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洞中仙

更新時間2013-1-27 18:00:25 字數：3393

崖縫中漏下一縷陽光，柔柔地照在眼前一片嫩如碧絲的草地上，粉粉嫩嫩的黃色小花半掩在草叢中，沒有風，靜悄悄的。這小片天地上仿佛沒有四季的輪回，亘古如春。

一片枯葉悠悠地蕩了幾蕩後，輕輕地掩在蘭若身前的草地上，蘭若若有所思地拈起枯葉，看了看四周，她細心地發現，草地上只有廖廖幾片落葉，草地周圍卻堆積着厚厚一圈枯葉。難道真的有人打理？

“你是誰？”清冷的女聲突在背後響起。

毫無防備的蘭若險被吓得靈魂出殼。

白發帶，白面紗，白衣白裙，幽谷中突然出現這樣的身影，實在讓人無法和人聯想在一起。

“你……是人還是……鬼……”蘭若顫聲問。

女子打量着蘭若的臉似乎也是吃了一驚，陡然後退了半步。“……你是什麽人？”聲音仍冷若冰霜但語氣中疑惑大于冷漠。

“額……我……不記得了……”蘭若低了頭，片刻中思緒轉了好幾轉。如實相告吧，又摸不清對方底細，欲要撒謊又怕瞞不了對方反陷自己于不利，她腦中靈光一閃決定選擇失憶！“我不知怎麽摔下來了，什麽都不記得了……”蘭若無限認真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雖然低着頭，但她清晰地感覺到頭頂上方冷冽的目光。

“哼！是嗎？那你在這裏慢慢想！但願你在這裏活着能過得了一夜。”白衣女子一振袖，作勢要離去。

蘭若心內一慌“好嘛！我告訴你實話！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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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蘭若驚呆了，她一直以為藍天罡那樣的輕功應當算是登峰造極了，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白衣女子足尖一點，人就輕飄飄飛起來，沒有藤蔓蕩過，也不用岩石借力，直接就飛上了千百丈高的崖壁，還挾着她這麽大個累贅。

又是山洞，絕世高手都喜歡住山洞嗎？蘭若心中思忖。因為洞口在兩塊巨石之間，又正處于蘭若下來的這面山崖，離崖頂崖底都有千百丈，洞口被一株貼崖生長的松樹掩住又更兼山谷中長年雲霧缭繞，從上面從下面都發現不了這個洞口。因為南向而開，比老頭子那個地洞可溫暖幹燥得多了。

“你是誰？藍蘭是你什麽人？”

“呃……啊？”突于其來的一問讓蘭若一時蒙住了“你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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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那兩道冰錐似的冷冽目光罩定在她臉上“是我在問你，你只須回答就好。”聲音更冷。

勢比人強，蘭若決定還是識相一點“有人告訴我說她是我娘……”

“嗯……”女子輕點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都不說話，女子背過身去不再看她。蘭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覺別扭異常，正在想着要不要沒話找話來緩合一下氣氛。

“你腕上是什麽？”女子忽又道，卻背向着她頭也沒回。

“啊？這個？是天蠶絲！”蘭若揚了揚手腕道。

“蠶絲？怎麽會！蠶絲乃是辟邪之物，怎會有如此強烈的妖邪之氣！”

“這個我也不知！老頭子給我的。”蘭若心道：好厲害！連無形的邪氣都能看出！

“難怪！原來是邪教的東西。”白衣女子冷哼一聲。

“你若不喜歡我便扔了！”蘭若欲要褪下腕上天蠶絲。

“不用了！”女子揚手制止蘭若“小小玩意妨礙不了我什麽，你留着日後或許有用。”

撩開洞口的藤簾，洞裏很寬敞明亮，看得出主人是個很愛幹淨的人。

蘭若竭力裝作很忙碌地東摸摸西蹭蹭，可主人探詢的銳利眼光躲也躲不掉，蘭若覺得自己很像關在籠子裏的小老鼠．

“你背後背的是什麽？”

還是來了！蘭若暗暗嘆息。“這……是我爹爹留給我的琴。”

“拿來我瞧瞧。”蘭若略一遲疑，還是心懷忐忑地解下包袱。

白衣女子端詳了古琴良久，但并未去碰。

“你爹是誰？作什麽的？”

“我爹十多年前就病逝了，他叫佟雲翔，生前只是一介窮書生。”

“魔教聖女怎麽會愛上個窮書生？”

“所以我才懷疑啊！這些都只是藍天罡一面之詞，我目前正是無法證實他的話有幾分可信，才想來此找證據，沒有證據，一切就只是老頭的臆測而已。”蘭若道。

女子盯了她一會兒“這個且別論，你——可知道這是什麽琴嗎？”

“還請前輩明示！”蘭若故意裝作不知道。

“此琴喚作九曲龍吟，傳說原為乃遠古戰神的神器，琴身乃是用太昊伏羲的棺木刨鑿而成，琴弦為金木水火土五條巨龍的龍筋所制，‘九曲龍吟’本是此琴彈奏的曲名，相傳此琴若彈奏此曲，琴弦拔動間可令山河變色，日月無輝，九洲四海夷為平地。因後世人怕殺戮太重一把火燒了曲譜此琴便也被封印起來，史上此琴重現過幾次都逢戰亂時節，不想如今又現世了。”白衣女子雙眼現出一抹憂色。

“不是說曲子燒了嗎？沒有九曲龍吟曲這琴還有威力嗎？”

