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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雖說直升飛機最終沒有請成,但其他方面,卻是一點也沒有打折扣的。

她不打折扣,累壞的就是謝悠然和宋建輝兩個。其他繞城一圈什麽的也就不算,畢竟坐在車裏還有暖空調,就迎賓很痛苦,請貼發得太多,兩人冒着接近零度的低溫瑟瑟發抖地站門口迎了近四個小時的賓。宋建輝還好,畢竟西裝外套裏面還可以套毛衣馬甲什麽的,可憐謝悠然穿的是中式婚紗,薄得就算在外面套件毛翎子都照樣凍得連鮮豔的唇膏也沒法遮住她嘴角的蒼白。宋建輝心疼得要命,一會找人灌熱水袋過來,一會領了她趁沒有人來的時候窩房間裏面去猛吹空調,忽冷忽熱的,就是他也受不了。

最後沒辦法,他讓人去店裏買了件超長款的米黃色昵子大衣讓她穿上,權當是婚紗了。

宛婷和宛妤兩姐妹從裏面轉了一圈出來,看到媽媽那件漂亮的婚紗變成了大衣,有些意外。也不顧正有人過來,宛妤跑到她面前“悄悄”跟她說:“媽媽,叔叔真小氣,連白裙子也舍不得給你買,就買套紅衣服吧,還只讓你穿這麽一會兒。”說着她嘆了一口氣,豪氣幹雲地拍着小胸脯說,“媽媽你放心,以後等我長大了,我給你買。”

人小鬼大的話,把所有人都逗得笑了,加之她今日又穿了件粉色的帶毛領子的冬裝唐衣,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玉雪可愛。來的這一群正好是宋建輝以前刑偵隊的同事,有些還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徒弟,他們中多數都是還沒有孩子的,見狀喜歡得不得了,一個勁地跟宋建輝說:“這姑娘好,宋隊我認她做幹女兒了啊。”幾個大男人也不顧宛妤願不願意,抱着她就要跑。

宛妤如今總和宋仁軒一起,又由宋建輝帶着,膽子也大了,竟然不怕生,還脆生生地順着他們的話喊着:“我喊你幹粑粑,你給我紅包呀。”

留在最後的一個中年男人見他們一群人都笑得歡,不由捶了宋建輝一拳說:“你小子倒是福氣,一下就兒女雙全了。”說着又過來和謝悠然握了握手,“總算世上還有一個你,把這小子收了,不然他要真那麽孤獨終老,估計我們看着都一輩子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這個中年男人和宋建輝是一起進的刑偵大隊,如今已經是副局了,跟他感情顯然不錯,說這話時眼裏隐隐還有淚光。

宋建輝輕輕碰了碰他的拳頭,謝悠然倒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她不由得把目光放向外面,如今人來得都快差不多了,但是宋仁軒的外公外婆并沒有過來,也許今日,是不會過來了吧?

她又看向宋仁軒,他今日是小金童,和他爸爸同色同款的小西裝,打着小領結,正式得就跟個出巡的小王子似的,和大紅冬款唐裝棉裙配黑打底褲的宛婷站一起,唇紅齒白的小小少年和小小少女,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的感覺。

其實,如果不是她嫁給了宋仁軒的話,估計她會千方百計替宛婷攏了這個小家夥,雖然脾氣是執拗了些,可對他認準的人,那是沒有譜的好啊。

至今她想起在遇到白榮的那次中秋晚宴上,她失态時他輕輕握住自己手時那種溫暖慰貼的感覺,都不由生出一種暧洋洋的舒服感,讓她忍不住地想要微笑。

那兩個老人不來,謝悠然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因為知道他們不太歡喜宋建輝再婚,所以,她是真擔心他們的到來會讓場面有些難堪。

宋建輝似乎也是早料到了這個結果,差不多的時候,就跟裏面的司儀說可以開始了。因為請的是城內的金牌司儀,妙語連珠很會調氣氛,整個婚禮都讓他弄得j□j疊起,笑聲不斷,是真正的賓主皆歡。

