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本宮不再追究你之前的事,但是……
傅元承慢條斯理起身,目光在蔚茵臉上略一流連,柔和的光為她鍍上一層光暈。
兩人自相遇開始,便一直是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是頭一回這樣平和相處,就像是漢安最開始之時。
“先把自己養好。”他收回視線,廣袖一甩,平開上頭褶皺,“你會沒事。”
蔚茵仍舊不語,看着他轉身往前頭走去,然後推開連接露臺的拉門,閃身出了卧房。
她渾身一松,虛脫一樣倚在靠枕上,身遭仍是殘存着傅元承的氣息。
這時,卧房門敲響,外頭是槐媽媽試探的問:“夫人?”
緊接着,門扇被推開,一位中年婦人邁步進來的,身着深色衣衫,見了她眉目緊皺。
“茵娘,我可憐的姑娘。”婦人忍不住抽泣一聲,快步到了床前。顫着雙手碰上蔚茵清瘦的臉,繼而一把将人抱住,兩行熱淚淌下。
蔚茵雙臂回圈上婦人,任自己埋在她的胸前,委屈苦澀的喚了聲:“三姑母。”
她沒想到蔚書蓮能進來,現在這種形式,誰都不願與穆家扯上關系,就看穆家嫁出去的女兒便知道。然而她的姑母來了,心中頓時生出對親人的依賴和不舍。
槐媽媽悄悄退下,關好門留兩人在屋裏說話。
“茵娘,我不能在這兒久留,有些話要和你說。”蔚書蓮抹去臉上淚痕,扶着蔚茵雙肩,眼神認真。
蔚茵吸口氣,眼睫一片濡濕:“姑母是如何進來的?”
“你姑丈辦的,不必擔心,沒人知道。”蔚書蓮道,“你也千萬別說出去。”
“姑丈?”蔚茵柳眉一蹙。
聽姑母的意思,是暗中打點好偷着進來的,那為何傅元承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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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驚,莫不是他故意為之。
蔚書蓮不知道蔚茵心中所想,坐在人身旁:“守門的護衛現在用膳,咱只有一刻鐘。”
“姑母請說。”蔚茵點頭。
至于傅元承為何故意放蔚書蓮進來,她暫時猜不透他的意思。
蔚書蓮摸着蔚茵的發頂,眼中含淚:“你姑丈說想把你接出去,離開穆家。”
“離開?”蔚茵心中一動,她是花轎擡進的穆家,如今是說接就能接回去?
蔚書蓮堅定點頭:“你和穆明詹當日未拜堂,怎能算夫妻?自然是得回家的。”
“這樣簡單?”蔚茵不信,“未拜堂是真,可是我與他交換過庚帖,定親千真萬确,況且,我的名字已經在穆家名冊上。”
如果這樣簡單就能離開,那便是穆家男子寫幾封休書,将妻妾休掉,如此不也就能離去?
蔚書蓮搖搖頭,攥上蔚茵的手:“這些你別管,且聽姑母的,明日你姑丈就去找同僚處理。”
蔚茵總覺得不對勁兒,看進姑母眼中:“姑母,是不是有事?”
“這,”蔚書蓮話語猶豫,抿了幾下唇嘆息,“你姑丈聽說宮裏……穆家就剩這兩日了。”
一下,蔚茵便已聽出,這是說侯府的期限到了。
而這樣緊密的消息姑丈又是如何得知?說到底,他的官階是一個閑職,接觸不到如此重大的案子。
“姑丈如何得知?”她問出自己的疑惑,想着提醒姑母一聲莫要牽扯上侯府。
蔚書蓮不敢再耽擱,站起身:“之後你姑丈可能會調職去東宮,任職詹事府。白日與東宮幾位同僚相談,才得知。”
說完,趕緊系好披風。
“茵娘,你別慌,我再回去同你姑丈商議,一定把你接回去。”蔚書蓮有安撫了一句,這才急匆匆走出去。
蔚茵坐在床上,聽見腳步聲逐漸消失,腦中不斷回想着方才蔚書蓮的話語。
姑丈調職去東宮,傅元承督辦侯府一案,這樣看的話,姑丈此舉像是要與穆家割離關系。畢竟作為儲君,傅元承的東宮有一套和朝廷相似的管理體系,設有各個衙門,雖說多是閑職,不會插手前朝事務。可是将來太子登記,手下的幕僚不少都會成為重臣。
姑丈如此做,卻也在情理之中。
那為何傅元承又會知道,還提前過來同她講蔚書蓮會來?
