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年輕人都是這般追姑娘的……
雨過天晴, 斜陽自窗棂綿綿灑了進來,将明黃的皇帳燙出一片金芒。
傅嬈乏力地睜了睜眼,渾身如同被醋泡過似的, 使不上丁點力氣。
宮人聽到動靜, 已備好熱水, 問她是否沐浴。
傅嬈應下, 慢條斯理将衣裳裹好, 懷裏滑下一截明黃的聖旨, 她眸色一動, 露出喜色, 立即将聖旨取起,攤開一瞧,出乎她意料,那十年之期的聖旨不知何時被他竄改成“永生永世”, 傅嬈氣急,差點一口氣沒噎上來。
她這算什麽, 賠了夫人又折兵?
夜裏, 她摟着孩子回了側殿, 一個眼風都沒給皇帝。
皇帝讪讪地背着手, 在側殿門口徘徊良久,最終铩羽而歸。
初二清早, 大殿下與傅坤一行抵達行宮。
皇帝在偏殿接見了二人,又将傅嬈與笨笨傳了來。
傅嬈牽着笨笨迫不及待奔來偏殿,及至門口, 瞧見一身着寶藍色直裰的少年,姿玉挺拔立在殿中,他朗眉星目, 眸宇間含有一抹沉穩從容,直到瞥見門口的傅嬈,喜色不經意爬上眉梢,露出屬于少年的鮮活,
“姐!”
傅嬈腳步絆在門口,眼淚嘩的一下奪眶而出,泣不成聲。
“姐姐!”傅坤奔過來,怔怔望着,激動得雙臂微顫,又握成拳頭,眼角淚花閃現,千頭萬緒不知該說什麽,見傅嬈倚着門框淚如雨下,目光挪至她身側的小蘿蔔頭身上。
笨笨拽着母親的衣角,滿臉憨萌仰眸望傅坤,或許是天然的血脈相連,她望了一會兒,居然咧開嘴嘿嘿笑了起來,
“哥哥......”
傅坤愣了一下,他哪裏是哥哥,不該叫舅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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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頭傳來低聲輕咳,
“這是你舅舅....”皇帝無語地提醒。
這幾日皇帝抱着笨笨接見了幾位年輕貴胄,皆是教笨笨喊哥哥,是以,笨笨瞧見這般漂亮的少年,自然就喊出哥哥,
面前這個居然要喊舅舅?
小笨笨蹙了蹙眉。
皇帝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大皇子,“這才是你哥哥,你親哥哥...”
小笨笨歪了腦袋,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往裏朝大皇子瞄去,只見大皇子着了一身湛藍色蟒紋服,氣質清秀,面容微有幾分羸弱之色,卻已與尋常人相差無幾,他朝笨笨露出真心的笑容,
剛剛皇帝已告之傅嬈活着的事,傅坤裝出一副驚訝之色,皇帝瞧在眼裏,氣在心裏,不過當着大皇子的面終是什麽都沒說,他可以不計較傅坤,可若是被旁人知曉,于傅坤而言便是隐患。
大皇子見笨笨生得玉琢可愛,着實喜歡,“笨笨....到哥哥這裏來...”他蹲下,朝笨笨張開手,臉上挂着溫柔的笑。
他笑起來,仿佛是一汪清泉,不自覺引人親近。
笨笨跨過門檻,徑直朝大皇子奔去。
傅坤見親外甥女越過他,氣得俊眉蹙起,半路俯身,将笨笨攔了下來,抱在懷裏,語氣生硬道,
“笨笨,我才是你的舅舅,快叫舅舅!”
笨笨性子倔,不喜歡旁人強迫她,被傅坤攔住路,小腿蹬了蹬,試圖蹭出他的懷抱,小臉也皺巴巴的,“放開我....”
傅坤生得極俊,與傅嬈眉眼相似,可偏偏一身氣質清冽,不那麽引人親近。
笨笨更喜歡親哥哥。
傅坤心裏嘔得慌,“常人說外甥類舅,你怎麽不喜歡舅舅呢?你知道舅舅多....”話到嘴邊,思及欺君一事,忙住了嘴,語氣放緩,臉上也現出幾分思念的苦楚,“你知道舅舅多高興呢...世間有你,舅舅很開心呢....”
