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朕,不準!
蔚茵松開手, 手心中躺着一枚切肉的小刀片子。
“給朕吧。”傅元承笑笑,捏走刀片,随後走到桌旁, 低頭片着烤羊腿。
蔚茵回頭看他一眼, 随後将玉佩往腰間又深掖了些,藏住眼中情緒。
走去桌邊的時候, 她看見他已經削了一碟子肉片, 好看的手指上沾着油漬。視線上移, 見到他微抿薄唇,眼神專注, 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極少, 她會看見他這樣安靜, 燈火柔和,竟然散了他眼底的陰霾。
“你的。”傅元承垂眸對上她的視線,将那小碟擡起一送。
蔚茵擡手去接,不想他攸地收了回去,笑看着她。
“沒有一句話?你倒會占便宜。”他似乎有些不滿, 沾着油漬的手指在她鼻尖上一點。
蔚茵手慢慢放下,看着他一字一句:“我不餓。”
說完轉身就走,順手将鼻尖上的油點擦去。
傅元承也不惱,一把把人給拽了回來,摁在凳子上,小碟擱在她手邊:“朕把烤的最好的給你, 你還不領情?”
他挨着她坐下, 那把小刀往羊腿上一紮,一方濕帕子擦着手。
蔚茵是餓了,天黑以來就沒人給她送吃的, 便也沒客氣,夾了羊肉來吃。
“今日做什麽了?”他扔掉帕子,看着她問。
蔚茵動作一頓,肉片正好咬在齒間,肉美多汁,随後垂下眸去:“陛下不是都知道?”
那麽多人看着她,就算她掉了一根頭發,也會有人去告知他。問她做什麽,這是沒話找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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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傅元承捏起她的長袖,“怎麽破了?”
蔚茵低頭,見着袖子裂了一道口子,不知是什麽時候破的。還真是沒話找話說。
“朕可以為你補一下。”傅元承對她伸手,“有針線嗎?”
蔚茵只當他在拿她開心,清清淡淡的道:“陛下會的東西真不少。”
傅元承不管她的陰陽怪氣,正正身子:“肯定比你想的會的要多。”
從小靠自己長大,他什麽不會?只是她從不會注意他。
待她吃得差不多,傅元承帶着她在河邊漫步。
夜裏河邊安靜,遠處篝火依舊旺盛。
突然,天上炸開一朵煙火,随後一朵接着一朵。
蔚茵仰臉看着,臉龐一明一暗,不覺想起了年節夜,那晚的煙火也是絢爛無比。
原本,她以為會有個新的開始,可是命運讓她重新轉了回來,依舊和傅元承糾纏在一起。一日日的,她不知道盡頭在哪裏,所謂的與他抗争,終究越來越力不從心。
“是不是很好看?”傅元承站在她身後。
河水中亦是倒映着片片煙火,還有依偎在一起的兩人。
煙火綻放只是一瞬間,絢爛消失就是點點灰燼,再尋不到,好看卻沒辦法永恒的擁有。
“嘭、嘭……”巨響的煙花在空中炸開,震得地面都在顫抖。
他的雙手捂上她的耳朵,為她遮擋那些巨響。她倚着他,能感受到他震動的胸膛。
眼前明明滅滅,蔚茵突然覺得很累,又有些迷茫。加之穆明詹的到來,所有的麻煩纏繞着,讓她生出逃避的念頭。
煙花結束,世界安靜下來,清明月光灑下。
蔚茵靜靜轉身,仰臉看傅元承,聲音清透柔和:“陛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她臉色認真,月霜為她淺淺映出一道光圈,一雙眼睛落上星辰。
傅元承看着她,自從把她抓回來,他與她每日相處,卻始終是深深的隔閡。哪怕是他擁着她進入,兩人連接在一起顫抖着,已然是隔着千山萬水。
也是頭一次,她如此清楚的想和他說話,他抿了唇,手去拂她的耳邊。
“說什麽?”
