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節

第 36 章節

相交多年,陳聰不語,上官若愚便能懂他心思,因此不待他開口,便笑道:“對不住啦。”

陳聰只能搖頭。

上官若愚又道:“還有事要煩你。這幾日,把我這院裏的蛛絲撤去,再命人在我屋裏搭張床,送些被褥來。”

陳聰也不問原由,便點頭答應了,轉身出去吩咐人搭床送被,又過了一會兒,門外來報,說是醫廬的阿蘅到了。上官若愚精神一振,坐起身來。

阿蘅疾步上前為她研脈,只見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饒是她性子溫婉,此時也不禁埋怨:“說了讓你別動氣,少折騰,這又是怎麽弄的?”

上官若愚道:“你還不知我麽?這兩條我若能守得住一條,又哪會有今日……怎麽?難不成是毒入心脈,無藥可治了?”

這雖是一句玩笑話,卻讓一旁的陳聰心頭一緊,問道:“可有法子”

阿蘅凝思半晌,神色卻忽然輕松起來,盈盈一笑,道:“法子自是有的。師父若是知道我連你也救治不了,豈不是氣得再活過來?”

此言一出,陳聰頓時松了一口氣,卻唯獨上官若愚的臉擰了起來,拉住阿蘅道:“你若是去向賀遙磕頭了,師父才會氣得在天之靈亦不安寧!”

阿蘅道:“我不會的。再說,師父又怎是如此小氣的人?”

上官若愚将信将疑,卻也無計可施,忽又想起一事來,道:“你先別走,我還有人要求你救治。”

阿蘅與陳聰面面相觑,都是不明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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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阿蘅坐在上官若愚床榻邊,兩人正說着些閑話,忽聽窗外有人輕扣三聲。上官若愚點了點頭,阿蘅便前去開窗。窗外躍入一個男子來,身影快捷之極,正是杜錦秋,他的背上還負着另一個人,身材姣小,卻是個女子。

上官若愚道:“便知道你要來,還不快将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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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錦秋面色凝重緊張,自他們相識以來,還從未見他這樣過。上官若愚心中好奇,探頭去望那女子。只見她雖然面色蒼白,卻甚是清麗可人,心中不禁一樂,道:“你不必擔心,這世上的外傷、內傷,若是這位阿蘅大夫還醫治不好,那便再無旁人了。”

杜錦秋不擅言辭,只對着阿蘅點了點頭,便是感謝。阿蘅沖他淡淡一笑,便俯身查看女子的傷勢。

上官若愚便問杜錦秋:“這姑娘是誰?長得好俊呀。”

“盧十四。”杜錦秋道,頓一頓,又補充道,“是這兒的蛛絲。”

這一下倒是大出意外,上官若愚道:“原來這便是水閣外失蹤的那一個,不想竟是一路跟着你了!她知道此番幫你,要讓自己身受大險,當真是有情有義!雅公子能得如此佳人,若愚也代你高興!”

杜錦秋一怔,問道:“你說什麽?”

“人家姑娘這麽幫你,又不顧性命地護着你,你若還不懂珍惜,那就該打了!”

“你的意思是……她……她對我……”杜錦秋張口結舌,一時竟驚得連話也說不順了。

上官若愚适才見他如此緊張十四,以為二人早已心意相屬,不想他竟是木讷致此,不僅不懂十四的心意,竟連自己的心思都未曾讀懂,不禁有些着急,說道:“自是對你有意的,不然哪有傻子會拼了性命不要,為你擋那一掌?再說你自己,若不是也對人家有意,又怎會如此着急?冒險抱着她,巴巴地來求我醫治?”

一番話直把杜錦秋說得面色發青,愣愣地望着十四蒼白無力地臉,半晌不語。

阿蘅說道:“城主雖說是收了力,保住條性命,卻也傷得不輕。五髒六腑皆有損傷,需要好好調理。”

杜錦秋道:“既是不礙事,那我就去了。”

上官若愚一怔,道:“你去到哪裏?人家還沒好呢!”

“她為我受一掌,我救她一命,如今算是相抵過了。此番任務失敗,是我學藝未精,水閣那兒我自要回去交待,聽候閣主發落。”

“你這說得什麽話!你……”

“因情誤人、因情自傷,我不想做第二個葉盛夏。”

一語未畢,人影已逝。上官若愚聽到這裏,也自沉默了。燭影恍惚下,自十四蒼白的臉頰上,緩緩劃落下一滴淚來。

31

31、三十一 ...