笨笨終是被傅坤的情緒所感染,呆呆望着他。
傅嬈在一旁抹幹眼淚,與她介紹道,“笨笨,娘親常跟你說,家裏有個舅舅等咱們的,你忘了?”
笨笨眸眼閃亮,立即咧開嘴,抱着傅坤的臉頰狠親了一口,“就是給我折紙鶴的舅舅嗎?”
傅坤每給傅嬈寫一封信,便折一只紙鶴給笨笨,顏色各異,形态逼真,笨笨極是喜歡。
她一句話把傅坤賣了個幹幹淨淨,傅坤十分尴尬。
坐在羅漢床上的皇帝哭笑不得,最後冷冷哼了一聲,“行了,別裝了。”
傅坤僵硬地将笨笨放了下來,笨笨如飛鳥投林嘩啦啦朝大皇子撲去,“哥哥....”
大皇子眉間的溫柔化成一汪水,将笨笨抱在懷裏,“笨笨真可愛....哥哥喜歡你。”
沒有人與他這般親近過,從來沒有,他生下來病弱,除了父皇和周太醫,別人不敢親近他,可父皇太忙,看望他的時候并不多,大皇子前十年過得生不如死,直到近三年,他身子的餘毒被徹底拔除,他能如常人行動自由,偶爾也能小飲幾杯,着實令他歡快。
而這一切,首先要歸功于傅嬈。
他猶然記得,傅嬈奔赴潭州前,還給他提前備好一年的藥,後聞她死訊,他哭了很久。
今日得知傅嬈生還,還給他帶來如此嬌憨的一個妹妹,他打心眼裏喜歡,眼角不知不覺滲出淚花。
他将皇帝賜予他的一枚羊脂平安佛給掏出,戴在笨笨身上,“笨笨,哥哥給你的見面禮。”
皇帝見狀,神色微微一動。
傅嬈雖不知此物緣來,可見大皇子貼身攜帶,怕是貴重之物,連忙阻止,“殿下,切莫如此,笨笨不知輕重,怕摔着了...”
大皇子還未說話,卻見笨笨神色驕傲地反駁,“我不會摔,娘親,雲哥哥給的東西,笨笨從來沒丢過!”
傅嬈噎住,待要給大皇子行禮,卻被皇帝一拉,将她扯着一道落座羅漢床,“該他給你行禮。”
傅嬈面現窘迫,央求望着皇帝,小聲道,“陛下,來日再行禮....”
她現在還未入宮,哪裏敢受大皇子的禮。
大皇子卻是毫不猶豫跪了下來,朝傅嬈磕了個頭,“兒臣見過傅娘娘。”他如今一切的快樂皆是傅嬈所予,他不敢忘恩。
自重逢後,皇帝心腹皆稱傅嬈為“娘娘”,傅嬈提醒過數次,衆人無動于衷,她也無法,可頭一回當着親弟弟的面,還是忍不住耳根泛了紅。
傅坤倒是未注意這茬,忙着逗弄笨笨。
笨笨捧着大皇子給她的玉佛,問傅坤,“舅舅,你給我什麽呀?”
傅坤頭疼想了想,道,“舅舅再給你折紙鶴吧....”
“好呀好呀。”小孩子對玩具的喜愛勝過一切。
皇帝也知傅嬈姐弟有話要敘,便将笨笨留下交給大皇子,放傅嬈與傅坤去側殿敘話。
傅坤将三年來發生的一切悉數告訴傅嬈,傅嬈只摸着淚連聲道好,“辛苦你照顧娘,還要打點家裏。”得知鄭氏身子穩當,她也放下心來。
傅家的孩子早當家,她當年如此,傅坤也是如此。
傅坤當仁不讓道,“本就該我照料姐姐,如今姐姐得一如意郎君,弟弟我也放心啦。”
傅嬈聞言臉頰騰熱,觑了他一眼,“你也打趣姐姐。”
傅坤通過這三年,已看出皇帝用情至深,
他笑了笑道,“姐,不瞞你說,起初你離開,我是雙手贊成,可後來,我親眼瞧見陛下咳血,他每每回京,皆要來咱家附近轉一轉,後又将後宮遣散,我那時便有些沖動,恨不得将姐姐喚回來,後來又想,将這一切交給緣分,沒成想,陛下還真遇着你了...”
