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7)

坐了不少人,多數都上了些年紀的,還有一個是才讀幼兒園的小孩子。

過程如何驚險就不講了,掉下去如何如何幸運地沒有死人謝悠然也不在乎,她只要她爸爸還活着還能恢複就好。那個司機跟她說着這些的時候幾乎是都快要跪下來了,他其實也可憐,不過是鄰裏鄉親的抹不開面子給搭一下順風車,也不是專門跑車的,更沒有收一分錢,現在出了事,雖然沒有死人,但治傷也要花不少錢啊,農村裏的收入就那麽些,他都不知道該如何了案才好。

謝悠然對這個沒有任何處理的經驗,她只能推給鐘君去處理,鐘君跟那人也認識,還沾着親帶點故的,又是搭的順風車,她能怎麽說?只好擺擺手說:“等你大爺爺醒了再說。”

司機又是道歉又是感謝地走了,謝悠然都有些站不住。她們一路又急又怕地趕車過來,祖孫三個都是又累又餓,謝悠然忙前忙後打起精神安排應付一切,去哪身上都拖着宛妤這個小包袱,累得她真是沒話說。但她不敢擾着鐘君,鐘君以前病過,中風的病受不得大悲大喜的激,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複發。她今日路上的時候就發現老太太臉色很不對,面上的表情不管哭還是笑都有些僵硬了,若是再讓她操心什麽,她真怕她會頂不住。

所以她既要擔心謝岚山,還要緊張着鐘君,不停地安撫她說爸爸沒事爸爸沒事,小心地勸她吃東西,晚上講得口水都幹了才勸得她去旁邊她已經開好的賓館裏好好睡一晚。

還不敢讓宛妤跟着她,就怕孩子中途一醒來看到她不在就鬧她外婆吵到了她,自己帶着孩子陪在謝岚山床前就那麽混了一宿。

第二日又是忙上忙下地帶着謝岚山去做各種檢查,好在他頭天晚上就醒來了,除了痛意識還很清醒,這說明,并沒有傷到根本。

餘下的只是等着恢複就好了。

謝悠然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還不及休息,就發現鐘君果然犯病了。她是早上沒見老太太過來等忙完過去賓館時才發現的,當時她眼歪嘴斜口水橫流,又羞又惱又無助地坐在床上幾乎将一床好好的被單都要絞破了。

謝悠然自然又是好大一回驚吓,忙忙把她帶到醫院,幸好這回只是顏面神經崩潰,都不用住院,吃點藥做做複健就好了。

但自此什麽事都不敢煩勞她,謝悠然等于一個人要照顧三個人,還得應付聽到消息過來探望的鄉下的親朋好友以及謝岚山教的學生的家長們,人群走馬燈似的來,她笑着接住又笑着送走,把她這輩子沒跟人打過的交道都要打完了。短短幾日,才長出來的一點小肉又退了回去,瘦得整個人“就像是一塊風幹了的羊肉”。

這個話是鐘君說的,那時候謝岚山已經好很多了,不會再每天晚上疼到睡不着覺,鐘君也恢複一些了,除了眼睛還有些斜、舌頭有些木以外,嘴巴那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明顯的症狀了。老伴沒有大事,自己也恢複了她老人家心情才終于好起來了,坐在謝岚山的病床前,一邊看着女兒給老伴打水擦身一邊還能心疼地調侃調侃她。

調侃完後她還頗欣慰地跟謝岚山說:“我們的女兒是真的長大了,這次出這麽大的事,她不但一個人挺過來了,而且還從頭至尾都沒有哭。”

謝岚山聽了居然還微微點了點頭,很是贊同的模樣。

謝悠然哭笑不得。宛妤在邊上揪着葡萄喂了自己喂外婆,喂了外婆喂外公和媽媽,忙得不亦樂乎時聽到外婆這麽說只覺得很奇怪,奶聲奶氣地往謝悠然嘴裏喂了一顆後問:“怎麽,媽媽還沒長大嗎?我以為她已經很老了呀。”

鐘君聽得忍俊不禁,點着小外孫女的腦袋笑罵說:“說誰老呢?你媽要是很老了,那我和你爺爺算什麽啊?”