而對于謝悠然來說,鐘君和宋建輝準備了那麽多,最令她難忘和感到驚喜的還是宛婷、宛妤還有宋仁軒三個人準備的“小禮物”——舞蹈《幸福到百年》。

宛婷學了那麽多年的舞蹈,表現一直平平,謝悠然也不強求,随她學着,就當是鍛練鍛練了。卻從沒有想過,她會用她所學,獻給自己最銘心的一段感動。

就是宋仁軒,那個別扭冷清還有些乖張的孩子,雖然各種僵硬但不改認真地在一邊伴着舞,每每他失誤的時候,英俊的小臉蛋就會露出一點點不可多見的窘迫來,可就算底下笑聲再大,他都沒有跑掉。

謝悠然驚訝地看着臺上的三個孩子,如果說嫁給宋建輝是她人生最大的驚喜,那麽,擁有這三個孩子,則是她此生,老天所賜予的,最大的恩賜。

她看着看着,眼裏忍不住含滿了淚,一顆心漲得好似要往外裂開了一樣,這一刻,于她來說,那些過往的艱辛和痛苦都在他們的舞蹈裏,變得輕若鴻毛,不再值一提。

宋建輝輕輕地摟着她的腰,告訴她說:“這個舞蹈,是宛婷請她舞蹈班的老師幫她排的,為了排練好它,這段日子天不亮就和宋仁軒爬起來去練舞。悠然,我們的孩子,讓我們很驕傲,對吧?”

對的,他們的孩子,每一個,都讓他們感到很驕傲很驕傲。

就算是二婚又怎麽樣?此時此刻,不,今生今世,他們就是血肉相連的一家人。

作者有話說:

唉,果然74章給鎖了……為毛有些人的通篇H都不得鎖,偶偶而H一章就鎖了呢?

不公平啊!

下章有小虐。

有人說不該請前妻的父母過來,其實偶的想法,就是鐘君大人的想法,小宋因為太愧疚了,所以立志想要将前妻的父母當身生父母來對待,所以,兒子結婚,怎可以不通知家裏長輩?

☆、83、

三個孩子的表現,最終成為了那場婚禮上無法被搶去的焦點。鐘君聽着身邊的親友一個個跟她說“這必定是最和諧的一家人”時,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這世間,但凡再婚,和繼子女的關系那就是個大麻煩,像他家悠然跟宋仁軒這麽和諧的,還能有幾個?所以,這場舞蹈,簡直是比幾架直升飛機在空中飛幾天都管用!

急于炫耀的外婆,帶着仨孩子滿場打轉,謝悠然跟宋建輝敬酒的當中不時會遇到他們,只聽她樂呵呵地跟認識不認識的人介紹:“這是我兩孫女,這是我大孫子,來,都叫人。”

三個孩子除了宛妤接紅包和禮物接到笑眯了眼外,宛婷和宋仁軒臉上都有些不耐煩,但他們還是很配合地跟在這位熱情的外婆大人身邊,不遺餘力地替她長臉。

謝悠然在邊上看着笑,跟宋建輝偷偷地說:“我媽還幹了件好事啊,你看宛婷和宋仁軒現在就統一戰線了。”

宋建輝也往那邊看了一眼,笑着附耳過來說:“他們早就是一條戰線上的人了,就是為了跳那個舞所以生疏給你看的。”說着還捏了捏她的手,笑話她,“就你瞎操心。”

兩人說得熱鬧,這互動早就給人看到眼裏了,席上就有人打趣說:“是有多少情話說不完啊?這麽親密,不啵一個好像對不起觀衆對不起黨啊!”

他這一呼百應,馬上就有人将司儀喊了過來,說他:“怎麽連點游戲環節也沒有?咬蘋果磕瓜子吹氣球什麽的,總得來一個吧?”

其實倒不是司儀不想玩,而是之前新郎和新娘都鄭重約定過不玩這些,這下有人鬧開了,他自然也就半推半就地哄着他們玩一個。雙拳難敵四手,謝悠然和宋建輝到底入鄉随俗被轟着玩了最普通的“咬蘋果”。

因為請的人多,一桌桌鬧過去光敬酒就花了不少時間,謝悠然累得幾乎快要虛脫,好幾次恨不能将高跟鞋脫下來扔掉打赤腳。

敬完酒,才坐到自己位置上準備歇口氣吃點東西補充補充體力,那邊就有人吃完了過來說要走,于是又站起來送客,一送送到門口就半天沒動,跟一波又一波熟的不熟的寒喧、道謝、說下次再會。