“姐,咱們傅家這欺君之罪,誅九族都不為過,陛下卻一聲不吭,剛剛還在大殿下面前将這一切遮掩過去,裝作事先知曉,陛下做事滴水不漏,當真是處處替姐姐着想。”
“姐姐自小當家,無人疼無人愛,如今遇見一個會疼人的,弟弟打心眼裏為你高興,年紀大些也沒什麽,姐姐不要介意....”
少年真心實意将一腔肺腑之言道出,傅嬈笑涕交加,胸膛被他這番話給激蕩着,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只顧颔首,
“你是真長大了,以前都是我長篇大論訓你,如今輪到你來囑咐姐姐....”
“是呀....”少年眼神閃閃發亮,由衷道,“姐姐該要享福了,有姐夫照料你,有我替你撐着家裏,你便放心吧,莫再事事壓在心裏,該我們承擔的,我們男人自會承擔,姐姐照料自己與孩兒便是。”
傅坤又仔仔細細打量傅嬈,見她穿着精致,發飾華美,氣色紅潤,渾身透着一股被嬌養的貴氣,再與她天生的堅韌果敢相融合,還真生出幾分端莊的國母氣度來。
傅嬈被他瞧的不自在,“你這又是怎麽了?”
傅坤笑吟吟道,“姐姐比以前更美了,看來,陛下待姐姐真好...”
傅嬈不恁嗔他,“可見你這三年被陛下收買了....”
傅坤笑而不語。
祭祀在即,行宮被安置得滿滿當當,也有住在各家別苑者,餘下便在運河兩岸的酒肆客棧下榻,整座通州城幾乎人滿為患。
小舟搖曳,畫舫連雲,如一幅盛世畫卷。
初三這一日,太傅韓玄的家眷抵達行宮,韓夫人路上暈車着了涼,只當一點小病不曾請太醫,消息還是被傅嬈所知,傅嬈念着韓夫人曾數次相幫,便親自去給她看病,韓夫人得知她還活着,拉着她淚如雨下,“活着便好,活着便好....”
傅嬈只道當年病重,前往苗疆休養,三年病愈方歸,韓夫人不疑有他。
太醫院對外從未承認過傅嬈的死訊,是以她回歸的消息一經傳出,也并未掀起多大的浪花。
不過經歷潭州一疫,傅嬈名聲更響,行宮內慕名求診的夫人極多。
皇帝有意攔下,傅嬈倒是笑盈盈解釋,“無礙的,醫者嘛,都恨不得多接觸些病患,以積攢經驗,您就許我去吧,以後待我入了宮,這些夫人要來皇宮尋我看診,怕是不便了....”
皇帝心疼她,最終也沒攔着,怕她被人怠慢,吩咐小金子随行。
有禦前的公公鞍前馬後伺候,誰也不敢小觑傅嬈,都恭恭敬敬招待,說話也客氣許多。傅嬈此番是立功而歸,皇帝看重她也情有可原,誰也沒把一位抛頭露面的女太醫與皇帝聯想一處。
太醫院這次由賀攸領銜伴駕,來的路上得知傅嬈活着,賀攸激動不已,來到行宮,瞧見傅嬈将那本厚厚的《藥典》交在他手裏,賀攸佩服得五體投地,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小嬈,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五月初□□清氣朗,天闊水長。
傅嬈清早起來,見笨笨睡得熟,便不打算吵醒她,悄悄地去到隔壁醫藥間配藥,不多時大皇子來給她請安,傅嬈只能将笨笨從被窩裏搖醒,給她穿戴整潔,放她與大皇子出去玩。
她昨日從賀攸處得知賀玲已抵達行宮,估摸着今日要來見她,賀攸還道謝襄這陣子過于勞累,怕他舊疾複發,傅嬈問他謝襄的脈象,賀攸便将謝襄的醫案交給她,傅嬈想起在苗疆學的一方子,打算幫着謝襄配一味藥。
忙完已至巳時末,一小黃門急匆匆來禀她,說是賀玲的兒子上吐下瀉,上午來不及探望她,傅嬈擔憂,主動背着行囊前往賀玲下榻的汀蘭軒邁去。
通州行宮環宇相接,占地極廣,規模比燕山行宮還要大一倍,雖無燕山行宮氣勢巍峨,卻也十分恢弘大氣。
傅嬈由內監領着來到汀蘭軒,賀玲聞訊先一步迎了出來,見到傅嬈,二話不說撲在她懷裏,
“我的好姐姐,你居然活着,你是不知我去廟裏給你燒了多少香,恨不得那一切是做夢,你果然沒死....”
