跟宛妤差不多大一樣。當然,就是話少了些,我覺得,這主要可能還是宋先生你的問題,你不覺得,你對孩子的态度有問題?人家家長,怎麽可能放任孩子一天到晚就他自己在家?被老師叫到學校,不分青紅皂白對着孩子就是一餐打?孩子受欺負了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他才八歲诶,可不是十八歲,也不是二十八歲……”

從後視鏡裏,看到宋建輝似笑非笑的臉,她突然說不下去了。

車子已經到學校門口了,宋仁軒像是生怕打擾了兩個大人的交流,背起書包揮了揮手,迫不及待地跑下了車。

謝悠然覺得很尴尬,她以前覺得宛婷是個小啰嗦婆,但很顯然,和這兩父子比起來,她就是那個大啰嗦婆了。

她也想跟着下車,不過宋建輝說:“我送你吧。”

然後車子突然發動,一點給她拒絕的時間都沒有,要不是路是對的,她幾乎會懷疑自己遭到綁架了。

到地方後,他突然回過身來,把她吓了一跳,不由雙手抱胸,戒備地看着他。

☆、29更新之後

見她對自己如此防備,宋建輝挑眉,而後微微笑了一笑——笑得太淺了,謝悠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笑,反正她能感覺得出,這一刻,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因為他面部的線條不似以往那麽冷硬。

也沒有在醫院那會那麽陰郁可怕。

她稍稍松了口氣,說:“謝謝了,其實我自己……”

宋建輝打斷她虛假的不太自在的客套,問“你很關心宋仁軒吧?”

謝悠然看着他。

“那麽,就請你一直關心他。”

謝悠然:……

她覺得自己都快失語了。

結果那人猶嫌不夠,又扔下一句:“這個星期天我有空,我請你們一家吃飯。”

謝悠然:“我……”

宋建輝又挑了挑眉,問“不下車嗎?”看她仍沒動,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走到她那一邊給她開了車門,說,“請吧。”

……

根本不是他有沒有幫她開門好不好?謝悠然都快要氣急敗壞了,她坐在那兒沒有動,看着他,堅持這一回要把話說完:“宋先生,我不缺你那一餐飯!”

“當然。”宋建輝十分理解的點了點頭,可能是平時撲克臉擺得太多了,但凡他作出一本正經的模樣都有點吓人。

這讓謝悠然很想落荒而逃,但那個人一手搭着車門一手搭着車頂将她的出路堵得死死的了,從另一邊走又顯得懦弱得太明顯,于是她只能抱着包包,有些惶恐地看着他繼續冷着一臉張作出認真商量的模樣:“但是你不是想知道宋仁軒是不是受到了虐待了嗎?或者,那時候你就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他原來也會說這麽長句子的。

謝悠然有點被這個事實驚到,不由自主地點頭說:“好吧。”

然後他就放開了手,退到一邊讓她下來。

謝悠然直到他那車子走出很遠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答應了他什麽。

吃飯?和他?

她會消化不良的吧。

星期天很快就來了。

其間謝悠然也試圖推了這個可怕的飯局,她和宋仁軒說:“宋仁軒啊,你跟你爸爸說,星期天宛婷要上特長課,實在是沒時間和你們一起去吃飯。”

可惜說這話的時候她忘了要避着宛婷了,這個不配合的女兒聞言馬上跳出來反駁說:“媽媽,我星期天下午都沒有課。”

謝悠然:……

她覺得兒女是父母的債這話果然是沒錯的,她前世真的欠了宛婷的吧?

所以,她才給她拉來了宋仁軒這個麻煩,想甩脫吧,不忍心,不甩脫吧,她又實在不願意跟他那個可怕的前警察爹打交道。

于是她只能把宛婷支開,繼續和宋仁軒溝通:“總之呢,宋仁軒,你跟你爸爸說,他其實不用那麽客氣的,只要他對你好一點就可以了。”

她不會再在宋仁軒面前說他爸爸對他施暴的事,雖然她覺得這是事實,但似乎,那是宋仁軒不能被觸碰的痛腳。

宋仁軒對她的話沒有一點反應,只是埋頭在她給他的草稿紙上畫白衣俠客。

謝悠然不得不碰了碰他,繼續游說:“宋仁軒,你不覺得這樣出去吃飯很奇怪嗎?我跟你的爸爸一點也不熟,而且外面吃飯有什麽好呢?不但有可能吃到地溝油,而且菜都不會給洗幹淨,宛婷腸胃弱,她一出去吃就會拉肚子……”

