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吃醋

夏雨初至, 如煙洋洋灑灑籠罩通州。

此前龍舟龍骨斷裂,以至工期耽擱,為了不耽誤五月初五遙祭泰山儀式, 各部商議以三年前李維中疏浚運河, 敕造的一艘五層華舟為替, 再稍加修飾改造, 作登舟所用, 此議得到皇帝首肯。

魯之豫便重新召集一批工匠日夜趕工, 終于在四月二十八這一日将龍舟修繕完畢, 再交付禮部, 禮部侍郎曲寧與司禮監提督孫钊立即依照規制進行布置。

行宮乾坤殿內,小金子将內閣新拟的一個折子呈至皇帝跟前,

“陛下,這是內閣議下的随駕名單。”

原先皇帝下旨, 着大皇子與三位大臣代祭,如今皇帝親臨, 規制不可同日而語, 是以, 京城各部皆要派要員來通州。

皇帝将折子打開, 堪堪掃了一眼,眸眼微微一沉, “宣劉桐。”

不多時,劉桐入內,皇帝将折子丢擲給他, “依照這名錄,統計各部哪些堂官不在名冊之上,這些人, 你立即着人暗中盯着,你不必留在這了,回京料理此事。”

所謂堂官,便是各部衙門首腦并副貳之官,譬如此次各部在尚書,左侍郎,右侍郎三人中選二人随駕,哪兩位去,哪一位不去,暗中便是玄機。

劉桐接過,也将折子攤開,一目十行掠過,悟出皇帝深意,“陛下,不在名錄上的人,除了監視外,您打算如何處置?”

皇帝冷冷掀起唇角,“朕難道當真要全殺了?水至清則無魚,他們當中不乏才幹之士,事情水落石出前,也不能一概論處,他們在朕的朝堂混跡這麽多年,多少有些手尾,你先尋出,按兵不動,朕回頭因人處置。”

“遵旨!”

不消片刻,劉桐将名單理出,遞給皇帝,又自行趕回京城。

皇帝捏着那張名單看了許久,最終搖頭嘆息,“李維中啊,聰明反被聰明誤。朕念他父親之功,一再善待李家,不想他迷途不返。”

“小金子,內閣這奏折,朕批了,快馬送回京城,再下口谕,着李維中随駕通州。”

李維中收到皇帝口谕後,眼底閃過一絲幽黯,心腹暗衛問他,“老爺,您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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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中思索一陣,颔首道,“必須去,不去,他不就懷疑了麽?正好,我要親眼見證那一場盛世浩劫。”

........

從五月初一開始,各部官員并皇親陸續抵達,皇帝三年不曾視朝,自是一一詢問政事,或犒勞一二。

傅嬈循例給皇帝送來藥湯,卻在禦書房撲了個空,她将食盒置下,目光随意一掃,發現禦案上擱了十幾幅卷軸,若幹卷軸似未卷好,微微松開,從傅嬈的角度瞥去,看清似是美人圖,她一陣好奇,上前不假思索打開,只消看了一眼,便是氣得笑出聲來。

明郡王與那位敏敏公主是第一批抵達行宮的皇親,皇帝正宣二人觐見,怎知宮人來報,說是二人在前坪打了起來,皇帝扶額,愣是氣得親自去現場,卻見敏敏公主擰着明郡王的耳朵在那訓斥。

“你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你呢!”

明郡王氣得朝她踹腳,敏敏躲開,明郡王乘機逃出她魔掌,“本王喜歡的是賢淑溫柔的女子,你這樣的,還是早些回草原吧!”

“你既是不喜歡我,為何夜裏跟我睡?”

饒是明郡王這樣流連花叢的男子,驟然聽了這話也不禁臉色通紅,支支吾吾指着她,“你你你...本王那是在奉旨,奉旨你懂了嗎?”語畢摔袖逃離。

“你給我回來!”敏敏公主氣惱不已,跺着腳去追他,二人如貓追耗子鬧得雞飛狗跳。

皇帝瞧見這一幕罕見生笑,看來當初讓明郡王娶敏敏公主是明智之舉,明郡王一貫胡來,瞧着像是被敏敏公主治得服服帖帖。

當年嚷着要嫁皇帝的少女,如今瞧見皇帝也不羞不躁,不卑不亢。

可明郡王卻是跪在地上耷拉着腦袋倒苦水,口口聲聲嚷着要和離。

皇帝處置完這一莊公案回禦書房,便見一俏麗女子坐在羅漢床上挑揀畫卷。

他視線并不曾落在那畫卷之上,而是認真打量起傅嬈來。

近來傅嬈以太醫身份伴駕側殿,她足不出戶,側殿各處又被人守着,除了謝襄外,并無外臣曉得她的身份,她原先每日穿着那太醫官服,皇帝瞧着心裏發癢,着人置了幾身绫羅綢緞并幾箱首飾給她。

