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分你我
“你這話好沒道理。”清和存心逗她:“你有事瞞我,且不說是何事,怎的你瞞了我,還教我聽完不準生氣?”
原本池蘅敢說這話是瞧着兩人氣氛正好,此刻被反問,在衆人面前的機靈變通一下子被忘在腦後:“婉婉,我不是這意思,我瞞了你,你當然可以生氣,但我不希望你氣我太過傷了身子。
你身體本就不好,若因我之故憂思犯疾,我……我……我萬死難贖其罪!”
只是逗逗而已,她倒挺會給自己加重罪責,清和心生不忍,不說阿池女扮男裝隐瞞她多年,單她以不厚道的方式窺破她的女兒身,這點說出去,和她沈大姑娘端莊沉穩的形象不符。
“哪用得着你贖罪?好,我答應你,等你想好了告訴我,我姑且不和你一般計較。”
“當真?”
“騙你做甚?”
小将軍喜不自勝:“那就好那就好,多謝婉婉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俯身行禮,行到一半被人扶起。
“阿池,你我之間,哪用得着這些虛禮?你瞞了我,我不和你計較,是看在你我青梅竹馬多年來的情意,但你只可瞞我這一回,往後沒什麽要緊的事,切記不可再如此。”
“我曉得。”她激動地握住清和發涼的手:“外面是不是很冷?”
“還好。”清和一雙手被她攏在掌心,池蘅唇邊呼出的熱氣直往她指縫鑽,她睫毛微顫,笑意從眉梢流瀉開來。
“這樣好點沒有?”池蘅揉搓她的手:“我聽阿娘說,你昨夜守了我一宿,你不是不知道,我身板結實,倒是你,別再為我熬夜了。休息不好,身子怎麽能好?”
“你又在啰嗦。”
“就當我啰嗦好了。”
她一雙笑眼看得人心窩子暖暖的,清和按捺不住歡喜,笑了笑,別開臉不再看她。
Advertisement
省得看久了,失了定力。
明豔照人一身光鮮的小将軍,驀地使她想起‘私奔’回城時夾道歡迎的男男女女。
好在這人是她的了。
清和慶幸自己下手夠快。
後花園,風是冷的,雪花片片落下點綴出一方潔白的天地。
姜煋照常背着她的藥簍出現在拐角,和散步的兩人迎頭撞上。
“大師伯?”
姜煋見她今日打扮隆重,衣着甚是鮮亮,襯得那張小臉怎麽看怎麽俊秀。
少年人的明朗,一颦一笑都能驚豔人的眼目,壓下那份贊賞,她道:“傷好了?”
“多謝大師伯相助。”
細腕被她按在指間,池蘅乖乖不動,任她診脈。
“不錯。你能想到用純陽真氣打磨剩存的陰寒之氣為陰丸,是想走陰陽共濟的路子?”
行家開口就是門道,池蘅不敢怠慢:“這寒毒與我有緣,擂臺上若非借它之利,碰上吸食對手內力為己用的蘭羨之,我想勝出,或許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它跟了我一場,陰差陽錯救我一命,如今陰寒之氣已被純陽真氣淬煉為無害的陰丸,有它在,不至于絕了我先前念想。我還是想試試,畢竟陰陽共濟的想法,誘.惑太大。”
“你已經身兼陰陽二氣,不可貪進。”
“大師伯教訓的是。”
姜煋看向她二人交握的十指,笑:“我先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來日有緣再見。”
她說走就走,不容人相送,身形化作一道殘影,随風遠去。
仙風道骨,說她出身【道門】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池蘅看得神往,喃喃自語:“何時我也能像大師伯這般乘風逍遙?”