楊姍姍恰恰也在,姐妹三人抱在一處哭了許久,賀玲急着問她這些年在苗疆如何如何,傅嬈卻是笑眯眯推開她,“好了,你也是當母親的人,怎麽還這般不穩重,先讓我瞧瞧孩兒...”
賀玲執帕将淚痕擦拭,難為情道,“你剛回來,哪裏敢勞動你...”一面又喚丫頭去抱孩兒過來。
傅嬈卻是将藥盒遞給她,“說什麽不敢勞動我的話,你爹爹擔心謝世子身子,昨夜将醫案給我,我已幫他配好了藥....”
提起謝襄,賀玲臉色變得羞怯,滿臉激動,“辛苦姐姐了....”看得出來,她極是在意謝襄。
楊姍姍在一旁替傅嬈倒茶,“她呀,命好,謝世子事事不用她操心,府上無公婆伺候,兒子身邊又是仆從如雲,哪裏需要她耗半分心血,簡直是快活似神仙!”楊姍姍語氣裏不乏豔羨。
傅嬈接過楊姍姍的茶,扶着茶盞未急着喝,而是笑眼凝睇她,“三年不見,你也該嫁人了?嫁的哪家?”
楊姍姍聞聲嘆氣道,“我嫁的是永平侯府世子,聽着光鮮,可我那婆母一等一難對付,我這頭胎生了個女兒,她看我格外不順眼,愣是往我屋裏塞了兩個通房....”
楊姍姍話說一半,眼眶已泛紅,悄悄掩了掩,笑着道,“哎呀,姐姐回來,不說這些嘔心的事,你還是問賀玲吧,她如今是京城人見人慕的佥都禦史夫人。”
賀玲羞答答地跺了跺腳,“姐姐每回見着我都要數落我....”
楊姍姍瞪了她一眼,“當然要數落你,你成日吃喝玩樂,也不知替夫君分憂,謝世子待你好,你就合該偷懶?”數落完她,又想起賀玲的性子,嘆聲道,“算了,我多說無益,你是改不了,你呀,真真是掉入幸福窩裏....”
賀玲腦海浮現謝襄的俊影,臉頰飛霞片片,“都是傅姐姐的功勞....對了,以前有道士說傅姐姐旺夫,我瞧着,不僅是旺夫,遇着誰,誰都要沾她的喜氣....”
楊姍姍聞言也彎着唇角,由衷道,“這倒是實話,當年若不是傅姐姐,我阖家該在邊關發配呢,只是姐姐這麽多年,可遇見可心的人?”
傅嬈聞言,低低羞笑一聲,頭一回大大方方承認道,“倒是遇見了一位....”
賀玲二人聞言,激動地一左一右拽住她胳膊,“真的?是誰?他在哪裏?”
傅嬈的婚事也是二人的心頭病。
傅嬈被她們搖晃着,止不住笑,面紅耳赤道,“不急,會讓你們見着的....”
也不知道她們曉得真相後,會是吓成什麽樣?
傅嬈一面幸福,一面又擔憂。
二人瞧着她這欲語還休的神情,皆是長長籲了一口氣。
“看來姐夫很得姐姐心意....”
