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節

第 66 章節

乎令人屏息。

這不是白晨。

她心中一凜,猛地松開了雙手,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這個長得和白晨一模一樣的人,忽然愣愣地自唇齒間滾落出一個名字:“白冼?”

語音剛落,便聽到身後傳來兩聲:“大膽!”她卻沒有心思去顧及這些。

白衫男子向她身後揮了揮手,然後望着她問:“你認識我?”

他的目光透淨,眼中雖有驚訝,卻仍是寡淡如紙,雖然容貌一樣,卻是與白晨截然不同的氣韻。即便都是面無表情,眼前的這個靜如湖水,沒有一絲波瀾,換作白晨卻如冰霜,帶着凜冽之意。

如此明顯,她怎會認錯呢?

上官若愚亦不解自己的失态,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開口問道:“白晨呢?”

腦後傳來了一聲嘆息:“你還能再笨一些嗎?”然後身子被人拉扯着,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轉了個圈,還不及看清來人的面目,便被一把攬入了懷中。

那胸膛裏有着淡淡的藥味,雙手箍得她呼吸困難,頭頂傳來的聲音有些沙啞,語調中的揶揄卻是熟得不能再熟,他說:“這都能認錯,你是瞎了嗎!”

似是有人在腦中重重地一捶,上官若愚倒吸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道:“白晨。”

頭頂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可奈何,重重地應了一聲:“嗯!”

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要流下來,她不敢置信地又喚了一聲:“白晨?”

“嗯!”

“白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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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白晨、白晨、白晨!”

頭頂的聲音輕輕的,含着笑意,溫柔地回道:“我在呢。”

上官若愚呆了一瞬,忽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白晨的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腦袋,像是在哄個孩子一般低聲地勸着她:“好啦,好啦……別哭了。”

白冼望着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臉上如紙一般淡漠的表情終于崩落,露出深深的驚訝來。

不止是他,三三兩兩自帳篷中出來的白衣人們個個都瞪大了雙眼。

白晨的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溫潤柔和。他在笑,他竟然……在笑!

在他們的記憶中,白晨不論是年幼之時,還是重傷重逢之後,都是最最高傲孤潔,刻薄難親的那一個。即使唇角偶爾微揚,亦是輕屑冰冷,沒有一絲的溫意。但他們沒有一個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因為這才是他們熟悉的态度,熟悉的相處之道。

天山寒絕,任何的火種都會被熄滅。

萬年的寒冰忽然有了溫度,這讓他們沒有一個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官若愚哭了好一陣子,直到嗓子都有些啞了,白晨才在她的背上加力一拍,道:“行了,再哭下去,只怕四五天都別想說話了。”

上官若愚這才止了哭聲,想抽身出去,卻見他一雙手仍是牢牢地抱着自己,不由得說道:“那你松手啊。”

哪知白晨卻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是叫你別再哭了,與我松不松手有何關系?”

上官若愚這才覺出他在戲弄自己,不由羞憤交加,手肘用力一頂,道:“你個沒良心的!”

她知道雖然自己手上加力,但以白晨武功,多半是掙不出去的。哪知白晨竟是接連着倒退了幾步,捧着胸口,眉頭微颦,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上官若愚吓了一跳,奔上幾步扶住他,駭然道:“你……你身子沒好?”

“廢話!”白晨瞪了她一眼,很是享受她臉上那愧疚的表情,“你道我是神仙麽?不死已是命硬了。”

“回帳休息吧。”白冼忽然在旁說道。

上官若愚心中一凜,這才記起還有這麽一個人呢,擡眼望着他,只見他面容平靜如水,高雅如雲,說完這一句話後,再不看他們一眼,擡腳便向帳中走去。曳地的雪色長袍如紗揚起,飄然若仙。

上官若愚口中不禁啧啧有聲。

白晨道:“做什麽?”

“你瞧瞧人家,一個娘胎出來的,怎麽相差這麽多。”

白晨知她是在說笑,因而也不生氣。再加上重逢的喜悅在他心中實是蓋過了一切,她此刻即便是再出言不遜,他亦不會氣惱。當下橫了她一眼,說道:“還記得我們初遇時的樣子麽,比之如今的白冼如何?”

上官若愚回想了一下,初見時将他錯認為神仙的窘相立時浮現出來,臉頰不由得微微一紅。

只聽白晨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耳邊悠悠響起:“曾經亦為天上仙,卻不知是被哪只冒冒失失的野猴子給硬拖到地上去的……”

58

58、五十七 ...