吧啦吧啦講了老長一串,講得她自己都要口幹了,要換作以前,宋仁軒估計兩句話沒聽完就走人了。但經歷過打架事件後,他對她的耐性似乎也好了很多,而且在她說到宛婷在外面吃到不幹淨的東西會拉肚子後他居然停下筆,雖沒有看她,可很顯然他有認真在聽。

謝悠然大喜,受到了鼓舞一般再接再勵說:“所以宋仁軒,阿姨是真的覺得你很好才會邀請你來家裏吃飯,也願意照顧你的,真的不需要你爸爸那麽客氣……”

宋仁軒突然說了一句:“不奇怪。”

謝悠然完全沒有接上他的思路,呆呆地應:“啊?”

宋仁軒撇了她一眼,翻出自己的作業本:“我要做作業了。”

“啊!”

“所以,”他擡起頭,那張跟宋建輝九成相似的面孔,擺着同樣冷冰冰的撲克臉似的模樣用頗為忍耐的語氣問,“你要看着我做嗎?”

謝悠然:……

每每遇到這樣的宋仁軒,謝悠然就會很慶幸自己生的是兩個女兒。

要是她有宋仁軒這樣的兒子,估計她會早早衰老下去,并極有可能一直神經衰弱下去。

宛婷多好啊,這幾日她頭上挂了個“手表”(宛妤語),她就很乖巧地把家務活都攬下來了,像是拖地洗碗洗自己的小內內什麽的全不要謝悠然沾手,幹不幹淨是另外一回事,但貼心啊!

宛妤也很好,畢竟年紀小,回家看到媽媽臉上包了一層紗布後,剛開始有些好奇,還問她是怎麽了,并且表示:“媽媽,你腦門上好像畫了個手表哦。”并在她休息時真的在紗布上畫了一個大圓圈外帶N根線,弄得她沒到換藥前都不好意思出門。但小閨女也是實打實心疼她的呀,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爬到她身上來,往她臉上貼一貼,又往她額上吹幾口氣,說:“媽媽,乖哦,不疼哦。”

總而言之,和為他受傷卻一句好話都沒講過的宋仁軒比起來,謝悠然只能想,當初沒有生出兒子,其實是老天對自己的無限厚*。

眼看着飯局推無可推,謝悠然想到自己在醫院時興起的念頭,就打電話給葉唯安,把大體事實講了一遍,希望她可以陪着一起去,順便看能不能找出辦法,好好幫那孩子一把。

葉唯安說她和趙忱約好了周末去看房子的,對于不能去她表示十分抱歉,又對她的傷情關切了一番後,勸她說:“悠然,我覺得也有可能真的不是家暴,你想啊,要是那什麽宋建輝真的對他兒子不好,他完全沒有必要請這餐飯的吧?避開你都來不及呢。”

其實謝悠然這幾日也這樣想過,只是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是真的親眼看到他打宋仁軒的,那麽粗魯毫無顧忌,有外人在尚且如此,沒外人在,那不只有更慘?

而且,他那個模樣,實在很有成為暴君的潛質。

葉唯安就說:“那他說到那天就知道真相了,你就去看看呗,也省得你不安心。”說着她還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挺熱心的,好事,有什麽後續進展,告訴我,要真的是家暴,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孩子的。”

有葉唯安這句話,謝悠然覺得底氣強了不少。

但是,她本來以為,宋建輝所謂的吃餐飯,頂多也就是哪個幹淨整齊的小餐館裏對付對付就好了,結果,他卻把他們帶到了與百利毗鄰的華天雙星,那裏有着在當地口碑和價格都五星級的高檔飯店。

作為百利曾經的女主人,宛南平沒有帶她來這裏吃過。

應該說,宛南平在她的眼裏,一直是簡單、樸素而且務實的,他不會為了吃餐飯講什麽格調而做如此性價比不相符合的事情。

可是,當謝悠然拉着兩個女兒的手,跟在宋建輝父子後面穿過一間間裝修精致的門庭,走在奢華但幽靜的走道上時,她沒有想到,居然會遇到宛南平。

他朝着他們迎面走來,身邊有好幾個人,但最打眼的還是他跟彭鳳。今次的他不過是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卻襯得整個人眉目如畫,溫潤若玉,而偎在他身邊的彭鳳一身火紅的洋裝,合體而流暢的剪裁令她顯得特別的妖嬈多姿,風情無限。

那是真正的男才女貌,天生壁人。

作者有話要說:那什麽,暈死,上榜了字數要更兩萬!!!!!!!

