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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他被電話鈴聲吵醒，他還以為是研究所出了什麽事，趕緊伸手接起來。

“蔣所，早！”不是研究所的同事，蔣承還沒睡醒，沒聽出來是誰。

“哪位？”竟然已經是十點了，他一骨碌坐起來，來電的人是申寬。

“蔣所，是我，我是申寬。竟然把我忘了？”他在電話那頭調侃。

“不好意思，昨天加班比較晚……”蔣承有點怵，“申秘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現在方便講話嗎？或者我過個十分鐘再聯系你？孔市長有事情找你。”

蔣承飛快下床洗漱，看到鏡子裏面自己一邊的頭發翹的飛起，用手壓了半天不起作用，光速洗了個頭，喝點水，在最後一分鐘穿好襯衣，打好領帶，展開一點笑意坐到光腦前面，打開了視頻。

仍然是申寬永遠微笑的臉，蔣承已經被他接入一個會議。

“蔣承進來了，”是孔一周的聲音，然後蔣承看到孔一周的臉，帶着笑，與會的人有好幾個，他導師柏如冰竟然也在。

“柏老師幫忙介紹一下這個項目吧。”

“蔣承啊，最近忙吧？有段時間沒見你了。”柏如冰朝他笑一笑，讓蔣承緊繃的心情放松了一點。“孔市長邀請我們這幫老家夥來，我們都挺希望你能加入的。”蔣承聽見她在喝水，公用屏上面出現了一只大熊貓，“是這麽一個項目，最近新聞也有報道，我們國家熊貓其實一直是人工繁殖，近親繁殖。圈養導致野性不足，繁殖能力下降，人工幹預雖然延長了生物的多樣性，但由于種群數量少，繁殖過程中導致熊貓本身的基因多樣性嚴重不足。”

蔣承滿腦袋問題，不是有專門的熊貓繁殖基地在研究這個嗎？

“大熊貓繁殖基地從年初開始就要求政府幫忙，希望跟海市的大學生物系或者研究所合作，我這邊就只負責搭橋啊，這個項目非常的重要，但肯定不能夠一蹴而就，就麻煩柏老師協調一下了。”孔一周在解釋，“蔣所最近可能比較忙，但這個項目如果有蔣所參加，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孔一周很快就退出會議。柏如冰旁邊是海市大學生物系的蔚越副教授，蔚越也是柏如冰的學生，不過比蔣承高了好幾屆，一直是柏如冰的得力門生，蔚越雖然只有四十出頭，頭上的白頭發比柏如冰還多，一雙小眼睛架着一副大鏡框，從畢業之後這副形象就沒有變化過。蔚越留校後能力卓越，加上蔚越天生一副笑臉，很快就升到副教授。蔣承讀書期間沒少為蔚越的項目出人出力，兩人之間關系非常親近。

柏如冰看蔣承一臉懵圈的樣子，“蔣承，我前幾天發了個消息給你，說的就是這個事，你是不是沒收到？我後來想着要打個電話給你，事情一多，忘了。”

“來，我都介紹一下，蔣承，第一基因研究所所長，最近幾年也算是做了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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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承聽見整個會議空間裏面都是溢美之詞，只好不停地說感謝。

幸好顯示屏總算換了個人，“這是大熊貓繁殖基地的李擎李主任，李主任在大熊貓繁殖管理方面有豐富的經驗，以後還要請李主任不吝賜教。”

李擎頭上頂着地中海，一笑一臉褶子，說，“咱們這個項目，以後還要生物系的各位教授和基因研究所多多幫襯。大家夥可以先來看看我們基地的大熊貓，定好時間，我來安排。”顯示屏上是大熊貓幼崽圓滾滾跟飼養員撒嬌的片段，看完了，讓人恨不得能在家裏養上一只。

“這是大熊貓繁殖基地的張無奇研究員，他現在是全國大熊貓繁殖方面的專家。”

張無奇站起來，鞠了一躬，“專家不敢當，平平無奇，全靠同行襯托。” 竟然還是個段子手，衆人都笑。這話竟然也有幾分道理，大熊貓繁殖研究這個行業，同行确實不多。

張無奇至少有一米八五，甚至更高，他突然站起來鞠躬，人就跑到了鏡頭外面。然後鏡頭調整凝聚到他臉上，劍眉星目，流光溢彩，嗯，眼睛長得太漂亮了，微微一笑，就會讓人忍不住地沉溺進去。