傅嬈笑而不語,這時,乳母已将孩兒抱來,孩兒睡得正香,不過瞧着臉色不太好,傅嬈神色收斂,立即将孩兒抱在懷裏查看,
“倒無大礙,該是吃了些冷食,涼了肚子,他這般小,我可不敢開藥,便給他貼個藥貼在肚臍眼,三日定痊愈。”
傅嬈一面吩咐藥童回去取藥貼,一面将孩子交還給乳母,又仔細交待該如何照料,最後坐下來與賀玲楊姍姍話閑。
她正要問楊姍姍宅裏的事,卻見謝家一下人入內禀報,
“縣主,傅少爺正四處尋您呢,此刻侯在外頭...”
傅嬈只當弟弟有急事尋她,連忙起身出迎,楊姍姍與賀玲循着一道出來,卻見一俊美的少年卓然立在白玉石階前,與謝襄在說話。
傅嬈三人出來,謝襄輕長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旋即施了一禮,“見過縣主。”
傅嬈朝他颔首,看向傅坤,“坤兒,你尋我何事?”
傅坤略有些惱怒盯着她,“姐,你忘了今個兒是什麽日子?”
傅嬈一頓,疑惑道,“什麽日子?”
傅坤疾色道,“今日是你生辰呀,我請旨着禦膳房給你備了酒席,你現在随我回去用膳。”
傅嬈聞言怔了下,旋即失笑一聲,拍了拍額,“瞧我,總是記不住呢....”
暗忖,這哪裏是傅坤請旨設宴,定是皇帝遣他來尋人。
正要道別,楊姍姍與賀玲一左一右架着她不放,
“天哪,今日是姐姐生辰,我們竟是不知,既如此,傅少爺,幹脆讓禦膳房的午膳傳至這裏,我們謝家添銀子,給姐姐祝壽!”
謝襄怔愣了一下,自然曉得傅坤為何而來,笑着道,“夫人,縣主定是要與坤兒團聚,你便放他們姐弟回去吧。”
賀玲嘟起小嘴,半是不滿,半是撒嬌,“夫君,傅姐姐可是我們的大媒,她又治好了你的病疾,于情于理,今日都該我們謝家做東,替姐姐祝壽!”
楊姍姍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午時已到,怎麽好意思放姐姐離開?”
謝襄為難地看向傅坤。
傅坤撓了撓後腦勺,吞吞吐吐道,“要不,我回去與禦膳房交待一聲?”他試探着詢問傅嬈。
傅嬈噗嗤一笑,知他是擔心皇帝不高興,“你去說明裏情,禦膳房會傳膳至此。”晚上再與他和笨笨吃團圓飯,也是一樣的。
傅坤暗想,“禦膳房”是會應下,可定會不快,畢竟眼巴巴等着呢。
“成,我這就去....”
賀玲與楊姍姍喜笑顏開攜傅嬈入內,不多時,禦膳房的膳食果然送了來,只是那豐盛程度令衆人瞠目結舌。賀玲愣然地摸了摸口袋,“希望我的銀子帶夠了。”
傅嬈與楊姍姍笑作一團,楊姍姍大氣道,“不夠我來貼。”
謝襄念及傅嬈另一層身份,選擇避開,賀玲也擔心他在會令傅嬈與楊姍姍不自在,便另外給他開了一席。
汀蘭軒附近一帶皆住着官宦家眷,這裏頭的動靜鬧得大,傅嬈生辰的事漸漸傳出。
午膳結束,三三兩兩便有官眷遣人送來賀禮,傅嬈還未回去,已收了一籮筐禮儀,甚至裏頭還有幾樣十分貴重,她十分愧疚,正郁悶着該如何回禮,便見內侍悄悄回話,說是皇帝以她的名義給送了回禮,叫她不要費心,傅嬈才真正感觸到有人照顧的惬意。
楊姍姍贈了她親自繡的香囊,裏面是她先前替傅嬈祈福的平安符,并一套寶石頭面,傅嬈收了香囊,頭面去拒下。
賀玲着人取出一錦盒,掏出一象牙扇面遞給她,“姐姐,這是我親自繡的畫像....那時念着你,不知不覺繡了出來.....”賀玲咬着唇,
當年得知傅嬈死訊,賀玲極是傷懷,朝廷又遲遲不給傅嬈封賞,謝襄那時恰在外地巡案,賀玲年輕不更事,暗中替傅嬈打抱不平,借着給虞妃請安的機會,故意說漏了嘴,想讓虞妃幫着傅嬈争取些賞賜,好撫慰傅家寡母與幼弟。
可後來此事不了了之。
傅嬈接過那扇面,扇柄為象牙所制,上頭刻着吉利的花紋,定非凡品,真正讓她驚訝的是上面那一團蘇繡,繡的正是她當年身着官服背着醫囊的模樣,眉眼生動,容貌秀美,自有一股堅韌的氣質。
傅嬈眼泛淚光,抱着扇面久久不語。
賀玲破涕為笑,将扇面另一側翻過給她瞧,“你再瞧瞧這是什麽?”