白晨牽着她的手進了帳篷,只見四四方方的一塊地,雖不大,卻布置得極為幹淨,床榻上鋪着厚實的毯子,一旁精致的香爐裏,燃着淡香。

上官若愚自兩人失散之後,緊繃了這數日,直到如今方才卸了勁,一見了軟榻便一頭撲将上去,四仰八叉地躺着,直喚舒服。

只聽白晨在一旁輕笑,說道:“你往裏讓點。”

上官若愚白他一眼,道:“不讓!你舒舒服服地在這兒養傷,卻不知我在外頭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命都要丢半條了,身上的傷到現在還沒好透呢!這床借我躺躺又怎麽了?”

白晨眉頭一緊,忙問:“身上的什麽傷?讓我瞧瞧。”

她支起身子,撩起袖子把臂上那些沒好透的傷疤遞給他看:“你看這裏,這裏,還有身上的……痛死人啦!”

這些傷雖要不了命,但結疤未褪,霎時觸目。白晨細細地瞧了一陣,橫了她一眼,罵道:“你活該!”說着,将她推到榻上,喚道,“白冼!”

帳簾掀開,走入一個白衣女子來,說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白晨臉上毫無表情,冷冷道:“我叫的是‘白冼’。”

女子秀眉微蹙,道:“少主正在休息,大公子若有事,大可吩咐纖兒。”

白晨背對着她,頭也不擡:“叫白冼!”

“大公子……”

“行了纖兒,退下吧。”篷外傳來白冼的聲音,那女子聽了,一言不發地垂首退出。

白冼進來,只聽白晨冷“哼”了一聲,道:“這‘大公子’和‘少主’的份量到底不同。”

白冼一臉的清冷,并不受他所激,只問:“你喚我何事?”

白晨道:“拿冰川玉露來。”

白冼問:“要幾瓶?”

白晨道:“十瓶。”

這冰川玉露是天閣秘藥,需要雪山天池的水為藥引,極是珍貴,閣中弟子平日裏受了傷,要得樓主的恩賜才得瓶中幾滴,已足可保他外傷痊愈。如今白晨開口便要十瓶,是有意想難為一下白冼。

哪知白冼聽了,并無遲疑,爽快地道了聲:“好。”爾後又問,“還有事麽?”

白晨不耐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白冼亦無不快,道:“藥,我一會兒送來。”說完,轉身出去。

上官若愚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說道:“你這人怎麽這般兇橫?”

“你頭一天認識我?”

“你說在一方城耍橫也就算了,那畢竟是自己的地盤。如今咱們是在別人的地頭上,你怎麽也不知收斂?縱然不懂禮貌,感恩總懂吧?人家救了你的命,你不說聲‘謝謝’,居然還在這兒窮橫。”

白晨淡淡道:“我又沒讓他救我。再說若非他當日多事,我又豈會與你走散,你還落得這一身的傷。讓他拿十瓶藥來是客氣的了,若他日哪裏留了疤,我還要找他呢!”

上官若愚望着他,真是無話可說。見他時才升起的那一陣暖意,又被潑冷了一半,長長地嘆了口氣。

正巧白冼送藥進來,盤子上端端正正地放了十個白玉瓶子。

白晨冷淡地向旁一指,道:“放下,你就可以出去了。”

上官若愚瞪了他一眼,對着白冼咧嘴一笑,說道:“多謝你呀。”

白冼一愣,開口問道:“謝什麽?”

“救了他,還送藥給我。”

白冼聽了,微微點了點頭,出了帳篷。

上官若愚望着他的背影,對白晨說道:“難怪你們是兄弟,脾氣都怪得很!”

白晨道:“他沒有脾氣。”一邊說着,一邊将玉瓶裏的藥水倒在掌心,為她上藥。

“那可不,若是有脾氣,哪肯受你這樣欺負。”

“他不止沒有脾氣,其他任何感情都沒有。”

“怎麽會?我瞧他最多是不愛表達罷了,咱城裏這樣面無表情的人還少嘛?沒感情……人家沒感情又怎會救你?”

“他正巧路過,我們又相識,這便救了。在他心中,絕不會有什麽多餘的想法。他與你認識的那些冷面佛不同。別人冷,或許是外冷內熱,也或許是內外皆冷,但他卻不同。他的‘裏面’是空的。因為空,所以才會沒有表情,因為空,所以才會對我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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