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節

第 15 章節

,笑着說道:“替我謝謝他老人家。”

公輸珍小嘴一扁,道:“你自己幹嘛不謝?”

兩人邊說邊行,圓屋之下竟是別有洞天,只見深不見底的巨大穴室中,縱橫交錯着上百條階梯,階梯之間又互有相連,織成一張密密的巨網,妄入其中的人只怕行不了幾步便要迷失在這地底迷宮之中。偶爾能看到遠處的崖牆上鑿出一間間穴室,卻因離得遠了,看不清室中情況。有時明明看見穴室就在眼前,腳下的階梯卻又拐向了別處,而真正通向這間穴室的道路卻又不知是從何處延伸而來的。

雖說洞中甚為敞亮,但上官若愚卻仍覺氣悶,跟着公輸珍左拐右行了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看到洞穴正中懸着的那間青石方屋。

青石方屋與固定在四周山壁上的成百上千根玄鐵鏈條相連,不搖不晃,穩穩地懸挂在巨穴的正中央,擡頭望不見天日,低頭望不見穴底,上官若愚亦不知當年他們是如何算出此處便是巨穴中央的。

方屋的石門緊閉,卻不見鎖眼,正中安着一個八卦盤。公輸珍轉動八卦盤,石門便緩緩開啓。

一個灰袍老頭兒坐在房中,彎腰駝背,手中拄着一根黑黝黝的鐵杖,臉倒是又圓又紅地似個彌勒佛,只是緊繃着一張臉,如鐵板一般。身旁站着一名三十多歲的紅衣女子,姿容本算得上俏麗,只可惜膚色黝黑,倒将那端正的五官掩住了不少。

公輸珍一見了那紅衣發子便叫道:“爺爺,娘!我将她好好地帶來了,沒缺胳膊沒少腳!”

紅衣女子一見了她們便笑道:“可算來了,再不來,你爺爺就要發脾氣了。”

灰袍老頭兒“哼”了一聲,道:“我見了她,才要生氣呢!”

上官若愚笑道:“都是當爺爺的人了,你的脾氣怎麽還是這般大。”

紅衣女子陳餘對上官若愚說道:“我爹便是個鐵嘴綿心的人,小妹子莫要放在心上。你不知你被關的這五年,他可有多想你。城主不論布置下什麽事兒,他都要罵人呢。”

上官若愚笑道:“噢,他怎麽罵的?”

灰袍老頭卻罵:“多嘴!”

陳餘掩嘴笑道:“他說,‘盡叫咱們做些砌磚抹牆的活兒,難道當咱們堂堂公輸家是泥石瓦匠麽?自己抱着寶珠卻當魚眼用,當真是個……’是個……”她粗了聲音學她公公說話,說到此處忽然閉上了嘴,有些緊張的四下張望了一下,顯是怕自己的言語被不知伏在何處的蛛絲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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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老兒公輸适卻不理這些,接着媳婦的話大聲續道:“是個蠢才!”

陳餘吓得“呀”了一聲,卻知公公的脾氣,也不敢出言責怪。上官若愚聽後大笑幾聲,說道:“放心,如今那些蜘蛛都歸我管,他們若敢在白晨跟前多嘴多舌,我便替你出氣去!”

公輸适緊板着的臉這才露出笑意,道:“誰要你替我出氣,有氣我自己不會出麽?你這小鬼出來這麽多時不來看我,今日來找,必定是來讨債!”

上官若愚笑道:“誰教你将北司造得那樣陰森可怖,害我在裏面差點得了病,瞧見陽光便渾身打顫。這不,藏了這麽些日子,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公輸适神色一滞,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讓上官若愚攔下了。

“我素來知你脾氣,無論是造什麽,俱要用盡十分的心力。莫說裏面關的是我,就算造好了是要關你自己的,你也必定會用心去做。不若如此,如何擔得上百年公輸的名字?”

公輸适不語,長嘆一聲站起身來,柱着鐵杖步入裏屋。

陳餘道:“知道妹子你心胸寬大,必不會責怪爹爹。只是這些年來,他想起此事,心中總是難受不已,如今聽你一言,他心裏的結終于可解了。”

上官若愚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眼神向她身上一掃,笑問:“我還不曾恭喜姐姐,娃娃幾個月了?去叫醫廬看過了沒?鐵玉大哥該高興壞了吧!”

陳餘臉上一紅,道:“三個月了,都好。那呆子呀,這幾日天天去醫廬讨藥,都要把那些大夫煩死了。”

公輸珍在一旁說道:“你說,我媽肚裏這回生出的是個小弟弟,還是個小妹妹?”

