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愛美之心

是女子呀。

池蘅心為之震顫,眼波晃動,眸子裏閃爍的星光也晃動。

她反手握住清和的手,激動地語無倫次:“姐姐,姐姐你……”

“說出來了,就讓這件事過去罷。”被她握着手心,清和眉眼彎彎,纖長濃密的睫毛輕眨。

窗外細雪簌簌飄落,氣氛正好,她壓低喉嚨,聲線一如既往地輕軟:“當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小秘密?姐姐不問我,為何要騙人嗎?”

“不問,反正你真正想騙的也不是我。”

她太聰明了。

婉婉太聰明了!

池蘅克制不住抱住她那截細腰:“姐姐,你不與我計較,我太開心了。”

她手臂溫暖,緊緊纏在腰肢,清和無奈只能環住她脖頸,眸色漸深:“阿池,你可以再開心一點。”

“是嗎?”

池蘅快意地抱着她在原地繞圈圈。

一向列為重地、不許閑人擅入的書房,倏爾傳來小将軍無所顧忌的笑聲,守在外面的春栖聽着聽着也跟着笑:看來三公子真的很喜歡沈姑娘。

鬓發被折騰散,清和倒在臨時休憩的床榻紅着臉細喘。

池小将軍眼睛明亮:“姐姐,我太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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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興奮地不能自已,攥着姑娘家的手不肯松開,左腳踹去右腳的靴子,着了雪襪的雙腳在半空悠悠蕩蕩:“婉婉,這一生池蘅能遇見你,何其有幸?”

兩人先前又抱又鬧又笑,各個小臉白裏透紅,清和臉頰的紅又有不同,她大大方方直視池蘅的眼,滿腔情意藏得深,一指點在小将軍下唇,淺笑:“錯了,是我遇見你,何其有幸。”

沒有你,沈清和八歲那年就死了。

哪怕僥幸活下來,這一生也注定孤冷,難覓溫暖。

“都是,都是,咱們都很幸運!”

離得近,池蘅能清晰數出她鴉羽般的睫毛,玩心頓起,索性湊得更近。

她一聲不吭湊上來,清和心如鹿撞,剛要退開,被按住肩膀:“姐姐,別動。”

池蘅清澈的眸子倒映着她的影,給人一種天真爛漫的感覺:“婉婉,你眼睛真漂亮。以前我就在想,若能把一切都告訴你,我們是不是可以變得更親密。

像現在一樣,躺在一張床,玩累了可以一起睡。我羨慕死別人家姐姐妹妹可以在浴池嬉鬧,找機會我們也試試?”

她說風就是雨,溫熱的氣息撲在臉頰,染紅清和瓷白的小臉。

她胸前劇烈起伏,心裏既羞惱池蘅坦白後想和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泡澡,又為兩人共浴感到發愁——阿池明媚無邪是不錯,好色也是真。

她美目含嗔,一巴掌蓋在小将軍俊俏的臉龐:“真不是想看我?”

玉手生涼,蓋在臉上竟也舒服,和她表明身份池蘅少去許多顧忌,伸手扒拉下沉姑娘的手,抱進懷裏好生捂着,動作自然熟稔,委實親昵。

見此,清和嘴唇微動,到底沒說出拒絕的話。

“好姐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将軍拿出和親娘撒嬌的三成功力,招得定力十足的清和姑娘險些沒守住欲竄出去的心猿。

這樣和她躺在大床很不像話,她想起來,被一只手按下。

池蘅大眼睛流露懇求:“姐姐,再躺會嘛。我的床難道不軟不香嗎?我可算逮着機會和人同床……”

她笑着咬耳朵:“婉婉,太好了,你快點嫁過來,我們早點睡一床。到時候讓阿娘給咱們弄床大被子,我體熱,冬天保管冷不到你。”

關乎未來的設想充滿令人不可抗拒的誘.惑,被她不經意蠱.惑着,清和眉眼散去矜持,骨頭酥.軟地躺在那:“聽起來很不錯。”

“是罷!”池蘅一個鯉魚打挺,好在大床結實,禁得起她鬧騰。

小将軍的床确實很軟很香,軟是雲朵般的軟,香是松竹味的清香。躺在上面,清和心潮起伏,縱容地看她在大床鬧了一通,竟有了困意。

活力滿滿的阿池,一個笑容都能軟化人的心腸,降低人的防線。

池夫人在門外喊了幾次,就差喊“小兔崽子”了都沒人應,只聽裏面鬧哄哄的。

別說,根本用不了兩只耳朵,一只耳朵她就曉得又是她那不省心的女兒在折騰。

這人生下來仿佛不知道愁。

她擰眉碎碎念進門,簾子挑開,一看之下愣是倒退兩步,以為看花眼。

她來得不巧,清和穩住心神整斂衣裙從上面下來,簪發稍顯淩亂。

至于小将軍……

池蘅踩着雪襪跳下來,見了池夫人,一愣:“娘,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怎麽進來了?”池夫人不客氣地揪她耳朵:“你耳朵聾了還是被棉花堵住了,門都要被為娘劈開了你問我怎麽進來了?還沒問你呢,你這是在做什麽?”

她看了眼容色淡然、知書達理的沈姑娘,哪還用得着動腦子想:八成是她家這個把人拐上去的!

“小色鬼!”她嗔罵一聲。

“哎呦,娘,娘娘娘,疼……”

“娘,我只是太高興了……”池蘅不敢反抗,心裏念叨了聲“婉婉”,拿眼神向清和求助。

不忍看她這副被親娘揉.捏的慘樣,清和上前道:“夫人……“

不等她多言,池夫人松開女兒:“我是給清和面子,這次先饒了你,再有下次,哼!”