趕死我了,今天三更!!!!

晚上還有一更。

算福利吧,淚。

還有,上回重複買了的妹紙我很抱歉啊,偶沒有經驗,加上那天*又卡了,文案上的通知到下午很晚了才出來,淚。

看到這個的那妹紙,乃在我文下多打些字吧,随便什麽啦,25個字以上就可以送分啊,打字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你是重複買的那個啊。

☆、30更新之後

謝悠然很想争氣一點,視若無睹地雄糾糾氣昂昂地從那對奸夫□狗男女身邊揚長過去。

可是她做不到,血色驀地從她臉上褪了下去,像是一個嚴重缺氧的人,因為無法呼吸,她只能停下腳步,她甚至再抓不住女兒們的小手,那個叫作心髒的東西,不能自主地一下一下抽疼起來。

她有一種放一把火,将此地此時此景還有這些人,全部燒死燒光毀滅完的沖動。

宛南平是她心裏的魔鬼。

而此刻,那個魔鬼只是十分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只有在看到兩個女兒後,他的眉頭才微微皺了起來。

宛婷本來正在跟宋仁軒說話,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走廊兩邊漂亮的鮮花上,察覺到謝悠然的異常,她才擡起頭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後,順着她的視線,才看到了對面走過來的宛南平。

“爸爸!”宛婷很意外,她充滿驚喜的、歡快而清脆的聲音在有些寂靜的走道裏,顯得特別的引人注目。

而她,也一下就忘了身邊的媽媽,忘記了爸爸和媽媽已經離婚了的事實,她放開了謝悠然的手,很自然地朝着那個已許久沒見過的爸爸撲了過去。

跟在她身後的是宛妤,小家夥雖然對宛南平沒有宛婷那樣深的感情,但是這并不防礙她在這時候和姐姐一樣到爸爸身邊去賣一下乖。

兩個女兒争先恐後地往那個人身上撲過去,謝悠然無法阻止,她也不能阻止。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讓自己依然筆直地站在那兒,不讓眼淚,或者怒火發出來。

宛南平也不是渣到徹底的,女兒跑過去時,他把彭鳳稍稍推離了自己身邊一點,然後蹲□來抱起兩個女兒,嘴裏親膩地喊着“大寶小寶”,一人面頰上親了一口。

彭鳳對着這樣的父女相親相*的場面,臉上看不出高興或者不高興,她只是望着謝悠然,無限嘲諷地笑了一笑。然後回頭跟身邊的人解釋說:“這是咱們宛總的兩個小千金。”

那些人就附和着誇孩子乖巧可*,但臉上難免帶出一些尴尬來,人家新歡舊*相逢,中間還插着孩子,他們站在這算什麽?

自然是趕緊速度閃人。

宛南平對別人的離開渾不在意,和女兒親熱了一會後他問她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宛婷說:“來吃飯啊,宋叔叔請我們來吃飯的。”

宛南平的目光這才往宋建輝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或許是沒有想到這個所謂的宋叔叔會是此種風采出衆的人物,他臉上的嘲弄在見到他本人後略微僵了僵,不過他很快就若無其事地低下了頭,将女兒們放在地上,淡淡地說:“那好,你們慢慢吃。”

宛妤問:“爸爸,你不跟我們一起嗎?”

宛南平說:“不了,爸爸還有別的事。”說着他捏了捏女兒粉嫩的小臉,“要聽話。”

宛妤嬌嬌俏俏地答:“我很乖的。”

宛南平笑了笑,又問宛婷成績怎麽樣。

宛婷說:“還好啊。”見爸爸有要走的意思,她伸手示意他彎下腰來,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爸爸,這個阿姨沒有媽媽好看哦,像個妖精。”

她用的是說悄悄話的動作,但音量着實不小,謝悠然看到女兒話音落後,彭鳳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但也只是那麽一下罷了,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俯□朝宛婷抛了個媚眼說:“小姑娘眼光不錯,知道‘妖精’是對女人最好的贊美麽?”說着,還特風情萬種地朝宛南平眨了眨眼睛,“對吧,老公?”

