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裴晟看着拽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有些好笑,以眼神對話,這條都涼了,給他也沒什麽,等他走了,再給你吃現烤的。

宋潤庭本是随口一說,對于這種在外面烤的東西并不感興趣,但他看到了柳筠那難舍的神情,心說就這麽好吃。

他伸手接過來,“婉婉愛吃魚?”

“是,今天已經吃了第七天了。”

裴晟有些無奈也有些寵溺,再愛吃也總不能一直吃,但不給她烤,她就開始眼角泛紅。能怎麽辦,那就吃吧,好在她只把魚當零嘴吃,一日三餐正常吃。

宋潤庭有些猶豫,最終放到嘴裏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然後停不下來,跟他想象得不一樣,鮮嫩焦脆,味道确實很好,不怪她會連吃七天。

一時間整個院子寂靜一片,只有宋潤庭嚼魚時發出的脆聲,關鍵是他還吃得特別香,聲音再加上飄過來的味道,柳筠的肚子叫了起來,控制不住,起初還只有她自己能聽到,她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企圖将聲音蓋住。

她一捂肚子,裴晟的眼睛就跟過去了,他悄聲問,有些急,“怎麽了,難受?”

柳筠光搖頭不說話,說什麽,在這麽多人面前說自己肚子叫了,還是餓的,那可太丢人。

裴晟也不問了,直接把人打橫抱起來,跟宋潤庭告罪,“皇上,婉婉她有些難受,臣先帶她回房。”

宋潤庭和裴牧一塊兒上前,“婉婉,哪兒難受,高仕喜,去把太醫找來。”

裴牧心想把太醫找來得什麽時候了,“皇上,府裏住着大夫,小春,去叫府裏的大夫。”

柳筠擺手,“不是,我,”我字剛出來,肚子裏傳出了一聲震天響,緊接着又一聲,連旁邊打盹的小貓都被吓醒了,挪了挪身子,把腦袋換了一個方向繼續在春光裏打盹。

柳筠捂住自己的臉,好想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她更煩宋潤庭了,要不是有他,能有這一出,關鍵是他還帶那麽多人杵在園子裏,這下明天全京城都知道裴晟他夫人是個饞嘴的了,被烤魚勾得肚子直叫。

她轉身把腦袋貼到裴晟懷裏,“我難受,快帶我回屋去。”她再也不吃烤魚了,也再也不要來這個花園了。

裴晟剛放松一些的神色又緊張起來,他向宋潤庭和裴牧告退,抱着人快步回了內院。

宋潤庭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來,“他們兩個感情很好?”

裴牧道,“是,他們在一起經歷了很多,相攜相伴,更能懂對方。”

能和懂自己的人相攜相伴,這是誰都羨慕不來的緣分。

宋潤庭轉過身來看向裴牧,“你應該也知道了,婉婉是朕的女兒。”

裴牧不能點頭,也不能應是,只能垂着頭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裴牧,既然吃了你家的魚,朕可以告訴你一句實話,朕一直不信你,就算你以裴氏家族的名義起過誓,說永不背叛北朝,朕還是不信你,沖你讓你兒子裝成個傻的,就能看出你對朕有諸多隐瞞。”

裴牧繼續低頭。

“朕的女兒,朕自然懂,婉婉不是個傻的,她喜歡的人,懂她的人能是個傻的?還是你們把朕當傻的看。”宋潤庭拿手點他。

裴牧道,“臣不敢。”

高仕喜嘴角抽了抽,合着到最後還是誇自己女兒聰明。

“敢不敢只有你自己心裏清楚。朕本不打算留你,但婉婉喜歡你家兒子,說她既然進了裴家的門,就是裴家的人,當初讓她進你裴家門,還是朕親自寫的诏書,朕對她母親有愧,不能再對不起她,朕可以留你一條命,但裴家軍要交到婉婉的孩子手裏,你得替朕的北朝培養出一個比你還厲害的将軍,你能不能做到?”

“不管陛下信還是不信,臣對陛下,對北朝從無二心,十六年前是,現在也是,将來更是。”裴牧挺直身子抱拳回答宋潤庭。

宋潤庭死死盯着裴牧的眼睛,一動不動,“裴卿,此話當真?”