蔚茵很平靜,收起之前對他的冷淡,出口也是心平氣和:“蔚茵已經死了,回不來了。”
她試到耳邊的手一僵。
“然後呢?”傅元承問,聽不出一絲情緒。
“留在宮裏,與陛下與我都不是好事,”蔚茵繼續道,“我嫁過人,是罪臣妻。陛下千古英名,不要帶上此一污點。”
傅元承微不可查的勾了嘴角,聲音淡淡:“嗯,繼續說。”
蔚茵往後退一步,一字一句:“我不會去關外,此生也不會再嫁他人。念與昔日情分,陛下賜一處庵堂給蔚茵容身,畢生,不會再離京城,青燈古佛相伴。”
風吹來,空氣中仍舊殘留着火.藥味兒,嗆着鼻子難受。
“就這些?”傅元承問,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垂在身側。
“求陛下,”蔚茵抿抿唇,眼睫微抖,“成全。”
她看他,等着他的回應。兩人的相互折磨總歸要找個出口,一日日耗着,已經讓她身心俱疲。她想與他說清楚,放開她,也就是放開他,兩個人都會解脫。
時間久了,她會慢慢療好傷痛,他亦會慢慢忘記她。
良久,一聲輕笑響起。
蔚茵心裏一沉,然後試到那只微涼的手落在她的頸間,指肚摩挲着她跳動的頸脈,頓時渾身冰涼。
他靠近她,緊拉進懷裏抱住,薄唇貼上她的耳廓,溫熱氣息噴灑:“朕,不準!”
蔚茵疲倦的閉上眼睛,到底還是低估了他的執念。
傅元承攬着她的後背,唇一點點滑着她的臉頰,最後吻上她的唇,緊緊貼合。
“你,”蔚茵用力去推他,幾乎失了聲調,“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是她?他坐擁天下,什麽樣的美人沒有,一定要鎖住她?
她掙脫開,踉跄踩着草地往前跑,毫無目的。
他幾步追上去,發狠一樣将她拉回抱住,控在懷中。
她捶着,蹬着,拼了力氣掙着:“我不欠你的,傅元承,我不欠你……”
“我知道。”他任她踢踏,就是不松。
蔚茵最後沒了力氣,軟軟的被他抱住。她對他冷淡、疏離,像一個沒有情緒的木頭美人跟着他,可到頭來終究不行,她還是她。
她突然沒了動靜,傅元承起了一絲心慌,單手托起她的下颌:“茵娘,記得朕說過的話。”
他冰冷的口氣讓蔚茵打了個寒顫,陳家、蔚家……他始終是有太多東西來掣肘她。
傅元承手上用力,原本還為她準備了許多,甚至還想與她說說将來孩子的名字,現在一切都沒有必要。
他做什麽,她從來不在意。
範嶺早将宮人撤了老遠,看着河邊擁在一起的兩人,亦是嘆了口氣。
回到莊園,蔚茵靜靜躺去床上,搭了被子将自己蒙住。暗笑自己天真,居然妄想和傅元承平靜的談,希望他講道理。
他怎麽會講道理?他是一個信奉強權的人,想要的只是臣服。
傅元承走進來,坐在床邊,手一伸搭在她的腰間。
她不回應,他就收回手去,一直坐在那裏。
蔚茵皺眉,耳邊聞聽了他的一聲輕嘆。
後半夜時,傅元承離開了,兩人沒再說一句話。
蔚茵這才拿出昨夜的紙條,打開上面是熟悉的字跡,不出所料正是穆明詹。
紙上清晰的寫了時間地點,他想見她。
蔚茵走去燭臺下,擡手将紙條燒掉,面無表情。而那枚玉佩,第二日小太監來送膳食的時候,她塞還了回去,一句話不說。
一個傅元承已經夠她費神,她不明白穆明詹回來做什麽?過往已經回不去,她不想再與穆明詹牽扯不清,那會害了他,就讓他覺得她是一個無情的人,心中咒罵她幾聲,然後回去關外。
。
河畔,田中的農人彎腰耕種,幾名稚童在淺河灘上摸蝦,嘻嘻哈哈鬧着。
河時後,一名灰衣男子手持魚竿,眼睛盯着河面,那魚漂動了幾下,也沒有想收杆的意思。
“她不來?”穆明詹低聲問,一張俊臉蓋在鬥笠下。
“是。”身後的男子道。
穆明詹不信,将手下遣走,自己仍在原地等候。直到日頭高升,徹底化開清晨霧氣。
他手緊攥起,雙臂用力,“咔嚓”一聲,手中釣杆被他折為兩截。
“蔚茵!”他咬着後牙,臉色陰沉,“連你都要棄我而去?”