宛妤偏着腦袋想了一下,脆生生地說:“算老妖精吧?”

這一下連同病室的其他人聽着都笑了起來,一病室滿滿的只聽見笑聲,宛妤還道自己講了什麽了不得的好話,拍着小手笑得最是歡。

就這麽難得其樂融融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帶着哭腔的委屈得不得了的聲音喊着:“媽~~~”

謝悠然聞聲回頭,驚了一跳,竟然是宛婷過來了。

擡頭往孩子身後望過去,那立在門口一大一小一身風塵面目嚴肅得出奇相似的,赫然是宋家父子倆。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沒有大風浪,小風波,反省自心,見證成長罷了。嘻嘻。

☆、66

鐘君也看到了,她沒想宋建輝會帶着孩子過來,一激動,嘴巴就又有些歪。

謝悠然回頭看到吓了一跳,也顧不得委屈的大女兒和新來的“客人”,忙站起來安撫着說:“媽你急什麽呀?宛婷她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

鐘君惱怒地看了一眼謝悠然,臭丫頭,都曉得故意來扭曲她的意思了,她才不是因為看到宛婷來急的好吧?她是看到“未來女婿”這麽上道這麽遠地趕過來看“未來老丈人”她是激動的好吧?!

咳咳,希望真的已經在田野上了啊!

鐘君忍不住捶了這個不解風情的女兒一下,擡頭看着門口的大小宋招了招手。

她倒想多說些什麽的,奈何大舌頭不算,嘴唇那又有些不受控制了,只好把要說出口的話咽回到肚子裏。

有話不能講,鐘君很憋屈啊。

宋建輝就帶着宋仁軒走了進來,兩父子身姿挺撥,模樣出衆,氣質傲人,他們一進來,就顯得這小小的病房窄逼了不少,旁邊床位陪床的親友還不自覺退開了一些。

宛婷已經撲到謝悠然身上來了,還真的是在哭,眼淚流了滿臉。謝悠然不太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宋建輝後就低頭給女兒擦眼淚:“怎麽了這是?哎呀,都大姑娘了還哭,好羞。”

鐘君不好說話,謝岚山難得出口拆女兒的臺:“不怕,我和你外婆剛還批評你媽說她到這年紀了才不哭的。”

一句話,逗得宛婷又哭又笑,在謝悠然懷裏又膩歪了一會後才探出頭來問:“外公,你沒事吧?”

謝岚山說:“嗯,還好。”

謝悠然插話進來:“你怎麽來了啊?”

宛婷嘟着嘴:“我擔心。”

宛妤摘了一顆葡萄趁機塞進姐姐嘴裏,說:“姐姐,我也擔心。”

宛婷吃着甜滋滋的葡萄忍不住朝她翻白眼吐槽:“你擔心什麽啊?你都跟着媽來了,你還擔心!”

宛妤眨巴眨巴眼看着姐姐,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發火。

謝悠然就笑着揉了揉兩女兒的頭,伸手拉了邊上立着的宋仁軒一把,讓她們招呼宋仁軒一邊吃東西玩兒去,這才看向宋建輝,他已俯身在問謝岚山的情況了

鐘君暗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朝外面嚕了嚕嘴。

她明白她媽的意思,病房條件有限,人家來看過就行了,待會要把人領出去安置安置,畢竟已經這麽晚了。

謝悠然聽了她媽的話,宋建輝和謝岚山、鐘君說完話後她就站起來,說:“今晚還回去嗎?”