蔚茵看去微晃的燭火,心中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是傅元承,他會放她離開,回姑丈家。那然後,他會将她重新攥住,他從沒想過要放過她……
她打了一個冷戰,抱着被子縮成一團。
。
東宮。
盞盞燈火映亮這處雄偉之地,層樓疊榭,瓊樓玉宇。
一排宮人規矩的站在殿外,攏手弓腰,頭微垂,顯示出皇家的規矩與威嚴。
東宮還有一處地牢,設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深藏于地底。
伴随着鐵門刺耳的吱嘎聲,一道人影走進地牢,牆上火把将他的影子拖了老長。
傅元承走到牆邊停下,面無表情的盯着吊在牆壁上的男人。想來是一夜間受了不少刑,男人幾乎沒剩一塊好皮,血污糊滿了原本的臉。
男人感受到不安,帶着捆綁的鐵鏈嘩啦啦響。
傅元承眯眯眼睛,牽起的嘴角滿是厭惡,擡起手放于鼻下遮擋血腥氣。
“殿下,他還是沒招。”龐稷站在傅元承身後,高大的身軀猶如一尊鐵塔,虎目直瞪牆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說自己喝多了。”
傅元承微側目掃了龐稷一眼,随後踱步到了木桌前,上面滿滿當當的刑具。
“喝醉?”他撈起一把剔骨刀,指尖一彈那鋒利刀刃,發出一聲輕響,“喝醉到都能翻過侯府的牆?壯士好身手。”
語氣中有着贊賞,不想下一瞬他攸地回身,手中那柄刀刃寒光一閃,直接刺進了囚犯肩頭。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室內響起男人的哀嚎,絕望又無力。
傅元承拿帕子擦拭着自己指尖,火光映着他好看的臉,眸中無有一絲情緒:“刀刃該磨了,太鈍。”
龐稷往木桌上瞅了眼,那剔骨刀自然是鋒利的,
用上第四把剔骨刀的時候,囚犯終于忍受不住,渾身抽搐,嘴裏含糊着:“我,說……”
傅元承什麽都不問,轉身走出鐵門,獨自走上陰冷的地道。
龐稷留在密室交代了一番,随後疾步跟上去離去,在門邊回頭看着一攤爛肉般的囚犯,心道一聲,有時候想死都成了奢望。
從地牢出來,傅元承立在游廊下,身旁的立柱擋住他半邊身影。
“殿下。”龐稷走去廊下。
傅元承收回視線,慢悠悠盯上龐稷:“這是什麽?”
龐稷雙手托起一卷書冊,往前一送:“仲秋祭典的禮儀流程,殿下再看一遍。”
傅元承一側嘴角勾起,并未接過冊子,而是擡步下了階,擦着龐稷肩頭而過。
“殿下是儲君,當日要随在陛下身側。”龐稷趕緊跟上。
他有時候會疑惑,不明白傅元承身為太子卻事事讓五皇子占去先機。皇上龍體越來越差,朝中之人已經開始站隊,不到最後一步,誰也不敢說皇位落在誰手?
就說皇上安排的差事,分給傅元承的是容易出亂子的侯府重案,而五皇子負責秋祭大典。更不說五皇子生母姚貴妃有多得寵。
“龐稷,”傅元承撚着指尖,“你是不是也覺得東宮這次換了不少人?”
龐稷跟在兩步之後,回道:“屬下鬥膽,殿下處理侯府之事許多人暗中盯着,稍一不慎就是把柄。穆家二少夫人她始終……”
“如何?”傅元承腳步一頓,回頭掃了眼。
“殿下三思。”龐稷躬身抱拳行禮,字字清晰,“她不過一罪臣妻,于殿下聲譽會有損。”
不知為何,龐稷覺得傅元承在笑,可是眼中明顯陰沉了幾分。
“這些無需你管。”留下一句,傅元承再沒說什麽,徑直繼續往前。
被盯着又如何?他想保下一個人有什麽難?那些暗中想下手的人遲早會來,他從來不缺少敵人,比的就是誰手段更高一籌。
龐稷攥着那本冊子站在原地,眼見傅元承走遠。有那麽一瞬,他覺得侯府那位夫人就是個禍害,該除掉。
。
槐媽媽走了,一大清早就被人帶離千安苑。
現在不是誰說想留就能留,也不是誰想走就能走,一切是按照大恒朝的法典律例辦事。
又有十幾人離開侯府大宅,這裏越發顯得安靜冷清,園中那灘湖水也像死了一般,無波無瀾。
千安苑留下的兩個婆子亦開始擔心,但是并未生出怠慢,該送藥送藥。
蔚茵披了一件外衫,坐在露臺曬太陽。
那場雨過後,秋意漸濃,桂花樹越發絢爛,香氣飄滿整座院落。
她半仰臉眯着眼睛,張開五指擋着傾瀉的陽光,簡單挽着頭發。房中素白的衣裳早被收走,她好容易找了一間淺玉色裙衫穿在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一方陰影落下,罩在她身上,遮住了暖陽。
“好了?”傅元承站在露臺下,垂眸看着坐在竹席上的蔚茵。
對于他的到來,蔚茵沒有感到意外,千安苑對于他來說就如一處平地,沒有阻礙。再看那倆婆子,早就沒了身影。
她緩緩起身,依照規矩對來人行了一禮。
傅元承雙手負後,一身淡青便服修身挺拔,如臨風玉樹:“下來走走。”
蔚茵看他一眼,随後提着裙子踩上木階下來院中。
四方的院子,能看的就那些東西,總也不會走出那扇院門。
蔚茵踩着青石板,靜靜的跟着傅元承,最後見他在那棵高大的桂樹前站下。
“本宮記得漢安明霞觀中亦有一株桂樹,”傅元承捏上一截花枝,香氣染上指尖,“是否比這株大些?”
蔚茵胸口一堵,貝齒咬上下唇,輕輕一聲:“是,那株桂樹有上百年了。”
或許是她的語氣柔和,傅元承回身看她,攥上她的手腕:“過來。”
蔚茵被拉到他的面前,眉角落上他微涼的指肚,眼睫輕顫,眸中波光閃動。
“蔚茵,”傅元承叫着這個名字,嘴角輕勾着好看的弧度,“本宮不再追究你之前的事,但是以後不許再犯。”
他聲音清和溫潤,如同搖晃枝頭的軟風。就是這樣一個出色的郎君,京中人人稱頌的太子殿下,蔚茵卻只想逃開。
“殿下何意?”她問。
“不用怕,”傅元承手指落去她的發頂,輕掃去落下發間的碎花,“只需随着你姑母回去陳家,不會有事。”
蔚茵僵硬站着,又問:“我不明白。”
傅元承臉微側,去尋她低垂的雙眼:“不明白?是讓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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