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畫世界為你作別

第三十章：畫世界為你作別

——莫霄雲：人心詭谲，不泯我心

“尉遲為什麽會死？”莫霄雲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抓着尉遲蔚問個不停。

“莫家有難，他怎麽會不出手相助？楓龍門朱雀歹毒，以婦幼來要挾，莫家全軍覆沒。”尉遲蔚停頓了一會，又溫聲道，“莫大俠，我也很難過。但父親走之前對我說過，以身殉道，他心甘情願。”

莫霄雲頹然地松開手，眼睛早已不再清澈，喃喃道：“可我已經分不清對錯是非了。”

尉遲蔚苦笑道：“我知道你也承受了巨大的哀恸，但現在不是喪氣的時候。如果家人用生命向你證明的東西你還去懷疑的話，你還對得起他們泉下亡靈嗎？”

莫霄雲愕然，是啊，莫家人總計五十八人，除了他的五十七人全部戰死，他們用生命在證明一句話——莫家人必以血衛道。

他如果還懷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亡魂？

莫霄雲從剛懂事的時候就被告知了，莫家人的壽命通常都不過三十左右，而且都是死于非命，但莫家人沒有一個後悔的。他是莫家最傑出的俠義劍客，也是最被看好的，卻是第一個說放棄的……他怎麽能放棄？

衛道，說來可笑，卻是這一家瘋子一樣的人堅持了世代的事情。

莫霄雲頭次笑了，還是大笑，“尉遲說的對，莫家人以血衛道，哪怕被傷過再多次又怎樣？他犯他的錯，我行我的善，他若為惡，我必殺之！”

尉遲蔚點頭輕笑，“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我還要回去處理父親和你家人的喪事，你先好好歇息，晚上過來看你。”

莫霄雲點頭應了，“謝謝，還要麻煩你一件事。”

“什麽事？”

“幫我買把劍。”

劍是因為劍客而出名，而不是劍客依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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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想吃什麽我晚上給你買。”

“炖牛肉。”

“……莫大俠傷口未愈還是清淡點吧。”

“牛肉粥。”

“……好。”

尉遲蔚匆忙告辭，留着病房裏莫霄雲一人閉目養神，他沒注意到走廊裏風衣下盯着他的唐羽。

好像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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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對霄雲做了什麽？為什麽他的電話打不通了？”慕天言語氣還是溫和，他這樣的人即使是擔心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懷疑責備。

延小鴦理直氣壯，甚至還有點委屈，“我能對他做什麽？我又打不過他……”

“對了。”慕天言這才一下子想了起來，跟他對視，眼神越來越冷，“你受的傷是純精的內力所傷，我當時亂了心神，現在想想……你和他交手了。”

延小鴦一下子僵住了，但還是勉強地勾唇笑道：“你別瞎猜了，我只是一不留神被傷的，你都來了我為什麽要跟他過不去？”

“你既然受了傷，他多半也付出了什麽代價……”慕天言語氣一下子變得冰冷，還帶着威脅，“你殺了他。”

延小鴦被那一瞬間的殺氣吓到了，更多的卻是不敢相信，搖了搖頭後退了一步。

慕天言緊向前了一步，直接捏住他的手腕，延小鴦本來骨架就細，被他用力一捏感覺整個手腕都要碎掉了。他一吃痛，耳邊是慕天言的逼問，“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他傷了你你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他是不是死了？”

延小鴦一張口卻因為痛而不小心咬到舌頭，說不出話，急忙搖頭。

“啊！”

慕天言從小打下的基礎很好，內力至陽，延小鴦學的慕音十式卻是極陰的內力。他這樣橫沖直撞，延小鴦能感覺到體內水火交融的痛苦，冷汗一下子冒了下來，咬着牙道：“我……沒殺他……”

慕天言看他痛成這樣，恨恨地停了下來，對自己的不争氣氣得咬牙，冷聲道：“你就算沒殺他也一定會對付他，他現在在哪？”

延小鴦搖頭掙紮，卻脫不開手腕的桎梏，聲音帶着哭腔和委屈，“我不知道……你放開我！”

慕天言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感覺整個心都被撒了鹽水似的發疼發緊，卻仍硬忍着威脅道：“你讓我見他我就放開你，不然。”

接下來的威脅沒說出來，但延小鴦對着他堅決的眼神似乎都能猜到。慕天言是慕天堡長大得狼崽子，什麽狠手都用得出來，他的溫和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可是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他這麽對待。