難得今日她穿了一件海棠粉的缂絲薄褙,一條粉色素裙,梳了一随雲髻,發髻上別了幾枚珍珠花钿,斜斜插了一支點翠梅花步搖,臉頰也施了一層薄薄的細粉,杏眼雪膚,顧盼生輝,明豔動人。

她甚少裝扮如此嬌嫩,皇帝只堪堪瞧了一眼,再是挪不開視線,他背着手,踱步過去,側眼瞧她,溫聲打趣道,

“喲,這是哪裏來的絕色美人,倒是叫朕瞧迷了眼。”

傅嬈聞言俏生生站起,朝他軟軟福了福身,指着那十多卷美人圖道,“陛下所言不差,這麽多美人兒,還真真是選花了眼。”

皇帝視線挪至羅漢床上,只見傅嬈将各色美人圖攤開在上,姹紫嫣紅,目不暇接,他愣了愣,旋即臉色一變,

“這是哪來的?”

一小黃門苦笑着跪在門檻內,磕頭答道,“回陛下的話,這是各州府獻上來的美人,程老大人吩咐要送至禦案,奴婢們不該擅作主張......”

端午龍舟祭祀,運河沿岸各州縣,諸如通州,津口,青州,膠州,揚州,開封等各處官員紛紛奔赴通州拜賀,循例,将各家的女兒敬獻入宮。

程康等老臣見皇帝尚在盛年,便絕了美色一途,十分憂心,是以,早早暗示各州抓住這次機會獻女。

大臣們為了江山社稷,算是一份好心,卻是害得皇帝叫苦不疊。

傅嬈一貫端莊大方,連吃醋都是這般文雅閑致。

皇帝心底一時甜蜜一時苦惱。

對上傅嬈意味深長的眼神,皇帝委屈巴巴解釋道,“朕事先不知,嬈嬈莫氣...”

傅嬈笑語嫣然指着其中一幅美人圖,“陛下瞧瞧,這可是揚州守備的嫡女,芳齡十六,眉尖一顆美人痣,家世出衆,才貌雙全,這樣的人,您不納入宮可惜了...”

不待說完,傅嬈滿臉憂色朝他眨眼,“只是陛下上了些年紀,也不知道能否消受?”

皇帝差點一口血噴出,

“還有這位.....”

“好了好了!”他聽不下去,拂袖将那些美人圖給掃落在地,一面拽着傅嬈的柔荑,一面扭頭呵斥那小黃門,

“愣着做什麽,還不将這些玩意兒給燒掉.....等等,”皇帝靈機一動,“着随駕的宮廷畫師畫二十幅美人圖,賞賜給那些嚷着讓朕納妃的大臣,命他們挂在各自書房瞻仰。”

傅嬈聞言忍俊不禁,“陛下,您這招也太損了些...”

如程康,韓玄這等老臣,若是将這些美人圖懸挂書房,不僅老臉無處擱,各家夫人定會鬧個不休。

皇帝見傅嬈俏臉生笑,懸着心放下,一臉端肅道,“誰叫他們日日煩朕,朕的苦,也得讓他們嘗一嘗才行。”

那小黃門跪了過來,将畫卷收拾抱在懷裏,連忙退去傳旨去了。

皇帝拉着傅嬈坐下,一邊道,“此招雖損了些,可定能以絕後患。”

大臣嘛,自當為君上分擔憂苦。

事後,各大臣均收到聖賜的美人圖,一個個瞠目結舌,哭笑不得,可聖命難違,只得苦哈哈地将美人圖給挂上,各家夫人冷不丁聽聞此事,先是暗中埋怨皇帝陰損,後打聽到是自家男人撺掇着聖上納妃,揪着夫君的耳朵耳提面命,叫他們少管閑事,各位大臣叫苦不疊,再不敢提美人一事,此是後話。

午後,被女官教習寫字的笨笨,如常奔到禦書房與皇帝和傅嬈一道用膳,皇帝消受了四晚美人恩後,笨笨死活不再松口,夜裏将傅嬈摟得緊緊的,不許皇帝欺負。

皇帝夜裏沒法得手,将目光放在午歇,是以,膳後,皇帝拿出當年在邊關排兵布陣的本事,在乾坤殿東側殿布置了一間機關陣法房,裏頭設置各式各樣的玩具,每過一關便有賞賜,他将笨笨丢在裏頭,着內侍照料,自個兒氣定神閑離開。

笨笨玩得不亦樂乎,全然忘了跟爹爹搶娘親。

皇帝得意洋洋将美人打橫抱起,往內殿邁入,順腳将門給踢合,将傅嬈置于龍塌上。

明黃的帝王龍帳裹住一張碩大的千工拔步床,長寬各有一丈,做工精細,雕刻精美。

傅嬈斜倚在引枕上,抿着嘴俏眼凝睇寬衣的帝王,“陛下,您先前給的聖旨還作不作數?”

将外衫褪去的皇帝微的一愣,“什麽聖旨?”