“老公”兩個字,她咬得特別重,是無聲的主權的宣示跟占有。

謝悠然無動于衷,不聞不見也不聽。

“妖精”那個詞或許是還有些別有意味的含義的,所以宛南平見她那樣,不由得略有些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才跟女兒說:“爸爸走了,你們在外面,不要玩到太晚。”

然後離開,自始至終,他沒有跟謝悠然說一句話。

當然,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因為有了這個插曲,謝悠然的心情整個都壞透了,她沒有心情管任何事,自然也就不再在意宋仁軒到底有沒有真的被虐待。

謝悠然失了魂,宋家父子又是會說話的啞巴,整個餐桌上,全是宛婷兩姐妹的聲音。

無精打彩地吃完飯,宋建輝說想帶她們去個地方玩的主意都一并被謝悠然否決了。

宛婷跟宛妤都很不開心,趴在她身上扭着像是兩根麻花一樣。

她們對今天已經盼了很久,不知道為什麽媽媽要突然改變主意,宛婷雖然已懂了些事了,但是她同樣無法理解謝悠然的傷心、難過還有無法言說的恥辱感。

兩姐妹坐在車裏,眼淚巴巴地望着她。

就是宋仁軒,臉上也有毫不掩飾的失望。

宋建輝其實是這裏面看得最清楚明白的人,但是他全程都沒有為此說過一句話,只這會兒忍不住開口說:“我帶她們去吧。”問她,“你放心嗎?”

謝悠然看着兩個聽到他這麽說就立馬轉泣為笑,歡欣雀躍忙不疊點頭的女兒,心酸成泥,沒有半點形狀。

盡管早已告訴自己要死心,但是架不住見到那個人時還會傷心。

她其實很想抱着女兒們大哭一頓,告訴她們,現下只有她們母女三個相依為命了,她們的爸爸完完全全地抛棄了她們!

但很顯然,這是十分不合宜的,除了吓到她們,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也許,她一個人靜一靜是最好的。

想了想,盡管不放心,她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說:“好吧,辛苦你了。”

宋建輝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他開車把她先送回了家,在她下車時說了一句:“你的女兒都很棒。”

謝悠然微微有點吃驚,擡起頭看着他,他的眼神難得地溫和,這種溫和甚至柔和了他面部的表情,令他整個人都透出一種淡淡的暖意。

謝悠然扯着嘴角笑了笑,說:“是啊。”

她回身,本來想要親親女兒的,但想起不久前宛南平也曾做過同樣的動作,于是只對着她們揮了揮手,囑咐說:“要乖。”

宛婷和宛妤都乖巧地點了點頭。

宛妤甚至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說:“媽媽,你頭痛,要好好休息啊。”

謝悠然被這話說得眼淚唰一下就流了下來,她不想被人看到,急忙轉身,急切地,甚至有些狼狽地逃開了。

她恨這樣懦弱的自己,她也恨還會被那個男人傷到的自己,然而她同樣也對這樣的自己,毫無辦法。

要活着,就必須要忍受這樣的自己,忍受在傷痛複原期,那似乎無休止的陣痛跟難過,忍受傷疤好徹底之後,每逢陰雨季節,疼入骨髓的提醒和警示。

這是走錯路的代價,也是*錯人的代價,她必須付,也只能付。

☆、31更新之後00

謝悠然回到家,她以為自己會趴到床上哭個昏天暗地水淹房間,或者至少,也要砸它幾樣東西,以抒解郁結于心的憤怒跟羞恥感,但她只是在客廳裏呆呆地坐了半晌,然後掏出洗衣機裏本來已經洗幹淨的衣服,在冷水下反反複複清洗了一個下午。

到宛婷姐妹回來的時候,那些可憐的衣服才終于得了解脫,剛剛被挂到陽臺上。而她的手,則因為被冷水長時間浸泡,蒼白得已近于透明。

宛婷和宛妤一進門,就大聲地快樂地喊着:“媽媽!”