延小鴦掙紮不過，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過，只能含淚再次說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你打死我吧。”

慕天言瞪了他一會，冷聲道：“慕向、淩河、唐羽呢？”

慕向馬上現身，恭聲道：“堡主還是不要和主子玩得這麽激烈，傳出去不好。”

“……誰是你堡主！”慕天言越發憤憤地瞪着他們兩個，又道，“淩河和唐羽呢？把他叫來。”

慕向馬上消失，沒一會就帶着淩河過來了。

延小鴦垂頭一聲不吭，卻也沒掉眼淚，望向他的眼神都帶了點怯意，那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慕天言忍不住就要心動，卻提醒自己他是裝的，他絕不是一只可憐的小白兔。

他幹咳一聲問道：“淩河，唐羽，你們有霄雲的消息嗎？”

淩河和唐羽又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縮在一旁老實了的延小鴦，似乎在猶豫怎麽開口。

慕天言眼裏狠意一閃而過，“我們剛認識，你們可能不了解我，我這個人最讨厭別人騙我，你們大可以試試惹了我的後果。”

唐羽看看延小鴦，突然跪下道：“您別怪堡主了，莫大俠死于一個為了賞金的女賊手裏，屬下已經将她殺掉替莫大俠報仇了。這是星雲劍。”

慕天言好半天沒說出話來，看着她手裏的星雲劍。劍離身，就算是不死也是遇了大難，那種之前聽說他遇險時的恐懼又湧了上來。

……莫霄雲真的死了？

延小鴦也是才聽到這個消息的，疑惑地看着唐羽，似乎在用眼神問她是真是假。莫霄雲會死，對他來說也頗為不可思議，雖然無數次殺他，但都覺得這樣瘋子一樣的怪物是殺不死的，如今這麽突然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這時候慕天言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到那串號碼心裏一陣狂喜，顫抖着手接了起來，對面的聲音卻不是莫霄雲，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你好，是忘情嗎？”

慕天言一下子愣住了，莫霄雲的手機卻是別人在打電話，還叫他的名字，莫霄雲恐怕真是兇多吉少了。

他半天不回答，手機對面又換了一個人，聲音卻不像剛才那麽平穩，“忘情，我走的時候你怎麽答應我的？你說會照顧好霄雲，早知道你就是這麽照顧的，我絕不會把他交給你！”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慕天言這才想起來說話，“小鐘……霄雲怎麽了？”

“霄雲……”那邊的聲音哽塞道，“霄雲和莫家一家都死了，劍聖也死了。”

“不可能！”

“忘情，出殡那天你會來吧……”

慕天言把手機摔了，眼睛血紅，卻不知道該怪誰，“莫家怎麽滅門的？”

延小鴦趕緊解釋道：“不關我的事，樓門主那脾氣我都不敢得罪他，莫家也敢惹。”

唐羽還未起身，也拉住他怕他沖動，解釋道：“您別遷怒堡主，他只是嫉妒。殺莫大俠的那個女人叫常悅，她是為了他弟弟的病才刺殺莫大俠拿賞金的。”

延小鴦也覺得特別無辜，對啊，關他什麽事。雖然常悅确實是他派去的，不過人都已經死了，也死無對證了。

慕天言終于冷靜了下來，他也知道延小鴦是個什麽人，只恨恨道：“延小鴦，你一句實話都沒有，都在騙我。”

延小鴦面不改色道：“我愛你這句絕對是實話。”

慕天言心又狂跳不已，他自己都對自己的反應徹底無奈了。這種時候，莫霄雲剛死，他卻對這個人又産生了喜歡，他沒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他想了想又起身淡淡道：“我要去莫家一趟，就算他死了也要見他最後一眼。”

延小鴦心裏也恨得咬牙，又酸又苦，可又不敢吃醋，只得幽幽道：“我和你一起行麽？”

“我想霄雲應該不想見到你。”慕天言聲音冷漠。

“你為了他這麽對我，你到底喜歡誰？！”

慕天言瞪着他，眼睛又開始充血，“如果我不是喜歡你，你早就死了一萬次了！”

延小鴦心一下子化開了，剛才的不甘和委屈都煙消雲散了，柔聲道：“對不起，我是害過他，但我也沒想到他會死，你別難過了……早些回來。”

慕天言看着他這副沒心沒肺，毫不悔改的樣子心裏又氣又無奈，只好微微點頭，轉身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