退鞋上榻,托着她黑鴉鴉的秀發,将美人摟在懷裏,下颌摩挲着她發梢,“嬈嬈,有什麽事咱們晚上再說....”

傅嬈笑眯眯将他推開,跪坐起身,從袖口滑出一道明黃聖旨,“陛下忘了當年在傅府,您夜裏許給我的聖旨麽?”

這封聖旨她一直不曾拆開,後來離開京城,她不知為何,鬼使神差便攜帶在身,這些年也不曾翻看上頭寫着什麽,權當是一個念想便留着了,這次從眉山胡同收拾箱籠來行宮,翻出這道聖旨,展開一看,

“放妻書”三字映入眼簾。唯有皇後堪為他的妻。

這意味着,當年知她懷孕後,皇帝打算讓她做皇後。

聖旨上明晃晃寫着,十年後若妻子傅嬈欲離宮,便放其歸家。

皇帝驀然想起此事,臉色拉下,也跟着盤腿坐直,氣惱地望着傅嬈,“嬈嬈,你這般着實不對,當初你若信朕,入了宮,朕的聖旨當然作數,可你騙了朕,離開了朕三年,現在還想讓朕信守承諾,朕不許。”

語畢,便要去奪她的聖旨。

傅嬈俏眼一飛,支着身兒躲去牆角,将聖旨擱在懷裏不許他碰,急聲道,“陛下,我不管,您下了聖旨,金口玉言,必當作數....哎喲,您別這樣....”

皇帝欺身而上,銜住她肩口,語音含糊不清道,“你要朕放手,門都沒有....”一面雙手從後将她圈在懷裏,去捉她腹下的聖旨。

傅嬈被迫忍着肩頭傳來細密的疼,躬着身将聖旨摟緊,拼命搖頭,“不要,陛下要娶我,必須許這聖旨,眼下陛下不貪圖這些美人,來日呢.....”

她嘴裏說着氣人的話,語氣卻是笑盈盈的,皇帝聽得出來是跟他撒嬌呢,心中漸喜,将她身後沉甸甸的秀發往她胸前一擱,露出她皙白的脖頸,狠狠咬了一口,“什麽來日,朕來日只有你.....”手伸向她身前去搶。

傅嬈身上癢得緊,嬌嗔一聲往前一撲,将聖旨壓在身上,死死摟着不放,如此倒是拱出柔美的曲線來。

皇帝望着撲在床榻上的嬌軟美人,玲珑的曲線曼妙多姿,恨不得把玩她每一寸肌骨,他勾唇一笑,緩緩欺身,掐着她細腰,“乖,上頭還未蓋印玺,你還給朕,朕蓋好再交予你...”

傅嬈被他撓得發癢,忍不住款擺腰身,笑聲咯吱咯吱的,一面用腳去蹬他,一面從他身下的縫隙往外爬,

可惜她爬出一段,便被皇帝捉住她的腳給拖回來,最後又将她鉗制在懷裏。

傅嬈護着聖旨拼命掙紮,“您別騙我,這上頭已蓋好印玺....”

“那是私印,既是放妻,你屆時該是朕的皇後,将皇後放歸民間,沒有國玺如何作數?百官不會應下....”他面不改色糊弄她,變着法兒逼她袖手。

傅嬈微的一頓,顧不上腿根發軟,喃喃道,“怎麽可能?這麽說來,您當初就是在騙我?”

皇帝趁着她呆愣的瞬間,飛快将那聖旨給奪回,一手舉得老高,俊臉滿是肅然,“朕怎麽會騙你,原是等冊封後,再名正言順蓋國玺....”

傅嬈見聖旨被搶走,氣得小臉脹紅,也顧不上騙不騙的事,往前一撲将他撲倒,“還給我!”

她出身山野,自小幹活,身子比尋常女子矯健,這一撲讓皇帝猝不及防,他苦笑一聲,順勢仰身躺下,見傅嬈扯着他袖口,要去夠聖旨,連忙将聖旨換了一只手,往身後推遠,一面拽着傅嬈細腰不許她上爬,

“嬈嬈,朕當年可是萬軍當中取敵将首級之人,你焉想從朕手裏奪回聖旨?”

趴在他身上的傅嬈再次頓住,她眨了眨眼,思索片刻,正色問他,“陛下,若是我奪了回來,您就許下這旨意?”

皇帝心下琢磨,他這一生絕對不會放手,也不會給她機會離開。

可眼下見傅嬈一雙杏眼烏溜溜的,似極有興致,便面不改色哄着,“沒錯。”

二人哪裏是搶聖旨,明明是打情罵俏。

傅嬈抿了抿唇,小腿蹬了蹬,軟軟地趴在他身上,慢騰騰的托起腮,杏眼如絲,與他深情對望片刻,

皇帝摸不準傅嬈打着什麽主意,心下狐疑,卻見那小美人勾出細嫩如蔥的手指,指尖緩緩撫着他下颌,摩挲着,一路往下,最後一點點撥弄着他腰帶....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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