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晴天霹靂

更新時間2013-1-24 13:30:54 字數：3223

“老人家！您在哪？”話音未落，蘭若就聽到耳旁有掌風呼呼劈來，她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直覺的一蹲身子避了過去，掌風幾乎是立刻變換了方向，轉向她頭頂拍來，她狼狽地一個側翻勉強躲過。

“你做什麽……哇——”她身子及時後仰，鋒利的掌刀堪堪貼着她的鼻子削過去。

無論她怎麽躲，那淩厲的掌風都如影随行，每一個攻式都又快又狠不留餘地，一心只想要她的命似的。

難道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視物？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轉念又一想，不對！老頭了沒有腿，怎麽會如此敏捷地追着她，難道這裏還另有他人……想到此蘭若心中一慌，同時情晰地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指風直向她頸上襲過來。

慌亂中，她的指不由自主撥上了手中的九曲龍吟琴。“咣啷——————”一道紫光從她指尖飛出。

“唔——”一聲悶哼，黑暗中聽到咕咚一聲悶響，似是有人重重撞上對面石壁又摔在地的聲音。

“老人家？是你嗎？”蘭若聽出那悶哼像是老頭子的聲音。

忽眼前一下子亮起來，照得洞中如白晝一般，只見老者半倚着石壁，一手捂着肩膀，指縫裏滲出血來，另一掌中平托一顆雞蛋大小的明珠，正是照亮石洞的光源。

“真的是你！你為何要偷襲我？……你沒事吧？”蘭若奔過去。

“唉……呀！”老頭子半天才緩過氣來。“耳力不錯，但反應笨拙不夠敏捷，不過依你初涉武學來說已經算難得的了。”老頭說罷，又盯住她手中的琴，眼中露出異樣的光芒“不愧是噬血的魔琴呀……”老者伸手摸向琴弦“崩——”一聲。

蘭若只覺琴弦嗡~地一震，老頭子的手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甩了出去。

“啊！這難道是……”老者面上變了顏色。“你且拂上去看！”

蘭若依言按上琴弦，尚未撥動“慢——”老者喝住她，“朝那邊去——”老者指指對面的石壁。

“叮——！”“铮——！”只是普通的弦音，而毫無剛剛那霸道的殺傷力。

這是怎麽回事？蘭若不解地望向老頭子，老頭亦困惑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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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老頭的手依舊被彈回去。

“九曲龍吟琴居然認主了……哈——哈哈哈——天意啊！”老頭仰天大嚎，不知是哭還是笑。

“你來，我帶你見一個人。”老頭忽道。觸動身旁邊機關，石壁的一塊忽向內滑去，露出一道門，裏面竟是另一個石室。只見老人的袖中射出一縷細絲，細如發，銀光閃閃，細絲纏上石室內某物，老頭的身子緊跟着掠過去，越發像一只大蜘蛛。怪道他的行動會變得如此迅捷，原來是借着這根銀絲。

石室中只有一個石頭案幾，上擺着香爐和幾卷書，一入內，蘭若就感到一股冷冽的寒氣。但石案香爐卻異常幹淨，仿佛有人經常擦拭。就見老頭向爐中焚了三柱香。

“蘭兒！你看爹爹帶了誰來了……”

蘭若心頭莫名地一跳，順着老人的視線，她緩緩擡起頭……是一張女子畫像，畫中女子細腰窄肩衣帶飄飄大有仙子之風，目光再往上看向畫像的臉——她一下子僵住了，那張臉她太熟悉了，幾乎每日都能見到，就是她自己的臉。

“這是我的女兒藍蘭。”老人的聲音愈發低啞，他頓了頓又道“你很聰明，想必已多少猜出我的身份。不錯！我就是黑月教前任的教主，藍天罡。”

雖然心中曾有過這種猜測，蘭若聽到這話還是吃驚不小。他為何告訴她這些，還有他的女兒藍蘭居然和她長得這麽相像，這就是他一定要帶她來這裏的原因嗎？蘭若怔怔地望着畫像，他的女兒？就是當年華山一戰與鴻慚哥哥的師父一同墜入山崖的魔教聖女嗎？不知為何，看着看着，蘭若的鼻子有些酸酸的。

“當年那些所謂的明門正派和逍遙劍風舞揚在華山合力圍攻我女兒，蘭兒終因寡不敵衆被逼下山崖……”藍天罡語調微顫“可憐我兒……聽說才生産完不久……那幫乘人之危的小人！”老人咬牙切齒老淚縱橫。

“什麽……她……那孩子呢？那孩子後來怎麽樣了？”蘭若的心狂跳起來。

“被她爹神手書生抱走了。”