上官若愚笑道:“你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

公輸珍道:“自然是弟弟好,這樣一來等他長大了,便能護着我,不讓我受欺負了。”

上官若愚說道:“誰長了這麽多顆膽子敢來欺負你?你将金針銀針鐵針銅針一道丢出去,瞧他變不變刺猬。”

公輸珍想象着那副光景,“噗”地一聲笑出聲來。

正說着,公輸适又走了出來,手中多了一把長劍,向上官若愚一擲,道:“拿去!”

上官若愚接過劍來細細端詳,似是舊友重逢,手指竟不自覺地微微顫動起來。公輸适在旁說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快試試?”

陳餘笑道:“這把劍你被關時,爹爹一直好好珍藏着,旁人動都不敢動一下。那日得知你自北司出來後,爹便拿出來調試了不知多少回,此劍比之從前,定然更為靈活順手。”

上官若愚拔劍出鞘,四尺劍身薄若蟬翼,猛一抖手,劍身猝然長致七尺,旋身起舞,只聽劍音清呤,劍光如銀網密織,那劍身時長時短,時而柔若軟鞭,時而堅似硬鐵,随心所欲,如天際流雲舒展,銀瀑一瀉千裏。只見上官若愚藍衫飛旋,縱身躍起,手腕翻飛之際,劍已化出七種變化,落地收勢,劍身又縮回劍柄,變作了一柄匕首。

原來此劍叫作天工七巧劍,劍柄中空,手使巧勁,或扣機關,可作七種變化。是當年上官若愚設計,請公輸适打造的。這劍本是她睡不着覺時胡思亂想出來的,她沒學過工匠之術,亦不懂其中原理,只将所想的畫在紙上,本是極難實現,原也不指望真能打造出來。但公輸适天生便是個不服輸的性子,硬是閉關兩年,竟真将此劍做了出來。

上官若愚贊此劍巧奪天工,又有七種繁複變化,是以取名為“天工七巧劍”。劍一鑄成,公輸适便将種種變化法門記載成冊,讓上官若愚多加練習。哪知上官若愚邊看邊試,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将七種變化全數學會,再過一盞茶已能運用自如。公輸适不由得嘆道:“天下能用得了此劍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那年火燒山莊前,她只道自己再無機會運用此劍,但又實在舍不得讓它陪着自己葬身火海,便托人将它送還給公輸适。公輸适知道天下再無人駕馭得了它,自己窮盡畢生心力鑄出的寶劍竟就此失傳無主,每每思及,總是扼腕長嘆。

上官若愚将劍收歸入鞘,輕輕扶摸,愛不釋手。公輸适在一旁瞧着她重舞七巧劍,心中更是感慨萬千,激動不已。這一老一少呆立許久,公輸适才開口問道:“想到來取劍,是不是要出城了?”

上官若愚一笑,答道:“你一猜便中。”

公輸适沉默半晌,長嘆一聲道:“倒不如就此走得遠遠的,再不回來了。”

上官若愚神色一暗,複又笑道:“不行呀,我怕到時師父從地下爬出來找我算帳。他活着時本事這麽大,死後當鬼更加是了不得,我可鬥不過他。”

公輸适搖頭,隔了好一陣,才開口說道:“你自己保重。”

上官若愚咧嘴一笑:“多謝你啦。”

公輸珍牽着上官若愚的手回去,兩人一路無話。行到圓屋門口臨行分別之際,公輸珍忽然伸長了手臂将上官若愚緊緊一抱,道:“我不要什麽禮物了。你好好地活着回來,別生病,別受傷,也不要再被關起來了。我自此以後便再不拿針射你。”

上官若愚一一應允,兩人這才惜別。

14

14、十四 ...

自公輸坊出來,上官若愚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行出不多時,便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向着這邊走來。她輕嘆了一口氣,開口叫道:“洛東凡!”

洛東凡聞聲向她望來,随即垂首行禮道:“大人。”

“你來監視我?”

“不敢。”

“那來做什麽?總不能是送飯來的吧!”

洛東凡道:“屬下得知城主要派大人出城捉拿揭榜之人,是以跟來看看。不知大人會有何吩咐。”

上官若愚湊上前去,嘻皮笑臉地說道:“原來你是在擔心我呀?”

洛東凡面色一窘,正色道:“左副史早前受過傷,如今行動不便。這些出城奔波的事向來便是屬下與前總都史的職責,如今亦不過是在做份內的事。”

想起陳聰自廢武功,上官若愚心中跟着一酸,頓時興致索然,說道:“既然來了,便再陪我去取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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