“會有那天的。”
池小将軍收回視線:“罷了,我現在已經夠逍遙,不能太貪心。”
沈姑娘含笑嗔她:“你知道就好。”
兩人在風雪裏相視一笑,感情深厚,着實惹人羨慕。
鎮國大将軍府面積不算太大,但也不小,走走停停逛完一圈,花費一個時辰。
最後清和帶着池蘅去了【繡春院】。
【繡春院】池蘅熟,進門和進自己家沒甚區別。
屋子裏地龍燒得旺,這溫度于沈姑娘而言再舒服不過,對于活力旺盛的小将軍來說,太熱了,像一下子進入火爐。
她腳下又在冒汗,小臉紅撲撲的。
“嫌熱就脫了罷。”清和吩咐柳瑟抱來棋盤,又差使柳琴沏茶倒水,來到幾案前脫靴跽坐,清眸一掃,池蘅提着衣擺紅着臉脫掉腳下加絨的小鹿皮靴。
小将軍一身清爽,汗味也不難聞。脫下小鹿皮靴,池蘅心虛地捧着一只腳輕嗅,聞不到什麽令人尴尬的氣味,她心弦放松,未料這滑稽的舉動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我還能嫌你不成?快過來。”
池蘅喜歡她言語間的親昵,笑嘻嘻地踩着雪襪在她對面坐定。
兩盞香茶,一副棋盤,黑白子不遺餘力厮殺,氣氛漸漸變得熱烈而緊張。
上次在小香山池蘅好不容易贏她一局,這次又全都輸回去。
感受到她明顯的進益,小将軍容色收斂,捏着棋子半晌沒落下。
棋場如戰場,人在戰場,一舉一動關乎生死。
戰場無父子,戰場也無未婚妻。
怕她年少不知天高地厚,清和費卻十二分心力摁滅她打贏擂臺的驕傲。
心神損耗,白子“吧嗒”落下,她端過茶盞輕抿一口,好整以暇地欣賞小将軍犯難擰眉的神情。
“這可怎麽行?”池蘅大呼棘手:“姐姐這一招,真是把我逼到死路去了。”
“阿池,還有的學呢。”
風雪遮人煙,從【繡春院】走出來,池蘅整個人氣息沉斂不少。
年少本就容易驕傲不将所有人放在眼裏,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是發光點,但這樣的發光點,阿池可以有,不能多。
女扮男裝,欺君之罪,每一步都走在刀尖,需知驕兵必敗。
清和希望她腳下的路能走得穩當,沒有那些驕縱大意引起的坎坷波瀾。
“勞婉婉費心了。”
池蘅笑着擡起頭,光芒內斂,帶着超出這個年紀的聰明警覺。
“走罷。”
剛出【繡春院】,沈清宴踩着一地碎雪走來:“阿姐,池哥哥,開飯了。”
舉凡商定結親的兩家,訂婚宴前,按照大運朝有史以來的規矩,無論平民百姓還是權貴功勳,都要擇日吃頓熱鍋菜。
熱鍋菜,說簡單點便是炭火下懸兩口大鐵鍋,一口燙菜蔬,一口煮肉片,熱辣辣的,哪怕再不能食辣的都要給面子嘗兩口。
相聚一桌,吃出一身汗來,又或辣出一身汗來,熱熱鬧鬧吃過同一鍋熱菜,寓意同氣連枝,姻親之家不分你我。
而将要訂婚的新人共用一鍋,新人用的這一鍋,口味也有講究,人與人不同,有愛吃鹹的,有愛吃淡的,有無辣不歡,也有丁點辣子沾不得的。
大廚做之前問過這鍋菜照着誰的口味做,池夫人一語拍板:當然是照着未來兒媳的口味!
此舉贏來沈大将軍不動聲色的贊同。
未婚二人,不等步入喜堂,光是這鍋菜的口味,就要吃出禮讓、包容。
彼此包容,才能吃得下一鍋菜,睡得了一張床。
處處都是老一輩人的經驗和講究。
當然這傳統沿襲下來也有因吃不到一塊兒鬧得婚約不成的事例,但這更顯得這鍋菜的重要。
未來姑爺上門吃的這頓熱鍋菜,是兩家對彼此的考驗。
會不會疼人,一頓飯就能看出來。
池蘅偏偏是那個入了冬無辣不歡的。
清湯寡水的一鍋菜,白霧冒着,依着座次她坐在未婚妻對面。
另一桌,是沈老夫人、沈大将軍夫婦、沈清宴,還有池大将軍夫婦、池二公子池艾。
兩家圍坐,熱氣蒸騰。
謝折枝不願與池夫人同坐一席往同一口鍋吃菜,池夫人是盛京出名的‘嫁得好’,兩人各為兩府主母,孰優孰劣,一眼可觀分明。
池衍待其夫人重逾性命,昔年尚是太子的陛下偶然一次對未出嫁的女子評頭論足,年輕氣盛的池公子差點和儲君幹起仗來。
君臣半個月沒說話,後來還是不得不仰仗好友的太子殿下向那女子親自賠禮,此事才算消停。
那女子,便是如今坐在她對面的池夫人。
謝折枝平生嫉妒兩人,一為嫡姐謝折眉,二為隔壁池夫人。
要她和不喜歡的人吃一鍋裏撈出來的菜,無異于讓耗子精給沈清和養的那只貓喊娘。
簡單吃過幾口,被辣子嗆得喉嚨疼,她藉機告退,惹來沈老夫人一道白眼。
姻親之家吃的頭一回熱鍋菜,講究不多,就兩個字:溫馨。
沒有食不言寝不語的束縛,吃的就是一個開心。
兩家人吃吃喝喝,餘光不時留意另一桌的子女。
池蘅就着清湯寡水吃得喜上眉梢,看起來毫不拘束:“姐姐,要不要喝盞酒?”