這婚結的,其實就是自己受罪,光鮮給別人看的。

等客走得差不多了,謝悠然他們這些至親的家裏人才得了機會圍成一桌坐下來吃飯,原來的席面是吃不得的,又讓酒店那邊重新做了一圍過來。

謝悠然累得話都不太想說,等菜上來的時候只抱着宛妤,拉着宋仁軒一起聽宛婷叽哩呱啦講她學跳那舞的經過。鐘君和謝岚山招呼她家這邊的七大姑八大姨們,宋建輝則和他的叔叔還有表兄弟們談事情,她耳朵裏還聽到他家姑姑在抱怨:“阿榮那小子也不曉得回來幹什麽的,一天到晚就是沒看到他人,老大你要是見着他就幫我說說他,從小到大他也就只聽你的話,你幫着好好勸勸,讓他找個女人定下來,看他老大年紀了一天到晚瞎晃,我看着就煩!”

謝悠然聽了不由有些怔忡,這才想起還有江勝同這號人來。他今日來倒是來了,不過是晃了一圈,什麽時候走的,她也沒注意到,只迎賓的時候看到他臉上好似帶了傷,嘴角那紅腫了老大一塊。見到他們兩個,淡淡笑着說了句恭喜,之後就人影也不見了。

他其實也是識趣的,因着他對她做下的那件事,平素能不見就絕不出現,省得兩人都尴尬難堪。

她擡頭看向他姑姑,見她表情甚是自然,和宋建輝這麽說的時候,好似也并不知道自家兒子和她的“糾葛”一樣,要求得甚是理直氣壯。

宋建輝淡聲說他會的。

謝悠然轉開目光,視線不禁意落在門口那處的方向,發現一個身材健壯的中年婦人帶進來了兩個老人:男的一頭銀發,拄着拐杖腰背還有些佝偻,女的也一樣滿頭銀絲,身材微胖,臉色雖不好,但雙眼卻很有神,隔了這麽大個廳,謝悠然甚至都還能感覺到她眼裏的銳利。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但她知道,是他們來了,宋仁軒的外公和外婆。

果然,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宋建輝,他幾乎是在他們進來的瞬間就站了起來,和她匆匆地說了一聲:“我過去一下。”人就急步迎了上去。

跟着宋仁軒也發現了來人,他本來正幫宛妤在數紅包的,見到他們,手下一哆嗦,紅包嘩啦全落了地。

宛妤不防,很是不滿地喊了一聲:“哥哥!”

謝悠然這才看過來,發現他嘴抿得緊緊的,雙手握拳,目光死死地盯着對面那兩個老人,臉色蒼白,全身發僵,戾氣盡現。

謝悠然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見到他們會是這反應,但也知道他這時候情緒不對頭,急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一點一點強硬地松開他的拳頭,将他的小手握進自己手中,柔聲喊他的名字:“宋仁軒。”

他沒有看她,也并沒有放松,只是看着那邊的方向,臉上有很深的厭惡,還有……害怕。

好在這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對進來的老人身上,并沒有誰注意到小小的宋仁軒。謝悠然安撫着他的時候,聽到宋家老爺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跟身邊的人說:“老大,唉,怎麽喊了他們來?”

沒有人接他這句話,也沒有人過去跟那兩個老人打招呼,他們似乎也沒有過來的意思,和宋建輝說沒兩句話,就被他帶到隔壁房間去了。

那裏有個小房間,是謝悠然婚禮前補妝和休息的地方。

很顯然,就如鐘君所說,就算宋建輝把他們邀請了過來,但也沒有替他們引茬給衆位親戚的打算。

但這并不代表,謝悠然和宋仁軒就可以不去見他們。

沒過多久,宋建輝就走了出來,謝悠然注意到,盡管他的表情和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臉上甚至還帶着淡淡的笑意,但他的狼狽顯而易見——他額上有一處新鮮的紅腫,看着像是拐杖擊打弄出來的。

他直接走到宋仁軒面前,和他說:“去見見外公外婆。”

謝悠然發現,宋仁軒更緊張了,握着她的那只手,甚至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身體變得好似更僵硬了。

他在抗拒,他并不願意去見他們。

謝悠然疑惑地看向宋建輝:作為心愛女兒唯一的骨血,為什麽,宋仁軒這麽怕見到那兩個老人?他們,不應該是除了宋建輝這個爸爸外,最疼愛他的親人嗎?