他早就知道,今日大早傅元承離開皇莊,去了別處。蔚茵如果想的話,一定能夠出來,可她沒來,甚至連個字都不給他寫,就捎了一句話過來,“回去罷”。
回去罷?往哪裏回?他本就是京城人氏,世家貴族,人人誇耀的佳公子,如今落魄了,連自小的定下的妻子都不願再來見他。
穆明詹丢掉魚竿,一路回了山下小村內。
村尾一座簡易農房,土坯壘成的院牆只有半人多高。
一個女子迎出來,臉上歡喜的笑着:“公子回來了?”
穆明詹乍看上那張臉,微微一怔,低低嗯了聲,随後走進院子:“準備下,這裏不待了。”
女子關上門,快步跟着人進到屋裏,跑着去桌邊泡茶:“下面去哪兒?”
穆明詹不語,手心裏摩挲着玉佩,連這件東西她都還了回來,是想和她劃得幹幹淨淨?
“公子,”女子小聲喚着,嬌紅着臉去瞅穆明詹,“要不要茵娘先做些吃的……”
“什麽?”穆明詹擡眼,盯上女子的臉,“誰準你用這個名字?”
他的話說得不重,女子雙手絞在一起,嗫嚅:“昨晚公子喚我茵娘,我以為是公子給的名字。”
光線透進這間沉悶的屋中,女子的面容幾分與蔚茵相似,也只是面貌,其實神态相差甚遠。
穆明詹當初買下這個女子,也是因為那張臉像極蔚茵,想着或許之後能用上。
女子乖巧的在他面前蹲下,仰望着他,雙手捧上他的手,羞赧開口:“我喜歡這個名字。”
“阿鳳喜歡啊?”穆明詹不着痕跡抽出手,去端起桌上的水,“我認為,鳳這個名字更适合你。”
阿鳳心底有些失望,也就徹底明白那個茵娘才是穆明詹心裏的人,不然在床間最動情的時候,他怎會喊出?
“阿鳳聽公子的。”女子咧唇一笑。
穆明詹目光又是一動,要說像,便是眼前這女子的下半張臉,幾乎與蔚茵是印出來的,尤其是聲音,一模一樣,雖說笑起來少了那份欲語還休的嬌媚韻味。
“你在做什麽?”他瞥見桌上一本書冊。
阿鳳往人身邊靠靠:“公子什麽都知道,我也想學寫字,您以後能教我嗎?”
“不必妄自菲薄,你這樣也挺好。”穆明詹不明确答複,眼底藏着一絲厭煩。
他心道一聲,終究差得太大。一樣的臉卻不是同一個人,一個愚笨的奴婢妄想去攀比大家裏養出來的明珠?有些可笑。
想到這兒,他心口刺疼。再好的明珠又怎樣?現在被別人搶了去,從來,他都沒有碰過一下。
穆明詹眸色一深,體內騰起一股怒火,壓抑不住。一把拉上還在說着什麽的阿鳳,直接将人拖進了裏屋。
窸窸窣窣過後,一聲聲柔弱輕吟從門簾後傳出。
男人沙啞着嗓音,斷續念着一個名字。
。
蔚茵本以為穆明詹會明白,卻沒想到他又往她手裏送了一行信條,同樣寫明了時間地點。
一次兩次或許僥幸不被發現,他再如此大膽,傅元承怎麽會不知?她不明白,之前的穆明詹并不是這樣魯莽的人。
真的發現了,傅元承會讓他活?還是他就是以此來逼她出現相見?