看到兩個女兒*嬌地膩到她身邊,謝悠然心情已然平複了過來,噙着笑上下打量着女兒,問:“好玩嗎?”

宛婷說:“好玩。”

宛妤則說:“媽媽,好可怕,那裏的哥哥都打人啊。”

謝悠然疑惑地看向宛婷,問:“怎麽回事情?”

宛婷解釋:“是宋叔叔的學校啊,叫什麽?野生……野生訓練營館,媽媽你是不知道,那些人都好厲害哦,那麽高的牆,蹭一下就爬上去了。而且,宋仁軒也很厲害,那個大哥哥比他大那麽多,他,”一邊說一邊還站起來模仿出一個過肩摔的動作,“就這樣,就把那個比他高好多的大哥哥給摔倒了。宋叔叔還說,要是我想學,他也可以教我哦,說這樣就不怕被壞人欺負了。”

謝悠然這才有些恍然。

她大概有點明白了宋仁軒身上那些傷痕和傷疤的由來,但是,才八歲的兒子,宋建輝至于這麽着急嗎?

也許那個男人打孩子時是有點不識分寸,但,不管怎麽樣,只要不是真的家暴就好了。

而且,依警察小劉和小李的話來分析,宋建軍當警察那會應該是極耀眼的一個角色,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年輕就退了役,出來改辦這麽一所學校。

不過這些,不是謝悠然應該關心的,她見宛婷說得興起,就問她:“那你想去學嗎?”

宛婷忙不疊地搖了搖頭:“我不要。”

“為什麽?”

“我怕被他們打啊。”宛婷答得理所當然的,“他們都那麽厲害,我要去了,豈不是要被他們給打死?”

謝悠然聽女兒說得天真,不由得笑出了聲,說:“練習嘛,他們肯定有分寸的。”

聽過來,她倒是蠻有心讓宛婷去學一學的,就算學點皮毛也好啊,關健時候,至少可以自保。像她現在學的,畫畫還有跳舞,典型的淑女路線,加之她又老實乖巧,以後真是很容易就被人欺負了去。

以前,她認為女孩子斯文淑女一些的好,但現在,她不這樣覺得了,也許,粗枝大葉都好過心思細膩。粗枝大葉的女漢子,就算受了傷,只怕舔一舔,傷口就可以複原了。

她們或者不能做到強大到無堅不摧,但至少,不會被現實裏看似不堪一擊的感情所打敗。

這樣想着,她倒是有些後悔沒有去宋建輝那個學校看一看了。

因着誤會解除,謝悠然對宋建輝的印象終于好了一點點,但這并不代表,她就覺得他是個可親近的人。

只是作為同樣是單親父母,她對他,難免會升出幾分物傷其類的感傷與憐惜。

有時候也會好奇地猜測,孩子的母親哪去了。關于這個,謝悠然沒有問過宋仁軒,要是以前她或者還會不覺得,會憑着自己的八卦之心打着關心的名義肆無忌憚去問孩子這些東西,但現在,可能因為自己身臨其境,害怕別人問,害怕說到這些宛婷和宛妤會覺得受到了傷害,所以,推己及人,她沒有去問宋仁軒關于他爸爸還有媽媽的任何事情。

只是在心裏暗暗想,也許是那個女人受不了宋建輝吧,他看起來那麽可怕!

第二日,随着宋仁軒過來的,還有宋建輝的禮物,給宛婷和宛妤的仍然是木偶的娃娃,這也充分說明,這個男人對孩子了解的匮乏跟無趣。

好在宛婷跟宛妤很喜歡,十二個動物生肖和十二個芭比娃娃,擺在孩子們各自的書桌上,也很熱鬧和喜氣不是。

唯獨令她意外的是,這一次,居然也有她的一份。

是俄羅斯套娃,這些木頭娃娃們雕工精致、色彩鮮亮,讓人一看就歡喜。

可能是事前宋建輝囑咐過,掏出禮物後宛婷和宛妤搶着要宋仁軒都沒給,将禮物硬是塞到謝悠然懷裏,然後結結巴巴地跟她說:“爸爸說,昨天不知道去那裏會遇到那些事,這個,希望你喜歡。”

