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節
第 10 章節
她真會為了他的一句話而殺了那些朋友?難道他竟真的認為這些牛鬼蛇神會乖乖被燒死在山莊裏?
白晨的臉色冷得像冰,火光中的她卻笑得燦爛如花,然後,她看見那個自己緩緩轉過了身去。
噢,是了,那時神偷手的鄧隐絕告訴她的是,白晨答應了玉羊燒毀閑雲山莊,不餘一個活口。所以她才遣散了一衆門客,布置下一百三十二具屍體,又在他趕來之前燒掉山莊,爾後是想當着他的面步回火海之中,與山莊一起化為灰燼,以絕他之念的。
那時的她面帶笑意,心中是在想着:這樣就算是兌現了誓言,到地下見了師父也不怕被罵了,爾後轉世投胎,不論是人是獸還是路邊的一棵小草,都是個自由自在之身了。
是呀,難怪要笑得這樣燦爛了!
頭頂忽然傳來白晨的聲音:“慢着!”人群中的她不禁默默地嘆了口氣。
她擡頭,看到火光中那個的自己雙肩頓時一緊,最後無奈地垮了下來。
“把她給我鎖起來!”白晨說,急促的聲調中夾雜着一絲唯有她聽得出的惶恐。
火光中的自己站着沒動,任由青龍和朱雀舉着鐵鏈上前,将她的雙手鎖在背後。他們俱是她的朋友,但此時都如戴了面具一般,神情森冷。再被押着回轉過身時,她仍是一臉的笑意,可人群中的她望着自己,卻覺得這笑苦得能滴出淚來。
白晨沒有看她,他的臉始終冷漠,像是個死人一樣。
“王八蛋。”人群中的她低聲咒罵。
“這一句話,你是不是天天在北司都要罵上一百遍?”白晨的聲音突然響起,清晰地好像是在她的腦袋裏說話一樣。
她一驚,猛地睜開眼來。
“嘁,這便是你想了五年的罵詞?”白晨坐在床榻旁,一臉的失望,“不是說‘字字入骨,又幹脆清爽’麽?原來不過就是這三個字,像那些罵街詞窮的潑婦一般。害我白白期待了一夜。”他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在眉間揉了揉,上官若愚注意到他眼中裹着一絲疲倦。
“你在這兒坐了一夜?”她仍有些恍惚,支起身子靠坐在床上,又說,“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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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轉過身,伸長手倒了杯水來遞給她,說:“已經有很久沒被人使喚過了,如今乍一聽到,還覺得有些刺耳呢。”
她淡淡一笑,道:“多聽幾回就好了。”
飲了水,腦子漸漸清醒過來,似是想起了什麽,冷不防伸出手沖着白晨就是狠狠一拳揍去。
白晨輕描淡寫地将那拳拂到一邊,道:“算了吧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功夫荒廢成什麽樣了。打我?哼,別一會兒再傷了自己。”
上官若愚怒道:“誰讓你廢了陳聰武功的!”
“誰是陳聰?”白晨先是了一愕,随即省悟過來,“噢,他呀。那日他來找我,開口就讓我給他高職,說得那樣随心随意。我便也随口說道‘要職位不難,你廢了自己武功就成。’本以為這樣的事,正常人即便不當玩笑聽,也總該考慮個一兩天,哪他立即便撩開衣服,挑了琵琶骨,連個說‘住手’的時間也不給我。你看你交的朋友,果然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上官若愚怒容滿面的臉,忽然就冷了下來,說道:“是呀,個個如這宏理院中的傀儡一般,便是正常人了。”
白晨眉頭一蹙,沉聲道:“上官若愚,你別跟我這樣說話。”
“好好好。”她堆起滿臉的假笑,又迅速散盡,現出一臉的闌珊意興來。
白晨望着她只有嘆氣:“起來吧,都快晌午了。”
“再等一會……”她說着,又懶洋洋地阖上了眼,“許久不曾這樣躺在床上了。”
白晨一時默然無語,過了一會兒,等她再睜開眼時,這個人卻已悄然無聲地離去了,仿佛從不曾來過一般。
“嘁,演一出‘無言以對’便打算唬弄過去麽?”她翻了記白眼,掀開被子走下床來,雙腳才一着地,門便被扣響了。均勻利落的三記聲響卻牽出她心頭一股無名之火來,對着門外喝道:“別敲啦!沒穿衣服呢!一大清早的,煩不煩人!”