宋建輝這才正眼看着她,笑。

謝悠然莫名紅了臉,偏過頭去和宋仁軒說:“宋仁軒,走吧,阿姨帶你去找地兒住去。”

他們要去,自然宛婷和宛妤也得跟着的。這會兒功夫,宛婷已經恢複過來了,牽着宛妤和宋仁軒一起呼啦啦就往外面奔——畢竟醫院裏的味兒真是不好聞。

謝悠然就和宋建輝走在後面,她不好撇了人家追着孩子去,只得喊了一聲:“你們慢些,別摔跤啦!”

孩子們沒理她,啪啦啪啦已經跑到走廊盡頭了。

骨科這邊住院部的晚上人并不多,走道上更是空曠得很,沒了孩子當擋箭牌,謝悠然頓覺有些不自在。她絞了絞手指,尋着話題問:“你們怎麽過來了?”

宋建輝話很簡短:“宛婷很擔心。”

謝悠然“哦”了一聲,心裏隐隐覺得不對勁。哪裏不對勁呢?她想了想,那就是宋先生好似沒有先前那麽熱情了,又恢複到了他們初相識時的清冷嚴肅。

她還道是兩父子那天回家去後談話的結果,宋仁軒不接受她,所以宋建輝退卻了。這個事實讓她有些難過也有些難堪,但也又覺得就該如此——她何得何能,能配得上他。

她忍不住退開一些,很客氣地道謝:“那,又麻煩你了。”

宋建輝沒說話。明明周圍還有病房裏傳出來的細微的聲響,明明現在還很熱,三伏天的末尾即便是晚上熱氣依然很逼人的。

但謝悠然莫名就覺得有些冷,寒意森森的,讓她忍不住擡頭撫了撫胳膊。

甚至于,她也不敢去看宋建輝此刻的表情。

莫名的壓力讓她有些受不住,心髒收縮、難受、憋悶,嗚,好想逃!

好在這樣的情況也只是一會兒,宋建輝說話後氣氛就緩了下來,謝悠然暗暗籲了一口氣,聽到他慢條斯理的,聽不出什麽情緒問:“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我?”

謝悠然微微一愣,這才敢偏過頭去看他,醫院的燈光,即便很亮也依然帶着說不清的慘白之色,照在他英氣逼人的臉上,晦暗難明。

宋建輝繼續問:“不想告訴我?還是,沒想過要告訴我?”

這個男人,是在興師問罪嗎?謝悠然茫然了,這種事情,她應該告訴他嗎?告訴他有什麽用呢?他們甚至連關系都還沒有定下來,當時謝岚山傷情不明,生死難論,她一心只想着他到底怎麽樣,根本就沒考慮過宋建輝這個人。

就算後來,她一個人累到不行了,她也沒想過要告訴他,更沒有盼過他會來。

宛妤住院,宛南平作為親生父親都可以不聞不問。更何況,宋建輝,還只能算是一個外人?

宋建輝審視着她臉上的表情,低低地哼了一聲,替她下了結論:“那就是兩者都有了。”說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問:“是覺得我還靠不住不能靠麽?”

謝悠然再笨這下也知道宋建輝确實是為她沒有告訴他在不高興了。她卻一點也沒有不高興,擡頭看着他,既有驚訝,也有感動,還有隐隐的,沒有辦法言說的歡喜。

他并沒有退卻,他也願意和她一起擔當。

她看着他,覺得自己那一直立着的肩膀很想垮下來朝他偎過去。她很累,超極累,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可謝岚山在病床上躺着,鐘君又那個樣子,宛妤還那麽小,老的小的都指着她,她不能倒下,她也不能垮掉,就只好每天打起精神陪在他們身邊,不去想找個依靠,也不去想自己有多累。