玉意進來,看見蔚茵臉色不好,走過去關了窗戶:“明日就回京了,娘子不再出去走走?”
蔚茵搖頭,在哪裏都一樣,就算再好的景致,也看不進眼中去。
“姚太妃讓人送了這個過來,”玉意從袖中掏出一張疊好的紙,雙手送過去,“說明日啓程前,讓你去坐坐。”
蔚茵伸手接過,随後當着玉意的面打開。紙上簡單兩句話,無非就是喝喝茶之類。
她盯着紙上的字,心中明白,姚太妃這是應了先前的事,讓她去見太上皇。
“陛下呢?”蔚茵疊好紙張,心裏記好了時辰。
對于傅元承的行蹤,她甚少過問。今日白日裏,他都不在,說是去查看即将修建的城西大營,現在天下黑都沒回來。
玉意表情微頓:“陛下與平西候去了獵場,不知會不會回皇莊,直接回京也有可能。”
蔚茵嗯了聲,也就想起昨日與傅元承的争吵。
罕見的,他昨日沒有發火,只是詭異且安靜的坐着,半夜離去的時候也沒說話,只是替她掖好被子。
深夜來臨,整座莊園靜寂下來。
蔚茵守着偌大的房間,傅元承并沒有回來,說是留在了獵場那邊。
屋外起了風,擦着屋檐嗚嗚作響。
範嶺過來說了幾句話,交代着明日晌午後啓程回京事宜,又問蔚茵這裏是否需要什麽?
“前面是什麽樂聲?”蔚茵站在門邊,聽見了風送來的聲音。
“那個,”範嶺站在身後,挂着招牌一樣的笑,“是番國送來的舞姬,當是在房中練舞。”
“舞姬?”蔚茵重複着兩個字。
那便是番國送給傅元承的美人罷?
“瑩娘子想去看看?”範嶺問,偷偷往人臉上看了眼,似乎是想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
他有時候不明白,兩個人到底怎麽了?一個偏偏看上她,一個偏偏就是看不上他。這中間怎麽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兩個人都是強硬的去碰撞,終究有一個會先毀掉。
蔚茵出乎意料的點頭,随後邁出門去。
範嶺趕緊跟上,看着女子這般瘦弱,心中也生出不忍。
一進到安置歌姬的院子,就聽見獨特的樂律聲,番國人熱情奔放,女子也不似恒朝女子內斂,性格熱烈。
蔚茵站在門邊,看那女子在堂中旋轉,優美的像一朵盛放海棠,身上的紗衣眼花缭亂。
“進來看啊!”歌姬們朝着蔚茵招手,不見一絲扭捏。
蔚茵笑着走進去,回頭,範嶺就等在門外。
樂聲再次響起,樂師們拉琴拍鼓,舞姬翩翩起舞。有一個就圍着蔚茵轉圈,轉得像一個陀螺。
跳罷,舞姬們幹脆坐在厚地毯上,哈哈笑着。
“坐下呀。”舞姬拉着蔚茵坐在自己身邊,用着磕絆的大恒話,“我叫洺采,你叫什麽?”
蔚茵看她,想起了虹彩,番國女子五官深,長相極為豔麗,又熱情如火,讓人不得不注目。
“阿瑩。”
“阿瑩,”洺采湊近來看,發出一聲驚嘆,“你真好看,像瓷娃娃。”
說着,她伸手摸了摸蔚茵的臉頰,甚至眼神盯上她的前胸。
蔚茵咳了聲,擡起袖子作遮掩。她身形纖柔,自然不如洺采的健美。
“你見過皇帝的女人嗎?”洺采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他?”蔚茵在洺采眼中看見了愛慕,對傅元承的向往。
洺采點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我想讓他看見我。”
蔚茵知道洺采是把她當成了宮婢,才會打聽傅元承。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傅元承喜歡什麽樣的女人?他應當最喜歡的是權力,以及別人的臣服。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
翌日。
傅元承仍舊沒有回來,衆人開始準備回京。
蔚茵按照約好的時辰,去找姚懷玉。
太上皇住的地方在莊園東北方,一處很安靜的地方,院中修了一座池子。
被宮婢引着進去的時候,姚太妃正站在池邊喂魚,一把餌料灑進池中。
蔚茵上去見過,還是一身宮婢打扮。
“來了?”姚懷玉拿帕子擦着手,上下打量着,随後揮揮手遣退了宮婢。
兩人站在池子旁,水中映着兩人身影。
“能不能告訴本宮,你找太上皇做什麽?”姚懷玉問,邊将錦帕收進袖中。
蔚茵微垂臉龐,長睫蓋下擋住眸光:“求一個恩典。”
姚懷玉看她不想說,便又問:“陛下知道?”