“聽說逢着有緣人才會發揮威力，只是沒有那麽大的破壞力。殺人卻是可以的。”

“前輩懂得可真多！這琴可能歷經幾千年的歲月，殺氣已經消磨殆盡也說不定哩！”蘭若笑着說，一面攬過琴，纖指拂過琴弦——

“啊——不可……”白衣女子驚呼。然而蘭若指端流淌出一串優美的旋律。女子驚魂未定的眼中盡是不敢至信。

“……是嗎？”女子試探地用一指觸向琴弦，一股強大的戾氣順着指尖沖擊而上，直撞她的心脈……

“前輩——”蘭若急上前扶住女子往後跌去的身子。

女子胸口微微起伏了幾下，更深沉地看了蘭若一眼。

“看來你就是那個有緣人了，可惜你現在還駕馭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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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公子！你務必要救救我們！”老乞丐撲倒在地長揖不起，只見他須發糾結，身上的百納衣斑斑血跡破損不堪，顯得愈發狼狽。

歐陽鴻慚認出是丐幫的楊長老。

“楊長老快快請起！您可折煞晚輩了！”歐陽鴻慚還禮不疊。

“老人家請慢慢說！”

“歐陽公子！自打當日你去了過後，就有一些窮兇惡極的匪盜之流三天兩天闖我丐幫總壇，逼湯老幫主交出那什麽魔琴。先時我等也沒在意那些個小角色，三腳兩手就把他們打跑了，誰知近時，連關外的血狼兄弟西域妖僧都聞風而來。你也知道我幫中弟子遍布各地，他們抓到我幫中弟子，逼問總壇和魔琴下落，言不知者血濺當場，他們還揚言若不交出魔琴便要屠盡天下乞丐，昨夜血狼兄弟引一衆賊人闖我村寨，真如一群餓狼一般毫無人性，連婦幼都不放過。我等拼死反抗，怎奈不敵群狼，幫中兄弟死傷大半，湯老幫主也被他們劫走了，說十日內不拿魔琴來換，管教他死無全屍！歐陽公子！我們卻到哪裏找魔琴來給他……”

“您老莫急，我們共同來想法子。”歐陽鴻慚輕按下情緒激動的楊長老。

楊長老一把攥住他的手“歐陽公子！遍思當世，我等只能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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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可有幾分相似？”歐陽鴻慚笑向雪兒道。

黑紫色的琴身光華內斂又難掩貴氣，優美的冰裂龍鱗紋，隐隐泛着金色的梵文咒語。簡直跟九曲龍吟琴一模一樣。

“像，幾可亂真了。”雪兒嘆為觀止，忽又輕皺眉頭。“師兄！你一定要趟這淌混水嗎？”

歐陽鴻慚看她一眼無奈地笑了笑“天下人管天下事，若是師父他老人家還在，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雪兒癡癡地望着歐陽鴻慚明朗的俊顏，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何少有女孩子抵擋得住他的笑，原來并不只因為那笑容好看，也不只因為那笑眼溫柔，還有這份天高地闊的俠義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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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長老坐在轎椅上死死地抱着琴匣，泛白的指關節洩露了他的忐忑。四個壯實的年輕人擡着他穿行在山間崎岖的羊腸小道上，身後幾人徒步行走，幾人都是乞丐裝扮。

“哎！我說楊老兒，你弄來的衣服上頭有虱虮吧！我渾身癢得厲害。”其中一個高個年輕人一路扭來扭去，撓抓着項背一面向楊長老喊道。

“是我們丐幫帶累了唐公子，實在是抱歉得很！”楊長老欠身陪笑道。

原來歐陽鴻慚和唐钰還有雪兒三人也喬裝混在随行人中。

“你最好忍一忍！敗露了身份，你丢了小命事小，別壞了大夥的事。”雪兒冷聲道。

“唷！這位小兄弟說話咋這麽嗆！辣子吃多吧！小心舌頭上長熱瘡哦！”唐钰故意操着地道的四川話逗她。

雪兒白了他一眼沒理他。

歐陽鴻慚輕笑出聲。這兩人一向合不來，湊一塊就要拌嘴，雪兒平日冷如冰硬如石，只有這位唐大少爺有本事讓她兩眼噴火。不過歐陽鴻慚覺得這時的雪兒整個人才有了些活氣，而不是一尊精致的冰雕。

“你笑什麽？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別只顧着耍帥——嘿！你還別說！這身行頭蠻适合你的。”唐钰什麽情況下都嬉皮笑臉精力旺盛。經他這麽一鬧凝重的氣氛緩和了一點。

歐陽鴻慚突然沉聲音道：“大家小心見機行事，我們已經到黑魔嶺地界了！”

氣氛唰一下肅殺起來，歐陽鴻慚走到最前面，雪兒護着楊長老幾人走在中間，唐钰斷後。

一鈎鐮月挂上樹梢，昏濁濁的白光從樹林光禿禿的枝間瀉下，枝頭上蹲着的貓頭鷹眼睛放出黃澄澄的光，冷冷地看着衆人，忽又撲楞楞振翅飛向遠處的枝頭發出垂死者的呻吟一般的叫聲，地上幾尺厚的落葉走起來沙沙作響，任你如何輕手輕腳也掩藏不了行蹤。

“不要提氣！不可用輕功！”歐陽鴻慚知會雪兒和唐钰。狼和狐貍一樣是多疑且聰明的動物，相較之下狼卻更能沉得住氣。