背面被題了一首詩,傅嬈細細念來,知是贊譽她的七言,“這是?”
“這是我夫君給你作的詩呀!”賀玲眸眼亮晶晶,十分驕傲。
七言裏贊譽傅嬈數次救百姓于水火,挽朝廷于危難。
傅嬈面色燒紅,“我哪有你們說的這樣好.....”
謝襄立在一旁俊臉微微現了幾分紅色,當初賀玲繡好扇面,問他像不像,瑩玉燈芒下,畫面上的女子眉眼生動,堅強不屈,他凝神許久,提筆寫下一詩,贊譽那位無所畏懼,胸懷天下的奇女子。
如今曉得她與皇帝的情意,這扇子怕是不那麽合适。
他沒料到賀玲會将此物拿出贈與傅嬈,不過東西已送出,斷無收回的道理。
“縣主海內人望,該當此譽。”
傅嬈将扇面捧在懷裏,“謝謝你們夫婦。”
遂與三人道別,帶着藥童與內侍往回走,哪知才下了汀蘭軒的臺階,迎面見一人急匆匆朝她奔來。
“傅嬈,傅嬈你還活着!”
來人華服飄飄,舉止輕浮,正是明郡王。
在他身後跟着一火紅的女子,乃明郡王妃敏敏公主。
“你給我站住!”
明郡王毫不理會她,一雙眼直勾勾盯着傅嬈,腳步落在傅嬈跟前,氣喘籲籲,
他恰才聽聞傅嬈生辰,人在謝家汀蘭軒用膳,便鬼使神差尋了來。
男人對得不到的女人總是格外惦記,尤其傅嬈如今未婚,死而複生,他越發覺得這是他的機會,只見他八掏七尋,從袖囊裏掏出一展翅欲飛的點翠蝴蝶步搖,
“嬈嬈,送你,賀你芳辰!”
傅嬈被他這通動作吓得不輕,她後退數步,皇帝派來的內監擡步上前,神色陰戾盯着他,
“郡王,此舉不合适吧。”
明郡王沒認真瞧那內侍的臉,只覺有些面熟,目光越過他,落在傅嬈身上,“當初還道你會嫁給陳衡,可陳衡已經娶妻,你與他算是有緣無分,我待你是真心,我許你側妃之位.....”
他當初答應這門婚事,從皇帝和他父王口中得到許諾,讓他挑一合心意的側妃。
他話未說完,身後敏敏公主一腳踢在他屁股,他猝不及防往前一趴,摔了個狗啃泥。
“你個混賬,當着我的面讨好別的女人?”
敏敏公主神色不善瞥了傅嬈一眼,狠狠踹了地上的明郡王幾腳,明郡王哪裏肯在傅嬈跟前落臉面,轉身爬起就跟敏敏公主打了起來。
傅嬈不理會二人的鬧劇,繞開幾步,迅速離開。
明郡王夫婦還欲糾纏,被趕來的謝襄給呵斥一頓。
傅嬈急匆匆離開此處,上了通往乾坤殿的游廊,方才拍着胸脯籲了一口氣,想起那位明郡王的嘴臉,極是反感,皇帝定會料理此事,她不用擔心,不知從何時起,她心裏寬闊許多,不知不覺信任他,依賴他,她腼腆地笑了笑。
可惜,她今日定是命犯桃花,從游廊下來,折往乾坤殿後殿廊庑,卻見一玄衫男子,氣度矜貴立在廊柱旁。
他瞧見傅嬈,露出淺淺一笑,語氣溫和甚至帶着幾分疲憊,“傅姑娘,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幸甚。”
和風拂過他清俊的眉眼,他眼底似有星光,清朗如玉,正是李勳。
傅嬈微的訝異,“李公子?你怎麽在這?”