但現在,他來了,他問她為什麽不靠他。

謝悠然驀然轉身,往前疾急了幾步,她擡頭往上,極快地把眼底的淚水眨沒掉,在心裏告誡自己謝悠然你要穩住,你要堅強一些,你自強自立自尊自愛才會有人來愛你。如果一開始她就告訴他說謝岚山受傷了,她希望他幫幫她,送她來這邊,然後照顧謝岚山他會怎麽想?他大概會覺得,她是如此的不識擡舉,兩人關系還沒到就敢什麽事都麻煩他;他也會覺得,她怎麽那麽麻煩,她身上就是一堆大麻煩,兩個孩子,兩個老人,都是她一個人的。

這些,謝悠然以前從來不考慮,但是這段日子,看到那個司機和受傷的老人家裏扯皮,她好似一下看到了這世間除了世态炎涼外還有的人間疾苦。看到錢流水似地往醫院裏交,她那些親戚天天在她耳邊說:“謝悠然你以後怎麽辦,爸爸媽媽這樣子,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大。”

他們替她擔心,隐隐地還有些埋怨:怎麽就那麽好講話,離婚的時候什麽都沒要,就要了兩個“包袱”。

她這才知道自己當初在世人眼裏有多傻,放棄了什麽,又得到了什麽。

可那是她的選擇,何況孩子在她眼裏就算是負擔是包袱,那也是甜蜜的負擔,甜蜜的包袱。

晚上謝岚山睡着以後,她一邊考慮家裏的存款一邊在想着今後的出路,她想着如果以後錢用完了而她還沒有本事她該怎麽辦?真有事出來了,上班的那點錢根本就不頂用,她的出路又在哪裏呢?

當時她真是惶恐得覺得連活下去都很難,直覺地想要逃開,想要躲開。但是,看到宛妤,看到父母,她又覺得,現實未必就有那麽糟糕,車到山前必有路,桃暗花明又一春,她不能太絕望,也不必太悲觀,她只要能堅強着挺過去就好。

就像挺過離婚最難熬的那段日子,她以為宛南平離開她的世界會崩潰,但後面,她不是一樣過得還很好嗎?

就是靠着這種信念,謝悠然才撐過這艱難的幾天,讓自己不哭,不倒下,讓自己的脊梁在那些同情、嘲諷、擔憂面前,依然挺得很直很直。

那時候,謝悠然并不知道,也就是這幾天,在那反複的思考和自我鼓勵中,她終于成熟,也終于如鐘君說的那樣,長大了。

宋建輝問完那句話後一直沉默,沉默地等着謝悠然告訴他答案。

他知道她情緒起伏得有些厲害,這在他看來有些不可思議,他本來以為,他這麽突然趕過來,她一定會歡喜得跟什麽似的,至少,不需要他主動提這些。

她看起來那麽柔弱,柔弱而軟弱,這麽大的事,她怎麽能撐得過來?

但是,她居然很平靜,平靜得甚至還有些疏離,好像完全忘了,他是她交往的對象,她可以指使他幫忙做事,而不是讓他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反應,仿佛他只是順路過來探病的熟人。

這太可笑了,宋建輝怎麽能讓情形倒退回最初去?

好在,謝悠然沒讓他太失望,盡管等待的時間有些長,但他還是等到了她的回答,她說:“我怕你嫌我太麻煩。”

宋建輝笑了一下,他上前兩步追上了她,再次走到她的身邊後,輕描淡寫地說:“嗯,那我們就結婚吧。”

謝悠然:……

她驀地停住腳,轉過頭來看着他,小嘴微微張開,眼裏滿滿都是不能置信,等着他告訴她,這不是求婚,這只是他在開玩笑。

宋建輝心情很愉悅,他最喜歡這樣出奇不意地逗弄她,因為一下就能看到她最真實的反應,觸到她的內心深處去。

他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摩挲了一下,拇指滑過她柔軟的唇瓣,她蒼白的唇色有了一點微紅,他這才滿意地說:“這樣,我就不會怕麻煩了。”

“了”字未完,他就俯□,含住了他剛剛才撫摸過的地方,那裏沒有唇脂,不夠鮮豔,但,味道甜蜜、觸感溫暖柔軟,他很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這算是福利吧?哈哈。