宋建輝被她看得有些窘迫,吩咐完宋仁軒後就回頭來跟她說:“他們想見見你,當然,你可以不去。”

他的語氣很肯定,甚至有點不太想她去的意思。

謝悠然摸不清裏面的頭腦,求救似地看向鐘君,後者也聽見了宋建輝的話,她一向是喜歡這女婿的,也曉得他不會讓自己女兒吃虧,就故作大度地朝她笑了笑說:“帶孩子去見見他們吧,都是長輩,算盡個禮數。”

言下之意是如果他們不客氣,她也不需要對他們太盡禮。

謝悠然不由有些好笑,這一個個嚴陣以待的,那兩只怎麽說也是半百老人了,能怎麽樣?不過是一雙痛失愛女的可憐老頭老太太罷了。

但之後發生的事,讓謝悠然立時明白,她終究還是太樂觀了些,原來宋建輝的那些親戚都不過去跟他們打招呼,是因為曉得和他們沒什麽舊情可以續的了,而他們嚴陣以待,也是對的。

宋建輝帶她過去的時候還微帶歉意地吩咐她:“等下他們要是說什麽不好聽的話,你千萬別放心上。”

謝悠然看着他額上的傷,笑:“會打我嗎?”

宋建輝說:“不會。”

他說得很斬釘截鐵,好似就算他們要打他也不會讓她給打到的樣子。

謝悠然喜歡他這語氣,這麽不顧一切也會護着他的樣子。這讓她頓時覺得,就算替他聽些難聽的話,那也是可以的。

畢竟他身上有很重的枷鎖,如果能幫他卸掉一些,她責無旁貸,也義無反顧。

推開房門,相較于空闊的大廳,小房間裏的暖氣明顯更足一些,熱浪撲面,頓時有一種進入五六月時的錯覺。

但氣氛明顯不怎麽好,老頭和老太太面朝外面坐在小梳妝臺前的兩把椅子上,神色冷冷地看着他們三個牽手進來。

宋仁軒平素表現得再成熟也畢竟只是孩子,到了門口趴在門框那兒就堅決不肯入內了。

宋建輝也沒管他,只把謝悠然先拉到面前,說:“爸,媽,這就是謝悠然。”

可能是和想象中的新宋太太有些不一樣,老頭老太的神情滞了滞,然後老太太就冷笑着用很鄙夷的語氣說:“巴巴地把我們兩個也喊了過來,還以為你找了個什麽樣的天仙,哼!”一副連話都賴得跟她對的樣子,目光徑直射向外面,“宋仁軒,你就這點良心,看到我們連面都不敢露?”

謝悠然原本就被她那傲慢的語氣和神情刺得不舒服了,聽到這話就更是隐隐窩火:這還是外公外婆嗎?這說話嗆的,難怪宋仁軒不喜歡他們!

不過她畢竟立場不夠硬,而且她也覺得,他們不想跟她對話那她也沒必要說什麽,最好由得他們鬧完了,她帶着宋仁軒離開就是了。

左耳進右耳出,她就當自己沒帶耳朵。

聽到自己外婆那冷冰冰的話,宋仁軒沒有進來,但也沒離開。倒是宋建輝皺着眉頭低聲喊了一句:“媽。”忍耐地勸道,“他還只是個孩子。”

“孩子?哈!”這回說話的是老頭了,他擡起頭看着宋建輝,那雙昏花的老眼裏,有掩飾不住的厭惡和痛恨,“十歲多了吧?還小?我們家薇薇十歲的時候給我們捶背揉肩,幫我們做飯什麽事都能做好……”中間巴啦巴啦講了老大一通這個叫“薇薇”的女人的各種好,就跟一小型回憶會似的。

謝悠然倒不覺得啰嗦,她反而替他們難過,是有多傷心,才會在女兒去世六年多以後,還能将她那些過往生平如數家珍一般細細說出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一邊聽一邊感慨,那邊宋建輝在老人稍微平靜了一些後就将宋仁軒強拉進來,讓他喊人,他擰着腦袋卻是一聲也不出。

老頭就“哈”一聲笑了出來:“好,好,薇薇你看看這就是你生的好兒子,她害死了你,現在連喊我們一聲也不願意了……”

宋建輝本來拍在宋仁軒腦袋上的手頓時就拍不下去了,無力地喊了一聲:“爸爸,你這麽說,對宋仁軒不公平。”