“不知。”蔚茵聲音柔和,如是說。
“你這姑娘有趣。”姚懷玉笑了聲,眼角一彎,“看起來不争不搶的,以後在後宮會吃虧的。”
“不是每個人都會想留在宮牆內。”
姚懷玉拂拂發鬓,嘆了聲:“本宮明白,陛下不是好人,性情陰戾不定,做事狠絕,可也不得不承認,他作為帝王是合格的。”
蔚茵看着姚懷玉,不明白她為何突然來了這一句。
說完,姚懷玉帶着蔚茵往屋中走去。
蔚茵跟上,似乎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會讓她去掙,好像她只有這一條路。
姚懷玉站在門外,回頭看了眼:“進去罷,他不一定會幫你。”
蔚茵對人道謝,随後邁步進到屋中。
相比于外面的春光,屋裏顯得陰冷,甚至有一種腐爛的死氣沉沉,讓人壓抑。
正中榻上坐着一位老者,花白的頭發,正喝下太監端上的藥。
“奴婢見過太上皇。”蔚茵過去行禮,雙膝落地。
她沒想到太上皇如此蒼老,算起來應當只過四十的年紀,卻已頭發全白,身形也瘦得厲害。
太上皇揮揮手遣下太監,随後看着地上女子:“起來吧,你來這什麽事?”
他看起來很疲憊,身後墊了一個不小的靠枕,仿佛一抽走,他就會倒下去。
“奴婢是大鬧壽恩宮的瑩娘子。”蔚茵自報家門,料想太上皇定然知道。
果然,太上皇擡擡眼皮,嘴中奇怪的笑了聲:“是你這個小丫頭?”
蔚茵也不想繞彎子,留給她的時候并不多:“奴婢想求一個恩典,讓奴婢出宮。”
“出宮?”太上皇咳了聲,身子動了下,“你是皇帝的女人,如何出宮?荒謬!”
“奴婢用一個秘密換。”蔚茵開口。
到了這一步,她只想拼一把。
“秘密?”太上皇好像聽到一個笑話,“皇宮最不缺的就是秘密,你這個又是什麽?”
蔚茵低下頭,眸中閃過堅定:“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一道聲音從內殿傳出,清冷而淡漠。
蔚茵不可置信的咬住唇,剩下的話卡在喉嚨中。
“阿瑩想過來,跟朕說一聲就好。”傅元承從帳後走出,直直的看上蔚茵,“說說二十年前怎麽了?”
蔚茵身形一晃,對上他的眼睛,看清了他眼中的刺痛。她是準備拿雙生子的秘密來換,可是到了這時卻生出猶豫。
原來傅元承在這裏等着她。方才姚懷玉已經提醒過她,只是她沒發覺。
适才的老太監出來,将太上皇扶進了內殿。
屋中只剩下他們二人,相視而站。
“蔚茵,”傅元承話音低沉,像是在壓抑着什麽,“是不是只要能離開朕,你什麽都會去做,哪怕是出賣?”
蔚茵眼前發花,顱內隐隐作疼,雙腳像定在原地。
“好,”傅元承涼薄笑了聲,淡漠的臉上映出悲哀,“那朕就帶你去看看,你想要的!”
不等她反應,他緊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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