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信念黯淡後崩塌

第二十九章：信念黯淡後崩塌

——延小鴦：人情冷暖，暗藏的殺機去體味

“你是個好人，不如再給我一樣東西吧……你的命，不是值一千萬嗎？”

女人把刀從他胸口抽出，眼裏哪還有一點驚惶的樣子，而是挑唇一笑，“莫大俠既然救了我，不如就再犧牲些吧。”

莫霄雲手無力地握住星雲劍，不肯放開。

“莫大俠，我弟弟得了絕症，需要錢來治病，你這麽善良，一定不會怪我對吧？你受了這樣的傷，想必是活不下去了，星雲劍我拿走了，當個信物。”

對行雲劍客來說，人在劍在，人亡劍亡。莫霄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什麽也說不出口，卻一下子松開了手。

他無神地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無力掙紮，也沒有掙紮。因為劍在不在，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他現在不想看到星雲劍，隔着幾米轉彎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人摟着嬌媚的女人走過，“今天又有收入了，現在人就是人傻錢多，我說沒錢吃飯坐車他就信……”

這話分明是說給他聽的，莫霄雲不是頭次被反咬一口了，救了別人反被傷的次數太多了。但這一天之內的打擊實在是太大，先是忘情走了，再是莫家滅門，無家可歸，店鋪被燒，身無分文流落街頭……

延小鴦，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是嗎？

“何為俠？何為義？”

他想起了幼時師父對他的諄諄教誨……比如俠，天有不公，我代行道，比如義，世事險惡，不移我志。

可是師父，你自己也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讓我做到？

我是劍客，可我也是人，我也會傷痛，也會失望，也會絕望。你們都道我是大俠，可誰想過忘情走後我多痛心？

誰想過我家人死時，我多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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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冷暖，我憐憫世人，我善良，已經不求回報了……只要別再捅我一刀就夠了。

我這樣的堅持是為了什麽？

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天……所有人都能洗淨冷漠，不再如此啊。

延小鴦，你笑我天真，就這樣毀掉我一心向往的道嗎？就這樣毀掉俠義無雙嗎？

烏雲沒從月亮前挪開，卻開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讓這秋夜更冷了。莫霄雲感覺身上的力氣慢慢地抽離，血止不住地流，生命也在不住地流逝。

雨水混雜着血水淌成小溪，莫霄雲眼睛卻死死地睜着，仿佛在看這個他一直提劍守護的世界最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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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慌張的步子落在地上雨水積成的小水窩上，濺起一片片泥污，她手裏拿着的是俠義無雙的星雲劍，僅是這一把劍就是行雲劍客不離身的信物。

這是一把能在江湖上掀起巨浪的劍，也是一把能換一筆巨款的劍。

只要把它交給慕天堡的堡主，她就有錢給弟弟看病了。

她慌張的步子突然停下，愕然地睜大眼睛，瞳孔放大，和剛才莫霄雲被刺時一模一樣的反應。

“你也會疼啊。”她聽到了一句陰陰柔柔的笑聲，“常悅，你說的沒錯，他俠義無雙，這種情況了竟然還願意把星雲劍給你。”

唐羽說完慢悠悠地把劍抽了出來，低頭看着倒在地上已經沒法出聲的女人，她的血被雨水洗淨，還睜着不甘的眼睛，仿佛還有事情沒做完。

“不過你自己守不住，怨不得我。”唐羽屈膝輕拍了拍她的臉頰笑道，“還想救你弟弟？放心，他已經死了。不甘心麽？怪就怪你自己貪心，莫霄雲也是你能殺的嗎？”

唐羽直起身來，笑得妖媚，她眼角的慕字勾了起來，越發動人，看起來像條蛇蠍。

“他是莫希的兒子啊，他是唯一的信念了。”

她說得沒錯，楓龍門這次一聲不響滅了整個莫家，在江湖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莫家雖然沒落了，可在江湖上卻是信念般的存在，即使再多的人嘲笑他們是瘋子，也是帶着一分敬仰之意的。在這樣的環境下能瘋狂地堅持自己信念的人，即是讓人崇拜又是讓人嫉妒。

而楓龍門則是實打實的歪魔邪道，和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莫家不打起來才怪。

現在莫家滅門了，也象征着整個江湖唯一的淨土沒了。

但讓延小鴦最憤怒的卻是另一件事，他一把把手裏的被子摔了出去，發出嘩啦一聲，“誰把小言回來的消息傳出去的？！”