“怎麽不公平?”這下怒的是老太太,“對他不公平,那對我們薇薇就公平嗎?你能給出公平嗎?薇薇死了得到什麽?你還說這輩子她是死是活就守着她的。結果呢?守了六年就守不住了,哈,多好,我們家薇薇死了臭了沒人問了,你們這一大一小害死她的兇手就可以再找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繼續過你們快快活活的日子了。還把我們喊過來,是喊我們來挖我們的心嗎?是想讓我們薇薇死也不瞑目嗎?你這個殺人的小魔鬼,你還瞪我?你還敢瞪我?你賠我女兒命來,你賠我女兒的命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嗯,答案出來了,虐的是小小宋。

表罵我,我只想透過這件事,讓大家看到謝悠然的成長嘛~~~~

84

謝悠然聽得目瞪口呆,她看着兩個老人,只一個感覺就是,這兩只已經瘋了!

果然老太太說着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形似癫狂地徑直向宋仁軒撲過來,宋建輝不曉得是怕她摔倒還是根本不擔心自家兒子,沒有推開宋仁軒反而上前一步扶住了老太太。

還好謝悠然反應快,看到不對趕緊拉了一動也不動的宋仁軒一把,不然的話,房子本就逼窄,宋仁軒給她那麽伸手過來一撓,臉上不流血起碼也得留下五道難看的爪印。

老太太的指甲深而厚!

宋仁軒失魂一般地随着她的手勁跌到她懷裏,他看着已幾近瘋魔的老太太,臉色白得就像是一片雪,牙齒咯咯打着冷顫。

謝悠然心疼得要命,那邊老頭老太太還在此起彼伏地罵着“殺人兇手”、“小魔鬼”、“害人精”,她再也忍不住了,沖他們喊了一嗓子“閉嘴。”

可能是沒想到謝悠然會發難,正瘋了一樣找發洩的兩個老人立時就把槍口對準了她,一口一個“你給我女兒提鞋也不配”,一口一個“妖精”,罵得她額角直抽抽,真是幾十年的氣性都給罵出來了,随手摸了門邊立櫃上一只茶壺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我說,閉嘴!”

這一下效果出來了,房內終于出現短暫的安靜。

捉着老太太的宋建輝見狀不由得眉頭緊皺,喊她:“悠然!”

竟隐隐帶了些警告的意味。

謝悠然對他真是失望透了,她這時終于明白,為什麽以前的宋仁軒性格會那麽乖張暴戾難以接近了,就是現在還這麽別扭,連基本的喜歡跟愛都不會表達,完全就是被這群人給逼成這樣的!

她幾乎想都沒想,立即就沖宋建輝吼了一嗓子:“你也閉嘴!不要喊我!宋建輝我跟你說,我今天對你失望透了,你現在最好不要和我說話!”罵完他,她又氣勢洶洶地看着那兩老人,說,“你曉得是誰讓你們的薇薇死不瞑目嗎?不是宋建輝,也不是宋仁軒,是你還有你,是你們這兩個打着最愛她名義的人!宋仁軒是她最愛的孩子,是她舍出命都要保下來的孩子,看看現在你們是怎麽對待他的,‘殺人兇手’?‘小魔鬼’?‘害人精’?這種話你們怎麽就罵得出口?六七年前宋仁軒才幾歲你們曉得嗎?三歲,還不到四歲,你們居然說他害死了她,他曉得什麽啊,讓你們這麽怨他,讓他來替你們承擔你們的怒火、你們的傷心?活到幾十歲了,你們還這麽對一個什麽也不懂的無辜的孩子,這孩子還是你們的親外孫,是你們女兒生前最疼愛的小家夥,你們這麽罵他,我告訴你們,就是因為你們太惡毒了……宋建輝你給我滾開!”謝悠然罵到興起了,見宋建輝過來阻止她,更是怒不可遏,原本想要有所保留的就更是氣得都口不擇言了,“就是因為你們太惡毒了,所以童薇才在地底下不得安生,才會讓你們兩個這麽痛苦,就算到死也走不出喪女的陰影,因為你們居然想讓她最愛的兒子,為她賠葬一輩子!我跟你說,以後不許你們再來找宋仁軒,他從此就是我兒子了,宋建輝你要有意見,滾蛋,宋仁軒做不成我兒子,那還是我女婿呢!”罵到最後,她沒有痛快,只有傷心,無邊無際的傷心,想到過去的十年宋仁軒所承受的,她感同身受到像是被油煎了一樣,眼淚一下就飙了出來。

童薇的父母顯然已經思女成狂了,謝悠然不曉得自己這幾句能不能讓他們聽進去,到這一步了,她也根本不願意再跟他們多說,說完自己想說的,她拉起宋仁軒就往外邊走,“宋仁軒,我們走,不要留在這裏,憑什麽你要留在這裏讓他們罵?讓他們給你定一些莫名其妙的,根本就不應該是你背負的罪?!”

