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朕的話你沒聽進去?
“你說的可是真的?”廖太後看着下面站着的予德仕, 手裏不由加了力氣。
趴在腿上的那只貓受了驚,直接跳了下去。
“千真萬确,”予德仕一臉篤定, 往前挪了兩步又道, “人昨晚被帶進了清瑩宮。”
廖太後往對面看了眼,廖陌珠乖靜的坐在那裏, 一語不發, 見姑母看她, 就對人回以溫柔一笑。
“陛下這樣做實在不合禮數,”廖太後一拍小幾, 護甲嗒的一聲響, “查出那女子什麽來歷?”
新帝登基, 穩住朝堂的下一步自然就是立後。這個節骨眼兒上帶回來一個女人,不免就想起之前傅元承養在別院的女子。只是後來探回來,他已經将女人處理掉,宅子裏什麽都沒有。
那幫老臣最看重的就是新帝德行端正,這突然整出這一樁事, 下面怕不是要鬧翻天?
予德仕搖搖頭,為難的開口:“進不去,宮門都鎖着。老奴瞧着,倒像是關着個囚犯。”
“鎖着?”廖太後沉吟,對那個兒子的做法越發疑惑。
“太後,”始終不說話的廖陌珠開口, 站起來為廖太後添了盞新茶, “陛下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還是讓他自己處理罷。他向來端方持重,行事穩妥。說不定正如予總管所講, 是懲罰犯錯的宮婢。”
廖太後面色一緩,扯出一個笑來:“也就你能幫着他說話。”
“陌珠說的是實話。”女子小聲嗫嚅,臉頰浮出一抹紅潤。
廖太後也知道,即便她想管,傅元承也不會樂意她的插手。眼看廖懷那邊幾次提醒,讓她幫新帝立後,她何嘗不想。
如此再看看廖陌珠,廖太後又有些猶豫。雖與太上皇形同陌路,夫妻緣已盡,但這天下到底是傅家的,廖懷到底要做什麽,她有些難以琢磨。
“放心,本宮知道的。”
天黑來以後,廖太後不知不覺走到了清瑩宮外。果真如予德仕所言,大門緊閉,挂了一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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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守的侍衛見到來人,恭敬上前作揖,說皇上下旨,此宮為禁地。
廖太後自然不會真的想進去,邊走邊想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越來越覺得奇怪。
身後予德仕安靜的跟着,抱着她的那只肥貓。
她在想,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這個兒子漸漸變了,離她越來越遠。以前,她對太子算是嚴厲,但是他總會認真聽從,極少逆他的意思。
大概,就是前年太子南下漢安治理水患,回來後就與她之間變得冷淡。
“會不會是因果報應?”廖太後嘆了一聲,“還是他知道了什麽?”
予德仕臉色一變,跟上幾步小聲道:“太後,事情早已過去,您當初也是逼不得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沒了,您是別憂慮了。”
廖太後在高牆下停步,從對方手裏接過貓:“當時是平西候辦的這件事,我越想越覺得不安……”
她高貴的姿态有一瞬的萎靡,眉間疊起深深褶皺,只能緊抱着懷裏的貓尋一點溫暖。
“這兩年精神越發不濟,連睡個午覺都不安生,”廖太後繼續往前走,“一閉上眼,就聽見他在我耳邊哭。”
予德仕彎腰跟上,晃着臂彎間的拂塵:“要不,老奴去請相國寺似的主持大師來一趟,做一場法事?”