“臣句句屬實。”

“好,”宋潤庭好像很滿意,“朕信你,高仕喜,把東西給他。”

“嗻。”高仕喜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藥來呈給裴牧。

“你吃下去,朕就信你說的話。”宋潤庭拿下巴點點那顆藥。

裴牧沒有猶豫,拿起那顆藥放到了嘴裏,安置好柳筠回來的裴晟恰好看到這一幕,他跪到地上,“陛下,如果這樣能讓陛下相信裴家,那臣願意吃一顆,來證明裴家上下對北朝的忠心。”

“哦?你不怕死?”宋潤庭眯起了眼睛。

“臣自然怕死,臣和婉婉相許過一生一世,如果就這樣死了,怕是要負了給她的承諾,惹她傷心難過,可如果陛下不信任裴家,那婉婉勢必要夾在陛下和裴家之間左右為難,臣不願意讓她為難,一時的傷心總好過往後時時的作難,既然陛下想要裴家明志,臣責無旁貸,父親一生操勞,如果連個晚年都不能安享,那真的是臣這個當兒子的不孝了,還請陛下饒過父親。”裴晟從容不迫,不卑不亢。

宋潤庭笑了一下,“裴牧生了個好兒子,既然你想代你父親受過,朕自然成全,高仕喜,賞給他一顆,他吃了,朕便饒過他父親。”

裴晟在宋潤庭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好,如果三個時辰過後,你死了,那便是天意,需要你們裴家出一個人以死明志,如果你沒死,那你該找大夫就找大夫,該找解藥就找解藥,朕以後不會為難裴家。”宋潤庭起身。

“陛下,那父親的解藥?”裴晟追問。

宋潤庭看一眼高仕喜,高仕喜有些為難,這出門的時候就帶了一瓶出來,他從哪兒再找一瓶所謂的解藥去,總不能再從這一瓶裏倒一顆出來吧,這不就穿幫了,一個瓶子裏即是毒藥,又是解藥。

宋潤庭啧了一聲,演戲都不會演,“高仕喜,把這海棠花放到婉婉院子裏去,她懷着身子,多看看花,有助于心情愉悅。”這樣不就有時間再變出一顆解藥來了。

然後又看向裴晟,“你起身,解藥等朕走的時候自然會給,朕一言九鼎,又不會賴掉你。帶朕去看看婉婉,她現在有沒有好點?”

“回陛下,臣出來的時候,她睡着了,她現在特別容易犯困,別人把她給吵醒了的話,還容易發脾氣,大夫說孕婦就是需要多睡覺。”

宋潤庭往前走的腳步停住了,“是嗎,那就讓她好好睡,別擾了她,等朕下次再來看她。”

“多謝陛下體諒。”

宋潤庭瞅了一眼低着頭的裴晟,有點心氣不順,怎麽就嫁到了他們家,算了,這沒準真的是李若絮冥冥之中在幫他,他對裴家一直遲遲下不去手,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沒人可以替代裴家嗎,現在婉婉嫁到了裴家,有了他們裴家的血脈,也是宋家的血脈,最終裴家軍被他外祖孫給接手,他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宋潤庭臨走之前,高仕喜把一個帕子呈給了裴牧,裴牧和裴晟的嘴角同時抽了抽,這做戲做得也太敷衍了點,只要不是傻的,就能看出這和他們剛才吃的明明是同一種藥丸。

小風過了會兒來報,說皇上一行人去了柳相府,至于去幹什麽,裴晟多少也能猜出來些,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才知道後悔和懷念了,這種自我感動的深情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求一個心安罷了。

裴牧拍拍他的肩膀,“行了,這一關也算過去了,派人去給子淩信吧,讓他不用擔心,好好準備冊封儀式。”

裴晟點頭。

“去叫婉婉,她剛才就沒吃幾口,肯定是饞得不行了,你母親懷你那會兒,想吃什麽東西必須得馬上吃到,要不然她就掉眼淚給我看。”裴牧想起當年的情景,就有些好笑。

裴晟暗想,那婉婉還好點,她紅眼角的時候多,掉眼淚的時候少。

可當裴晟走進屋子裏去的時候,只會紅眼角的自家夫人,正在一個人坐在床上抹眼淚,裴晟急步上前,捧起她的臉,這是已經哭了有一會兒,“怎麽了,是哪兒難受,還是想吃什麽東西?”

柳筠倚到懷裏,只是默默地流眼淚搖頭,裴晟心裏着急,“婉婉,說句話,好不好。”

“我們什麽時候回南淮去,我不想在這兒待着了。”柳筠抽泣着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還得再過幾天,等皇上聖旨下來,我們馬上就出發,母親也已經催得不行了。”裴晟抹去她停不下來的眼淚,只能自己猜測,“是想南淮什麽好吃的?你說想吃什麽,我讓人送過來。”

柳筠搖頭,“在這邊老是看到他,我一點都不想見他,他是害死我母親的兇手,上次在宮裏的時候,我就想,我如果稍微用錯一下針,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我就能給母親報仇了,可我最終沒能下去手,剛才也是,我見到他,我就想殺了他,可我又會猶豫,我恨我自己的猶豫,我也恨他,我更恨他是我父親。”

裴晟心裏被揪得生疼,剛才他把她抱回屋,她紅着一張臉閉着眼睛裝睡,他以為她只是害羞,便也沒再逗她,怕逗得狠了,她惱羞成怒,就放她一個人在屋裏出去了,他都不知道她心裏一直這麽煎熬。

“婉婉,聽我說,好不好?”裴晟吻掉她眼中的淚,“母親在世的時候,有說讓你報仇?”