她拉着他,帶着誰要攔她,她就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的氣勢,理也不理外面那一群驚呆了的圍觀親戚,就那麽拉着他,揚長出去了。

宛婷和宛妤吓得更是連跟都不敢跟,窩在外公外婆身邊噤若寒蟬。

謝悠然不理身後那一群人,她就覺得煩,就只想帶着宋仁軒離開那兒。如果知道孩子的外公外婆精神已經不正常到這地步了,那她絕對不會同意邀請他們過來參加婚禮的。

她拉着宋仁軒的手疾步往前走,一路走還一路碎碎念:“以前我怎麽會覺得你爸爸英俊潇灑氣度不凡很有擔當很有氣勢很聰明很能幹簡直就完美得跟個天神一樣?我眼瞎了吧我?他明明就是一個懦弱無能不但沒有保護好自己老婆,甚至連自己兒子都沒有保護好的——老——混——蛋啊!宋仁軒我跟你說,你沒有那樣的外公外婆,你不要再叫他們外公外婆,他們不配,他們甚至都不配愛你的媽媽,他們就是兩個瘋子,他們怎麽能也怎麽敢把你媽媽的死算在你頭上?那根本就不關你的事!還有你爸爸也是個瘋子,他居然任他們這樣冤枉你,逼迫你,還讓你逢年過節的去看他們,是去讓他們蹂躏你吧?這樣他才能減輕他的負疚感?天,我真是瘋了才嫁給這樣的男人!他就是個混蛋,徹頭徹尾的混蛋、混蛋、混蛋!”

謝悠然一邊罵一邊哭,她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這麽傷心過。後來她想,她當時之所以如此出離憤怒,大概就是因為那年離婚時,她沒有這麽努力地為兩個孩子争取過。她任宛南平帶走了她們,不鬧不吵,其實不外乎懷着她們吵得他煩了時他就會放她們回來,然後懷着微弱地希望盼他能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回心轉意——她利用了自己的孩子,結果卻傷害了她們!甚至一度,還差點抛棄了她們!

她痛恨那樣的自己,無數次不禁意想起都有一種狠狠捶自己一頓的沖動,所以下意識地見到這樣處境的宋仁軒,才會有如此之激烈的反應,才會感到這麽痛苦!

她曾經無能,所以她希望,以後,她不要那麽懦弱,看着自己心愛的孩子受苦,看着孩子,無辜地成為大人的犧牲品。

她帶着宋仁軒不知道走了多久,街上人流不多,但也不少,一個穿着大紅嫁衣的女人,氣沖沖地拉着個打扮入時體面的孩子在街上橫沖直撞,是十分引人側目的。

但她居然對此沒有一點感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感覺自己腳痛到刺心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烈士公園旁邊——天,她帶着他幾乎穿越了小半個城市。

她這才感到有些愧疚,停下腳步低頭問宋仁軒:“對不起,我沒注意就把你帶這來了,你……”

後面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了,因為宋仁軒擡起頭看着她,眼淚婆娑的,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盛滿了哀傷、痛楚、絕望,那一點隐隐的希翼還是若有若無的。

天,這怎麽能是孩子的眼睛?!

謝悠然感到自己的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般,痛得幾乎麻痹,她小心翼翼地蹲下來,捧着他的臉一邊給他輕輕抹眼淚一邊說:“宋仁軒……”

“你說的是真的嗎?”宋仁軒看着她,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眼中滾落,掉在她手上,“我沒有害死我媽媽?她的死不關我的事?”

謝悠然真是很想爆粗口,果然,這就是孩子心中放不下的結!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他們打成了死結!