這是要陪罪的意思?。

謝悠然啞然失笑,想說不必了,但看着宛婷和宛妤歡喜得眼睛都直了,只好摸了摸宋仁軒的頭說:“好,替我謝謝你爸爸,就說我們很喜歡。”

她沒說昨天的事她并不介意,事實上,宛南平和彭鳳的“夫妻和諧”深深刺激到了她,沒有見到的時候可能還能自欺欺人一下,想象着他們在倒黴後的破敗樣子自娛自樂。

可一旦見到人了,她才知道,原來現實竟是如此殘酷,在容光煥發有如新生一樣的前夫面前,她自己糟亂差得跟把腌老的酸鹹菜一樣。

而更令她難以忍受的是,她不能不承認,新婚後的宛南平,有一種和她在一起時沒有的魅力與風華。

那是女人為他精心打理和打扮的效果,她做不出,當然,曾經,她也沒想過要做到。

時代在變,時間在變,宛南平自然也在改變,而她對他的印象與認識,似乎,還停留在很多年前那個人的影子上面。

這或者也是刺得謝悠然最深最痛的地方,讓她驀然明白了,自己的失敗。

而這,還是由她最痛恨的人告訴她的事實。

還有什麽是比這更讓人難堪難過的?

宋仁軒不知道謝悠然的臉色為什麽一下又變得難看了起來,明明她說了禮物她很喜歡的啊。

所以就如宛婷所說的,大人們的世界太複雜了。

宋仁軒不再理會複雜的謝悠然,因為宛妤已經在拉着他的手喊他:“哥哥哥哥,我們來玩爸爸媽媽的游戲吧。”

宛妤現在特別的喜歡宋仁軒過來,因為他來了以後,她們的游戲才真正算得上是圓滿了:游戲的主角裏,爸爸那個角色終于可以出現了。

宋仁軒是見過宛婷兩姐妹玩那游戲的,所以聽到宛妤這麽說,小家夥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看向宛婷,他的同桌兼好朋友,也是一臉期盼地看着他。

宋仁軒想甩手,宛婷卻老氣橫秋地告誡他說:“宋仁軒,你要合群啊。”

特別語重心長的模樣,謝悠然本來愁腸百結的,聽到這一句,忍不住一下笑開了。

宋仁軒最後還是被拉去玩那他頂頂不屑的“爸爸媽媽的游戲”。

因為宛妤威脅他說:“不玩就不準來我家玩了。”

謝悠然自然也知道女兒們經常玩這個,有時候她正在做事,會聽到宛妤急切地喊“媽媽,媽媽。”她跑出來,結果小家夥告訴她:“媽媽,不是喊的你咧!”

因此,謝悠然也大概知道了女兒們的游戲內容,通常的故事設定是,宛婷這個“媽媽”回到家,看到小寶貝“女兒”宛妤躺在床上,就關切地走上去問怎麽了。

宛妤就極痛苦地表示說她生病了。

然後宛婷就又從媽媽的角色變成了醫生,拿出那套謝悠然幫她們買的醫生用的玩具來開始望聞問切診。

的确是幼稚好笑卻又滿是童真。

讓她好奇的是,這一回,看起來冷硬又成熟的宋仁軒會怎麽配合?

可能是察覺到了謝悠然的興致勃勃,坐在宛妤身邊聽宛婷分配角色跟講解劇情的宋仁軒面色慢慢地羞紅了一片。

謝悠然忍不住微微一笑,為免影響到孩子們的“正常發揮”,她拿起桌上一本書,裝作正認真看書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在做什麽的樣子。

宛婷的劇情跟以往沒有太多區別,唯一的不同大概也就是有了宋仁軒這個“爸爸”,但這個爸爸的功用卻類似于“保姆”,把所有宛婷不*做不想做的事都一鼓腦地分配給了宋仁軒,比如說掃地啦,搞衛生啦,整理書桌課本啦……

宋仁軒聽一句嘴角就抽抽一下。

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和宛婷說:“要不我們玩‘英雄’的故事吧。”

宛婷和宛妤都饒有趣味地看着他。

宋仁軒就大致講了一下,說有三個小英雄到森林裏去探險,然後遇到了各種各樣可怕的怪獸,經歷了種種艱難險阻……

結果,宛妤一句話就秒殺了他:“嗯,那你還是爸爸,姐姐還是媽媽,我還是你們的乖女兒啊,你們要保護我。”