慕天言不在的時候，楓龍門是他們的近鄰，可慕天言回來了，情況就不同了。

神壇只能坐一個人，延小鴦帶着慕天堡回不去，但慕天言可以。

不把慕天堡拉下來，楓龍門怎麽上去？樓清絡可以在他弱保他們不倒，卻不能容忍慕天堡坐回神壇。

慕天言自從答應了他就不分晝夜地練功，只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能見面，也只是一言不發地摟着他。

延小鴦恨得咬牙切齒，對淩河道：“給我查，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一定千刀萬剮了他！”

“屬下當然盡力，但您現在是不是該先想如何應對。”淩河委婉地提醒。

延小鴦氣得要發抖，“楓龍門肯定不會允許我們爬起來，哼，難道澹臺家就會容忍他登神座嗎？”

說到這他又冷靜了下來，語氣平靜道：“你們都下去，讓本座一個人靜靜。”

待到他們都離開後延小鴦才拿起電話撥了一串熟悉的號碼，電話一通，連聲音和語氣都沒有半分變化。

“延小鴦你還敢打電話過來，哥還以為你死了呢！你這一年來除了過年回了趟家還有把我當你哥嗎？每次來找你你就說忙，你怎麽不忙死算了？！”

“……哥，我真的很忙。”

“呵呵，我就笑了，別以為哥不知道，現在這個年代誰不說自己忙，你說你好意思麽？不能多回家看看，這麽大人了怎麽一點事都不懂……”

“哥，我……”延小鴦聲音帶着哭腔和無助。

延小鴛聽到自己弟弟又開始撒嬌了，倒是少見，這一年來自己弟弟的變化他還是能看見的，也慌了一下，趕緊道：“有話說話！裝什麽裝！”

“哥，我找到小言了。”

“找到不就沒事了？還說什麽撐不下。”

“可是小言不記得我了，他根本不願意幫我，一心念着莫家的小賤人。”延小鴦說着聲音帶着哭腔，“哥，他怎麽能這樣？”

“……你所謂的撐不下去就是因為情敵太強？”

“嗯。”

“哥現在先提醒你，下次見面一定抽死你。”

“嘟嘟嘟……”

延小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挂了電話，氣得差點把電話摔了，“又挂我電話，媽的延小鴦你等死吧！”

不過一牆之隔，一個頭戴詭異面具的美人莞爾笑道：“可都聽清楚了？”

屬下恭聲道：“回家主，都聽清楚了。”

澹臺家主笑得詭異，“小鴦有兩下子，這電話分明是給我打的。”

“家主英明。”

“慕天堡無非就是說他們暫時沒實力争奪神壇，如今楓龍門剛滅了莫家，又搶了盟主令，士氣正旺。如果澹臺家按兵不動，下一個登神壇的必定是樓清絡無疑了。”

屬下符合道：“楓龍門的人一向狡猾，又有四個護法，個個實力恐怖。”

澹臺莫深眯眼笑得妩媚，“呵呵呵呵，楓龍門想也別想，三大家都驚動了，澹臺家能不出手嗎？聯系蒼家兩家，我倒看看樓清絡還能不能狂妄地起來。”

慕天堡。

延小鴦按下了電話，臉上哪有一點惶恐委屈的模樣，挑唇一笑全是算計，“樓門主啊，你打的一手好算盤，可神座哪是那麽好登的？”

他從二樓的書房窗戶望着樓下還在練武的慕天言，眼裏全是愛慕，“我為了你也是機關算盡了，迷情蠱也好，我不在乎你是因為什麽留下的，我只知道我愛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休息了，慕天言突然手一抖抽筋了，手中短刀落地，腦中卻閃過了一個名字。

“霄雲？霄雲應該還好吧？”

莫霄雲意識越來越模糊，頭次受這麽重的傷，他感覺到自己的血都快流幹了。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卻多了一柄雨傘。

撐傘的人容貌似曾相識，可莫霄雲意識已經無法思考是敵人還是朋友了。

“我是尉遲蔚，是父親讓我來的。”那人聲音也是溫和，俯下身來攙扶起他，将他背起，誠懇道，“莫大俠堅持住，我這就送你看醫生。”

他們彼此早久仰大名，第一次見面就救他一命，像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尉遲……去哪了……”

“我父親……已經同莫家一起戰死了，他死前讓我轉告你一聲。他不悔，莫家也不悔執劍衛道。”

劍聖尉遲宏……死了？莫霄雲一下子被抽去了意識。

尉遲蔚沒敢耽擱，背着他疾步離開，暗處的高牆上立着一個玲珑妩媚的人影，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