廖太後回頭看了眼:“也好。”
。
其實不止廖太後在猜測清瑩宮裏的人是誰,就連那些宮人私底下也會悄悄談論。
清瑩宮在皇宮中算是一處較偏的宮殿,但是有一條與天極殿直通的宮道。
傅元承做太子的時候,東宮并沒有姬妾,登基後也沒有立後的消息,如今清瑩宮突然住進一個女子,像湖面丢上一粒石子,蕩起了圈圈漣漪。
範嶺做事利索,當即懲罰了兩個嘴碎的宮人,自此沒人在敢往清瑩宮那邊去探聽。
隔着厚牆,蔚茵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能看見的也只是那些宮殿的琉璃房頂。
已經關在這裏兩天,進來時,她甚至沒有看清院門上的牌匾,兩扇宮門便緊緊關上。這裏處處奢華,但是并沒有當初的別院寬敞、自由。
服侍她的宮婢也個個像木頭人,除了做事很少說話。院門外守着兩個侍衛,每兩個時辰輪換。
蔚茵坐在露臺上,仰臉看着天空,這是真的把她關起來了。
院門開了,玄色身影走進來,一眼就看見她的位置。
蔚茵只看了一眼,便又重新看去天空,也不知是誰的紙鳶斷了線,此時越飛越高。
宮婢見着傅元承過來,紛紛躬身退下。
她軟軟的坐在那兒,手肘撐在幾面上,腰身微扭着,襯出那截盈盈細腰,若隐若現。他看着,眼神軟了下來。
禦書房中,那幫臣子還在等着他過去。可他就是想過來看看,看看她還在不在。即便是有高高的牆頭,牢靠的門鎖,還是覺得不踏實。
她會不會又跑掉?
“膽子越來越大了,見了朕來都不起身?”傅元承站在露臺下,擋住了蔚茵的視線,看着她的眼睛印上自己的身影。
他的話中沒有怒氣,反而多了些許無奈與縱容。
聞言,蔚茵懶懶從軟毯上站起,掃掃裙擺,雙手疊起作禮:“臣婦參見陛下。”
傅元承眼睛一眯,面色沉了下來,一跨步上了露臺。
蔚茵感受得到頭頂那兩道冷戾的視線,似乎要将她戳出兩個窟窿。她硬了硬脊背,抿緊唇。
攸爾,那只微涼的手抓上她的下颌,帶着她仰臉,便對上了他雙眼。
她試到他的手在用力,眉間因為疼而輕皺,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看他。她已經什麽也不剩了,也不必硬做出他喜歡的樣子。她現在是蔚茵,穆明詹娶過門的妻子,不是那個沒有記憶被他诓騙的阿瑩!
因為吃疼,她嘴角随着他的力道而松開,輕吟聲從喉間溢出。
“蔚茵!”傅元承咬牙切齒念着她的名字,總是藏在眼裏的陰翳翻卷出來,眼簾半眯。
蔚茵一動不動,她知道他發怒了,一用力就會捏碎她的下颌骨。如今好像也不覺得怕了,或許是心底的死寂麻痹了她。
春陽遮進雲層後,院子暗下來,那只紙鳶早不知被卷去了何處。
“以後,”良久,傅元承慢慢松開手指,轉為輕揉着她的嘴角,“不準這麽說。”
蔚茵眨下眼睛,在他眼中居然看到一閃而過的委屈,轉瞬即逝,是錯覺嗎?
剛才的對抗也耗盡她的氣力,随即躲過他的手,兀自坐回小幾旁,手裏擺弄着瓷盞,一旁瓷瓶中裝着宮婢們泡好的梅花茶。可能是怕她無聊,還擺了一張棋盤,只是她哪有什麽心思下棋,草草的推到一旁。
“朕和你下過棋,記得嗎?”傅元承撩袍坐下,将棋盤擺正,臉色柔和下來,好像剛才兩人的不快根本不存在。
蔚茵只是瞅了眼并不回話,随後轉過身去端着瓷盞品茶。柔潤茶水入口,清淡梅香沾染舌尖。
突然,搭在幾上的手被輕輕碰了下,低頭看去,見是那只圓滾滾的漆雕棋笥被他推過來,紅色豔麗,雕着燦爛的菊花,罐中是晶瑩剔透的白色瑪瑙棋子。
“你先行。”傅元承手指點點棋盤,看她。
蔚茵放下茶盞,手指伸進棋罐內,一下下抓着裏面的棋子,發出清脆好聽的碰撞聲。
想了想,她還是落了一子在棋盤上。傅元承看着她若有所思,随後跟着落子。
一時間,露臺上那般安靜,只有棋子落盤的輕響。
蔚茵無意間往傅元承手腕看了眼,發現之前他總攥在手裏的墨玉珠串不在,好似被他抓回來後,就再沒見到過。
“不專心,你會輸的。”傅元承提醒一句。
“我有贏的機會嗎?”蔚茵盯着棋盤,大片的白子被圍住,“陛下在這邊下了半天棋,不用處理朝政嗎?”