門外傳來洛東凡清冷平靜的聲音:“總都史大人,午膳已備好。衣衫昨日已放在櫥中了。”
上官若愚打開衣櫥,只見其中端端正正地擺放着十件衣衫,均是玄黑一色。她将它們一一拽出抖開,不禁啞然失笑。十件衣衫一模一樣,黑色勁裝,下擺處滾一圈緋色祥雲,衣襟那兒綴着一朵銀邊紅雲,與洛東凡和陳聰他們身上穿的,幾乎沒有區別。
洛東凡适才還聽見屋內響動極大,只一瞬便沒聲兒了,正要開口詢問,房門卻猛地打開了,一件黑衣從門內飛出,兜頭罩下。他側身避過,第二、第三件又接連被擲了出來。
只見上官若愚氣鼓鼓地站在門邊,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內裏,卻也不羞不臊,沖着他叫道:“這都是什麽破衣服!烏漆抹黑的,是用碳染的?穿了去挖煤呀?我不穿!”
洛東凡臉色平靜,似是一點兒也不生氣,淡淡說道:“回禀總都史,玄夜紅雲裝是宏理院的統一裝束,城主親自下令……”
不等他話說完,便被上官若愚的暴喝聲打斷:“他是瞎了眼嗎?自己穿得白慘慘的也就罷了,還不讓別人穿有色兒的!我不管,給我弄別色兒的衣服來,紅的、黃的、綠的,随便你!總之我不要穿得像只烏鴉。大白天穿黑色,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圖謀不軌麽?”
見洛東凡站着不動,她兩步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食盤,随後說道:“吃的放下,你弄衣服去,不然我便穿着內衫出門,丢盡你們的顏面!”說完,轉身回房,用腳踹上了門。
她自己穿內衫出門,怎麽丢的卻是旁人的顏面?洛東凡愣了半晌,好容易穩住了情緒,才将“屬下遵命”這四個字說出口來,心中卻早已怒氣沖天。
陳聰還讓他“莫要小看了她”,這個女子比之街上的潑婦都不如,什麽謀士幕僚,說這些話的人都是被閑雲山莊的那一場大火燒壞了腦子!難怪城主會憑白無顧地關她五年,若他是城主,北司就造他個一百層,将這瘋女人丢入地底埋起來,一輩子都不要再放出來了!
他性子內斂,心中即使咒罵上千句,臉上也始終是淡淡的,轉身剛想幫她弄衣服去,一扭頭就看見陳聰笑嘻嘻地捧着個盤子走來,盤中疊着缤紛的織綿,正是她要的“別色兒的衣衫。”
陳聰的眼中寫着“早已料到”四個字,望着他随即笑了起來。
洛東凡不用問陳聰為何會正巧帶着衣衫前來,這本就是宏理院辦事的速度,卻格外介意他臉上的微笑,不禁問:“你笑什麽?”
這問題本問得很蠢,陳聰嘴角上的微笑,向來就是天天挂在臉上的,喜也好,怒也好,都是這副表情。但今日他的笑裏卻着實有些古怪,洛東凡望着他,心中竟莫名其妙的感到些許心虛。
“我認識你三年了,還從沒見過一個人能把冷面石佛一般的右副史氣成這樣。”陳聰笑道。
洛東凡有些尴尬地別轉過頭,道:“這世上什麽樣的主子都有。大人有吩咐,屬下去辦就是了,何來生氣的道理。”
“噢?”陳聰望着他,嘴角上的笑意跟着漫進了眼裏,“可那惱怒分明寫在了臉上,到現在還不見擦去呢。”他一邊說着,一邊湊近了壓低聲線道,“我說叫你莫要小瞧了她吧?不過是件衣服就鬧得這樣天翻地覆的,今後咱們的日子呀,只怕有得熱鬧喽!”說着将疊着衣衫的盤子交給他,“去吧。”
洛東凡望着盤中那些色澤缤紛的織綿,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前兩步再次扣響房門:“大人,衣服找來了。”
門內傳出她口中塞滿東西的嗚咽聲:“等會兒,吃飯呢,沒手開門!”
“噗”,陳聰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才擦了一半的惱怒,又重新寫回到洛東凡臉上,這回更像是用刀子刻下的,攢在緊皺的眉間,印記很深。
作者有話要說:上官和東凡,是我很喜歡寫的一對,雖然小洛子不是主角
10
10、十 ...
天涯水閣裏有一幢九層的小紅樓,每一層都安放着一塊玄墨色的巨大玉牌,玉牌上貼着白榜,白榜上密密麻麻地貼着殺人的訂單,每張單子上都寫着一個人的姓名來歷以及事成後會付的花紅數目。閣主依着要殺之人的武功高低、難易程度或花紅數目,将訂單分貼于九層紅樓之中,自下而上,越到上層玄玉榜上的訂單就越少。而被高置于九層樓頂的訂單,有的是買主開出天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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