“神手書生！”蘭若驚得險些跳起來。

“是的，因為後來我的人翻遍所有的屍體，都沒找到神手書生，也沒有那個女嬰。所以這些年我一直不願放棄……我相信我的外孫女一定還活着！”藍天罡目灼灼道。

“神手書生……他是個怎樣的人？”蘭若怔怔地道。

“他——極聰明！堪稱當世鬼才。他做的木鳥能飛上天，木馬可沖鋒陷陣，他造出來的防禦機關簡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還有上次你見識到的金郎君手下所使的連發驽，也是經他之手改造的。他雖有才卻性格孤傲，朝廷數次請他為之效力他都不肯就，後來有人向皇帝進言說若他為敵國所用必然後果不堪設想，便派人追殺他。我黑月教壇位于中原人所謂蠻夷之地，天高皇帝遠，神手書生逃到那裏無意中被我擄獲為我所用。不想……我蘭兒竟與他日久生情，背着我兩人私奔了去。我太糊塗啊——誤信了小人讒言，把女兒逼上絕路……”藍天罡說到最後痛心疾首地捶胸。

“如何是你把她逼上絕路？”蘭若不解。

“有人向我密報，我得知女兒與神手書生私奔，還懷着他的孩子。我氣瘋了，就派出人去追殺他們，他們一路逃到華山，這才掉入風舞揚他們設計好的圈套中。所以是我把女兒逼入了死路的啊！我若不追他們，我兒何致如此！我黑月教又何致如此！”藍天罡忽仰面向畫中女子“蘭兒——你為何要死命地逃呢？爹爹我只是一時之氣，就是追到你，又怎會真把你怎麽樣！傻女兒啊——！”老人伏在地嚎啕起來。

不是的，我爹只是一介文弱書生，絕不是他口中的鬼才書生，蘭若心道。可是……為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呢？一定是見老頭子哭得可憐的原故吧。

“老人家……不要太傷懷……”蘭若蹲下身勸道。

“你還沒聽明白嗎？你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啊……你該叫我一聲外公啊！”藍天罡老淚縱橫道。

“老人家，您急切尋親的心情我能體會，但是您誤會了，我爹生前只是個文弱秀才，并非你口中那無所不能的神手書生。”

“錯不了的，他在我教中呆了好幾年，我豈認不得他的筆跡？你再想，你爹若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他怎會知道那麽多奇毒異方，他的百毒譜中記載的有些毒連我都聞所未聞呢！”

“不會的，這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我爹怎麽會不跟我透露分毫？”蘭若搖頭，心中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慌亂，因為小時候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拼湊起來了，她心裏也越來越沒底了。

“那麽你娘呢？你見過她嗎？”藍天罡忽道。

蘭若又搖搖頭“沒有，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故去了。”

“這麽說你并沒見過她，那麽你爹可有說過，她是怎麽死的？”

“她……”蘭若說不出來了。爹爹從來都不跟她說起娘的事。小時候她一提起娘，爹爹就誘她轉移話題，如果她再咬住不放，他就會背轉身去不理她，而他自己則一個人喝悶酒，甚至有好幾次她撞見他在偷偷流淚。所以漸漸的，她不敢再追問關于娘的事了。還有他給石伯伯的遺言：[……因種種難言不便，弟思兄若渴卻不能赴一會……]，她曾經無數次背地下研究那封信，因為她想不透會是什麽難言之隐，以至于都不能讓石伯伯去尋他的屍骨。

這說明什麽？難道……蘭若的心都要蹦出腔外了。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她死死捂住耳朵尖叫起來。

“是我藍天罡的外孫女，就這麽讓你不能接受嗎？”老人看起來愈發暮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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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這事我一定要自己去求證。”蘭若牽着白馬，斜陽将幾人的影子拉得格外地長。

“……好吧！”老人取過一個包袱。“琴已認主，你須帶上。這裏面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玄鐵短劍給你防身用。”老人又從腕上褪下一圈銀光四射的東西，蘭若認出正是那根細絲。“這是天蠶絲，刀劍都砍不斷，你帶上許會用得着。”

“不……”蘭若看進老人的眼，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不管曾經他是怎樣一個嗜血的魔頭，這一刻，眼前的卻他只是一個諄諄叮咛的長者。

老頭子的話,對蘭若來說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把她生生的炸蒙了。她不相信，也無法接受他，倒并不是因為他是藍天罡，而是……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她跟歐陽鴻慚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不會的，老天不會這麽殘忍！

“我走了！你……保重……”蘭若翻身上馬，一抖缰繩，小白騰起纖巧的四足，清脆的馬蹄聲在風中漸漸遠去。

一老一少目送她消失在群山盡頭。

“你跟上她！”老人的臉掩在殘陽的陰影中看不出表情。

阿遷的鳳目似笑非笑。

“你連自己的外孫女都信不過？”

“我是為了她好。”

“那……你就不怕我背叛你！”阿遷的長眸眯成更魅惑人的形狀。

“哼哼！你盡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