十四醒來,得知杜錦秋已去,卻也沒有傷懷過甚,不過是低喃了一句:“他到底是走了。”

上官若愚感念她對杜錦秋的一片真心,是以待她特別親熱。她身上的傷未痊愈,便一直留她住在自己屋內,平日飲食起居都是一應待之。十四要拒,上官若愚卻道:“你住我這裏,阿蘅來一處便能治兩人,也是方便她。”

十四便也就推脫不掉了。

上官若愚細細問起她與杜錦秋如何相遇,如何結伴同行之事。十四起初顧忌着她的身份,說得謹慎,她卻不住追問,于杜錦秋的表情、回應等問得更是詳細,聽到他被十四堵得直發小孩兒脾氣時,便樂得哈哈大笑。至于他們是如何避過蛛絲潛到東殿後院之事卻不甚在意。十四一邊回憶着杜錦秋的一舉一動,一嗔一怒,一邊說着他們這一路經歷的點點滴滴,到後來竟是越說越興奮。上官若愚也聽得津津有味,兩人直聊到夜深,燭火燃盡,才乏力而眠。

又過得幾日,上官若愚問起十四今後的打算,十四忽然跪倒在地,向她磕了一個頭,說道:“屬下知道此番相助雅公子,是越了本份,理應重重責罰。十四已承蒙大人救了一命,今日不敢再求寬恕。一切全憑大人發落。”

上官若愚點了點頭,随即将臉一板,沉聲說道:“不錯,身為蛛絲,你這番确是做得太過,縱是我也保你不住……我宏理院可容不下你這樣的蛛絲,你做了這樣的事,足以将你掃地出門。從今往後,你便再不是一方城的人了!”

十四一呆,擡起頭來望着她直發愣,一時尚未回過味兒來。上官若愚卻沖她将手一擺,甩了張銀票出去,說道:“這張銀票卻是以朋友的身份給你的,夠你在杭州開家小店,長居下來了。”

天涯水閣正是在杭州,開店長居,便是要她纏着杜錦秋不放,她如今已不是蛛絲,可全憑自己的意願行事,十四怔了一會兒才領悟過來,拾起銀票對着上官若愚又是深深一揖。

上官若愚嘆了口氣,柔聲道:“他雖是塊木頭,卻不似石頭那般冰冷無情。你勤加澆灌,悉心照料,總有一日會長出枝葉來的。”

十四甜甜一笑,道:“不論他是木頭還是石頭,我都喜歡。”

上官若愚聞言大喜,道:“這才是我的好姑娘。你放心,我這便命人将你的名兒自宗卷中劃去,往後你便是個自由之身,改名換姓,過自己個兒的日子去吧!”

十四道:“若不是盧玉大人當年收留,十四只怕早就餓死了,恩同再造,這姓是萬不能改的。名字……我也不想改。”杜錦秋初時曾說過她名字不好聽,後來卻是越叫越順口,這名字雖非大雅,卻能讓他記住,十四活到今日才開始喜歡上自己的這個名字。

這自是十四自己的事,上官若愚也不強求,忽又想起一事,面色略略一沉,道:“你想同他在一塊,卻也得知道他的心病在哪兒。不然,縱是再死纏爛打,也只會逼得他越逃越遠。”

十四心中一緊,忙是點頭。

上官若愚說道:“水閣四公子中,有個韻公子,你可曾聽聞?”

“韻公子葉盛夏,相傳曾是個極盡風雅之人,溫謙和煦,劍法超群。向來只接大奸大惡之人的單子,是個正人君子。只是近年卻忽而頹廢,将自己關在居所之內,日日縱酒,荒廢度日。”

上官若愚聽了,禁不住長嘆一聲。這四人之中,她原與葉盛夏最是交好。他才華橫溢,人又謙和,與她的師父南靖王爺頗有些相似。葉盛夏是帶藝入的水閣,那年已有十六。他的功夫雖非閣主新授,卻憑着一手劍法連敗一十四名殺手,一時間震動整個水閣。閣主破例将他收下,名列四公子之一,姓氏不改,舊名棄用,更名為葉盛夏。

後來兩人相熟,說起過這段往事。葉盛夏不願深談,上官若愚只知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後來他遠赴華山學劍,待五年藝有小成,回家探親時,她卻看上了陪他一同下山的師兄。兩人一見傾心,竟爾瞞着兩家大人私奔了。他心灰意懶之下,也無心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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