李勳瞧起來風塵仆仆,臉色并不算好,眼下略有烏青,仿佛許久不曾睡好。
他往裏指了指,“有事面君....”面露幾分赧然。
眼下李家深陷危局,他也不知能不能博出一線生機,想着,臨死前見她一面,了卻一樁心願,死時也該瞑目。
他也知自己不該這麽做,可剛剛遠遠瞧見她過來,忍不住等在這裏。
他這輩子循規蹈矩,性子內斂,被李家家規束縛着,他一面聽從長輩安排,一面內心又極是不恥。
作繭自縛,不曾有一刻暢懷。
今日權當放肆一回。
他垂眸,從袖下掏出一樣東西,“聽聞今日是姑娘生辰....當年蒙姑娘救治,既是遇見,不贈禮不像話,此物乃我随意尋之,還請姑娘笑納....”
傅嬈只覺李勳的話怪怪的,當初明明是他救她,那次在謝府為他診治,事後李夫人大張旗鼓送了一千兩銀票并禮儀至傅府,他又不欠她的。
目光落在他掌心,是一和田碧玉的鬼工球,鬼工球工藝要求極其精湛,一層套一層,每一層均可靈活轉動,這和田碧玉色澤明潤,水頭也極好,上頭明顯有一層包漿,該是他平日把玩之物,哪裏是随意尋之?
對上李勳微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傅嬈終于明白他的意思。
她臉色一變,露出幾分怔然。
李勳見她未動,心中已有幾分懊悔,他不該露出心意,既然許諾不出什麽,便不該打攪她,可有些事便像種子迎遇陽光,破土而出,誰也抵擋不住。
這鬼工球,實乃他聞她死訊,熬了幾個日夜雕刻而成,雕工雖不及真正大家精湛,卻也是雕出他一手血,仿佛只有那般,才能傾瀉他壓抑的難過。
些許是克制了一輩子,到此刻他依然習慣性地掩飾,
“抱歉,我一時失言...”
讪讪地将鬼工球收回,握在掌心,最後深深望了傅嬈幾眼,将她此刻的明豔與嬌貴記在心裏,大步離開。
轉身那一瞬,迎面的暖風熏來,他眼角被暈染出幾分苦澀,他強自笑了笑,将淚珠吞回肚裏。
傅嬈怔愣了片刻,将李勳帶來的雜念拂去,回了側殿。
只見一道明黃的身影慵懶地倚在羅漢床上喝茶,他姿态閑雅,俊美的面容瞧不出喜怒,見她回來,不緊不慢勾了勾唇,“回來了?”
仿佛是在質問她為何才回來?
傅嬈對上他埋怨的眼神,驀地失笑,将醫囊置下,淨了淨手,往他懷裏一倚,“陛下莫惱,夜裏我親自下廚給陛下做藥膳。”
一聽“藥膳”二字,皇帝頭疼地咬了咬牙,将她往懷裏一掐,“你今日千秋,朕怎麽舍得讓你勞累,那些小年輕送了你些七七八八的賀禮,朕也該有所表示不是?”
暗衛回禀傅嬈一路所遇之事,他一陣惱火,可惱火歸惱火,吃醋歸吃醋。
思及那些小年輕送的賀禮,皇帝犯了難。
親自縫制的香囊,還求了平安符擱在裏頭,極有心意。
親繡的人物畫像,還題了詩,真真送到心坎上。
那什麽點翠蝴蝶步搖,寓意着蝶戀花,格外能表明心跡。
尤其是最後那個鬼工球....那得是多少心血才能雕刻而成...
年輕人都是這般追姑娘的嗎?
皇帝絕望地閉了閉眼,這麽一比,他的生辰禮倒是有些拿不出手....
可他堂堂九五之尊,也不是怯場之人,到了這一步,準備其他禮物已是來不及,他破罐子破摔地扶着傅嬈起身,
“嬈嬈,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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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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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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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