傅元承捏着棋子動作一頓,看去對面無悲無喜的女子。
她擡眼回看他:“是過來看這邊鎖的嚴不嚴實?”
他如此也明白了,她只是借着棋盤來譏諷,不管是清瑩宮,還是棋盤,他都在囚着她。
“等過些日子,”傅元承本也沒有下棋的興致,可以說不喜歡,不過只是想和她多待一會兒,“朕有件事要處理。”
蔚茵也不問,她現在沒有路,只能是被他握在手中。看他身上龍袍,應當是下了朝就來的這邊,他這樣在意她這個囚犯嗎?
“春涼,去屋裏罷。”傅元承将棋子扔回棋笥中。
蔚茵聞言站起,一點要留下來的意思也沒有。只看了他一眼,就往房中走去。
剛邁出兩步,手腕赫然被人抓住,随即身子用力一拽。她驚呼一聲,腳下一滑摔下去,反應上來已經被傅元承抱住。
她胸口起伏,一只手腕被他抓在手裏,側坐在他的腿上。他還坐在棋盤邊,垂眸看她。
“陛下自重!”蔚茵掙紮兩下,惱怒瞪他,原本死氣的眼睛瞬間明亮。
傅元承唇角微勾,手掌托着她的後腦,臉龐湊近:“你聽話,朕什麽都會給你。”
她微弱的掙紮讓他想起之前,他抓她回來的馬車上,衣帶勾開手指滑下探進,她忍不住的哭泣,顫抖。有些東西一旦占了就會念念不忘,甚至想要更多。
蔚茵看見他盯上自己的胸帶,心中大驚,亦是記起他摁住她的時候,所做的那些,頓時又羞又惱。
她擡手擋上緞帶的結扣,身體開始緊繃。
“茵娘。”他在她耳邊啞聲喚着,氣息掃着小巧耳廓上的絨毛。
手忍不住就去她腰上掐一下,她受不了扭了下,嘴裏哼唧出聲。衣料的摩擦帶出窸窣輕響,兩道呼吸纏着。
蔚茵背一僵,試着那兩根手指順着脊椎往上,一節一節的描摹,像游弋的毒蛇。
她呼吸凝住,肌膚上生出一層細密小疙瘩,手不禁伸出去抓上小幾的邊緣。
“嘩啦”,棋笥被掃落在席面上,墨色玉子鋪灑開來,帶着瑩潤的光,棋盤上亦是亂七八糟。
日頭從雲層中出來,兩人對視。
傅元承噗嗤笑出聲,掃眼棋盤:“朕還沒下完,你得把毀掉的棋局恢複原樣。”
“分明你都不下了。”蔚茵道。
“朕可沒說。”傅元承并不承認,想要在她的眼中看到別的情緒,“看意思你是恢複不了,就挨罰吧。”
蔚茵不語,他幹脆就勢抱着她站起,大踏步走進屋中。
眼看着就是往床榻邊走,蔚茵推他一把:“我要下來。”
傅元承看她一眼,也随了她的意思,将她放到地上:“那幫老東西還在禦書房等着,朕晚上過來罰你。”
人走之後,蔚茵無力坐去榻上。周圍一切富麗堂皇,那樣陌生。
她搞不明白,傅元承為什麽非要抓住她?他如今是天子,要什麽沒有,強鎖着她有什麽意思?多少女人等他寵幸,不怕被天下知道,他奪了臣子的妻?