柳筠搖頭,“母親都沒告訴我她中了烏星,是後來奶娘,”她頓了一下,“是李若芸有一次說露了嘴,我才知道,我只以為是她身體不好。”

“是不是李若芸跟你說,讓你一定為母親報仇的?”

柳筠沒有說話,雖然是李若芸說的,但是如果母親是被人害死的話,她當然要為母親報仇,對于這件事李若芸并沒有說錯。

“李若芸明明知道仇人是誰,她卻不告訴你,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加深你的仇恨,是因為你心裏的仇恨越深,将來烏月毒發産生的威力就會越大,她只是在利用你的仇恨,并不是真的想要你報仇。母親希望的是你平平安安地過一生,她不希望你的生活裏滿是仇恨。”

她的哭聲雖然漸漸止住了,但是并不看他的眼睛,裴晟知道她心裏肯定是不同意他的話,“母親給皇上留的那封信,你想不想看?”

柳筠這才看向他,裴晟摸摸她的頭,“我讓高仕喜臨摹下來了,我怕你看了會傷心,所以一直沒敢拿出來。”

“高仕喜是你的人嗎?”柳筠貼到他的耳邊,小聲問,生怕別人聽到。

裴晟也貼到她的耳邊,以同樣小的聲音,“他是二皇子的人。”

柳筠摸摸自己的耳朵,伸出手來,意思是她要看信。

裴晟親親她剛才手摸過耳朵的地方,“信我可以給你,你看完也可以哭,但能不能別哭太長時間,母親信裏說,要是我敢惹你傷心掉眼淚,就打斷我的狗腿。”

“沒事兒,我會跟母親說讓她輕點打,就算打斷了,我也能給你接上。”

因為哭過,她的鼻音很重,鼻尖紅紅的,眼角紅紅的,偶爾還夾雜着一聲啜泣,她都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有多招人疼,所以就算她不知道心疼自己夫君,他也認了。

柳筠展開信,看到第一句話就受不了了,剛止住的眼淚又往下掉,到最後直接嚎啕大哭,把剛走到門口的俞蘭婷和周美漓吓了一跳,兩人推門進了屋。

俞蘭婷急着問,“婉婉,怎麽了,裴晟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

周美漓跟着跳腳,“哥哥,你怎麽能把嫂嫂惹哭?”

裴晟撐着自己的頭,因為有了不省心的周美漓,本來傷心的場面變得一度混亂又雞飛狗跳起來。

最後柳筠紅腫着一雙眼,和俞蘭婷,周美漓一起圍坐在篝火旁,三個人一人手裏拿着一只烤魚,吃得津津有味,裴晟覺得那天可能把一輩子要烤的魚都給烤了。

至于宋潤庭說的那三個時辰死不死的事情,自然沒被裴晟放在心上,別說三個時辰,再過三十年他都不會死,再過三十年他可能和他孫子一起給他奶奶烤魚吃。

裴晟和裴牧的計劃,本來是等宋子淩的冊封大典結束後,跟皇上請旨回南淮去,結果沒等到宋子淩的冊封,宮裏就傳來消息,皇上暴斃了。

太醫診斷出來,是服用丹藥過多,導致經脈紊亂,血沖七竅而死。當晚并不是高仕喜當值,據伺候的小宮女說,皇上晚上睡不着,一直說着睡不着覺就不能做夢了,最後一瓶子丹藥全部都吃了進去。

柳筠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哦了一聲,再沒有其他的任何反應,裴晟看她臉色有些猶豫,“還有一件事,他臨死前幾天寫了一封诏書,說是要在二皇子冊封當天一塊兒宣召,是有關你的,冊封你為嘉若公主。”嘉德和若絮各取一字。

柳筠搖頭,“如果可以,讓二皇子就把那封诏書給燒了吧,我并不想當什麽公主,我只是梅若瑤的女兒,其他的都不是。”

裴晟把人摟到懷裏,咬了一下她的唇角,“錯了,該罰,你是梅若瑤的女兒,還是裴晟的夫人,小魚的母親。”

柳筠有點懵,“小魚是誰?”