☆、67、

這是宋建輝第三次吻她,地方是最不恰當的,人來人往的醫院走道上。

但卻是他最溫柔的一個吻,帶着剛剛才“求婚”的旖旎和甜蜜,這慘淡冷森的醫院走廊頓時就變成了花香滿徑的幸福天地。

謝悠然自以為很愛過一場,然而這樣的心動情迷,她卻是第一次體味和經歷。

她心上有粒種子發了芽,她聽到了那樣的聲音,慵懶地破土,慢慢地冒出來後,嬌嫩的枝葉顫微微地對着天空,怯弱但不勝愉悅地伸展開來。

最後枝葉長長,變成了纏繞在她心頭密密麻麻的線,寸寸都帶着糖絲絲。

是那樣那樣的甜,甜得她都不忍拒絕,忘記反抗。她伸出手,微微攬住了他的腰,就像她心上那兩片最初張開的嬌嫩的葉片一樣,輕輕地,輕輕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的回應是用力地擁住她,唇瓣被他吸得隐隐發痛,他的舌頭伸進去,卻很快又有些狼狽地退了出來。

他放開她,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後在她耳邊低低地嘆息了一聲。

謝悠然這才清醒過來,發現此地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她甚至還能看到有病人家屬走出病房看到相擁一處的他們後又退了回去,隐隐地傳來戲谑的驚呼聲,說:“哎,這裏也能親熱?”

她不由得紅了臉,伸手要推開他,卻聽見宋建輝問:“今晚你睡哪?”

謝悠然的臉更紅了,從他的懷裏縮出來,結結巴巴地說:“不用這麽快吧?”

宋建輝一愣,跟着反應過來就笑,笑聲震顫,帶着愉悅的回音。

謝悠然不明白笑點在這裏,只覺又羞又囧——這男人真是太直接,進度要求太快了!她扭頭就要走開,宋建輝卻一把拉住了她,在她耳邊笑着說:“哎,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的意思不過是,嗯,就是想問問,如果晚上是你陪房的話,我可以替你一下。”

謝悠然:……

謝悠然當然不會要宋建輝替她陪房,他才開了車過來,本身就很累,但她拗不過他,也拗不過自己父母。

把他們的房間弄好後,三個孩子在房裏看電視玩,他和她又去了醫院,宋先生要當二十四孝好女婿,又把晚上他來陪房的話說了一遍。

謝悠然自然不同意,鐘君也有些猶豫,反倒是謝岚山很爽快地說:“讓小宋陪一晚也好,然然你回賓館去好好睡一晚。”

謝岚山是真心心疼女兒,這幾日女兒的辛苦他都看在眼裏。

鐘君卻是另有想法,母女兩個到時間出了醫院後鐘君就揪着她耳朵,問:“你傻啊,在那地方就讓他占便宜?”

謝悠然臉騰一下紅透了,她沒想到鐘君居然曉得,而且看她表情,估計還是親眼看到了。

鐘君繼續訓她:“說你傻你還真傻,這麽好的機會,晚上你們就在賓館一起睡呗,還過來幹啥?我不曉得照顧你爸啊?”

謝悠然:……

臊得她呀,她素來知道自家老娘彪悍,但她真不曉得她彪悍到這程度!

這是她親媽嗎?這是她親媽吧?!

謝悠然捂着臉□了一聲,說:“媽~~”

“媽你個頭。”鐘君沒好氣,“你當他這麽遠過來就是吻你一下啊?男人嘛,總要有些甜頭給他,就算不喂飽,骨頭還是要給他啃一頓的,再說也正好趁此機會加深加深一下感情不是!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這一點還要我來教……”

越說越不像話,謝悠然堅決地閉嘴,走開,不和她娘再對話。

她決定明天問一問謝岚山:鐘君不是她親媽,是繼母來的吧?!