一個“哼”字,囊括池蘅腦袋瓜裏所有能想到的懲罰。

她頓時乖巧,池夫人被逗笑,扭頭溫聲同清和道:“莫要一味縱着她,你們還未成婚,方才那般被下人撞見,不妥。”

不過即便被人看見也沒妨礙。如今的池家在大将軍和将軍夫人的努力下,被打造地猶如鐵桶一般,滴水不漏。

只是該提點還是要提點。

清和柔順應下,擡頭之際不忘朝小将軍輕揚唇角。

這兩人。

池夫人嘆了聲“難管”。

胡鬧的兩人被揪出書房,一左一右跟在池夫人身邊。

池蘅一路眉眼飛揚,在下人看來便是小将軍大膽地和未婚妻暗送秋波。

她二人俱是人間好顏色,又是清美不染世俗氣的年紀,尋尋常常一個對視都能淌出與衆不同的甜蜜,池夫人咬着後槽牙,念在手心手背都是肉,姑且忍了。

一桌子好菜好飯,色香俱全,池蘅坐在桌邊扒拉飯,低頭刨飯的空當,眼睛離不開坐她對面的沈姑娘。

池英池艾看得牙酸。

池家三子,阿蘅最小,卻最早有了未婚妻。

瞧未婚妻碗裏菜品用盡,池蘅逮住機會為她夾菜:“婉婉,多吃點。”

清和笑意如春,捏着長筷禮尚往來為她夾了小段排骨:“阿池,你也吃。”

“嗯!”

一頓飯本來是香的,吃到肚子裏全成了醋。

池衍這時候哪敢忘記為夫人夾菜?

手上在加菜,心裏卻在想阿蘅帝王命,倘真喜歡女子,也不是不行。

活了兩世的人,看待問題自然與常人不同。

前世他最後悔沒能多陪陪妻兒,這一世上天垂憐,不僅還給他上一世的至親至愛,還饋贈他天大的意外之喜。

池衍待這個女兒,總是特殊的。

爹爹為娘親夾菜,阿蘅有沈姑娘夾菜,池英池艾兩兄弟互看一眼,想像兩個大男人為對方夾菜的慇勤畫面,感覺怪怪的,遂放棄在未來弟妹眼底子底下表現兄友弟恭的大好機會。

清和在池家吃的這頓飯很好,溫馨、自在,盡是在沈家沒有的舒心滿足。

“姐姐,來喝茶漱漱口。”

盛京小霸王、将軍府裏受寵的小将軍,從小到大還沒這麽小意逢迎過誰。

溫度适宜的茶水遞到手邊,清和接過,斯斯文文以清茶漱口,口齒浸滿醇厚茶香,池蘅有始有終地服侍她,所作所為驚了不少人的眼。

池英腿還沒養好,坐在木輪子看窗外落雪,看了有一陣,驀地回過頭來和池艾交頭接耳:“二弟,阿蘅這是怎麽了?”

“還能怎麽?”池艾提到這個幼弟,笑容滿面:“定是在想從沈姑娘那求得什麽了。要不然作何這般哄人?”

池英若有所思,輕摸下巴:“依二弟看,阿蘅對沈姑娘……”

“不自知。”

少年人,年歲輕就這點不好,對自己的心意都糊裏糊塗的。

池艾輕笑:“不過這才有樂趣不是嗎?不自知,才更會讓人期待他成長的那天。”

……

“姐姐?”

“婉婉?”

池蘅再次繞到她身前,趴在她耳邊僅以氣音道:“你就滿足我這個願望罷,若你嫌兩人不妥,我再喊上阿娘,咱們三人在別莊泡溫泉,到時候飲酒賞月,想想就快活。”

三個人一起泡溫泉?

清和眼皮直跳,心裏直呼“不可”。

“姐姐,一個人泡溫泉真的好無聊,想我十四年之久,孤孤單單,連一女伴都無,少了許多作為女兒家的樂趣……”

她句句可憐,聽得清和起了恻隐之心。

十四年女扮男裝,為掩飾身份不得不謹小慎微,想親近的人親近不得,不想學的還要苦學,空有兩位兄長,無法像正常兄弟一般坦誠相待,确實孤寂。

這麽一想,她頭更痛了。

以手扶額,想到要滿足阿池的心願就要與她同泡溫泉池,太陽穴一陣突突。

這次同意了,後面不知還有多少刺激等着她。

“婉婉……”小将軍抱着白虎崽垂淚欲泣:“婉婉你是不是嫌棄我……”

白虎崽低弱地嗷嗚一聲,拿鼻子輕蹭她的手背。

“我怎會嫌棄你?”清和招架不得,心道:阿池之所以不想瞞她,未嘗沒有想與她更親近的考慮。

單看她現在這纏人勁,教人頭疼又好笑。

她問:“你這是被饞了多久,偏要我和你在溫泉池裏泡一回?”

池蘅下巴搭在虎頭,委屈道:“饞了好久了,一回哪能夠?連同一個池子都沒泡過,哪能說關系好?”

她仰起頭:“婉婉,我和你關系還不夠好嗎?活生生的美人看不到,我太難受了。”

清和斜睨她:“怎麽個難受?”

“茶不思,飯不想。”

“哦,還撐嗎?”

小将軍臉一垮,恃寵而驕:“你幫我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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