……

場上一下就冷了下來,謝悠然實在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倒在了沙發上。

☆、32更新之後01

鑒于謝悠然明目張膽的“恥笑”,三個惱羞成怒的孩子把她趕離了客廳。

她只好回房去做她自己的事。打開電腦後,葉唯安在線,問了她一些飯局的後續。

不知道為什麽,謝悠然沒有說遇到宛南平的事,或者下意識裏,她并不想葉唯安為自己的軟弱而看輕自己。

也或者,在別人眼裏,這種事根本不值得一提。在同一個城市裏生活,她和宛南平,遲早就再遇見的那一天。

所以,如果每一次都如此失态,什麽時候,她才能真的堅強起來?

搖搖頭,謝悠然把宛南平驅逐出自己的腦際之外,跟葉唯安大概說了一下自己對宋家兩父子的一些猜測。葉唯安聽罷就說:“我就說,既然是警察,那個孩子的爸爸不可能真的知法犯法,做得那麽過份的。”

葉唯安沉默。

想起白日裏送女兒去上學時教她的那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

當時她只是談到了一件網上讨論得十分紅火的孩子體內被紮鋼針的案子,想要借此告訴女兒,壞人的臉上是沒有字的,也許他們看起來很和善很親切,甚至有可能是你至親至信的人,但也許在不注意時就傷害到自己。

如今回想起來,自己何嘗不也有識人不清的時候?

白榮的風度氣質可謂是百裏挑一了,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跟愉悅;宛南平的皮相也是相當出色的,曾經有家本土的雜志說他是最有文人氣質的儒商!

但就是這兩人,一個為了錢假意接近她,制造和她有不倫事實的僞證;一個為了新歡為了錢可以抛棄十來年同甘共苦的感情,設計陷害她,甚至以親生女兒來威脅她!

所以,她總是太容易被自己的眼睛所迷惑。

苦笑一笑,謝悠然說:“可能吧。”

她只能說是可能。

她現在,已經喪失了相信自己判斷的能力了。

自那次并不愉快的飯局之後,謝悠然再沒有見過宋建輝,跟他也沒有過任何聯系。他對宋仁軒,看着也跟過去沒有任何的變化,即便是有了兒子上學路上被圍堵敲詐的事情,他也依然沒有要做一個稱職爸爸的打算。

謝悠然終究是看不過去,想着也不過是順便的事,就每日裏放學就把宋仁軒一起接走,到她家吃過晚飯,孩子們做完作業後他再回自己家裏去,早上還專門在他家樓下等他一起去上學。

讓她欣慰的是,宛婷說宋仁軒在學校被老師罵被老師罰的時候越來越少了,臨放假時的一次小考試,宋仁軒的數學甚至還破天荒地得了一百分。

拿到試卷的那天,宛婷比宋仁軒還要高興,撲到她面前十分得意地告訴謝悠然說:“媽媽媽媽,宋仁軒今天被老師表揚了哦,他今天考試得了一百分!”

謝悠然有些意外,笑着反問了一句:“是嗎?”然後看向老師。

老師朝她點了點頭說:“嗯,宋仁軒最近這段時間是聽話了很多,上課也能聽一會講了。”說着她看向宋仁軒,“宋仁軒,讓你爸爸好好感謝一下宛婷的媽媽,你看你現在進步多快。”

謝悠然聞言,微微有些不自在。

但她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她接送宋仁軒的事是在他發生被小混混敲詐的事之後的,老師也知道這事。

宛婷他們的老師對于宋仁軒那個爸爸是又惱怒又害怕,惱怒是惱怒在他沒有一點為人父的責任心,害怕是她跟以前的謝悠然一樣,總害怕多說一句,受罪的又是這個讓人又氣又憐的小孩子。

因此,對于老師來說,有個人能站出來,使得孩子能夠最終變好,不讓她那麽頭痛,這實在是一件太好不過的事情了。

謝悠然也一直只當自己在做好事,更何況,宋仁軒本身,其實是個很可*的孩子,盡管他看上去那麽陰郁內向,甚至完全不懂得讨好人。

可能是最近鐘君催她再婚的電話太多了,導致謝悠然不得不多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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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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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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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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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