果酒共有兩盞,乃助興之用。
清和斂袖:“好,我敬阿池。”
池蘅趕忙端起酒盞:“敬姐姐,願姐姐福壽安康,心想事成。”
果酒飲罷,兩人互為對方夾菜,分明年少,處起來倒有幾分新婚燕爾的甜蜜熟稔。
池夫人心底啧啧稱奇,道了聲了不得。
是清和了不得還是她家寶貝女兒了不得,這個不得而知。
“還吃得慣嗎?本不用遷就我的口味,照你自己喜歡的來就好。”
“這是哪裏話?姐姐喜歡的,我也喜歡,況且提前适應适應也無妨,總歸日後是要在一塊兒過日子的。”
說完這話池蘅心裏泛起一股奇異的感覺,沒法用言語形容,甜滋滋的,既新鮮又期待。
清和莞爾:“多吃點。來一趟務必吃飽了。”
“這放心。”池蘅竟不挑食,給什麽吃什麽。
見到她這副樣子,池艾暗中瞥了眼阿娘,果然阿娘眼神看起來好危險。
阿蘅今日仗着傷剛好,在家裏沒少和阿娘撒嬌挑嘴,他心裏偷笑,沒打算提醒他那陷入溫柔鄉的好弟弟。
池蘅小腿被人輕輕踢了一下,她睜着無辜清澈的眼睛,腦門就差寫着“姐姐你為何踢我?”
好在她機靈,下意識往身側瞥,恰好對上池夫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頭皮發麻,朝親娘讨好一笑,繼續埋頭用飯。
造完整整一小鍋清湯素菜,池三公子跟着爹娘邁出沈家的大門,回頭朝裹得嚴嚴實實的沈姑娘揮手。
出了這門,進了自家門,便是“哎呦”一聲:“娘,娘你別再揪我耳朵了,再揪就要掉下來了!”
“掉下來,掉下來好啊,讓你清和姐姐多心疼心疼。”
小将軍驚得倒吸一口氣:“娘,我還沒做沈家姑爺呢,沈家姑爺可不能是少了一邊耳朵的啊!”
“沈家姑爺,沈家姑爺,我看你滿腦子都是當沈家姑爺,淨會支使你娘,到了外面,還不乖得像只羊?”
池蘅捂着耳朵嘀咕:“哪裏是外面,那是咱們隔壁,吃了這鍋菜,就是過了一半禮法的姻親,婉婉的家,不也是我的家?”
“哼。”池夫人瞅她兩眼,揪着女兒到了內室,滿眼好奇,偷偷摸摸問道:“快告訴娘,你們分開前商量了什麽?”
“娘,你怎麽什麽都問……”
“兔崽子,說不說?”
先是被揪耳朵,再是被戳側腰,池蘅怕了她娘:“哎呀,好了好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快說。”
“唔……”小将軍眼神亂瞟,小臉泛紅:“婉婉約好明日出門游——嘶!娘你打我腦袋做甚?”
她抱着腦袋一臉控訴。
池夫人怒其不争:“為什麽不是你約她?”
她壓低嗓音:“你好歹頂着男兒身份,怎能教女子主動?聽娘的,明日相約,主動一點沒虧吃。”
“哼!不主動婉婉也舍不得讓我吃虧!”
她理直氣壯地反駁,氣得池夫人又想揪她耳朵:“聽不聽娘的?不聽以後有你後悔!”
她說的這般嚴重,池蘅微微沉默,再開口乖順許多:“好的,兒曉得了。這個嘛,容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她揉着腦殼掀開簾子往外走,池夫人笑着嘟囔一句,索性由她去。
作者有話要說: 阿池要聽你娘的話!(吶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