兩名宮婢端着托盤進來,分別是各種絲線和一些綢緞布料。
“姑娘覺得悶,可以繡繡花。”宮婢小聲道,頭都不敢擡。
蔚茵只說放在一邊,就見兩人忙不疊退了下去。
清瑩宮統共就那麽點地方,方方正正,除了每隔兩個時辰的侍衛換崗,別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
蔚茵想起傅元承之前的話,陳正誼會調進禦林軍,或許也有可能。禦林軍中世家子弟不少,能走近天子,若是做出些本事,必會提拔重用。
她蹲在牆角,幾株茶花即将開放,粉嫩的花骨朵冒出了頭,讓這冰冷的宮殿有了春意。
“你可別亂說,當心割了你的舌頭。”
“沒有,我去膳房的時候,親耳聽到的。”
蔚茵從花叢後擡頭,見到兩個小宮婢站在牆邊上說悄悄話,遂也沒有再管,手裏小鏟子繼續給花松土。
“那,真打死了?”
“真的,已經拉出宮外,送去亂屍崗。”小個子宮婢道,“她們說咱宮裏這位是陛下原先養在外面的外室。”
“這樣啊?那難怪了,外室不光彩,陛下還未立後,沒名沒分的到底不合規矩。”
“說得是,所以陛下這樣關着不許她出去,怕也是如此尋思的。”
“立後,那定然是廖家的姑娘啊,年前就住在宮裏,當初還是陛下親自接進來的,太後也是這個意思,明擺着的事兒。”
“陛下同皇後大婚後,那咱宮裏這位也會有個名分吧?”
“難說,”小宮婢搖頭,“要給名分早在東宮時就能給,如此藏着,莫不是身份低賤?”
兩人想看,彼此搖了搖頭,跟着這樣的主子自然沒有前途。
聽了兩人的對話,蔚茵竟然覺得她們說得很對。的确,她這輩子都不會從傅元承那裏得到名分,他要他的帝王尊嚴,容不得某些污點。她是罪臣之妻,是不小的污點了。
這樣也好,藏在暗處沒人看得見,也就不會讓姑母和弟弟擔憂,失望……
“咳咳。”她擡手擋在唇邊,出了些聲響,也算是提醒那倆宮婢,莫要落得那打死的下場,雖然話是真的沒錯。
果然,兩個宮婢瞬間煞白了臉,随後低着頭離去。
蔚茵打理花圃,是當初在明霞觀跟着明處道長學的,道長擅長醫理,會種一些奇花藥草。那時整日下雨,道長心疼花草,特意搭了一座棚子擋雨。
她跟着明處學了些皮毛,也就是靠着這些後來幫着傅元承清理傷口,包紮上藥。
一直到日暮西垂,一個年長的宮婢尋了過來:“姑娘,範總管來了。”
蔚茵從花圃中站起,看見走來的範嶺,身材不高,石青色的太監袍板板正正。
“咱家見過娘子。”範嶺見人就彎下腰去作禮,拂塵幾乎落到地上。
進宮的時候,是範嶺将蔚茵送進的清瑩宮。因此她記得他,也知道他一直跟在傅元承身邊。
“總管。”蔚茵回了聲。
“啧,”範嶺看到了她手上沾滿花泥,責怪的瞪了眼宮婢,“你們是怎麽伺候的?”
宮婢吓得低下了頭,一聲不敢吭。
“不怪她們,”蔚茵從花圃中走出,輕盈的裙擺拖在地上,毫不在意的掃着泥沙,“左右我沒什麽事做,也出不去。”
範嶺笑容一僵,随後将宮婢揮手遣下,自己轉身跟上。一會兒的功夫,臉上回複如初。
“最近宮裏亂,娘子多擔待,”他笑着賠不是,“這不早上還有兩個膽大妄為的,好容易揪出來。”
蔚茵笑笑,想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提傅元承說話。也是,除了她,所有人都在贊頌他。
見蔚茵不說話,神色也淡,範嶺兀自笑着說話:“陛下忙,但是一直惦記着娘子這邊,您的家鄉在南面,陛下特意讓我送來些泰臨的特産。”
蔚茵這才看見幾個小太監從正殿裏出來,還有一個小太監端着托盤走過來,上面搭了一條薄綢。
範嶺将薄綢掀開一角,裏面是切好的生面,擺在上面整整齊齊:“娘子宮裏有自己的廚房,陛下說晚膳想吃面,咱家就讓人做好送來了。”
他揮揮手,小太監懂事的退下,端着托盤送去殿後的廚房。
蔚茵管不了,皇宮是傅元承的地方,他想吃什麽想做什麽誰能說不?