裴晟摸摸她的肚子,“寶寶呀,你這麽喜歡吃魚,那她的小名就叫小魚,多好,好聽又好記。”

柳筠本想反駁,但他說的又是事實,小魚好像也可以,但如果男孩子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最後二皇子的冊封大典直接改成了登基大典,曹清越由皇後成了太後,不過也只是名義上的,她被困在自己的宮殿裏整日吃齋禮佛,李若芸死在了獄中,李若雷瘋了。

柳筠他們離京去南淮之前,柳見是帶着夫人柳朱氏登上了裴家的門,京城裏的百姓都在傳,裴家和柳家要握手言和了,握手是肯定沒握手,但尴尬是真的尴尬。

柳筠和柳朱氏在裏屋說話,裴晟陪着柳見是在外面,他爹裴牧連面都沒有露,裴晟不能學他爹,柳見是可是他名義上的岳丈大人,所以無論如何,他是逃不掉的。

裏屋的氣氛如何裴晟不知道,裴晟跟柳見是有一搭的沒一搭地聊着京城的天氣,四月的春景,話頭能從城東頭一下子蹦到城西頭,最後裴晟想起了一件事情。

“柳相,我有一事不解,還望柳相為我解答一二。”

柳見是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我又不是和你同朝為官,還一口一個柳相,因為不滿,他只恩了一聲,意思是你先說,解不解答我再看。

“柳相稱得上是深謀遠慮,怎麽會折騰出一個假皇子來砸自己的腳?”裴晟是真的好奇。

柳見是咳嗽一聲,對裴晟更不滿了,哪有一上來就揭自己老丈人老底的,他有些沒好氣,但他必須得回答,因為這位是新皇面前的紅人,如果不好好回答,傳到皇上耳朵裏,也夠他喝一壺的,“我真的是被騙的,我就算有八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弄一個假皇子出來糊弄皇上。”

裴晟看着他但笑不語,柳見是難得有些心虛,他當時大概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竅,他那時又不知道二皇子是裝的,大皇子又毒又蠢,北朝難道要交到這兩位手中,那不毀了才怪,既然這樣,何不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出一位皇子來,誰知到那一位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剛一入宮就開始急着要擺脫他的控制,結果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好吧,柳見是心裏想,自己這件事辦的是蠢了點,也異想天開了點。

柳筠和柳朱氏在裏屋也是大眼瞪小眼,柳筠實在不知道跟她聊什麽,柳朱氏兇悍慣了,讓她軟下來說些什麽她也做不到,就是對着自己女兒她說話也柔不下來,不過看着眼前那張臉,讓她想起了故人,心裏多了些傷感,“婉婉,你母親真的是很好的人,當年,我被惡病纏身,求生無門,求死不能,幾次都想一了百了,如果不是你母親,我現在怕早就成了一堆黃土,所以她是我一輩子的恩人。”

柳筠眼眶有些微紅,但她同樣也說不出軟話來,畢竟柳朱氏在她心裏的印象太根深蒂固,兩人到最後無話可說,柳筠便給她診了診脈,她确實已經到油盡燈枯之勢了,柳筠給她開了幾服藥,雖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至少讓她生命的最後一段時日少一些痛苦。

他們出城那天,和風煦暖,春光宜人,美漓和他們一起走,她和宋子淩定在年底大婚,所以她先去南淮住一段時日,等大婚前兩個月再回京城。

周瑾海和裴牧在前面說着話,俞蘭婷拉着柳筠的手,“等你快臨盆的時候,一定要給伯母來信兒,你周伯父一直說要帶我去南淮看看,這麽多年光嘴上說了,我就不信沒他我還去不了南淮了,我與你母親都多少年沒見了。”

“周伯母,到時候,我親自來接您,您在南淮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讓伯父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裴晟虛攬着柳筠的腰,提醒她小心腳下,她現在肚子已經稍微有點顯懷,每走一步他都心驚膽戰的。

俞蘭婷道,“不用來接我,有學瑜呢,讓他送我過去就成,你好好在家陪你媳婦兒,臨産前幾天最重要。”

裴晟看看身後的周學瑜,“伯母,學瑜可真得抓緊了,我女兒都快出生了,他這媳婦兒還沒影。”

俞蘭婷一想起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回頭瞪了周學瑜一眼,周學瑜假裝看旁邊的柳樹避開了她母親幽怨的視線。

柳筠悄悄地擰了一下裴晟,讓他沒事兒不要亂說話。

裴晟趁機回握住她的手,與她相攜并肩,眉目生情。

他風儀之姿,她亭亭玉立,在盎然的春意中,宛若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在初入南淮的路上,她一個人坐在馬車裏,對未知的前路一片迷茫。

再入南淮,身邊有他,肚子裏有他和她的孩子,手上感知着他的溫度,耳邊是他的輕言細語,眼中有他星光閃耀的眸子。

微風追着路邊的柳枝,翻過簾子進到馬車裏,穿過她的發,拂過他的眼,柔過她的唇角,牽過他的情絲,暖出四月的青陽,盛開在這水天一色的碧海長空裏。

作者有話說:

完結後續會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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