所以她想都沒想,幾乎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說:“當然沒關系!她的死跟你一粒米,不,半毫米的關系都沒有!你外公外婆是太傷心了,他們找不回她,所以就只能把怨氣發在你還有你爸爸身上。而且你媽媽是個英雄,她很愛很愛你,愛到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棄。她讓你活下來,是要你代替她,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為了她的死去傷心難過,去一輩子感到擡不起頭來的。宋仁軒,你要知道,你是你媽媽生命的延續,你開心了,你快樂了,你有出息了,她才會同樣感到開心,感到快樂,為你感到驕傲!”

宋仁軒哭得幾乎抽搐,但卻一直無聲:“可是,她是因為我才死的,我沒有保護好她。”

“怎麽會?”謝悠然嘆,“你那時才幾歲?三歲,四歲都不到,你能指望宛妤保護我嗎?宋仁軒,那時你太小了,你還來不及保護她。我相信,如果是現在,你一定能很好地保護好她,就像你保護我一樣,哪怕壞人再多,你也能讓我安安全全的。宋仁軒,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棒,我想,你媽媽知道了,肯定很開心。”

宋仁軒希翼地望着她,問“她會知道嗎?”

“會的。她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活在你的血脈裏,雖然你看不到她,但是她能感覺到你的點點滴滴。過去那麽多年,你不開心,是因為她也不開心,她是因為你不開心,所以才會很悲傷,才會讓你感到那麽難過。”

這麽拗口的話,謝悠然事後都完全不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但宋仁軒竟然似乎是聽懂了,他立時抱着她,伏在她肩上,大聲大聲地哭了起來。

認識宋仁軒這麽久了,謝悠然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淚,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哭得如此放肆,如此傷心。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他,任他發洩他心中被積壓郁結了多年的情緒。

那一天天氣真的很冷很冷,風吹在身上猶如刀子在細碎地割,但是,謝悠然擡起頭的時候,居然透過霧霾沉沉的天空,看到了點點漏出來的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讨論得好認真。

失獨老人的痛苦,沒有經歷過,我想,大概很難有人理解。我也沒經歷過,但是我看到過,我一個朋友,獨生女兒,性情好長相好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一樣的人兒,卻在風華正茂的時候,因為男朋友開車不注意而永遠離開了,當時她父母的傷心,真的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至今快十年了,上回我有朋友去看望他們,他們還是沒有走出喪女的陰影來——想一想也是,好不容易養到那麽大,女兒沒了,還不能再生養了,得多難過?

當然,他們對她男朋友也有恨,但沒有這麽極端,我這個故事裏,是寫得極端了些。現實裏可能有吧,應該不多。

這個結是很早就在文裏埋下的,謝悠然要面對這段婚姻,必然就要面對這兩個老人,就像再婚的人,必然要面對對方的前夫或前妻一樣。宋建輝的前妻不在了,但前妻的父母在啊,所以,他們怎麽也得出來 溜溜,幫着宋仁軒,把心頭那個結給打開。

祝大家看文愉快,這一部分完了,會正式進入虐渣男的節奏。

85

宋仁軒真哭起來,那也是不管不顧的,嚎啕的聲音,很有穿透人耳朵的魔力。

但他又長得那麽帥,十歲多的小少年,已隐隐透出了些少年人的清俊,配着西裝小領結,如果陽光燦爛般笑着,幾乎可以秒殺一切大奶大媽師奶少女。

可他這會在哭着,抱着他的還是一個穿着嫁衣的女人。

這又還是在公園旁邊,雖然冷是冷,但散步休閑的人很有一些,所以路人甲乙丙丁都迅速圍觀上來,他們先是遠遠地旁觀,而後慢慢靠近,最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在他們身邊圍了裏三層外三層。

謝悠然開始還只覺得一點點不好意思,但想着宋仁軒是好不容易發洩一回,半路打斷實在不好,便低垂了眼睛蹲那兒抱着他任他哭得昏天黑地。

然後她就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因為居然有人在她面前近乎旁若無人地讨論說:“應該是媽媽想要改嫁,孩子不肯,從婚禮上跑出來了吧?”

還配帶了劇情的分析,謝悠然聽得一腦門的汗。

難得的是居然還有人附和,好似他親見了般一本正經地點頭說:“嗯,是的,這麽大孩子了,占有欲又強着,哪那麽容易讓當娘的再嫁人啊?再說後爹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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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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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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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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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