張無奇旁邊是幾個研究助理，所以整個項目組可以說是人才濟濟。

“那我們這個項目組就算是成立了。不過，之前我們對熊貓基因方面的信息都是從報道，或者新聞中了解，要麻煩李主任和張研究員先提供相關方面的信息，”柏如冰看一眼蔚越和蔣承，“蔣所最近可能還在另一個項目中，信息先給蔚越好了。”

結束會議，蔣承被挪到了另一個會議室，只有他們師生三個。

“柏老師，我最近天天加班，實在是有心無力啊。”在自己導師面前，蔣承能賴就賴。

“我就知道你要耍賴。”柏如冰想捶一通蔣承，“本來這個項目就只是海市大學與繁殖基地的，是我把你拉進來的。”

“為什麽？”

“你還想一輩子呆在研究所裏面？這麽年輕，不想想以後的路？”柏如冰說得語重心長，“你們兩個都一樣，”她指指蔚越，“蔣承你這幾年在研究所做出了點成績，但這遠遠不夠，且不說基因對人體的改變是幾十年，甚至要在上百年的過程中才能确定，是不是正确的方向，他們現在才六七歲，還不足以說明問題。而且，你很快結婚，東門守是獨女，他父母對她和女婿難道沒有任何打算？”

蔣承想了想，他和東門守好像從來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他見過東門市長幾次，大部分時候市長說的都是“好好幹”“有什麽問題，或者需要什麽幫助，及時讓我們知道……” 是他遲鈍了嗎？

他搖搖頭，感覺好幾天沒有見東門守了。

“你別搖頭。熊貓基因改造這個項目全國各大學的生物系，很多研究機構都在接洽，但人家最終選擇了我們大學，我們肯定要全力以赴。這個項目不容易出成績，但我相信還是可以做點事情出來的，對你們兩個今後的發展肯定是有益無害的。蔚越，你來挑大梁，蔣承，該你做的事情，你不能缺席，咱們基本就兩個星期碰一下頭，讨論一下。”

柏如冰一錘定音，兩人只有點頭的份兒。

一大早被揪起來連續開會，蔣承恨不得再躺回去睡個回籠覺，可惜，眨眼已經快12點了。他随便吃了點，直接去研究所。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進研究所，就覺得怪怪的，具體怪在哪裏，他又說不出來。他看到盛錦走過來，搓着手，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後面跟着一個男生，估計是新招的實習生，垂着頭，不時看他一眼；再後面是何為，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沒出什麽事吧？”應該不是什麽大事情，小事情就以後再說吧。

盛錦趕緊搖頭，然後又猛的點頭，“所長，沒出什麽大事情。”

“那就好。”他準備走。

“所長，你看那棵樹。”盛錦指着幼兒園前面種的樹，然後胳膊還畫了一個大圈子，“還有那些。”

蔣承猛一看沒發覺什麽，仔細一看，終于知道怪怪的違和感來自哪裏了：所有的大樹現在都一樣的高矮，枝丫都修剪成一個圓柱體，矮一點的灌木叢，本來郁郁蔥蔥，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現在立在那裏，像長了一個個棒棒糖。

所以，高一點的是大的棒棒糖，矮的是小棒棒糖。

像什麽呢？他還很小的時候，聽說有這樣的學校，所有女生的頭發都要求翦成齊眉齊肩，所有男生剃板刷頭，不管高矮胖瘦，穿了同樣的校服，在成千上萬的學生中找一個人，看上去似乎每一個都像，又全都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怎麽回事？”誰這麽能……幹？

“所長，對不起。”盛錦後面的男生走上前，上身穿了件T恤，肩膀處已經被汗還是什麽濕透了，頭上還有好幾片葉子，“那個修剪的機器人我沒調好就啓動，然後就成這樣了……”

霍霍這麽一大片地方，這麽長時間竟然不知道停下來。

“不好意思，蔣所，可能我沒說清楚，我一轉頭，出來關停機器人就已經這樣了……”盛錦有一點不好意思，但蔣承看看她，不相信她能完全置身事外。

“讓盛老師先帶你給小朋友學球。”

何為還在稍遠的屋檐下大笑，這幾個人幾歲了？他這個所長真是帶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