宋建輝在這邊待了差不多兩天,他們來的時候是星期五晚上,到周日中午的時候才離開。

走的時候,謝家全部人都跟着一起了。

縣裏的醫院條件有限,宋建輝第二天就說最好是想辦法轉院,回去家裏那邊醫院醫生都比這邊要好,照顧起來也方便。橫豎賠是別想賠的了,那司機家裏的條件就擺在那,再說謝岚山也不忍心為難他,本來是好心搭他一程,誰願意出這個事啊?

謝岚山這一傷,要恢複不是短時間的,能轉謝悠然當然想轉啊,但問題是,他腰骨骨折根本就坐不得車。

宋建輝就說由他來想辦法,然後也不曉得他從哪裏弄來的一輛救護車,監護型的,配備齊全舒适還有醫護人員跟着。車上還有軍用的标标,想來是哪個部隊裏急救用的。

鐘君對這樣的安排簡直是樂開了花,看到車還有車上下來的人偷偷地問謝悠然:“女兒啊,你說我們這是不是也享受了一把特權?”

謝悠然不動聲色地捏了捏鐘君的手,讓她低調一些,收斂一些,不要得瑟得那麽表面!

鐘君忍笑忍得嘴角完全就合不擾,襯着她那張還有些僵硬的臉,略微歪斜的眼,真的是,說不出來的慘—不—忍—睹!

謝悠然很艱難地轉開視線,把鐘君擋在自己背後。

宋建輝因為要開自己的車,謝悠然就上了救護車,她一去兩個女兒要跟着,宋仁軒也要跟着。謝悠然去是陪護的,這一群孩子跟着那不是胡鬧麽?

鐘君唬着臉訓她們:“一個也不許去,你們當那是什麽車子啊,随随便便誰都可以給坐?”

但是這樣的話根本沒用,宛妤開哭,宛婷幫鬧,宋仁軒就閑閑地站一邊看着不松口,總之就是沒一個肯改主意的。

最後還是宋建輝跟那些人打守招呼後過來調停,将駕駛位上的一個醫生請到自己車上,把宛婷和宛妤塞到前座,謝悠然帶着宋仁軒坐後面,這才消停了。

宛婷和宛妤高興得不得了,她們書本上的救護車啊,她們終于可以坐一回了。

= =

宋仁軒卻對前坐不感興趣,跟在謝悠然後頭乖乖地爬上了車。車子開動後怕他無聊,謝悠然就把自己手機塞給他玩游戲,還給他各種零食吃的。說實話現在對宋仁軒她都還有些轉不太過彎,有些別扭吧,不知道是該像以前一樣呢,還是格外讨好一些。

這幾日人多事多,她都還沒來得及問宋建輝宋仁軒的态度是怎樣的。

這孩子看着不太說話,但心裏清楚得很,典型的一個超年齡成熟型少年。

藥裏有安眠的成份,謝岚山上車後沒多久就睡着了,護士小姐和她說沒兩句話後怕吵着病人就去了前廂閉目養神,宋仁軒垂着頭擺弄她的手機,謝悠然沒事做,呆呆地看着發呆。

“你沒事做的時候都這樣麽?”

宋仁軒這麽突然開口,謝悠然小驚了一下,問:“啊,什麽樣?”

宋仁軒皺皺鼻子,答說:“蠢樣!”

謝悠然:……

這熟悉的宋仁軒式的欠扁語氣,謝悠然手心發癢,忍不住捏了捏指尖,到底還是試探着伸手去揉了一下他的臉,開玩笑地說:“宋仁軒,你還敢不敢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宋仁軒斜眼看她,唇角卻微微勾了起來,與其說是挑釁不如說是親昵地又重複了一遍:“蠢樣。”

謝悠然和他打的交道最久,對他的了解自然比對他那個面癱爸爸要多得多,她很清楚這是宋仁軒故意逗着她去蹂躏他呢。于是也不客氣,長手一伸就将他摟到懷裏,摸着他的腦袋狠狠搓了兩下,說:“宋仁軒,你不敬長輩啊!”