“到時還得勞煩娘子下一趟廚,”範嶺到底說出來,看看人的臉色又道,“陛下一直想着娘子的手藝。”
蔚茵嘆了聲,她何曾有過什麽手藝?不過就是在連翹的面館下過一次,他倒記住了。
“咳咳,”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饒是範嶺這樣舌燦如花的人也生出些尴尬,“娘子好好休息,咱家先回去了。”
說完,他退後幾步轉身,朝着半開的院門走去。
“範總管。”蔚茵喚了聲,擡着步子跟上去。
“不敢,”範嶺折身回來,“娘子還有何吩咐。”
蔚茵手中攥着花鏟,嘴唇抿了下:“穆家,是不是……”
範嶺大約也明白她想問什麽,遂嘆了聲:“罪名太重,是太上皇親自批下,咱家不敢亂說。侯爺與世子是沒了,剩下的女眷由吏部來管,左右就……剩下是有些牽扯的人,後面會慢慢審理。”
他不敢說下去,又把傅元承從中摘了出來,這件事是經由太上皇過的。
蔚茵低低嗯了聲,垂下頭去。也就想到穆明詹獨自在關外,承受着家族傾覆的痛苦,是穆家唯一剩下的男子。知道她在皇宮中,他會恨她,也會失望吧?
“娘子,”範嶺見她悲傷,又道,“太夫人還在啊。”
“什麽?”蔚茵擡頭,眼中迷茫又疑惑。
“是真的,”範嶺趕緊道,“太夫人是傅家的郡主,有皇室血統,太上皇念及親情,準了她為道修行。”
“道士?”
範嶺點頭,拂塵往臂彎一搭:“咱家聽說太夫人極為疼愛娘子,待後面有機會,可以去觀中看看她老人家。”
蔚茵轉身,淚水盈滿眼眶。皇家當真無情,說什麽顧念親情,就是讓那位老人家看着自己的兒孫被斬殺,□□。白發人送黑發人。
夜色降臨,宮人在皇宮各處點燈。
傅元承從天極殿出來,徑直去了清瑩宮。
整座宮殿沒有看見蔚茵的影子,他眉間生起戾氣,幾步沖出殿外。
卻正看見她袅袅而來,一襲輕柔煙粉色衣裙,輕盈的胸帶垂下,随着步伐輕卷。身後跟着宮婢,每人手裏端着托盤。
“你去哪兒了?”傅元承上去抓上蔚茵的手腕,一把拉來自己跟前。
蔚茵皺眉,往回抽着自己的手腕,語調清冷:“不是陛下吩咐讓臣……讓奴婢下面?”
傅元承往她身後一掃,見到宮婢托盤上的碗碟,最前面的正端着一碗面。
“送進去罷。”
他托着她的手,另只手摸着那上面的攥痕:“攥疼了?”
蔚茵抽回來,一拉袖子蓋住,沒有說話。
“給,”傅元承把自己手送到她面前,“讓你抓回來。”
蔚茵皺眉不理會,随即繞過他往殿中走,發帶在她優美的頸上滑過。
“蔚茵。”傅元承轉身,看着女子纖瘦的背影,“朕的話你沒聽進去?”
她是找了回來,不哭不鬧的留在他身邊,卻用了另一種方式對抗他。
“不是陛下要吃面?”她回看一眼。
“好,”他兩步過來,嘆了口氣,“朕現在還記得你做的生辰面。”
蔚茵側臉看他,眼中疑惑。
“走,進去吧。”傅元承道了聲,最後踩上階梯,袍邊掃過階面。
蔚茵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他的背上。她從來沒有給他做過什麽生辰面,唯一一次是冬至跟他出去,雪中他看着那間面館……
冬至!生辰!
好似一道驚雷将她炸醒,呆站在那兒。傅元承的生辰也在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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