宋仁軒的耳朵瞬時就微微紅了起來。

謝悠然看得大樂,湊到他面前故意說:“哎,小女婿,喊聲丈母娘來聽一聽啊。”

宋仁軒大羞,盡管什麽都看不見,他還是把目光往前座的方向睃了睃,掰開她的手從她懷裏掙脫出來,張嘴就喊:“後媽!”

謝悠然:……

謝悠然的臉色一下變得和宋仁軒的一樣精彩,她小心地觑着他,他好似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似的,三扒兩扒把自己的頭發扒正,氣惱地瞪着她說:“我已經十歲了!”

謝悠然心裏糾結,“啊”了一聲。

看她那樣,宋仁軒更是沒好氣,說:“男女避嫌啊!”

謝悠然:……

好似被她蹂躏的氣發洩得還不夠,宋仁軒繼續說:“你是我爸的女人啊,以後不要來招惹我!”

謝悠然:……

看到宋仁軒那副臭屁到讓人想打他的樣子,謝悠然這一回是徹底崩潰了,內心的震撼完全壓過了宋仁軒對她和他爸爸關系的認同。只覺這是孩子嗎?宋仁軒真的只是個孩子而不是狗血言情劇裏那個拽破天的男主角嗎?!

她顫抖着聲音問:“宋仁軒,你你你……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話啊?”

宋仁軒斜睨着她,根本沒打算回答。

謝悠然威脅他:“我要告訴你爸爸,你看不良東西。”跟着她跳了起來,吼說,“不許帶壞我家謝宛婷啊!”

他們兩個可是同桌啊,上課下課有時候放學了都待在一起啊!

宋仁軒這回連頭都轉開了,十分不屑地哼了一聲,說:“她看得比我還多!”

謝悠然:……

謝悠然聽到這話的感覺,不是吾家有女初長成,而是尼媽,毀孩子啊,這麽小她們到底是看了些神馬鬼東西啊!

回到家把謝岚山放醫院安置好後,她一進屋就開始進行地毯式掃蕩。她一直都知道宛婷很愛看書,她也深覺這是個好習慣,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啊,當別家大人還在愁着怎麽引導孩子好好看書學習的時候,她們家宛婷從來都是做完作業後自己乖乖地找書來看,自己家的書看得不夠,假期她還要求她帶她去書店看!

所以,當她自宛婷的書包、抽屜、枕頭上還有床底下搜索出N本撕開包裝題目類似于“女仆日記”、“鬥破蒼穹”、“XX花園”這樣的種類繁多而且明顯畫面十分成人豪放的漫畫書時,她只覺得,晴—天—霹—靂!

她到底是有多忽略這個女兒啊,她一直以為她是個雖然愛看《一吻定情》但連接吻的意義都不明白的小白花啊,結果這些書卻森森地讓她明白了,她的女兒,頭頂上冒出來的已經是朵紅豔豔的大紅花了!

只不過,她以為那是她戴的小紅帽!

☆、68、

宋建輝和宋仁軒洗漱後換了套衣服神清氣爽地來謝家蹭飯吃,結果敲門後來應門的是宛妤那個小丫頭,她伸出食指在嘴巴上“噓”了一聲,指指房裏嘆大氣地說:“唉,又吵架了!”

還小老太婆似地搖了搖頭,狀似很無奈很無奈。

宋建輝和宋仁軒都看得失笑,還想着家裏就她們三母女在誰跟誰能吵啊?結果一進客廳就聽到廚房裏傳來噼哩啪啦切菜聲、水流聲,還有謝悠然有些氣急敗壞的訓人的聲:“……謝宛婷你要氣死我是吧?你還讓宋仁軒給你買那些書?你哄他買的是吧?”

宛婷氣憤地說:“我才沒有哄!”

“還沒有!宋仁軒一看就不是愛看書的人,要不是你哄他買,他會給你買這些?!要是讓人爸爸曉得了,我……謝宛婷你怎麽能這樣呢,媽媽以前怎麽跟你說的?能這麽占人便宜嗎?還買那樣的書……”

“那樣的書怎麽了嘛?你不是說随便我看什麽都可以嗎,只要我願意看?我現在看了你又有意見了。”

謝悠然說:“那也得有選擇!不是說讓你多吃點飯你就得撐死啊,你現在這麽小你看那些書,我……”

“咳咳,這是怎麽了?”宋建輝走進了廚房,發現裏面倒是有條不紊的沒有感染到火藥味,湯咕哝咕哝在竈上冒着歡樂的氣泡泡,宛婷站在小凳子上就着嘩嘩流水一邊生悶氣一邊在洗菜,謝悠然旁邊已經切了好幾盤的菜,雖還沒有炒但擺在盤子裏漂漂亮亮的很是誘人。

宛婷看到宋建輝小眼圈就紅了,那憋了半日的眼淚嘩嘩地落下來:“叔叔~~”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宋建輝笑着拉了她一把:“走,去客廳陪宋仁軒去,我幫你媽媽。”

宛婷卻又不去,回頭繼續洗她的菜,較勁兒似的。

宋建輝笑着将她抱了起來,宛婷還要掙紮,謝悠然就沒好氣地說了句:“去吧去吧,自己反省反省再和我說。”

宋建輝把孩子送回客廳,轉過頭來問:“這是怎麽了,才回來就跟孩子吵架?看什麽書了啊,讓你動這麽大火?”

謝悠然抿着嘴擺菜盤,沒有說話。

宋建輝就伸手捏了她的臉一下,唉,真是瘦了,以前這麽的時候還鼓嘟嘟的有點肉,現在是只看到骨頭了。

謝悠然被他的突然襲擊弄得驚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客廳,那股子郁氣也一下散了不少。想了會,她嘆氣說:“孩子真是大了,我都看不住啦,盡看些亂七八糟的書,還曉得拿別的書皮往上套,曉得是不好的書所以糊弄大人呢。”

宋建輝故意問:“什麽亂七八糟的書,不會是黃書吧?”

謝悠然眼睛睜大了看着他,嚷嚷說:“怎麽可能?!那我不……那我不……”

“那我不”了半天沒有下文,實在是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氣得立時就怔在當場。

宋建輝覺得有些好笑,他是男人,沒有謝悠然那麽大的憂患意識,搖了搖頭說:“不就是兩本書麽?好好跟孩子講道理,你們家宛婷夠懂事的了。”

謝悠然嘟着嘴,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可稀奇了,不由哼了聲,問:“那這事你家宋仁軒也有份,你怎麽跟他講道理啊?”

說出來她聽聽,看能不能借鑒借鑒。

宋建輝十分坦蕩蕩地說:“我從不和他講道理,要是我不滿意了,我會直接揍他一頓。”

謝悠然:……

這還真是宋建輝能幹的事,謝悠然不由得好氣又好笑。

宋建輝看她心情好了些,就勸說:“行啦,你也別太操心了,我就不信你小時候沒幹過宛婷今天幹的事。”

“那怎麽能一樣?那會我少說也有……”

也有多大呢?小學五六年級就跟着班上同學說誰誰喜歡誰,十二三歲的時候,她迷上的還是言情小說,瓊瑤的書天天如珍如寶一樣的捧在膝蓋上讀,連書都快看不進去了。

可她不也安安靜靜地長到這麽大?也許愛錯了人,但也沒有走上特別錯的路。

宋建輝見她有些想過來了,笑着安撫說:“沒關系,宋仁軒會幫你看着她的。”

謝悠然一聽這個就沒好氣:“還幫看着呢,他都把你給的錢全拿去給宛婷買書了,她愛什麽他買什麽!”

宛婷自己是沒什麽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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